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這是一幢設計得美奐美倫的精舍,紅牆綠瓦,掩映在修整的林木中,牆頭,隱約露出高高的鞦韆架,還有花樹的架子。

不用說,精含的主人必是富貴人家,而且必有千金之女。

一條白石小徑,沐浴在豔麗的陽光裡。

小徑上,一個白衣書生與一個宮妝少女並肩而行,走向精舍。

他倆正是田宏武與司徒美。

別人看來,這是很相稱的一對。

但實際上,他倆之間沒有愛情的存在。

到了圍牆門外,田宏武忍不住讚歎地道:“能有這樣的房子住,是有福氣的!”

司徒美笑笑道:“那你的小師妹算是有福氣的人了?”

田宏武打趣地道:“誰說不是,還有司徒姑娘這樣的美人相伴,使人油然生出只羨鴛鴦不羨仙之念。”

司徒美關出聲來道:“可惜是假鳳虛凰,文鳳說你冷漠又無情,不苟言笑,現在看起來,少俠你倒是滿風趣的嘛?”

不善於說笑的人,興之所至,偶爾說一兩句,也是很勉強的,田宏武的臉紅了。

咿呀一聲,朱門開啓,現出一個稚氣未脫的垂髫青衣少女,先深深打量了田宏武一眼,然後才衝着司徒美露齒一笑道:“小姐,您回來了?”

司徒美用手一指田宏武道:“小雯,這位便是上官姑娘的師兄田少俠!”

小雯忙欠身道:“田少俠,稀客,請進!”

司徒美道:“上官姑娘呢?”

小雯嘟起小嘴道:“上官姑娘打大清早便走了,連早點都沒吃……”

司徒美驚聲道:“走了,怎麼回事?”

小雯道:“是跟一個男人走的,那男人長的不賴,她管他叫三師兄……”

司徒美的粉腮變了,兩道新月般的秀眉,攢到了一塊。

田宏武更是臉色大變,他想不透小師妹怎會和三師兄一道走,她本來就不喜歡三師兄,而三師兄對她是野心勃勃,這倒是奇怪了?

三師兄現在是“火堡”紅騎武士的副統領,此次被囚“風堡”,便是他出賣自己,極有可能,小師妹是被他騙走的,準設安好心,這可怎麼好呢?

司徒美沉聲道:“田少俠,令三師兄是誰?”

田宏武激動地道:“夏侯天,現任‘火堡’武士副統領。

司徒美又轉向婢子小雯道:“上官姑娘留下話麼?”

小雯眨着圓溜溜的眼睛道:“她……好像哭過,眼裡有淚痕,要婢子轉告小姐,說謝謝這些時來對她的愛護,她這一去,可能沒機會來看小姐了……”

司徒美髮了急,大聲問道:“還說了什麼沒有?”

小雯低了低頭,畏縮地道:“對了,婢子好像聽上官姑娘說什麼……要見五師兄最後一面……”

田宏武如融電似的一震,跺腳道:“糟了,她被三師兄騙了!”

司徒美哼了一聲,道:“死丫頭,你不會留住她等我回來?”

小雯哭喪着臉道:“婢子留不住!”

司徒美“唉!”了一聲,又罵了一聲:“該死!”眼波轉向田宏武道:“田少俠必知道些端倪?”

田宏武不得已說出了被囚“風堡”,被村姑救出的經過,然後又道:“在下那三師兄爲人欠忠厚,真不敢想象他會做出什麼來,很可能,她被帶到‘風堡’,這……這如何是好呢?”

司徒美想了想,道:“我們進去再談,別老站在門外!”

田宏武期期地道:“在下想……立即前往風堡。”

司徒美道:“不成,你一去除了流血殺人,沒有別的,說不定他們正等着你入甕,萬一文鳳被帶往別處,去的不是風堡,又將如何?請進吧,對策必須妥爲籌謀,急不來的,急了會賁事。”

田宏武雖然憂心如焚,但她說的極有道理,他不能不聽,只好進入精舍,到客廳裡落座了。

此刻,他心裡只急着上官文鳳,對裡面華麗的佈設,已視而不見了。

小雯獻上香客,然後道:“龍嫂已在準備酒菜了!”

司徒美道:“叫龍嫂弄些現成的,別費事耽擱時間,我還要辦事。”

小雯領命退了出去。

司徒美道:“田少俠,急不在一時,我們先用午飯,我已經有了打算了!”

