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
我來到了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支爾莫鄉,這裡有一個懸崖村,叫阿土勒爾村,大約七八十戶人家住在這裡。這個村處於美姑河大峽谷斷坎巖肩斜臺地,海拔1400多米,與地面垂直距離有800米。村裡沒有通往外界的路,只能通過17條藤梯順着懸崖攀爬,其中有兩條相連的藤梯約有100米,幾乎是垂直的!
山下有一個勒爾小學,阿土勒爾村的孩子們就在這裡上學。比起紅河小學,這裡的孩子們上學更加艱辛,他們只能像成年人一樣從藤梯上山下山。雖然每個月只回去二次,其餘時間都住在學校,但爲數不多的幾次回家路卻讓人非常揪心。
這裡的年輕人爬藤梯上去要一小時,下來要九十分鐘。而我卻足足用了他們的二倍時間,爬藤梯的時候,心都在抖,手腳卻絲毫不敢懈怠,只怕一不小心就滾落下去,那樣真的會粉身碎骨。我不得不佩服這裡的孩子們,他們小的只有五六歲啊。真希望這裡能修出一條沒有危險的路來,讓這些孩子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得去上學!
現在我就坐在村裡的玉米桔堆上給你寫信,真希望你能同我一起來這裡看看,甚至可以留在村裡,教孩子們學習,起碼這樣他們就不用爬藤梯上學了。
這裡比紅河小學更需要你,我願意和你永遠在這個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小村子生活下去。下次,我一定要帶你來看看。
想你的顏
2008年5月8日晚
“倩倩,你有沒有看到黃黃?”顏昔滿臉通紅地跑來問倩倩。
“早上看到了啊。就是剛起牀的時候,我看到它往松林那邊去了啊。”倩倩不解地問,“怎麼了?看你急的,它不見了啊?”
“是啊,一整天都沒見過它,我到處找了,也沒找到,不知道去哪裡了。”
“沒事的,可能去哪裡逮老鼠了吧。你看你急的一頭汗,這麼多天了它都一直沒離開這裡,肯定不會跑了的,興許過會就回來了。”
“我怕它真的跑沒有了,到時怎麼跟逸顏交待啊。”顏昔皺了皺眉。
“都說愛屋及烏,這話看來真的太有道理了。不就只貓嘛,也或許是跑回家裡去看看你家閆帥回來沒的。”
“也有可能哦。那我明天再看看吧。”
“想你家小閆你就去山上打個電話給他好了,叫他立刻滾回來,保證就屁顛屁顛跑回來了,幹什麼硬撐着呢,天天跟得相思病一樣,丟三落四,魂不守舍的,就連智商都讓人替你着急了。”
“打電話給他?那多沒面子,又不是我叫他走了的,又不是我叫他跟我保持距離的,又不是我叫他保持冷靜的,他想出去瘋就去瘋吧,才懶得搭理他。”顏昔還死鴨子嘴硬。
“唉,言不由衷的女人啊,還死要面子。真不知道面子能值幾個錢,你愛端着就端着吧,看你能端到什麼時候。”倩倩無奈地搖搖頭。
顏昔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了。是啊,其實內心早就想過多少回了,要不要打電話給他?要不要叫他滾回來?要不要告訴他愛了就愛了,替不替代真的沒那麼重要?
第二天一整天,黃黃都沒有出現,傍晚顏昔帶着小白和倩倩一起去了閆逸顏的家,結果還是沒有找到黃黃。
它去哪了?
直到四天之後,也就是五月十一號的傍晚,黃黃才一身污垢有氣無力地回到紅河小學。
顏昔又驚又喜,趕緊給它吃飯洗澡。黃黃吃飽後,在乾乾淨淨的小窩裡沉沉睡去。
倩倩蹲在黃黃的小窩前嘖嘖地咂嘴說:“這麼多天它是幹什麼去了?怎麼搞得那麼髒纔回來的?”
“不知道啊,它以前是多麼愛乾淨的,怎麼會這個樣子回來呢?難道它是去找閆逸顏的嗎?”
