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山雨欲來(中)

江山的話讓高雲鵬和這些東北軍的士兵們都瞪大了眼睛。稍微愣了一會兒之後,高雲鵬才苦澀的一笑,小聲說到:“長官,您就不用安慰我們了。就這幾十個人,對上幾百日僞軍,弟兄們這一百多斤就交給你了,大夥兒就沒打算活着走下陣地來。”

江山卻不這麼認爲,他看着高雲鵬,平靜的說到:“誰說這一仗大夥兒肯定要死的?鬼子這麼多,咱們費點兒勁,一人多殺幾個就是了。我江山還從來沒有讓自己的兵去白白送死過。”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高雲鵬等衆人卻是聽的都傻眼了。什麼叫鬼子多,一人多殺點兒就是了?當這是殺雞呢?也太不把日本人當回事了吧?

看高雲鵬他們都不相信,江山也懶得解釋什麼了。現在時間這麼緊迫,再給他們解釋什麼叫特種作戰,根本就來不及。他只是簡單的對高雲鵬說到:“高連長,帶着你的弟兄們跟我走,我請你們看場好戲。”

江山轉身剛想離開,火狐踢了踢已經癱成一團爛泥的劉山奎,小聲問到:“隊長,這個慫貨怎麼辦?”

江山用陰冷的眼神盯着劉山奎看了一眼,眼睛裡露出一道精芒。劉山奎還以爲江山動了殺心,發出一聲哀嚎,哭喊着說到:“長官饒命,長官饒命啊!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以後再也不敢去禍害百姓了!”

江山倒也沒想就這麼要了劉山奎的命,再怎麼說,劉山奎也是國軍正規軍官,要是就這麼輕易殺了的話,在李宗仁那兒實在是說不過去,以後獵鷹小隊的各種行動,再想得到人家的支持,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江山也只能暫時留着這個敗類的性命了。

不過,劉山奎還真要慶幸獵鷹小隊到高城村來的比較晚。要是江山他們在這兒落腳早的話,以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和獵鷹小隊發生摩擦,那是必然的事情。真要是惹毛了江山,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劉大營長脖子上這吃飯的傢伙,恐怕也要搬搬家了。

看着快要嚇得尿了褲子的劉山奎,江山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對火狐說:“找個地方,捆結實了。暫時留他一條性命罷了。”

火狐應了一聲,四下裡尋摸了半天,才找來兩根士兵的綁腿,把劉山奎五花大綁捆成了糉子。他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對這種欺壓窮苦百姓的狗官,自然是恨到了極點,下手更不會客氣。劉山奎見好不容易留住了性命,哪裡還敢反抗?一邊被五馬攢蹄的捆着,還要一邊硬擠出一副笑臉,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了眼前這幾尊殺神。

等到歸攏好了劉山奎,山狼也帶着獵鷹小隊的其他隊員集合好了。江山看了他們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下達命令:“所有人,除了武器彈藥和飲用水,其他物資一律丟棄。輕裝全速向副隊長靠攏!”

聽到江山的命令,獵鷹的隊員們迅速行動起來,不一會兒工夫,大夥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高雲鵬和那十幾個東北軍的士兵見狀,也準備按照命令進行輕裝,卻被江山攔住了。

“高連長,你熟悉地形,麻煩你帶着弟兄們,帶着我們的物資和給養,再收攏點兒彈藥,往西邊的葫蘆口撤!到了山口以後,迅速佔領兩邊的制高點,然後收集歸攏四周的石頭,越多越好!等到都準備好以後,你們就迅速隱蔽起來,等待我們向你們靠攏。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你們千萬不要出來!”

高雲鵬還沒說話,他身後那個老兵卻脖子一梗,大聲說到:“長官,您是看不起俺們這些東北軍的弟兄還是咋地?爲啥你們能上前面殺鬼子,俺們就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

江山哭笑不得,大概是這些東北軍的戰士們太敏感了,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笑着說到:“弟兄們誤會我的意思了。在我看來,只要上了戰場,就只有一往無前的戰士,沒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我讓你們去葫蘆口,一是在那兒接應我們。這次日軍來勢洶洶,這仗打起來,肯定是一場惡仗,一時半會兒這仗也打不完。你帶着我們的物資過去,也算是給我們建立一個後勤基地。一會兒我帶人引着鬼子過去,就得靠着你們先頂一陣兒,好讓我們喘口氣;另一方面,你看這裡。”他從口袋裡面翻出地圖,看了一會兒之後,指着其中一個點說到:“這兒是葫蘆口,兩邊都是十幾米高的斷層,中間這條小路則是穿山而過的必經之路。你帶着弟兄們埋伏在這兒等到鬼子經過的時候,先給我來頓手榴彈,好好招呼招呼他們。等到鬼子亂了分寸之後,再把石頭扔下去。我就不信了,這幫小鬼子還能是鐵腦殼!”