田宏武迫不及待地道;“什麼打算?”

司徒美正色道:“我派人持家祖母的信物‘王母令’到風堡要人,如果文鳳在堡裡,他們不敢不放人。你暫且在此待着,我親自回祖宅去見丁二叔,問莊子敬的下落,如何?”

田宏武深深吐了口氣,道:“如此,勞煩姑娘了,在下謹先致謝。”

司徒美容色一霽,道:“不必言謝,這些時來的相處,我與文鳳請逾手足,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說完,笑了笑,又道:“這棟精舍是我專用的,還沒有男人進來過,你是第一人。”

田宏武不慣客套,只訕訕地笑了笑。

午飯之後,司徒美立刻動身去辦事,留下田宏武在客房待着,客房,其實也是女人的寢臥,所有的擺設,都是女人專用的。

田宏武心事重重,如坐鍼氈。

好不容易捱了約莫一個時辰,司徒美去而復返,一進客房門,田宏武從她的神色上,就知道事情並不順當。

果然,司徒美開了口,第一句話便是:“人已離開開封,走了大半天了。”

田宏武心頭一沉,道:“對昨晚的事,他說了什麼沒有?”

司徒美道:“他對丁二叔說,事與願違,只好負疚終生了。”

田宏武道:“他沒說當年受父什麼大恩?”

司徒美道:“沒有,他很沮喪,田少俠,如果你當場說出身份事情便兩樣了……”

田宏武苦笑道:“誰知道他是如此存心呢?”

他嘆了口氣,又道:“無論如何,在下要設法找到他,也許這其中他還有什麼沒說出口的事,看情形,他根本不知道先父的下落,也不知道先父業已辭世,竟然就要冒名替死,情理上似乎說不通,一定還有內情。”

司徒美頷首道:“我想也是的!”

田宏武劍眉一蹩,道:“他會不會又遠走關外呢?”

司徒美道:“這就不得而知了,丁二叔曾問他的行止,但他沒說。”

田宏武轉了話題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文鳳的消息?”

司徒美道:“不會太久,由這裡到風堡,快馬不須一個時辰,如果有消息,會先用飛鴿傳遞回來,我跟你一樣着急。”

突地,丫頭小雯匆匆跑了來,有些氣促地道:“小姐,馬……馬公子要見您!”

司徒美粉腮一沉,道:“你真不懂事,說過多少遍了,這裡不見男客……”

小雯蜒起嘴道:“人已經進了院子了,我又不能攆他出去。”

司徒美皺了皺眉頭,道:“好,我去見他!”

說完,又向田宏武道:“田少俠,你好好待在這裡,我去打發他走。”邊說邊轉身出房。

田宏武望着她的背影搖搖頭,女人的心真是難揣又難測,她到底愛不愛馬之章?

馬之章是知道自己在這裡而找上門的麼?

客房與院子,一廳之隔,基於好奇,田宏武移步到了門邊,這樣,便可以聽到院子裡的話聲了。

如果馬之章是爲他而來,他便不能縮着不現身。

馬之章的聲音很大,似乎負了氣,很清晰地傳了進來:“大妹子,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看上了姓田的?”

司徒美也大聲相向道:“這關你什麼事?”

馬之章氣乎乎地道:“令祖母已經答應我們的婚約,我當然要過問。”

司徒美道:“可是本人還沒答應!”

頓了頓,又道:“你說過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算什麼,天下比我強百倍的多的是,憑你馬公子的才貌,還怕找不到意中人?”

馬之章道:“你就是爲了我無心說了這句話,所以存心要報復我,是麼?”

司徒美冷笑道:“我纔沒那種閒工夫,做此無聊的事!”

沉默了片刻,馬之章又道:“大妹子,你竟然不顧兩家的情誼,夥同仇家對付我娘,這怎麼說?”

司徒美冷漠地道:“如果馬伯母定要認爲是這樣,我沒話說,事實上是我阻止流血,昨晚湊在一道是巧合,並非事先安排,毀容之恨,活祭之仇,是我說服他放棄的,既然碰上了,我能不管麼?”

馬之章寒聲道:“大妹子,我剛纔問你的話很重要,你必須答覆我,你愛上了他麼?”

