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了天波楊府,順着大街往前走,準備去與車伕丫環他們匯合。
冷月寒悶頭走了一會兒,似若喃喃自語道:“說什麼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全他媽的是騙人的鬼話,皇帝他們要的是江山……”
肖豔見冷月寒這個樣子,擔心地道:“冷大哥,你沒事吧?”
冷月寒馬上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掩飾道:“我沒事,只是一時心有所感罷了,對了,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對朝堂上的事見解如此之深?”
肖豔躊躇着道:“家父曾當過官,只因他剛直不阿,清正廉潔,得罪了權貴而罷官,我也就從家父那裡知道了一些朝堂上的事。”
“令尊真是一位好官啊!”冷月寒讚道,“可惜天下失去了令尊這樣一個好官,只是做一個好官不易,想要把官做好更不易。”
肖豔深有同感地道:“確實如此,家父辭官後,便發誓從此不再爲官,後來吏部再召家父任職,家職一概都拒絕了,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只怕朝庭中已經有人把家父視爲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
冷月寒嘆息道:“真是自古奸臣何其多,忠良到頭無善終啊!”
肖豔脫口讚道:“說的好,實在是精闢。”
冷月寒有些困惑地道:“想那楊家將一門忠烈,到最後男人都快打光了,連寡婦女子和佘老太君也披掛上陣了,卻屢遭奸臣陷害,到頭來楊家得到了什麼?嶽武穆精忠報國,赤膽忠心,眼看中原北望,卻連被十二道金牌招回,最後落得個慘死風波亭的下場,難道他們就爲了個忠義之名?”
肖豔沉吟了一下道:“不,他們爲了天下人。”
冷月寒沒有再說話,在心裡反覆琢磨前豔的話,天下?天下!爲了天下,做人還是要講忠義的,只是這個忠義要胸懷天下。
二人游完天波楊府,與車伕和丫環老媽子匯合後,肖豔打算再在開封住宿一晚,明日再趕路,冷月寒聽了嚇一跳,立刻反對,得罪了虎鬚幫,還敢在開封府大搖大擺,萬一撞上了,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煩,去遊天波楊府已經是冒險了。
可是肖豔一再堅持自己的主見,冷月寒考慮了一下,雖然從開封到陳留只有幾十裡,如果路上快一點趕,用不了兩個時辰就能到陳留,但肖豔畢竟是一個弱女子,受不得舟車勞頓之苦,就算趕到陳留也已經天黑了,他只得點頭答應。其實,憑藉踏雪的腳力用不上一個時辰就可以趕到陳留,他只是在心底隱隱有一點不捨,那是不知不覺產生的一種微妙的情愫。
肖豔也知道冷月寒不願意惹麻煩,她只是想與冷月寒多一點時間在一起便接受了冷月寒的建議,四人在開封府南城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開封府東城的一條巷子有間庭院,看起來門前也和普通的宅子沒什麼區別,而進了大門,旁邊有兩間門房,裡面會各有五六條精壯的漢子,日夜輪值把守,這間庭院便是虎鬚幫的總堂。
在總堂的聚會廳裡,虎鬚幫的幫主鄭傑臉色鐵青地看着下面一堆幫衆的慘相,氣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有的人嘴少了半塊肉,有的人臉豁了一道口子,有的人耳朵沒了一個,有的人腦袋開了瓢。這些人身上的傷口都經過了包紮,仍然還是很痛,卻沒有一個人敢呼痛呻吟的,大廳裡顯得極爲安靜。
二幫主陳哲標見氣氛有些尷尬,主動打破沉默向一個小頭目問道:“你們如何搞成這樣的?”他是明知故問,當然是被人打成這樣的。
那小頭目膽怯地道:“我等今日到大相寺去收保護費,見那裡的生意不錯,就尋思着二爺快過壽了,小的們應該孝敬一下,就想給二爺弄點壽禮錢,有一個戴斗笠的客人耍橫,兄弟們上去想給他一點教訓,怎知那傢伙還真有些本事,幾十兄弟都傷在他的手上了。”
陳哲標怒斥道:“你說什麼?就一個戴斗笠的人,你們近百人都沒收拾得了他?你們真是一羣飯桶。”
一個受傷的小頭目心有餘悸地道:“二爺,您不知道,那傢伙真的厲害,手中的一根鞭子,抽在身上就象刀子一樣,而且下手還不留面。”
“放你孃的狗臭屁!”鄭傑忍不住罵道,“剛開始你們沒動傢伙時,那個人不是就手下留情了嗎?”
小頭目連忙唯唯諾諾應是。
鄭傑又氣急敗壞地怒斥道:“本幫主也聽到一些消息,據說你們收錢時,那個人也給了,要不是你們去調戲一個姑娘,那人也不會出手了。這就說明那人也不願意惹事,偏偏是你們沒事找事,收了錢還不他媽的滾蛋,非要去調戲一個姑娘,你們他媽的哪一個窯姐少嫖了?你們是不是吃飯了撐的?”
