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顧全的聲音麼?!
這是屋子裡另外其他人的心聲,再聽見裡面的話,當年的事情被抖出來?!大家?!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一個個瞬間張大了嘴巴,前一句話即便是顧全沒說是什麼事兒,但在場的哪一個人不知道這事兒是什麼事!定然是他們剛剛所說的打壓的事!
尤其,再聽後一句話,大家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事兒不是一個人做的?!
一行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了一眼,連還站在一旁的顧全都暫時顧不上了,一雙雙眼睛緊緊地盯着電視機,即便那上面漆黑一片,他們也知道,還會有話從這裡面出來,果然,這想法剛落,另一道聲音再次傳來!
“當年的事,和我無關。”一個女人的聲音,卻讓顧純中猛地瞪大了眼!
顧純中震驚地看着那什麼都沒有的畫面,剛纔那聲音,是大姐顧潔的?!難不成大姐當年也摻和了這事兒?!不,不可能,大姐當初明明和他關係最好,即便是沒伸手援助,但也不至於會出手打壓吧?!
再想到聲音裡的意思,明明是一句平淡的話,明明是說着無關的話,但不知爲何,他卻在此時聽出了逃避的意思……
“大姐,我若是沒記錯的話,我們幾人當中以前是你和小弟的關係最好吧?別告訴我們,當初我們出手繼續打壓小弟一家的時候,你一點兒都不知情,若不是心裡有鬼,你這時候何必也跟過來?”一句話再次適時的響起,依舊是顧全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道出了某些被隱藏的事實!
不是沒關係,而是冷眼旁觀,一個真兇一個幫兇,五十步與百步的關係,有什麼區別?!
顧純中身子一個不穩,腳下步子踉蹌了兩下,幸虧顧子安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顧純中卻感覺不到了,只震驚地看着漆黑的電視屏幕,雖說他剛剛是隱隱聽出了逃避的意思,但當真聽見這話的時候,心下那一波接一波的巨浪卻幾乎快要將自己打翻。
聽見顧全的聲音,他尚且能理解,但聽見大姐顧潔的聲音,所謂背叛,不過如此……
一行人臉色連番變化,臉上皆是巨怒,一雙雙眼睛在電視機上和顧全身上來回徘徊,一道道目光如刀割一般,毫不留情的切開顧全的血肉,仿是想看看那裡面究竟裝了什麼,竟可以將這事情做的如此順手,瞞的如此理所當然!
顧全連連搖頭,身子在一步步往後倒退,嘴脣打着哆嗦,“不,不是,不是我,這不是我說的!”
“這不是你說的難不成還是老子說的!”顧居霆震怒地聲音猛地響起!
“不是我,不是我,是,是有人模仿的!對!肯定是有人模仿我的聲音!”
顧全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似的,眼中倏地爆發出希望的光芒,唰地將頭轉向站在一旁的顧子安,吼道:“是你!肯定是你找人模仿的是不是!一定是你,你想要誣陷我!”不能認,一定不能認,聲音是可以模仿的,憑什麼憑這一道聲音,就能定他的罪!
顧子安動了動眼,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站在另一旁沒有說話的顧世鴻,即便是掩飾的再好,那放在身側的手卻在隱隱發抖着,這是在害怕,雖然放到這時候裡面還有沒有他,但後面會是什麼話,她想他應該知道。
沒錯,顧世鴻知道,這分明是他們當初在小區外說的話,沒想竟是被人錄了下來!而他,該死的知道這後面就該輪到他了!
一行人還未來的及說什麼話,裡面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你!”一道仿若氣結短促的聲音倏地響起,尚未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下一句卻接連而出。
“大哥可別忘了,當年的事兒是誰開的頭,還是你告訴我老爺子原本是打算將陳家的女兒說給小弟的。”依舊是顧全的聲音,但這話語裡,分明是又多透露出來了一人!