司徒美笑了一聲道:“我何必答覆你,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喜歡誰就喜歡誰,連我祖母也管不着。”

言中之意,當然是說馬公子更管不着了。

馬之章咬牙道:“好,我不過問,但我得告訴你,我非殺他不可,他父親田輔公是殺家姐的兇愚,這仇不能不報,他自己說的,父債子還。”

司徒美若無其事地道:“殺不殺是你的事,我也不會過問。”

田宏武血行加速起來,就待要現身出去,但轉念一想,覺得不妥,這棟精舍,是司徒美的尊宅,從設男人進來過,自己如果現身出去,將使她難堪,而且對方動起手來,地點也不合適,這麼一想又按捺了下去。

馬之章沉聲道:“大妹子,你不過問,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司徒美道:“當然,我從來沒有說話不算話,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一刀一槍的硬拼,你不一定殺得了他,縱使你殺他,另外會有人出頭找你,同時,你詳細問問令堂,當年令姐是爲什麼被殺的,值不值得把仇怨連結下去!”

馬之章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了,你說過不管就別管。”

司徒美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恪於規矩,我不請你入廳了……”

馬之章倒也知趣,立即告辭離開了精舍。

司徒美回到客房,正色道:“田少俠,肯聽我一句話麼?”

田宏武儘量控制住情結道:“姑娘有話請講!”

司徒美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如非萬不得已,請你別和他計較。”

田宏武心裡明白,司徒美仍然是愛馬之章的,慨然道:“好的,在下儘量如此做,希望不被迫走下策……”

就在此刻,小雯送來了一張小小的柬子,是派到風堡的人傳回的飛訊,司徒美打開看了看,額頭立刻整了起來,幽幽地道:“人沒在風堡!”

田宏武一顆心頓時往下沉,到底三師兄把小師妹帶去了哪裡?”

經過這些變故,他已經看出了夏侯天的爲人心性,他什麼卑鄙惡毒的事都做得出來,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會不會帶她去火堡呢?

司徒美搓手,道:“這該怎麼辦?”

田宏武寬得片刻也難留了,起身道:“敬謝姑娘盛情,在下告辭!”

司徒美也不便留他,點點頭道:“我們分頭查文鳳的下落,誰先有消息,便互相照會一聲。”

出了精舍,看天色已是傍晚時分,遙遙可見開封城的垛諜,田宏武心想,如果進城露面,準又節外生枝,且先在城外投宿住下,再作打算。

奔了一程,開封城已愈來愈近了。

突地,一聲吆喝,震耳傳來:“賣命啊,有人要買麼?”

天底下什麼古怪的行業都有。

吆喝着叫賣命的還沒聽說過。

“賣命啊,有人要買命麼?”

這聲音比剛纔那一聲還要響亮。

田宏武駭異莫名,不期然地停下了身形。

賣命,這可是聞所未聞的稀罕事,一般所謂的賣命,是指某人對某人誓死效力,只是句詞兒,卻沒有當買賣生意吆喝的。

一條人影,悠然出現,是個衣衫樓襤,形同乞丐的老者,手裡拄着竹杖,一副窮愁潦倒相。

他走到田宏武身前,停住了。

田宏武打量了對方一眼,忍不住道:“老丈方纔吆喝什麼?”

老者翻起白多黑少的眼珠道:“你沒聽清楚?賣命的!”

田宏武忍俊不禁地道:“賣命?小可還是第一次聽到……”

老者道:“不管第幾次,你總算聽到了,老漢孤寡一人,家無財產,身無恆業,一命之外,無所長物,生計所迫,不賣命還賣什麼?”

田宏武知道又是個江湖怪物,但掩不住好奇的心理,又道:“人,只有一條命,賣了便沒有了……”

老者嘻嘻一笑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訣竅,你別管老漢有幾條命,你買不買?”

田宏武搖頭道:“小可買來做何用?”

老者雙眼一瞪,道:“你真差勁,你方纔不是說人只有一條命麼?如果你買條命放着,以備不虞,到了緊要關頭,便能派上用場。”

田宏武聽了,有些啼笑皆非,皺着眉頭道:“小可不太明白,這用場如何派法?”

老者一本正經地道:“看你外表長得挺聰明的,怎麼這樣沒頭腦,比如說,碰上了事,你本來該死的,但你買了條命,就可以不死,懂了麼?”

