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銀杏樹下鏖戰急
天氣晴朗的時候，住在小區裡的一些老年人幾乎都要走出門來遛彎、散步、跳廣場舞、踢毽子等活動來健身鍛鍊，順便還要去逛超市、逛商場。
錢老太婆惦記着慕容梅香的關於家裡老趙侄子借房子的事情，被一陣風吹到，她來小廣場的周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小廣場裡的人們很多，熙熙攘攘的在這裡健身的老人們是這個小區裡的一大風景。
錢老太婆看見小廣場的周圍椅子上都有老年人們三個一幫倆一夥的在攀談聊天，說的津津樂道的饒有風趣。
不一會兒慕容梅香才懶洋洋的拉着裝音響的小軲轆車來了，她說：“我和老趙沒完呢，現在他的二侄子和大哥昨天晚上還來電話催促呢，不管他們怎麼說，我就是不會通情達理了，惡人做到底了，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是呀，這個老趙真是一個木頭腦袋，他怎麼不替倩倩想一想呢？萬一這個侄子住進來就不走了，可怎麼辦。”
“是呀，盈盈姐，我就怕他們來這麼一招。你也替我想一想，我就是不考慮以後，就是現在也沒有我喘氣的地方了，老趙的二侄子的女朋友已經懷孕了，還要在我的家裡結婚，馬上又生一個小孩子，他大哥和他侄子的一家，再加上他侄子的岳父岳母等親戚像走馬燈似的來住，還不把我們家的門檻踏平了。”
錢老太婆說。“後果好嚴重啊，到那時，你的這個家還像一個家了嗎！應該是要有多亂就有多亂了，倩倩和她的男朋友回來可怎麼住的下呀。”
錢老太婆看着慕容梅香紅腫的眼睛，她的心裡是太難受了，就知道不要再多問下去了，“我支持你，千萬不要妥協，晚上沒事了，你就到我家裡來住，不要和他們生氣，你要保重身體。”
音樂響起，一片歌舞昇平的歡樂舞曲奏響了整個小小的廣場，慕容梅香一跳起舞來，輕盈活潑落落大方，不管大事還是小事，不管是痛苦還是憂愁，一切一切的都盡丟在腦後了。
範臭棋和陳棋簍子的象棋下的也是如打仗一般的，吵吵嚷嚷的不拼出來一個你死我活的誓不罷休。
支招的人是裡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的人、支招的人，比下象棋的人還多、還着急、還能吵嚷。甚至於喊叫着：“拱卒呀，看看，讓人家跑了吧。”
“打炮，打炮，直接過河呀。” 他們的周圍着看熱鬧的人的看客們着急的嚷着。
圍觀的看熱鬧的人一個個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嚷着叫着，“哎呀，這一步棋讓你走的，眼看着一個車讓人家給幹掉了，太可惜了。”
這些看客們嚷嚷的可干擾了下棋人，讓下棋的人都不能精力集中。
幾步下來，就要輸了，這可惹惱了下棋人，把陳棋簍子氣壞了，他大聲喊着說：“別吵了，是我下棋，還是你們下棋？”
“你真是一個臭棋簍子，好好的一盤棋快讓你下輸了，還不早點認賬，快點兒下臺去吧。”不知道是哪一個看熱鬧的人說的。
陳棋簍子的精力也被分散了，本來還是好好的一盤棋，真的讓陳棋簍子一分神的，落錯了一個子兒，範臭棋反輸爲勝，贏了。範臭棋高興的立刻從兜裡掏出50元錢，給陳棋簍子的小孫女瑤瑤，買奶茶喝去了。
不知道的這都是哪跟哪兒，贏棋的人反而拿錢給輸棋的陳棋簍子小孫女錢，讓她去買東西吃喝。
範臭棋高興的錢老太婆大笑着說：“我贏了，我給瑤瑤錢買奶茶喝，買東西吃，我高興。我輸了，我給瑤瑤錢買東西吃，買奶茶喝，我也高興。”
陳棋簍子不領情的，也不甘心的氣哼哼的說：“你們誰來？一定要贏了這個範臭棋，替我出氣報仇，狠狠的殺殺他的銳氣，讓他輸的片甲不留。”
隨之陳棋簍子就自動自覺的下了棋牌桌，另一個人很快的就坐上陳棋簍子的座位，和範臭棋又開始重新的下下一盤棋。
