第二十二章 人間浩劫

5月14號東方剛露白,江顏昔和小白、倩倩就離開了紅河小學,奔赴災區。一直對支教大學生頗有微詞的高校長非常支持他們去災區當志願者,還承諾一定會好好照顧黃黃,照顧好所有孩子,讓他們放心。

也就是在這一天,高校長放下了對他們的所有成見,這幾個城裡來的80後讓她刮目相看,他們熱情、堅韌、有擔當、不怕危險、勇於承擔責任,相信經歷一場災難的洗禮後,他們會更加成熟穩重。

上午11點,他們三個人坐上了開往成都去的汽車。

滿車的人都在說汶川大地震的事。

“聽說北川縣城受災非常嚴重,房屋倒塌三分之二,人員傷亡數以萬計。”

“往北川汶川的路都被堵了,還沒搶通呢。而且通信也中斷了,裡面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呢。”

“聽說學校房子倒得最厲害,很多孩子被埋進去了。”

“那邊還下雨,天氣非常惡劣,飛機都返回了。”

“我姐姐家在綿陽,一家人都聯繫不上,我正往那趕,找他們……”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聽到這裡,車上的人都沉默了,是啊,這車上有多少人是來尋親的,他們的心情是如何的沉重啊。

這時車上的廣播響起“昨天23:15武警駐川某師200人在師參謀長王毅的帶領下,由理縣強行軍90公里,到達汶川縣城,成爲第一支到達汶川縣城的搶險救災隊伍。現在是中午12點整,剛剛接到進入汶川的武警部隊報告:縣城社會穩定,但房屋倒塌和人員傷亡情況嚴重。急需手術器材、血漿和急救藥品以及食品、飲用水、棉被和帳篷等……”

“唉,剛纔上車匆忙,我們應該買點餅乾和水揹着的。”小白輕聲說。

“我們一路都是跑着的,都差點沒跟上這班車,根本沒有時間買的。”倩倩也壓低了聲音。

“到服務區的時候再去買吧。”顏昔悄悄地說。

“你們都帶手機了沒?”小白問。

“帶了,而且都充滿電了。”倩倩掏出手機晃了晃。

顏昔掏出手機,默默地看了看,似乎有很多的心事。

“你打過電話給閆逸顏了沒?”倩倩問。

顏昔搖搖頭。

“平時電話沒有信號也就算了,現在能打了,怎麼不打一下問問他在哪?”

“算了,不打了。”顏昔把手機往口袋裡塞。

倩倩一把搶過手機說:“你真是個磨嘰的人!談個戀愛都這麼費勁!你不打我打!”說完就翻電話本找到了閆逸顏的電話號碼,直接撥號,然後遞給顏昔又甩了她一個大白眼。

顏昔猶疑了一下,把手機放到耳邊,只聽電話裡說:“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打不通,興許又去哪個深山了,不管他了。”顏昔勉強地笑了笑,心裡卻非常失落。

“那等他有信號時,就會打你電話的。”倩倩安慰她。

“他又不知道我離開學校出來了,怎麼可能會打我電話。”

“你笨啊,什麼叫心有靈犀?他打了,就說明你倆心靈相通。”

“那不打是不是說明我們倆是有緣無份?”

“天!”倩倩抱住了自己的頭,“這麼一個聰明的人,怎麼一到戀愛課就變成笨蛋了呢?這是哪跟哪啊?不就是一個簡單得不得了的電話麼,哪來這麼多想法的,還有緣無份,不佩服你都不行。這思維擴散得叫人五體投地了。”

“不是你剛纔說什麼心有靈犀心靈相通的麼?”顏昔微笑着反問。

倩倩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得,以後姐再不管你的事了。”

顏昔把手機塞進口袋裡說:“接下來我們要面對很多事情,悲傷、恐懼、流血、死亡都會遇上,可能幾天經歷的比我們一生經歷的都要多,所以,兒女情長還是放一放。”

小白和倩倩點了點頭,安靜而又堅定。

九個小時後,他們到了成都,時間已是晚上八點了。商量好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趕往北川。

5月15號 。

一早,江顏昔、小白和倩倩一起來到了北川。北川四面環山,地處深谷,受災最爲嚴重。兩座大山幾乎是填滿了這個盆地,整個北川縣城斷垣殘壁、滿目瘡痍,異常慘烈!