聳聳肩,田宏武笑着道:“有意思,如何買法?”

老者道:“價值不高,你可以買得起,在老漢這條命沒派上用場之前,你負責老漢的生活所需,吃、喝、住三樣,如何?”

田宏武吁了口氣道:“老丈如果是生計所迫,小可身邊薄有積蓄,無條件奉贈,賣命的話不要說。”

老者把手連搖道:“老漢餓得清高,窮的硬氣,不要人可憐,也不吃嗟來之食。”

田宏武心中暗笑,這叫做窮硬,披了披嘴道:“老丈,小可如果買下您的命,如有一比。”

老者道:“比作什麼?”

田宏武道:“買個老子來供養!”

老者大聲道:“胡說,老漢不會騙你半分銀子的代價,賣命就是賣命,到時你就知道了。”

田宏武道:“江湖人刀頭舔血,誰能料定什麼時候會送命,總不成在別人的劍架到脖子上時,要人家另外換條命?”

老者顯得很認真地道:“不必考慮,設這等事,乾脆一句話,你買是不買?”

田宏武究竟是年輕,童心未氓。

他心想,就算白送他些銀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看他說的煞有介事,當件趣事看吧,當下一點頭道:“買了!”

老者嘻嘻一笑道:“好,一句話,算成交,現在你付第一次的生活費,用完了老漢再向你討取,以後你行走江湖便可安心了,至不濟可以死兩次。”

田宏武從錦袋裡取出一個小金錠,遞與老者道:“這夠了麼?”

老者接過手,掂了掂重量,又用舌頭舔了舔,道:“嗯,成色還足,別問夠不夠,用完了老漢會向你討。”

那模樣倒真的像個生意買賣人。

田宏武只當好玩,笑着道:“那老丈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小可了?”

老者道:“放心,不會麻煩你的,到你要命的時候老漢準到。”

田宏武道:“還不曾請教老丈的稱呼?”

老者道:“人到了賣命的份上!還有什麼稱呼不稱呼,你叫我‘賣命老人’好了。”頓了頓,又道:“設事了麼,老漢可要走了”

田宏武道:“老丈不問問小可的來路麼?”

老者捋了捋口須,道:“不必,老漢不會做盲目買賣的,你叫田宏武,外號‘追魂劍’,是‘屠龍手’上官宇的門下,已經被逐出門牆,夠清楚麼?”

田宏武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他再不把這事當作好玩了,賣命,恐怕是託詞,生命是不能當東西買賣的,他無法忖測對方的目的。對方如數家珍地道出自己來歷,而自己對於對方卻一無所知。

如果這自稱“賣命老人”的,目的是騙點錢,那還無所謂,如果別有圖謀,就太可怕了。

老者又道:“以後我們是主顧關係,所以老漢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出現,或做什麼事,你都不必大驚小怪。嘿嘿,兩天沒吃喝,肚皮快貼到背脊骨了,生意成交,得去補償補償,回頭見!”抹轉頭,飄然而去。

田宏武呆呆地望着“賣命老人”的背影,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江湖詭譎。什麼千奇百怪的事都有,真真假假,使你無從分辨。

對方清楚自己的來歷,又在此時此地出現,顯然是衝着自己來的,真正的目的又何在呢?

天色暗了下來,四下裡一片蒼茫。

田宏武挪動腳步,“賣命老人”的影子,不斷在腦海裡盤旋。

他感到無比的孤悽,有了問題沒個商量處,完全得由自己單獨應付。

四大堡、“化身教”、“冷血太君”,這些使江湖人聞名喪膽的人物門派,全成了自己的死對頭。

但,事實卻不許自己逃避。

眼前最大的困擾,是小師妹的下落,本來同門結合,沒什麼不好,但三師兄居心叵測,實在令人擔憂。

正行之間,眼前人影一晃,他不禁心中一動,暗。忖,莫非是“賣命老人”去而復返?

定睛一望,赫然又是那村姑打扮的神秘女子。

當下緊行幾步,迎了上去,道:“姑娘,我們又碰頭了?”

村姑目無表情地道:“我有事找你!”

田宏武道:“姑娘找在下什麼事?”

村姑道:“你那小師妹跟人私奔了,是不是?”

這話聽來十分刺耳,但這是他急於要知道的消息,迫不及待地道:“姑娘怎麼會知道的?”

