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安蜜兒慢慢恢復知覺。
“水……”
乾涸的脣嚅動着,發出最原始的呼喚,最本能的渴望。
這是一片莽莽的山川,漆黑的石塊堆積成的大山,展現着桓古的荒涼。
天片殘餘的夕陽如血,將黑亮的石頭山林渲染得更加倉涼。
這裡,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沒有一丁點綠色的植物。
石頭縫隙裡,不時有暗黃色的蜥蜴竄過,像受驚的鳥。
冰川女王暴怒之下,竟然引爆了地心的火山噴發,海嘯與颶風同時襲來,將整個冰川大陸毀滅。
百米高的巨浪,衝向他,情急之中,他只好死死地抱着她。
在海中漂流了三天三夜,才被風吹到了這邊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
這塊版圖是他不熟悉的,上岸後只是憑着毅力一味死走,最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南宮熾身上的衣衫早就殘破不堪了,他抱着懷裡昏迷不醒的安蜜兒,靠在石頭上歇息。
太累了。
“水……”
安蜜兒掙扎着又輕輕喚了一聲。
南宮熾很快從夢中驚醒,睡意全消,頭腦馬上變得清晰無比。
安蜜兒在昏迷中似乎很不安,蒼白的嘴脣都裂出一道道小血口子來。
南宮熾用石頭壘了一個小圈,將安蜜兒輕輕放在裡面,脣觸在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去找水了,很快回來……”
這是一片不毛之地,太陽即將落山,空氣之中仍舊殘餘着灼熱的溫度。
南宮熾額頭上大顆的汗球滴落下來,他用手擦了擦。
那雙傷痕累累的大手,在海里水浸泡了幾天,竟然慢慢恢復了。
他雙腿不停,在附近四處尋找水源。
連一棵小草都沒有,黑色的石塊底下是細細的黑色沙粒,沒有水源,南宮熾奔波了方圓十幾裡,不僅沒有水源,連一棵綠色的植物都沒有。
離開時間太久,又怕安蜜兒會有意外發生,匆匆地折回來。
數十隻皮色灰暗的蜥蜴正往那石頭壘成的小坑裡趴。
南宮熾遠遠地一聲暴喝,強大的術力震得蜥蜴們紛紛被拋起,又掉落。
南宮熾疾馳而來,一腳踩暴兩隻,一瞬間,數十隻蜥蜴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了。
南宮熾俯身抱起了安蜜兒,她依舊在昏迷之中,還好,沒有受到蜥蜴的傷害。
小臉還沾染着泥沙,南宮熾輕輕擦掉她臉上的髒物。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單獨留下的,是不是害怕了……”
可惜,昏迷之中的安蜜兒什麼也聽不到。
南宮熾嘴裡也是又幹又澀,說出來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沙子在磨蹭着。
沒有水,怎麼辦?
“水……”
安蜜兒顰着眉頭,又迷迷糊糊地呢喃着。
南宮熾將臉緊緊貼在她的臉上,一雙深邃的眸子裡充滿了深深的憂傷。
心愛的女人瀕危在即,他卻毫無辦法。
半晌,他突然抱着她,飛一般的暴走起來。
總有盡頭的,不是嗎?
他只要快走,也許就能找到水源。
發
瘋般的暴走只緊持了一個小時,他便再也沒有力氣了,這幾天,他完全是在以抽乾自己的術力來支持着。
將安蜜兒從暴風巨浪之中救回來。
一個趔趄,南宮熾高昂的身軀摔了下來。
他用自己的身體墊在地上,給了安蜜兒安全。
手肘手腕處,被石頭劃破,鮮血直流。
南宮熾突然眼前一亮,他也顧不上這些細小的疼痛,將安蜜兒平放好了。
拿出一塊犀利的石塊,劃過手腕,鮮血涓涓而出,他將手腕放到了安蜜兒的脣邊。
迷糊之中,安蜜兒感覺到了有股溫熱的液體流到了嘴邊,出於本能,她用力吸吮住了傷口,她很渴,喉嚨裡有火燒一般,她需要更多的水……
南宮熾俊眉緊縮,看着安蜜兒貪婪地吸着他的血液,他漆黑的眸子裡漸漸透出一絲寵溺。
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濃密頭髮。
能感覺得到,那生命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南宮熾臉色慢慢變得蒼白,有一霎那的眩暈。
他輕輕推開安蜜兒,微笑道:“好了,再吸下去,我可沒有辦法把你抱出這荒礫堆了。”
此時天色已經安全暗淡了下來。
氣溫慢慢下降,明明十分炎熱的天氣,變得奇冷。
南宮熾找了一個靠近石堆的地方,將安蜜兒擁在懷裡。
安蜜兒喝了血之後,整個人安穩許多,沉沉地睡了過去。睡覺中,似乎有些掙脫不開的惡夢,一會兒顰眉,一會緊握雙拳。
南宮熾自己已經是十分虛脫了,他抱着她,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南宮熾便驚醒了。
昨天破潰的傷口,竟然聚集了許多大個的蜥蜴,有些膽大的都上前齜牙咧嘴,作攻擊的姿式。
南宮熾雙眸緊縮,再一次暴發出來。
蜥蜴們被打翻,紛紛墜落,一個個摔落下來,卻也不願意離去,似乎仍舊要吃定了這兩個垂死的人。
安蜜兒仍舊是昏迷不醒,南宮熾難過得眉心打結。
他輕輕喚了幾聲,“蜜兒,天亮了,我們要走了,你肚子餓了嗎?”