錢老太婆看着看着，覺得好笑的說道：“這兩個老臭棋友，玩的還挺較真的。輸了就輸了唄，也不贏房子不贏地的，不過就是玩玩而已。玩輸了就應該下去，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還要出氣報仇。”
錢老太婆她難得的看到範臭棋和臭棋簍子終於也有分裂的、生氣的時候， 同時她發現陳棋簍子的棋藝真是不怎麼着，常常的只有一盤棋就被別人替換下來了。
在錢老太婆的旁邊，有一些老人坐在長椅子上聊天說話，但是，錢老太婆就是默默的坐在那裡光聽不說。錢老太婆很少和他們在一起說話嘮嗑， 她認爲沒什麼好說的，張家長李家短的，沒有多大意思。
陳老太太倒是和大家說得來，邊說邊笑的快人快語好個暢聊。陳老太太是一個樂觀之人，她整天的都在忙活着家裡家外的事情和家務，總也不閒着，也沒有怨言。
陳老太太每天都要去超市買一家人吃的青菜食品，還要給小孫女瑤瑤的買水果零食，在家裡還要洗衣做飯，起早貪黑照顧陳棋簍子和瑤瑤的衣食住寢，還要收拾屋子、擦桌子掃地等樣樣活計都離不開她。陳老太太真是有福不會享受，多辛苦多受累她都願意。
陳老太太每天忙忙乎乎的就像一個忙不停的旋轉陀螺，陳棋簍子倒是逍遙自在，整天的見到人就爽朗一笑，就知道坐在棋牌桌哪裡下臭棋。
每當陳老太太走近錢老太婆的時候，她也和錢老太婆說兩句寒暄的話，錢老太婆是和陳老太太能夠說上幾句話的人。錢老太婆和陳老太太說說話之後，也感覺到心裡暢快了很多，只是陳老太太總是忙忙叨叨的沒有說上幾句話，她就又忙忙的擡起屁股說走就走了。
陳老太太她還一邊走一邊說：“我得快去商場給孫女買一雙運動鞋和運動服去，這個孩子長得太快了，去年買的衣服和鞋，今年就穿不得了。”
錢老太婆看着看着，覺得最大的最無解的事，就是陳老太太和大家都是在無厘頭的忙。上班的忙，下班也忙。在家裡的忙，在外頭也忙。年輕人忙，老人也忙。大家都忙忙的，不知道都在忙的是什麼？忙的都沒有時間說說話聊聊天，忙的還都很開心。
陳老太太趕緊的叫過來她小孫女：“瑤瑤、瑤瑤，快點過來，跟奶奶去商場買衣服去，看看你自己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穿着合不合適，好好的挑一挑，別買來了，你又不喜歡，讓人家怪生氣的。”
錢老太婆問陳老太太道：“瑤瑤怎麼沒有去幼兒園呀？”
陳老太太說：“老師生病了，沒有上班。據別人說，這個老師恐怕要跳槽，這幾天都不好好的教孩子們上課了。”
瑤瑤跑過來笑呵呵的說：“奶奶，我喜歡粉色的公主服。”
陳老太太也邊說邊笑：“好啊！我孫女是小公主，當然要買自己喜歡的公主服了。但是，公主們都要乾乾淨淨的，好好學習不淘氣的。”
“奶奶，我上學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學習，講究衛生，手洗的乾乾淨淨的。”瑤瑤說着，拉着奶奶的手，祖孫倆個人說說笑笑的牽着手走遠了。
錢老太婆靜默了一會兒，伸伸腿的活動了一下。她索性的站起，擡起頭來看看碧藍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今天天氣真好。
錢老太婆似看非看的瞧了一眼範臭棋下棋的棋牌桌哪裡，範臭棋這個老當益壯的下着臭棋，正在大殺大砍，乒乒啪啪的使勁的砍砍殺殺。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喊的、叫的、還有的在嘩嘩的鼓掌，太熱鬧啦。
錢老太婆信步走了過去，伸着脖子從人羣往裡面向棋牌桌哪兒看，棋逢對手的正在互不相容的萬馬戰猶酣。陳棋簍子下了棋牌桌，也站在在人羣裡看，看的也是意猶未盡的陰陽怪氣的鼓掌，他還時不時地撅起那個小山羊鬍子裂着厚厚嘴脣，郎朗的大笑。
陳棋簍子的頭髮有一半都白了，甚至在太陽的照射下閃着銀色的光，他活脫脫就像一個老頑童似的，純粹的就是一個樂天派。