一下子傷了這麼多的人,開封府其他幫派一定都已經得知,虎鬚幫自打成立那天起,幾時丟過這麼大的面子?可是,現在連對方是何來頭都不曉得,報仇更是無從談起。鄭傑便把一腔怒火全撒在這個小頭目的身上了。
那個小頭目嚇得戰戰兢兢,抖如篩糠。
陳哲標出來解圍道:“幫主息怒,兄弟們一個個都傷成這樣,還不是也想爲虎鬚幫掙個面子嗎?從咱們虎鬚幫成立以來,還沒有哪個人敢捋咱們的虎鬚,這個事不能就這樣算了,眼下咱們還是想法找到那個戴斗笠的人,幹掉他爲兄弟們出了這口惡氣。”
“對,幹掉他,出了心中這口鳥氣……”
那些受傷的幫衆們聽陳哲標這樣說,也跟着羣情鼎沸起來,紛紛叫嚷着,心中對陳哲標的好感大增。
鄭傑當然不願意看到陳哲標這樣收攏人心,那他幫主老大的位置可就有些不穩了,便揮手示意,等衆人安靜下來,才道:“這個仇一定是要報的,誰敢來捋咱們虎鬚幫的虎鬚,那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觸犯了幫規的人,就一定要受到處置。”
衆人聽鄭傑這樣說,心中都有點犯了合計,幫主這是唱得那一出呀?哪一個觸犯了幫規呢?好象沒有啊?連陳哲標也覺得有點迷惑。
鄭傑掃視了一下衆人,然後才道:“本幫所立的收費數額都是有規定的,每個堂口的轄區內不得巧立名目,擅自收取。”他用手一指那還幾個受傷的小頭目,嚴厲地道:“你們未經許可,擅自收費,還造成這麼多兄弟受傷,使虎鬚幫蒙受這等奇恥大辱,你們該當何罪?”
“幫主饒命啊!我們冤枉……”
“我們收錢也是想爲二爺祝壽用的……”
“這些錢我們一個子兒也沒裝進腰包,兄弟們可以做證啊!”
幾個小頭目嚇得跪倒在地上,紛紛爲自己辨解,因爲虎鬚幫的幫規極其嚴厲,他們知道將要受到殘酷的懲罰,一個個都是面如土色。
陳哲標現在總算看懂了鄭傑的意思,鄭傑此舉分明是在敲山震虎,想告訴陳哲標,老子纔是虎鬚幫的一幫之主。於是,他放心地道:“幫主,他們也是想對屬下表示一點敬意而已,情有可原,幫主若是要追究起他們的罪責,屬下也是過失的,願意與衆兄弟一起受幫規處置。”
“不錯,本幫主也這樣認爲的,不過,念在他們其心可嘉,所有頭目每人只罰十兩銀子,以示警告,其他人醫藥費自理,就不追究了,至於你也要一併追究,就罰三個月的月奉,不知你意下如何?”其實,手下爲上司私收一點賀壽的錢,本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平日裡就算鄭傑知道了,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卻借題發揮,不過是因陳哲標收攏人心,吃一點乾醋罷了。
陳哲標馬上心悅誠服地道:“多謝幫主開恩。”
鄭傑又吩咐虎鬚幫的幾個大頭目們,加派人手出去尋找那個戴斗笠的人。於是,虎鬚幫的人幾乎傾巢出動,開封府戴斗笠的人可就遭殃了。
在天慶觀的門前人流往來,川流不息,十幾個虎鬚幫嘍羅的目光在人羣中四處搜索,這時一個頭戴斗笠的人走過來,衆嘍羅們一哄而上,不由分說,揪住那個斗笠人便是一頓拳腳,下手還特別兇狠,他們怕萬一真的是那個斗笠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那個斗笠人一點也沒有防備,被虎鬚幫的嘍羅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倒在地上翻滾慘叫。見打得差不多了,一個小頭目也看出這個斗笠人是一個菜鳥,便制止了嘍羅繼續毆打,走到斗笠人面前罵道:“媽的,天又不怎麼熱,你沒事帶什麼斗笠?”
斗笠人趔趄地爬起來,戰戰兢兢地道:“俺借了隔壁李四狗三兩銀子,最近手頭緊,他老是來討債,俺才弄個斗笠帶的。”擦了一把嘴上的血,又道:“這位爺,俺不過就是借了隔壁李四狗三兩銀子,你們來幫他討銀子 ,俺還不就是了嘛,你們也犯不上下這麼重的手打俺吧?”
那個小頭目罵道:“滾,老子不認識什麼李四狗,王四狗。”
斗笠人奇怪地問:“那你們爲何打俺?”
那小頭目傲慢地道:“就因爲你戴斗笠。”
“啥?就因爲俺戴斗笠,你們就把俺打成這樣?”斗笠人臉上現出憤怒。
那個小頭目擡腳踢在斗笠人的屁股上,威脅道:“你他媽的欠揍是不是?再不滾老子打你滿地找牙。”
斗笠人見對方人多勢衆,不敢辯解了,只得撿起滾到一邊,已經變形的斗笠,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道:“媽的,什麼世道?戴斗笠還戴出錯了,呸!”
