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說完,逃似的匆匆奔上樓去,一邊跑着,還一邊擔心地嗅着身上的氣味兒。莊奕恆昨晚吸過煙嗎?她竟然不記得了。大概是早晨趁着她沒有醒來時,他在車子裡吸菸了吧。不過,在她的記憶中,他是不吸菸的人吶,他的肺怎麼受得了那種作踐身體的東西?
而這會兒,莊奕恆坐在車子裡,用望遠鏡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見莫老夫人牽着莊佩辰的小手進入房子裡,他忍着進入院子的衝動,下車,從後備箱裡取出一個大禮包,放在了院子門口,然後,響亮地吹了聲口哨,將車子開遠了些。
好奇的小佩辰剛進入客廳就聽到那聲口哨聲,“曾外婆,你有沒有聽到外面有人在吹口哨?”
“可能是路過的人在吹吧。”
“我能去看看麼?”
“當然可以呀,但是,不可以跑遠哦。”
“嗯。”小傢伙顛兒顛兒地跑出來,好奇地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最後視線盯在門口左邊的那個繫着紅絲帶和彩色氣球的大禮盒上。“咦?這是誰送的呀?”
莊奕恆從車窗後視鏡裡看着兒子虎頭虎腦的樣子,不禁又揚起脣角。他真不敢想象,他和莫悠的孩子已經長這麼大,而且還繼承了他所有的優點。如果再生一個就好了,一個寶貝疙瘩,將來太孤單。
小佩辰並沒有馬上把禮盒帶進院子,媽咪和曾外婆都經常叮囑他,不無故收陌生人的禮物,而且,這個大禮盒也可能是打的車的人不小心落在路邊了。
可是,這個禮盒好漂亮,外層是用七彩星星的彩紙包裝的,讓他忍不住想打開來看一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上面的氣球也好大,而且是米老鼠的耶,好想拿回家讓它飄在房頂上。
他看到走過來一個過路的金髮碧眼年老的男人,忙迎過去,“先生,這是你的禮盒嗎?”
“不是。”那個老男人也隨着他四處瞧了瞧,“這是你的家麼?”
“是呀。”
“既然這個禮盒放在你家門前,這有可能是送給你的禮物哦。”
老男人慈愛地對他笑了笑,從大門前經過,離開。
小傢伙卻還是沒有拿走禮盒,莊奕恆從後視鏡裡凝視着那個可愛的小身影,他兩隻小手托腮,蹲在禮盒旁,一雙眼睛巴巴地望着大盒子,像是用意念看穿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過了足足兩分鐘,他又忍不住伸出小手,戳了戳禮盒上的米老鼠氣球,卻還是沒有拿回家去。
莊奕恆因他的舉動笑出聲來,他的寶貝兒子遺傳了他俊美的外貌,卻也遺傳了莫悠那種中規中矩的性格,“無功不受祿”的原則也被這小傢伙徹徹底底的繼承下來。
就在他考慮着是不是該下車,讓他把禮物拿回家時,卻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朝着這邊走過來。
莊奕恆頓時緊張地屏住呼吸,他從臉上取下墨鏡,從後視鏡裡照了照,又用手梳理了下頭髮,還好,他這個準爸爸不是面目猙獰。但是,如果這小傢伙看到他的面貌,會不會懷疑什麼呢?於是,一番掙扎,他忙又戴上眼鏡。
就在他
猶豫着眼鏡是不是該取下時,小傢伙已經來到他的車旁,胖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車門上砰砰地敲了敲,然後,他踮起腳尖,使勁兒扒着車窗往裡瞧。
“先生,你在這邊停車停了多久了?”
稚嫩地童音離得他這樣近,沙啞卻又清澈,像是暖暖的春風,讓莊奕恆激動地差點哭出來,“你說什麼?”
“你聽不懂英文哦?幸虧我也會說中文。”他自言自語似地說完,又問道,“蜀黍,你有看到剛纔有人經過我家門前時,放了那個禮盒在那邊嗎?”
“呃,好像是聖誕老人提前派發禮物,他乘着鹿車經過,把禮物放在那邊的。”莊奕恆擡手扶了扶鏡框,“你是叫莊佩辰,是不是?”
“是呀。”小傢伙忽閃着碩大的眸子,“咦,蜀黍腫麼知道我的名字?”
“聖誕老人剛剛路過時,問過你的鄰居,鄰居把你的名字說的很大聲,所以我就聽到了。那個大禮盒就是給你的。”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蜀黍!”
小傢伙道了謝,便奔回家門前,中途還磕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忙又踉蹌着站穩。
莊奕恆忙從車子裡下來,卻見他又自己站好,還回頭對他笑了笑。
莊奕恆讚賞地笑了笑,他很想告訴他,他就是他的父親,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而且,這一刻,他開始贊成莫悠的做法。
他的身邊太危險,有太多的是是非非,而且眼下境況特殊,如果與佩辰相認,極有可能會被莫良趁虛而入。
見小小的身影抱着大禮盒消失在門裡面,他轉身,摘下眼鏡,抹掉眼角的淚,果斷地坐進車子裡。
他擔心自己會再衝動地衝回來,便打電話給石維,找事情讓自己恢復理智。
“最近有什麼案子在查?”