錢老太婆不會下棋，只看見得範臭棋一臉的凝重，不苟言笑的，他只是在使勁的不錯眼珠的盯着棋盤，恨不得要吃了那一顆棋子似的。錢老太婆也認識那個和範臭棋下棋的對手大李，也是這個小區的住戶，去年才退休的。
相對的說，範臭棋是精悍硬朗的結結實實的體魄，滿滿的精氣神兒，兩隻黑亮的大眼晴灼灼逼人。大李則是年輕體壯的帶着一股戰鬥氣質，精神頭旺盛的，一點兒也不相讓範臭棋，往死裡的戰鬥拼殺。你死我活的誰也不認慫，把一個方方整整的小棋盤搞得殺氣騰騰。
錢老太婆琢磨着這個大李；“他怎麼這樣不懂事呢，給範臭棋留一點情面好不好，範臭棋畢竟比你年歲大。”
錢老太婆看着範臭棋精氣神兒也還是很足，再看看大李有勁有勁的啪一下子，他就用一個小卒子吃掉範臭棋的一個炮。範臭棋一愣，冷汗都冒出來了。
大李得意洋洋的用手往後捋一把自己的濃厚頭髮。錢老太婆注意到大李不但有一個壯實的體型和高高的個子，還有一頭向後梳攏着亮亮的直直的黑頭髮。她再看到大李張嘴一笑，就露出滿嘴黃褐色的牙齒，看來他可能是一個煙鬼。不過在這裡，他一直沒有抽菸，可能是戒了。
大李的鬍鬚還是颳得乾乾淨淨，都露出青青胡茬茬兒來。錢老太婆再仔細看看，大李他的臉方方正正的是標準的方臉型，有着一股十足的幹勁兒，總體來說，大李還是符合一個剛剛退休的準老年人的健康形象。
然而，形象歸形象，體魄歸體魄，大李他下棋卻是兇狠的，步步爲營一點也不含糊的拼拼殺殺。把一個好好的範臭棋，逼到了不知道該走哪一步棋了。
只見，範臭棋手裡拿着一個棋子就是落不下去，看來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殺過去，支招的人向範臭棋喊着：“別走士， 支相、支相，嗨，老帥快保不住了。”有的看客也不說話也不支招，只是無可奈何的，看着棋盤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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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李用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盯着範臭棋，捋着自己黑亮的頭髮說：“快，快，快走啊！大陸朝天各走一邊，就看你這一步棋走到哪兒了，路是有，看你走不走。”
陳棋簍子這一回，算是有報仇機會了，他抓住機會的裂開大嘴，可曾了得的叫嚷着：“範臭棋，範臭棋，認輸吧，你遇到對手啦吧？看你還往哪裡走，走啊！走吧，前面就是浪濤滾滾的黃河水，過了黃河還有長江，跳馬呀！跳吧，不要回頭。”
錢老太婆一直屏住呼氣的在看，也不知是如何的好。只看着範臭棋虎着一個臉，瞪着一雙大眼珠子，也不聽任何人的，就是在手裡握着那個棋子，一動也不動的發愣，他也不放下那顆棋子，5分鐘，8分鐘，10分鐘都過去了，範臭棋還是不甘心的放下這顆棋子。不知道是誰說的：“別賴了，輸了就是輸了嗎，也不是讓你掏多少錢的，輸不起，就別玩了。”
範臭棋聽着聽着，可能是氣壞了，只見他把手裡那個棋子往棋盤上一扔，順手把棋盤上的其他棋子一劃拉，氣鼓鼓的站起身來，一句話也不說的就去超市了，沒有一個人在乎他，也沒有一個人看他一眼，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大家只顧着看下象棋。
錢老太婆站在哪裡只是發呆，她微微的張開了的一下嘴脣又趕緊的緊緊的抿上了，只是向下直伸着的脣線也微微的向上的翹起，象有一肚子的話要和範臭棋說，又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錢老太婆想：“範臭棋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臭棋子，這個臭脾氣還不小。玩玩就是圖個熱鬧，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嗎！那個圍觀者說的也對，輸了就輸了嗎，也不贏房子不贏地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氣壞了自己的身體，看看是誰在遭罪。”