顧世鴻面色終於大變,想要將耳朵堵起來,雙手卻僵硬的不聽使喚,彷彿被固定住一般,他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聲音。
“等,我倒不信他們還能永遠都不出來。”一句話,他知道,他摘不掉了,這事兒即便能和顧全說的那樣,聲音是被模仿的,卻也會在老爺子心下埋下種子,以後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然而,偏這一絲念想都不給他們留下,只見原本漆黑的電視屏幕突然晃動了一下,一絲絲昏黃的光亮瞬間透了出來,那是路燈的光亮,一幅場景瞬間在衆人面前展開。
小區門外,顧世鴻轉身的側臉在屏幕上一閃而過,顧全恨恨地看了眼小區大門,然而不甘心的也跟着一同走了回去,兩人的背影前方,遠處隱隱約約的還有一個女人,是誰,不言而喻。
畫面定格,三人,一個不落,昔日隱瞞下的事情,在今日全部展現在人前,逃也逃不掉!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顧全一邊搖着頭,一邊一步步往後倒退,連撞到了座椅倒了下去,都還在一個勁兒的搖頭。
顧世鴻手上緊攥着,嘴邊在剛剛不知不覺間已被咬破,卻依舊一聲不吭。
顧居霆面色一陣青一陣白,老眼中又驚又怒,甚至還夾雜了羞愧,這,這都是他教導出來的好兒女啊!這揹着他都幹了什麼事!感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他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身子整個兒氣的直抖,胸口劇烈的呼吸着,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抓着手邊的一個東西猛地往那邊死不悔改的兩人身上砸去!
‘砰!’清脆的響聲猛然響起,毫無預警!
顧世鴻站的最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即便閃躲了一下,卻依舊被玻璃杯蹭着頭皮砸了過去,額頭上瞬間火辣辣的,鮮血頃刻從頭頂滑下,滴答,沿着側臉滾落。
‘哐當!’玻璃碎片瞬間炸了滿地,顧全嚇得趕忙從地上跳了起來,手上不小心按到一個玻璃渣,劇痛傳來,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爸?!”顧純中猛地回過神來,看着眨眼睛一片狼藉的地面,再看着都沾上血的人,心下嚇了一跳,趕忙去拉住盛怒的顧居霆。
這,這要是再砸下去,待會兒鬧出人命了可怎麼辦!
沈琴愣了一刻,想也沒想立馬將顧子安的眼睛給捂了起來,剛纔沒被這突來的場面嚇到的顧子安,反倒是被自家母親這動作給愣住了。
顧子安面上隱隱有些不自然,雖說這畫面在其他孩子眼中確實是血腥,不過,咳,在她這兒,還真是……家常便飯都算不上。
她將母親的手拿了下來,一邊安慰着,一邊不動聲色地看了對面的幾人,視線落在顧老爺子身上微閃,想來這回老爺子是真氣着了。
顧居霆看着攔住自己的小兒子,再看着兩個要麼一句話不說,要麼一開口就是狡辯的人,心下更是寒心,想到剛剛聽見的對話,想到那幅定格的畫面,只覺得背後一陣涼意,然後,毫不留情的蔓延全身,徹骨冰涼。
老了老了,家裡卻曝出這事兒來,最小的兒子被他趕了出去,留在家裡的三個卻全部背叛。
老了老了,他以爲他錯了一年,卻不想,他一個疏忽竟是錯了近二十年!
顧居霆閉了閉眼,再睜開,老眼中一片淒涼,整個人彷彿在一瞬間老了十歲,依稀還能看見那隱隱顫抖的身子,全然不見了前段時間在這兒養出的好氣色。
他不看身邊的小兒子,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不敢看小兒子,不敢看後面的其他人,他什麼話也沒說,拉開顧純中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腳步明顯不穩,顯然還在剛剛的打擊中,卻依舊執着的往前走着。
“你、們、兩、個、畜、生!給我回去!”一句話,一字一頓,彷彿是用勁了畢生的力氣吼了出來。
顧全哆哆嗦嗦的跟着往門外走,只想着趕緊逃離了再說,這裡,那個電視劇,那幅罪證的畫面還定格在那兒,無聲的昭示着。
顧世鴻陰沉地臉,望了屋內的一行人一眼,目光在顧子安和顧純中身上停頓了一秒,也一句話沒說,同樣擡步跟了上去。
顧居霆僵直着身子一直走到門邊,每一步邁出都彷彿那麼的艱難,眼看着就要出去了,顧純中心下不放心,老爺子的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好,這要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想也沒想,聲音卻先喊了出來,“爸,您要是回去的話,不然我送您過去?”
聽見聲音,顧居霆身子明顯僵硬了,迎着正午的黑暗的夜色,沒人能看清他在想什麼,唯一能看見的只有那越發僵直的背,然後彷彿在一瞬間塌下,只聽見那蒼老悲傷的聲音,“對不起。”
三個字,倏地傳入顧純中耳中,眼睛猛地睜大,渾身一震,他的父親,一生要強的父親,對子女要求向來嚴格的父親,在此時,卻對他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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