“莊總裁真的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嗎?”石維不是沒有關注莊氏集團的變動,“聽說你已經遞交了辭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莊伯父是怎麼想的?連自己唯一的繼承人都要驅趕出來,自己做天下霸主嗎?”
“我不想提公司的事情,廢話這麼多,你準備下偵探社的營運業績給我看。”說完,他掛斷電話,坐進車子裡,卻還是忍不住,戀戀不捨地看向那棟華美的房子。
透過二樓的落地窗,他可以看到莫悠正坐在梳妝檯前拆散長髮,他還記得她髮絲上縈繞着洗髮水的花香,還有她白皙勝雪的肌膚,柔滑如絲緞,讓他吻得上癮……
“悠悠,我會幫你的,我們一家很快就會團聚!”
一早,莫悠一邊吃着早餐,一邊翻開財經報紙,在第二頁的內容版面,第一則新聞,就看到關於莊氏集團的新聞。
半個月前,莊奕恆在歐洲負責併購的兩家洗化用品公司意外發生爆炸,三死一傷,事故原因正在追查,雖然總裁莊奕恆並沒有直接罪責,但集團董事長莊文鑾一向作風嚴苛,提出裁決,讓莊奕恆引咎辭職,這一命令也得到了董事會的一致認可。
另外,新聞下面還附着了集團副董事長莫良的一番慷慨言辭,什麼慰問死難者家屬
,以及對於公司做出補償等,無疑是貓哭耗子。
莫悠憤然把報紙闔上,就見坐在桌子盡頭的莫老夫人正盯着自己。
那樣嚴厲中透着三分揶揄的眼神,讓莫悠不禁懷疑自己穿反了衣服,她懷疑地檢查過自己,見莫老夫人無奈地搖頭,才發覺問題的癥結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出在這份報紙。
“奶奶,新聞您都看到了?”
“早看了,你手上那是昨天的報紙,是我故意讓女傭把那份報紙放在你那邊的。而今天的在我手上。”莫老夫人拍了拍手下的報紙,“從昨天回來你就心不在焉的,看到莊奕恆的新聞就這樣失控。兩年了,我還以爲你已經忘記他了呢!”
一旁自己拿着小湯匙喝瘦肉粥的小佩辰濃眉挑高,“曾外婆,你和媽咪在說誰?莊奕恆是誰?和我一樣姓莊耶!”
“沒有誰。”莫悠摸了下他的頭,“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媽咪總說辰辰是男子漢,男子漢難道不是大人嗎?”小傢伙不高興地嘟起嘴,胡亂抓過報紙也搶着看,他一眼就注意到莊奕恆的照片。“咦?這個蜀黍我見過!”
莫悠頓時臉色大變,“辰辰,小孩子不可以撒謊哦,你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人,昨天在家門前有一個戴墨鏡的蜀黍,和他好像哩。蜀黍還告訴我,聖誕老人提前派發禮物,所以我就收到聖誕老人送得那個超大的大禮盒啦。裡面有成套的變形金剛,還有很多小跑車的模型。”也正因爲這件事,佩辰纔對他印象格外深刻。“這個好心的蜀黍發生什麼事了?”
他現在認得字不太多,也不懂報紙上密密麻麻說的是什麼意思。“圖片上這些火是怎麼回事?”雖然他看不懂,但也知道,大面積的着火是很嚴重的事故。
莫悠從他手上拿過報紙,“報紙都快弄倒粥碗了,過來,媽咪餵你吃。”她端過粥碗,躲避着莫老夫人凌厲的視線,用湯匙一點一點地喂佩辰吃粥,“吃飯要專心,知不知道?不然,會消化不好。”
小傢伙含着粥,鼓着胖嘟嘟的腮幫子,努力地點頭,無限贊成媽咪的話。媽咪說的都是對的,誰讓他有個這麼美的媽咪呢?還香香的,不好吃的瘦肉粥,被媽咪喂到嘴裡也好吃了耶。
莫老夫人終究沒有再問什麼,用餐完畢,她用餐巾按了按脣角,只是淡淡地說,“既然關心他,就給他打個電話吧,莊奕恆和我們不是仇人。”那孩子畢竟也是她看着長大的,說不擔心,其實是假的。
“哦,我知道了。”莫悠隨口應聲,心跳卻失衡,鼓譟着如擂鼓。
莫老夫人站起身來,又看了莫悠一眼,眼睛盯在她頸側上幾乎已經快要分辨不出的吻痕上,張了張口,終於還是什麼都沒問。
莫有卻受不了她這樣的審視和怪異的氣氛,“奶奶,前天晚上,我……是和他在一起。”
“哦。”
“您不怪我?”
莫老夫人搖頭笑了笑,“你們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可以爲自己負責,我沒有必要再過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