錢老太婆她就在這裡呆呆的想着，一擡眼，就見範臭棋的手裡拿着一瓶礦泉水從超市裡出來了。他站在對面的馬路邊上一口氣的喝去了半瓶，剩下的半瓶水還拿在手裡，大步流星的向這邊走過來。
錢老太婆看看範臭棋的表情，好像沒事了，不生氣了。錢老太婆小聲的又嘟囔了一句：“這個人的什麼臭脾氣，生氣來的快，氣消的還更快的。這麼一會兒，氣就沒了。這也很好，避免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範臭棋恰好在這個當兒走到棋牌桌這裡來，好像聽見了錢老太婆自己嘟嘟囔囔的說的是什麼話了。他只是沒有吱聲，回頭看了錢老太婆一眼，就站在陳棋簍子旁邊看下棋的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的，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剛纔佔領了範臭棋的位置那個下棋的人，只這一會兒也讓大李給殺下去了。這個位置看來是一個寶座，立刻又讓一個新人給佔領了。錢老太婆也看見這個新來的不是別人，卻原來是在前面的那個樓裡住着的吳老太太。
錢老太婆知道這個吳老太太在下棋這方面很是了不起的，很有兩下子。據說，她年青的時候在業餘體校學習過下棋，後來被招聘到工廠裡工作了，她就放棄了下棋這個愛好。
但是，吳老太太畢竟是專門學習過下象棋的，也就算是科班出身了。所以在這個方圓一帶的小區裡，她還沒有碰到過下象棋的對手，今天也就是手癢癢了，到這兒來賠大家玩玩。
錢老太婆看看棋牌桌，再看看吳老太太和大李，他們誰也不客氣的，誰也不言語一聲，一上來就噼噼啪啪的激戰。
其實吳老太太已經是讓着大李的，否則這一局棋肯定早就下完了。
錢老太婆她又望望範臭棋哪裡 ，範臭棋和陳棋簍子站在一起靜靜的看下棋。兩個人不時的也小聲的說一兩句話，也聽不清楚他們說的是啥，之後，他們又繼續不錯眼珠的盯着看吳老太太下象棋。
錢老太婆看了會兒，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找到，自己有一種慘淡的失落感，情緒一落千萬丈。一種不舒服的心裡油然而生，影響到錢老太婆的心情，一整天的好情緒霎時間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範臭棋今天就沒有跟錢老太婆多說一句話，一個響快的人就是這麼的在棋牌桌這裡變得冷酷無情了。範臭棋就這麼粗心大意的沒有注意到錢老太婆！
讓錢老太婆的心情無端的變化，產生有失落的表現。
錢老太婆有些失望，範臭棋今天又下棋又看棋的，下棋下的恨不得拼了老命的去搏殺，看棋看的又是這麼的認真冷靜，錢老太婆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不免有一些生氣了，範臭棋跟沒有看見到錢老太婆的一樣，只顧看棋。
“也不說話也不大笑，真叫人掃興至極。”
瑤瑤穿着一套新鮮的粉色運動服，連蹦帶跳的來叫陳棋簍子回家吃飯：“爺爺，我奶奶讓你回家吃飯。”
陳棋簍子回答：“你先回去告訴你奶奶，你們餓了就先吃吧，我馬上就回去。”
錢老太婆看到瑤瑤的新衣服也隨口誇獎道：“瑤瑤買來新衣服了，瑤瑤穿着新衣服真漂亮。”
瑤瑤高興的說：“謝謝錢奶奶！”就笑呵呵的跑着，一會兒就跑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