高雲鵬這才明白了江山的意圖,呵呵笑着說到:“好嘞,明白了。長官放心,您就等着看好戲吧!”說完他衝着自己的十幾個弟兄一揮手,大聲說到:“走了弟兄們!給鬼子多準備點兒石頭蛋子去!”

眼看着高雲鵬等人走遠以後,江山轉身看着剩下的隊員,小聲而又堅定的說到:“兄弟們,咱們獵鷹小隊成立這麼久了,大大小小的戰鬥也打了不少了,但是今天這種敵我力量懸殊的阻擊戰,還是第一次。也該是咱們露露看家本事的時候了!咱得讓那些小鬼子知道,咱獵鷹小隊不是軟柿子,想來捏吧捏吧,這些東洋矮冬瓜還沒這本事!”

聽了江山的話,獵鷹的戰士們對於即將到來的惡戰,非但沒有一絲畏懼,反而是躍躍欲試。這也難怪,經過了近一年的戰鬥,大夥兒心裡早就沒有了對日軍的那種畏懼心理。鬼子也是人,子彈打到身上,一樣能要了他們的命,有什麼好怕的呢?再說戰場上的事兒有時候就是那麼邪門,你越是怕死,越容易成爲敵人的目標,反而是那些一往無前、勇敢無畏的戰士,子彈偏偏繞着走。

看着整裝待發的戰士們,江山微微一笑,說到:“好了,今天咱也別藏着掖着的了,有什麼本事,都給我拿出來,使到小鬼子身上去!什麼暗殺、投毒、狙擊,使絆子、下套子、玩詭雷......各種招數,只要能保得了命,殺得了鬼子,就別管什麼招數陰損不陰損,是不是光明正大!對付小鬼子,你給他玩當面鑼、對面鼓的那一套,只能是自己吃虧!這種虧本的買賣,我江山不幹,咱獵鷹小隊更不能幹!“

隊員們一陣鬨笑,大戰來臨之前緊張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江山這才正了正神色,開始吩咐:”火狐,一會兒你帶上山狼,迎着鬼子來的方向,一路上給我埋詭雷、下絆子,總之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哪怕就是在路上挖坑,也得讓鬼子先頭部隊的勢頭緩下來,絕對不能讓他們一馬平川的走的這麼痛快!“

”明白!“火狐清脆的答了一聲。整個獵鷹小隊裡面,論起埋詭雷的本事,除了江山之外,就屬他水平最高了。至於山狼,純粹就是個打醬油的配角,估計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多背點兒手榴彈炸藥。

火狐和山狼走了之後,江山繼續安排:“一會兒鷹眼和山貓,去找制高點,專門找鬼子指揮官、機槍手和擲彈筒的麻煩。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只要有敢露頭的,就得保證他那腦袋再也縮不回去!”

剛剛跑回來的鷹眼氣兒還沒有喘勻,又屁顛兒屁顛兒的遛躂了回去。山貓則選擇了一個和他相反的方向,江山說過,兩個狙擊手呆在一個地方,絕對是最愚蠢的選擇。敵人只要一顆****過來,運氣好的話,就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了。

“其他人也別閒着了,跟我走,咱去給小鬼子找點兒事兒去。要不然,他們還以爲咱們中國人好欺負了呢!”江山揮揮手,帶着剩下的隊員往夜色中隱去。

日軍第三師團算是一個老牌的甲種師團了,戰鬥力也算是比較強悍的。步兵第5旅團更是這支甲種師團的急先鋒,在數次戰爭中,都是作爲第三師團的開路先鋒。友阪和也現在慶幸自己生在了名古屋這個美麗的地方,纔有幸能夠加入這支在他看來光榮無比的部隊,經過幾年的努力之後,憑藉着戰功,他現在已然是第6聯隊的一名中隊長了。在南京一戰中,他帶着自己的手下一路上沒少拿中國戰俘和平民練刀,立下了“赫赫戰功”,深得聯隊長的喜愛和器重。據小道消息說,估計用不了多久,友阪中尉就要變成友阪大尉,上調到聯隊部去了。

