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夜,來得早,去的也晚。接近凌晨四點,天色還是一片漆黑。
十一月底了,氣溫已經降到了接近零度。人在外面一會兒不活動,就會凍得難受。
就在這種鬼天氣下,十來個黑影還是靜靜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緊緊盯着對面的動靜。樑建斌看看手錶,江山和火狐已經潛入對方軍營九分鐘了,距離發起進攻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他“咕咚”一聲嚥下了嘴裡含着的涼水。這是江山教給大夥兒的招數。寒冷氣候下,人在呼吸的時候,由於體溫和外界溫度的溫差,呼出的氣息會形成一團白霧。在漆黑的夜色中,這團白霧,有時候就是致命的破綻。含上一口雪或者涼水,讓口腔內的溫度儘量和外部溫度保持平衡,能夠有效的減少白霧。
他豎起右手,示意隊員們做好戰鬥準備,然後繼續嚴密觀察着前方。
突然,遠處的夜色中,傳來一點亮光,連續閃動了三下之後,又瞬間熄滅了。這是江山事先和他商定好的暗號,偷襲對方崗哨得手之後,用蒙着布的手電連續閃動三下,他這裡就可以行動了。
樑建斌豎起的右手如同利劍一般狠狠劈下,隨着他的手勢,早已經蓄勢待發的隊員們,如同靈貓一般一躍而起,迅速沒入深深的夜色中。
突擊組進入軍營的時候,火狐正在門口接應,腳邊上躺着個黑乎乎的東西。山狼一愣,欽佩的伸出大拇指:“厲害啊,不聲不響的就放倒了倆哨兵!”
火狐一臉的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說到:“厲害啥,我和隊長摸進來的時候,這倆貨早就喝高了,睡得和死豬似的。隊長想弄醒一個問點兒情報啥的,結果大耳刮子啪啪的都沒扇醒!”
山狼聽的一愣一愣的,其餘的隊員也是一頭冷汗。該着劉大營長今天晚上倒黴,弄了這麼幾個不靠譜的傢伙站崗。虧着獵鷹小隊只是爲了找麻煩,不是來殺人的,要不然的話,這會兒國軍的營地裡,早就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了。
“行了,都安靜點兒!再出聲的,回去我拿村長他老婆的裹腳布,把他嘴堵上!”江山沒好氣的說到。
看到隊長大人要發飆了,所有人頓時脖子一縮,噤若寒蟬。這個時候,白癡沉默就是最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十公里武裝越野,再來上一百個俯臥撐,一百個仰臥起坐。這套餐可不是那麼好消化的。
看到大夥兒都正經了起來,江山才滿意地點點頭,回身向營區裡面摸過去。
凌晨四點,正式人最睏乏的時候,江山選擇這個時間來摸營,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兒。十來個人藉着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的溜進了兵營裡面。偌大的兵營裡異常安靜,靜的能讓人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正對大門的是十來棟木板臨時搭建的房子,看樣子是臨時的宿舍。江山對着樑建斌使了個眼色,樑建斌會意地點點頭,帶着山狼溜了出去。
兩個人從身上摸出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和布條,把房門上的鎖鼻都捆了個結結實實。人在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衝出門外看個究竟,這麼一來,這這些士兵想要出門,恐怕要費上一番周折了。一切搞定以後,樑建斌衝着江山打了個手勢,身邊的山狼一臉的壞笑。他在各個門口和窗口都撒下了不少尖利的小石子兒,要是有人敢光着腳往外跳,那可就有熱鬧看了。
見這邊都安頓好了,江山也就不再廢話。忙活了這麼半天,該去見見正主兒了。他衝着身邊的幾個隊員打了個手勢,領頭往後院的一間小屋摸了過去。
後院地方不大,只有孤零零的兩間小屋,其中一間看起來大氣一些,要是沒有估計錯的話,應該就是劉大營長的臨時行營了。江山用手指點了點火狐和山狼,又指了指那間屋子,右手的三根手指平放在左臂的肘關節處,示意那裡就是對方的指揮官。
火狐和山狼相視一笑,然後做了一個“明白”的手勢,隨即把槍背在背後,向着目標摸了過去。出發之前江山就已經交代過了,儘量生擒劉山奎!
漆黑的夜色中,兩個人像靈蛇一般遊動到了目標前面。這間屋子是典型的北方民居結構,前後只有一道正門和兩扇窗戶。至於內部的結構,根據江山的經驗,無非是兩進的結構,一間正方,應該是劉山奎的臥室,另外一間廂房,住的應該是他的勤務兵。
這個點兒,屋裡的人應該早已經睡了。房間裡黑咕隆咚的,火狐摸到了窗戶下面,靜靜的探聽着裡面的動靜,至於山狼,也迅速選擇好了一處隱蔽地點——屋外不遠處一株茂盛的植物。江山看着山狼選擇的隱蔽地點,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突然,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火狐一縮脖子,迅速沒入了牆角的黑暗之中,腰間的刺刀也順手摸了出來,緊緊盯着門口的動靜。真要是對方發現了自己和兄弟們的話,那就只有強攻了,希望能夠擒賊先擒王,第一時間控制住劉山奎。否則的話,就憑獵鷹這十幾個人,弄不好就要吃大虧了。
出來的是個穿着國軍上士軍裝的年輕人,看樣子應該是劉山奎的勤務兵。劉奎山昨晚與幾個連長鬍吃海喝,直到了半夜才爛醉如泥一般的睡下,連帶着自己的勤務兵也點燈熬油地耗了一晚上,兩三點鐘才抽空睡下。這會兒被一泡尿憋醒,心情自然美麗不到哪兒去。他出得門來,也懶得再去廁所,四下看了看,徑直往山狼藏身的樹叢走去,別走還邊解褲腰帶。
江山等人驚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這小子發現了山狼,大聲喊叫起來的話,那整個行動也就暴露了。萬一劉奎山有了防備,想要再順利地抓住他,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好在這貨睡的懵懵懂懂的,也沒注意到躲在樹影裡的山狼,閉着眼睛解完手之後,轉身又回到了房裡,繼續做他的千秋大夢去了。
等到一切重歸平靜之後,山狼哭喪着臉來到了江山的跟前,小聲彙報:“劉奎山睡得挺死的,呼嚕聲在門外頭都能聽見。一會兒進去,你們怎麼收拾劉奎山我不管,那個勤務兵,一定要留給我!真他孃的晦氣!”
江山捏着鼻子,揮手說到:“去去去,離我遠點兒!騷氣哄哄的!這小子火氣夠旺的啊!”
獵鷹的其他隊員也是強忍着笑,山豹笑嘻嘻地打趣到:“我說山狼,看那小子,也就不到二十的樣子,十足的童子身啊。我給你說,童子尿可是好東西,金貴着呢,人家一分錢沒要就給你那麼多,你不得好好謝謝人家?”
山狼咬牙切齒地說到:“謝,我謝謝他個大頭鬼!一會兒要是不把他那玩意兒揪下來!我這姓就倒着寫!”
江山又是一撇嘴,戲謔地說到:“得了吧田大春,你那姓別說倒着寫,就是橫着寫、豎着寫,不都是一碼事兒嘛。好了,都別鬧了,該幹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