當他走過一條街,正在琢磨自己被打的原因,忽然迎面衝上來一夥人,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等打了一會兒,一個小頭目見他並非是虎鬚幫要找的斗笠人,便讓衆嘍羅們停手。斗笠人見對方人多勢衆,一個個又都象凶神惡煞一般,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他剛準備要去撿回斗笠,然後快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個小頭目一腳踩扁斗笠,笑罵道:“你他媽的還敢戴斗笠,前面最少還有我們三夥人,你不想要命了嗎?”
聽了這話,他再也不敢打那頂斗笠的主意了,心想,我的媽呀,如果再挨三次揍,這條小命可就差不多交待了。於是趕快溜之大吉。
這樣的一幕在開封府不知發生了多少?很多戴斗笠的人都被打得有些莫名其妙,等知曉了其中的一些情況,心中不禁在嘀咕,難道戴斗笠也有罪嗎?後來,街上那些戴斗笠的人看出了其中的緣故,嚇得紛紛把斗笠都扔了。
開封府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滿城盡在飛斗笠,大街小巷子都有被人們遺棄的斗笠,只是便宜了一些小販,虎鬚幫現在找戴斗笠的穢氣,不代表永遠不讓人戴斗笠,等這一陣風頭過去,這些斗笠也是一筆收入。幸好此時已是初秋,戴斗笠的人不是太多,如果要是發生在盛夏時節,還不知會連累多少人。這個後果是冷月寒沒有想到的。
虎鬚幫四處搜尋斗笠人,很多人手都被派了下去,陳哲標佈置好一切後,便找了一個藉口離去。
轉過幾條街,他來到一處深巷的宅子前,輕釦了幾下門環,不長時間,緊閉的門打開一條縫,探出一個頭來,見認得他,便把他讓進了門。
這個宅子不大,只是一個四合院,那人把陳哲標領到東廂房的門前,便自行離去了,陳哲標朝裡面恭敬地道:“屬下陳哲標前來求見公子。”
裡面很快有人答道:“陳兄不必客氣,請進。”
陳哲標推門而入,屋裡有一個帶面罩的白衣人負手背身佇立,見到那白衣人,他立即單膝跪地道:“屬下參見公子。”
白衣人沒有回身,開口道:“起來說話,你必是有事而來。”
陳哲標道:“是有一件事,否則屬下也不敢冒然來見公子了。”
白衣人道:“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說來聽聽吧。”
陳哲標便把自己瞭解到的發生在大相國寺的事,仔細地說了一遍。
白衣人沉吟了一下道:“能在近百人圍攻之中,掩護一輛馬車拼殺出來,而且只用一根趕車的鞭子,此人的武功不低啊。”
陳哲標湊過來道:“正因爲此人武功高強,屬於怕萬一他是來自朝庭的錦衣衛或是東廠的番子,壞了主公的大計,屬於就是罪該萬死了。”
白衣人點頭道:“你報告的很及時,不過,他絕對不會是錦衣衛或是東廠的番子,我太瞭解這些朝庭的鷹犬們,他們只會盯梢跟蹤,捕風捉影,栽贓陷害,纔不會管這等閒事。”
陳哲標不解地道:“那公子認爲此人是何來頭?”
白衣人想了一下,才道:“可能是路過這裡的江湖中人。”
陳哲標點頭道:“屬下也這樣認爲的,開封如果有這樣一號人物,咱們沒道理不會知道的?”
白衣人卻道:“你不要小看那些喜歡抱打不平,見義勇爲的江湖中人,他們纔是我們最大的威脅,就象六大世家現在就想千方百計瞭解我們的計劃,如果朝庭知曉了我們的事,也不會坐視不理。”
陳哲標道:“屬下明白,以後行事,一切小心爲重。”
白衣人忽然問:“虎鬚幫現在你控制的如何?”
陳哲標道:“公子放心,虎鬚幫的幾位堂主都已經被屬於收買,只要公子一聲令下,虎鬚幫就是公子養的一條狗,讓它咬誰它就咬誰。”
白衣人讚許地點頭道:“好,日後大事若成,我會在主公面前爲你請功的。”
“多謝公子提拔,只是……”陳哲標遲疑地道:“那個鄭傑真不是東西,屬下在他那裡的鳥氣都受夠了,不知公子何時才能讓屬下動手,宰了那個混蛋。”
白衣人微笑道:“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志,空乏其身。昔日,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後來東山再起,復國雪恥,都是得益一個忍字。金剛經雲,一切法得成於忍。你就全當給自己一個歷練的機會吧。”
陳哲標躬身道:“屬下受教了。”
白衣人拍着陳哲標的肩,安慰道:“放心,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兩天都沒有更了,今天更的這一章有五千多字,希望大家能見諒,只是成績很不理想,看來傳統武俠真的是沒落了)
(本書在寫作中多次得到視動網總編寫客的指導,在此表示感謝。視動網是一個學習建站知識的網站,也是中國第一個站長組建團隊的交流的平臺。而且在不久也會相繼推出一些休閒、影院、娛樂、遊戲和商城購物等頻道,歡迎大家介時光臨視動網-158請到谷歌、雅虎和騰訊問問搜索視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