聯隊長的器重讓友阪和也渾身充滿了幹勁。這次出來夜襲劉山奎部,本來沒有友阪中隊什麼事情,可是他還是找到大隊長,主動請纓參加這次行動。在他看來,最能夠體現一名帝國軍人價值的地方,還是在戰場上。他要讓自己的升遷看起來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嘿,山本君,那一個營的支那人,也能稱爲軍人嗎?我只要一個衝鋒,就能讓他屁滾尿流了。”友阪和也身邊一個身材矮粗的軍官輕蔑的調笑着。他口中所說的,正是劉山奎的那個營。

那個被稱爲山本的軍官隨聲附和到:“宮城君說的是啊,我真不明白,這麼大的支那,軍隊又這麼多,剛剛開戰的時候,我還在擔心帝國的未來和國運。現在看起來,倒是我多慮了。這支軍隊戰鬥力之低下,軍官和士兵素質之低,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除了在上海遇到了一點兒抵抗之外,我們竟然能夠一馬平川的直達華北,完全出乎我的想象啊!跟威武雄壯的帝國勇士們比起來,支那軍隊完全就是烏合之衆。”

友阪和也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兩個同伴,心中升起一種惱怒的感覺。這兩個傢伙,實在是太自以爲是了。部隊士氣高昂是好事,可是盲目的自信,只會讓自己失去了理智。而一支失去了理智的部隊走上戰場會是什麼下場,恐怕就是個傻子都會明白。中國軍隊雖然訓練差,官兵素質參差不齊,但是他們總有一種悍不畏死的精神,這一點並不比日軍士兵差多少。況且,他們手中拿的是能夠要人命的武器,可不是燒火棍。那些盲目輕視中國軍人的人,很多現在已經回了日本了,只不過是回到了九段阪的靖國神社裡,在接受別人的祭拜。

“這次我們進擊支那軍隊,希望諸君一起努力,發揚我大日本帝國皇軍的軍威,一舉將支那軍隊擊潰,爲我軍下一步的計劃奠定基礎。爲了大東亞聖戰的勝利,爲了帝國的國運,爲了天皇陛下大東亞共榮圈的順利建立,拜託了!”友阪和也神色嚴肅的說到。部隊士氣正盛,這個時候出言呵斥,難免會損傷士氣,他也只能說幾句冠冕堂皇的官話,提醒一下身邊兩個已經得意忘形的手下了。至於他們能聽得進去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哈伊!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山本和宮城見自己的頂頭上司面露不愉之色,也敏銳的意識到,剛纔自己說的話太多了,連忙跟着喊了幾句口號,算是掩飾了自己的尷尬。

見自己的敲打起了效果,友阪和也滿意的點點頭,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傳令兵帶來的消息,就讓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報告中隊長閣下,偵查小隊來電!”傳令兵小跑過來,手中拿着一份電文。

“念!”友阪和也隨意的揮揮手,輕聲命令到。不管怎麼樣,帝國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在下屬面前,派頭還是要做的足一點兒的。

“前方發現小股中國軍蹤跡,人數不詳,初步估計爲中國軍偵查人員。我偵查小隊已派人進行進一步偵查,待探明情況後詳細彙報。另,道路中間發現少量地雷,判斷爲中國軍埋設。請務必小心。”傳令兵大聲報告。

友阪和也疑惑的看了看身邊的隨從,小聲嘀咕:“這是什麼意思?除了知道發現敵人之外,人數、武器裝備一概不知。偵查小隊這幫飯桶,就是這麼偵查的麼?”

山本和宮城對視一眼之後,才猶豫着說到:“也許偵查小隊正在追擊支那人,來不及詳細彙報。我看,我們只需要繼續前進就好了,以支那人的戰鬥能力,根本不可能組織我們前進的。”

友阪和也皺着眉頭看他一眼,冷冷的說:“戰場上沒有如果、也許這些模棱兩可的字眼,任何一點疏忽,都有可能讓帝國的勇士們陷入危險的境地。山本君,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不能大意啊!”

山本連忙立正,大聲答道:“哈伊!屬下明白了!”

宮城連忙出主意替自己的好友解圍:“不如我們放慢行軍速度,派出一個小隊去接應一下偵查小隊,等到探明情況之後,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吧。”

“嗯,現在這種情況,也只好這樣了。正好讓士兵們休息一下,一會兒還要進行戰鬥,體力消耗太大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友阪和也點點頭,同意了這個辦法。

只是他不知道,他們在這兒猜來猜去的時候,他派出去的偵查小隊,已經陷入了絕地,永遠無法再給他傳遞一點兒消息了。江山和樑建斌匯合以後,第一時間正面接觸了這支倒黴的小隊,現在,這些倒黴蛋們,正陪着獵鷹小隊玩着貓捉老鼠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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