他們找到志願者小組,組長王長林對他們的對來並不驚訝。

“你們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也非常感謝你們能夠想到幫助這裡的人們。但是志願者非常多,我們急需要有專長的志願者,比如醫護人員,搶險救援人員或者防疫隊員,水電工和道路交通專業的也很需要。你們是師範類的學生,而我們這裡的孩子們有人看護……這樣吧,白志陽你去技術組,胡倩倩去物資組,江顏昔去教師組吧。你們的工作週期是一個星期。”

“爲什麼只是一週呢?現在不正是用人的時候嗎?我們可以一直留在這裡的。”小白急着說。

“有一百幾十萬的志願者來到了災區,就我們這裡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志願者來。大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我們都非常感動。但是,我們這裡的物資非常匱乏,水,食物,帳篷,棉被都不夠用。志願者太多了,幫不上什麼忙,還會帶來負擔。所以工作週期短些,心意盡到就好,這樣也讓更多的志願者能有機會作一點自己的奉獻嘛。”

江顏昔和小白、倩倩互相望了望,沒想到來到災區會是這樣的結果。

“年輕人,別想得太多,你們的精神都是非常值得佩服的,非常感謝你們啊。就因爲有了你們這樣的熱血青年,有了像你們一樣的國人,衆志成城,抗震救災,我們纔有戰勝天災的信心啊。”王組長由衷的說。

“那技術組是幹什麼的?物資組呢?”倩倩問。

“技術組就是幫忙擡擡擔架,撫慰傷員,搭建板房這些的。物資組要幫忙發放物資,像水啊,餅乾麪包牛奶什麼的,都需要人去發放。還有搜救倖存者時,也會有物資組的人跟着。教師組就是看護好孩子,一般還有家屬的孩子都被領回去了,留在這裡的,都是沒有親人,或是親人受傷無法領認的孩子們。他們現在都很脆弱敏感,要好好引導才……”

這時有幾個醫護人員匆匆忙忙跑向前方,後面還有人叫道:“帶喝帶吃的。”

王長林叫道:“胡倩倩你跟着他們。”

倩倩一頭霧水問:“去幹什麼?”

王長林從旁邊地上箱子裡拿出一袋麪包和一盒牛奶塞給她說:“醫護人員肯定是去搜救現場了,被困人員已有三天三夜沒有吃喝,身體極度虛弱……”

“哦,我懂了!”倩倩忙接過麪包牛奶,一路跑着追了上去。

倩倩磕磕絆絆着跟到了救災的第一線。

只見五六個消防人員正在清理碎磚斷瓦,邊上還有人往廢墟里叫道:“小妹妹,叔叔來救你了,你要堅強,不能睡覺,很快就能救你上來了……”

一陣風吹來,倩倩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環顧四周,全是坍塌了的房屋,百分之九十的房屋都成堆堆瓦礫,遠處有一幢坍塌了一半、牆體開裂、主體傾斜的樓房矗立在那兒。

太慘了!倩倩的心揪緊了,手捏着牛奶,狠狠地捏着。

突然她注意到右前方不遠處有人在哭,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空蕩蕩的山谷裡迴盪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她看到了,有人躺着,有血,渾身是發黑了的血。緊接着她又看到了一隻沒有主人的半截手……

“啊!”她嚇着扔了東西,掩面蹲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有人跟她說話,她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接下來就是很混亂很噪雜的聲音,有人在跑,有人在叫,有人在哭。

倩倩不知道是怎麼回到駐地的,小白和顏昔都不在,她無助地坐在地上,從未有過的恐懼緊緊抓住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王長林來到她的身邊,蹲了下來,嘆了口氣說:“你們這些女孩子啊,哪裡見過這麼慘的場景?唉,也是怪我,不應該讓你跟去。看來你不適合在物資組,這樣吧,我給你調個組,去信息採集組吧。網絡上有個尋親的網站,有照片或者姓名家庭住址這些的就可以了。咱們把傷員信息採集好了,一份貼在駐地大門口,方便來尋親的人尋找,一份給網站,方便外面的人尋找。”

倩倩驚魂未定,未置可否。

“孩子,堅強些!還有很多事要你去做呢。”王長林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匆匆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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