“啊?不會吧?”倩倩張大嘴望着顏昔,“只聽說過狗狗會千里尋家找主人,沒聽過貓也會啊。”
“會的啊。以前我外婆家鄰居就有兩隻貓,丟了一隻,結果一個星期後它又找回來了。後來又被送給親戚家,有上百里路,一個多月後又自己找回家來,都面目全非了,當時家裡人還說怎麼來了個野貓趕也趕不走的,過幾天才發現原來還是家裡那隻貓。再後來,就留下它了。”
“這麼說黃黃真的是有可能去找主人了啊?”
“真可能。”顏昔點了點頭。
倩倩沉默了。
有時候,動物就是這樣深情,深情到人類都覺得汗顏。
第二天,黃黃又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了,只是它不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了,一直溫順地跟着顏昔,寸步不離。
“顏:
今天是五月十一日,我來到了康定,‘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喲,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喲,月亮彎彎,康定溜溜的城喲’真想對着心愛的你大聲唱出來。
離開你有八天六小時二十分鐘了,我時時刻刻想飛回到你的身邊,你是不是也一樣想我想得徹夜難眠呢?哈哈,肯定會的。親愛的,我明天就起程回去了,你想好了嗎?想好和我一起過全新的生活了嗎?
我給你打過電話,可惜你的電話從來沒有接通過。不接通也好,不然,聽到你的聲音我怕我會不顧一切回到你的身邊的。只是,時間過得真的太慢了,這八天怎麼感覺像是熬了八年那麼久呢?真的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罷,我不管了,我要回去找你,我要時時刻刻陪着你,我不想錯過那麼美好的時光。我是個傻子對不?從我離開你的那一刻我就罵自己是個傻子了,怎麼能放手呢?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出來呢?去它的放空自己,這些天我的確是放空了自己,因爲我的身體我的腦袋全部被你佔領了,哪來的自己呢?可不是完全放空了,不然你也進不來了,對吧?哈哈哈。
原諒我的語無倫次,想你想得太厲害,連語言都組織不好了,不管了。愛你!等我!
你的顏寫於2008年5月11日晚 ”
五月十二日,像平常一樣備課上課批發作業,黃黃很溫和地倦在講桌肚裡陪着顏昔。顏昔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定。
下午二點多,顏昔正給三年級小朋友上課,忽然感覺掛着的黑板晃動起來,教室頂也有泥土往下落。黃黃喵的一聲竄了出來,逃到了屋外。
顏昔大叫一聲:“同學們快跑到外面去!”孩子們不明所以,亂哄哄地擠着往外跑。
組織全部孩子離開教室後,顏昔才最後一個來到操場上。操場上有了不少學生,小白和倩倩跑了過來問:“沒事吧?巧巧,剛纔像是地震了。”
“是啊,晃了晃,還好,地震似乎不大。”顏昔拍着胸口連聲說。
“不大也不能進教室了,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再震了,咱們的教室老舊,又是土牆,不能進去了。”高校長高聲卻異常冷靜地說。
紅河小學的那個下午,全部是上了室外課,孩子們倒是異常興奮的。
這個閉塞的小學校,通信太差,哪裡知道二百公里外的四川汶川發生了8級大地震,正經歷着一場慘絕人寰的人間浩劫!
直到第二天早上,有幾個同學爭先恐後地跑來告訴他們:“汶川大地震了!倒了很多房子,死了很多人,埋了很多人。”
“你們怎麼知道的?”小白逮住一個學生,瞪大了眼睛問。
“我舅舅在外面打工,他們看電視知道的,打電話給我媽,問我們這兒的情況。我家住在最高處,手機有信號的。”
“是是是,我們家也是的,姑姑打電話說的。”
“我們家的房子都歪了,豬圈倒了,豬都壓死了……”
“我家小屋也倒了,我媽往學校跑,怕學校房子倒了的,在半路上遇到我放學回家。”
……
“這麼嚴重?”顏昔和倩倩面面相覷。
“中午我們去鎮上網吧看一看。”小白提議。
顏昔和倩倩立刻點頭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