安蜜兒根本沒有半點反映,南宮熾並不在意,仍舊是淡淡微笑,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抱起她。
從黑色的石頭之間躍過。
黑色的石頭,一直綿延到天邊,彷彿沒有盡頭。
南宮熾奔跑了許久,便坐了下來,重新割開自己的手腕,喂安蜜兒。
沒有食物,他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太陽漸漸升高,氣溫也越來越高。
南宮熾感覺到自己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沒有食物沒有水源,又大量的失血……
他咬緊牙關,擦盡額頭的汗。
再跑着安蜜兒狂奔,即便是死,也要讓她能活下去。
南宮熾眼裡帶着微笑,回想起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安蜜兒的情形。
那時候,她纔剛剛出生,粉團似的,是那麼的可愛。
笑着笑着,他將她的頭,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離不棄。
如此這般抱着你,便擁有了整個世界。
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日暮時分,終於有一片養眼的綠色映入了眼簾。
要知道,那是一種多麼強烈的驚喜,大團大團的綠色是生命的象徵,也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池小小的沙潭,淺淺的水源,四周圍着一圈像棕櫚樹樣的植物,植物莖葉處還長得紅褐色的果子。
一簇簇的非常惹人喜歡,南宮熾認得出來,這種東西叫做沙棗。
他先將安蜜兒平放在水潭邊上,用手捧了清涼的潭水給她喝,這纔是真正的清水,安蜜兒如飢似渴的飲了進去。
他用手沾水,輕輕洗去她臉上的泥沙,清麗的小臉,依舊是那麼美麗,神秘的大眼睛,緊緊鎖着。
他摘下熟透的沙棗,嚼碎了一點一點餵給她吃。
“酸不酸?”
南宮熾一邊喂,一邊自言自語,喂安蜜兒吃飽了,他這才顧得上自己,喝水,吃沙棗。
又將髒衣服脫掉,在沙潭裡洗了個乾淨。
安蜜兒全身的也已經褪盡,只剩一件裹胸,掩蓋着如雪似的肌膚,他幫她清理着,一寸一寸的肌膚……
月光下,她的胴體似女神一般美麗無暇。
他將頭埋在她的胸前,貪婪地享受那少女的體香。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輕輕地吻着。
這片水源給了他們生存的希望。
第二天,他們走得更遠,那邊出現了更多的綠色植物,綠色的山川,溪流……
南宮熾在慢慢恢復,但安蜜兒卻是無法恢復。
任憑南宮熾怎麼呼喚,她也無法睜開眼睛。
“蜜兒,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蜜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雖然明明知道她在睡夢中,她可能無法聽到他的聲音,但他仍舊是固執地給她講故事。
給她講他小時候的事情。
“蜜兒,你說我是一個暴君,真的是那樣嗎?”
他吻着她光潔的手指頭,手插進她的長髮中,輕輕梳理着。
溫柔地撫過他的臉,“蜜兒,我是你的夫君,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只喜歡跟你在一起。”
一個人絮絮叨叨的,沒有人聽到。
“子軒哥哥……”
迷糊中,安蜜兒脣間輕輕吐了這幾字,南宮熾呼吸一滯,眼裡的憂傷幾乎凝結成冰。
良義,他才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語:“是……我是子軒哥哥……蜜兒想要什麼,子軒哥哥拿給你……”
安蜜兒清麗的小臉,才露出淺淺的,蒼白的笑容。
她總覺得眼前有一層迷霧,恍忽的,無法走出去。
一會兒飄在山上,一會兒又沉入谷底,似乎她帶着鳳鳴淵,拼命往外面跑,沒頭沒緒地被關了起來。
可是,鳳鳴淵的臉,慢慢又變成了子軒哥哥。
黑暗的地底下,他就躺在她的身邊,他精緻的五官,慢慢失去光澤。
“蜜兒……”
“你想要什麼?”
安蜜兒聽到了,那是鳳子軒的聲音,她歡呼道:“子軒哥哥給我吹笛子啊,空谷餘香,好久沒聽了……”
“好……”
好久,耳邊傳來清妙的笛音。
安蜜兒臉上露出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