村姑道:“湊巧被我碰上了……”

田宏武激動不已地道:“什麼地方碰上的?”

村姑道:“西行道上,看來至少在百里之外了,她們騎的是健馬。”

田宏武拱手道:“多謝姑娘指引,在下立刻去追。”

村姑揚手道:“慢着,我還有話要說。”

田宏武心裡很急,但又不能不留下,微一皺眉頭道:“請說?”

村姑慢條斯理地道:“你急也沒用,要追,你也追不上,已經隔了一天的路程,再說,憑你這裝束,恐怕寸步難行,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田宏武心頭一沉,道:“顧不得這許多了!”

村姑冷冷一笑,道:“田少俠,欲速則不達,也許她們改道了呢?聽我說,首先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很愛你那小師妹?”

田宏武怔了怔,他想不到她會問出這句話來,心念一轉,道:“在下與她只有同門之誼,沒有兒女私情,姑娘問這做什麼?”

村姑淡淡地道:“隨便問問而已,你要追她,我們可以同行,不過,你得易容改裝,我這裡有套村漢的褂褲,你把早先的面具戴上,行動便可無阻了。”

說着,把一個包袱遞與田宏武,又道:“趕快改裝吧!”

田宏武駭然了,這村姑不但知道自己的心事,還替自己預備了行頭,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他勉強定了定神,道:“在下先要知道姑娘的來歷!”

“你可以不問麼?”

“不,在下一定要知道。”

“我只是受命行事!”

“是的,姑娘救在下脫離風堡之時,也說受命行事,請問,受誰之命?”

“依你的判斷呢?”

“復仇者!”

“那……我不否認!”

田宏武星目圓睜,慄聲道:“可否能見示‘復仇者’是誰?”

“不能!”回答的很乾脆,也很決斷。

“他……爲何要如此神秘?”

“爲了應付強化大敵,不得不然。”

“那姑娘的芳名呢?”

“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成了,別的暫時不要問,我也不會回答你。”

田宏武此時聽得牙癢癢,但卻無可奈何,忽地想起了邋遢和尚要自己傳的口訊,聲音一沉,道:“姑娘認識一個邋遢的白眉和尚麼?”

村姑眸光一閃,道:“白眉和尚,不認識,怎樣?”

田宏武道:“他請我傳話給‘復仇者’,下月月圓之夕,他在邙山晉宣帝墓前等候着。”

村姑驚聲道:“爲什麼?”

田宏武道:“不知道,他只是這麼說,我答應他儘量把話傳到,至於他的來歷與企圖,在下也全然不明白,不過從他的口風判斷,似乎有意要阻止‘復仇者’的索血行動。”

村姑低頭想了想,道:“這類的事情也曾發生過,武林中多的是愛管鬧事的人,我可以代‘復仇者’回答,不赴這種約會,‘復仇者’的行動,有一定的原則步驟。”

田宏武沉默了片刻,道:“在下話已傳到,去不去是他的事,在下另有私人的問題,也許姑娘能……”

村姑和緩了聲音道:“說說看?”

田宏武道:“在下剛剛碰到這件怪事”

村姑“哦!”了一聲,道:“什麼怪事?”

田宏武把“賣命老人”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道:“姑娘聽說過他麼?”

村姑目中盡是驚奇之色,久久才道:“怪事,的確是怪事,江湖道上從沒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竟然把老命當貨物賣的,他的企圖何在呢?這……他會再與你見面的,到時迫他說出實情。”

田宏武期期地道:“在下懷疑他是四大堡或‘化身教’的人,如果是,定有什麼陰謀……”

村姑又是一陣沉默,道:“反正我們是一路,他不現身則已,現身就要他露原形,快快改裝吧!”

田宏武提着包袱,到一株樹後,易容改裝。

衣服倒很合身,這一來,他變成了個帶病的村僅,與村姑走在一道,十分相配,再明眼的人,也看不出他是江湖人。長劍嫌礙眼,他用換下的舊衫包裹了提在手裡。

這一路去,果然瞞過了熟人的耳目,兩人坦然趕路,毫無顧慮。

爲了要追夏侯天與上官文鳳,兩人只好晝夜兼程。

到目前爲止,田宏武對於當初四大堡何以出動了這多高手,血洗“鳳凰莊”,還是一點風都摸不到,但這村姑和童梓楠一樣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他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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