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莊奕恆把全身上下清洗地乾乾淨淨,又把多日來積攢的大鬍子刮乾淨,然後,強迫自己狼吞虎嚥地吃完媽媽買來的所有早餐,很配合地讓醫生給自己檢查身體。
醫生驚歎着他康復神速,同意莊趙珍辦理出院手續,並叮囑讓莊奕恆返家之後多休息。
莊奕恆一出醫院大門,就徑直開着車子趕往警察局,莊趙珍不放心他一個人,更擔心他會再去找莫良算賬,便一直沒有下車,由着他開着車子到處爲莫家的車禍奔走。
警察局裡參與案子的警察倒也並非諱莫如深,他們調查地倒是很詳細,而且拗不過莊奕恆的查問,也拗不過他律師的出色口才,只得拿出整個卷宗來給她們翻閱。
車禍現場的照片都在,莊奕恆仔仔細細地翻看着每一張照片,其中,關於莫悠慘不忍睹的屍體的照片,一共有五張,一個拍攝的角度都不同,但是,直覺告訴他,照片上的穿着與莫悠同款禮服裙的女屍,並非莫悠。
是他不肯相信現實,心理抗拒嗎?不,他現在很冷靜。
第一,照片上的女人肩寬,背厚,腰上還有贅肉,很顯然,禮服裙是硬塞進去的。
莫悠雖然高挑,但是,骨架纖細,肩背單薄,他最喜歡的就是莫悠背上有一雙漂亮的蝴蝶骨,像是天使的翅膀,輕輕地摸上去,彷彿下就會突然展現兩個翅膀,騰飛而起。而莫悠的腰總是保持在一尺九到二尺一左右,照片上的女人,腰圍至少有二十三。
還有,莫悠的一雙腿像是芭比娃娃的長腿,大腿與小腿很勻稱,膝蓋處的骨頭也不突出。而照片上的女屍的一雙腿粗壯地像是象腿,腳腕上還肉鼓鼓地,鞋子也不知去向。
如果只是發生了車禍的話,活着爆炸的話,繫帶的高跟魚嘴涼鞋也不應該脫離了腳踝呀。除非,僞裝屍體的人,離開地倉促,沒有來得及給這屍體換上鞋子。
第二,從照片上看,屍體的顏色與案發調查的時間也不吻合。
律師是有法醫常識的,他約莫估計了一下,屍體至少已經死去了一週左右,而莫悠當時發生車禍後十分鐘,警察便趕到了現場,如果負責拍攝的警察因爲種種問題耽擱,也不可能耽擱一週左右呀。
第三,就是莫悠的臉,雖然警察說因爲爆炸波及,臉部收到了創傷,但是,五官還勉強能分辨得出。這張臉的鼻樑很低,額角很窄,而且額頭髮際處沒有美人尖。
莫悠的外婆是法國人,莫悠有着中歐混血兒的特徵,高鼻樑,大眼睛,五官深刻。
而她額頭美麗飽滿,額頭髮際線還有嫵媚地美人尖,則是遺傳了有着古典美的莫老夫人。
前額正中髮際線向下凸一尖,稱美人尖。因爲古代美女額頭正中的頭髮往往都會往下再長一點,形成“M”型髮際,所以俗稱“美人尖”。
從遺傳學美人尖爲單基因常染色體顯性遺傳,所以這一特點是莫悠與生俱來,不容易弄虛作假。
從面相學上講,有美人尖的女性,
通常屬居家賢妻良母型,而莫悠上的廳堂下得廚房,正是這樣的女人。
所以,經過以上多番分析,莊奕恆更加確定,照片上的屍體不是莫悠。
然後,他又把其他照片翻拍,洗出,帶回家。
他並沒有故意呈遞給父母看,只是在用過晚餐之後,佯裝無疑地把一大堆照片放到了客廳的茶几上隨意翻看,故意把照片鋪展在正在看電視新聞的父母面前。他們與莫悠的父母是多年的好朋友,應該能分辨出屍體的真僞。
果然不出他所料,莊文鑾看過莫瑞的照片,並沒有當那是莫瑞。
“奕恆,你弄這些恐怖照片做什麼?你剛出院,不要弄這些東西,看着很不吉利。”
“警察說,這是剛剛發生的一起車禍現場的照片,我在學校時參加過偵緝方面的課外學會,所以,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
說話間,莊奕恆隨手拿起一張照片,隨手遞到莊趙珍面前,“媽,您看這張像不像莫媽媽?”
莊趙珍臉上貼着黃瓜面膜,仰靠在沙發靠背上,“晚上看這種照片真的會做噩夢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接過來,看了一眼,“衣服有點像。但若是說這個女人是雪瑛,打死我都不相信。”
“爲什麼呀?”
“雪瑛和雪野是親兄妹,他們都是練過國標舞的,身材好得像魔鬼一樣。你看看照片上這個中年女人,膀大腰圓,哪裡有魔鬼的痕跡?而且,雪瑛就怕莫瑞在外面找年輕妹妹,所以對自己的皮膚保養苛刻。上次我和她一起去做spa,看着她都妒忌,都已經四五十歲的人了,一點變老的痕跡都沒有,她還跟我炫耀,你莫爸爸這輩子眼裡就只有她。”
莊文鑾搖頭失笑,“老婆,你放心,我眼裡也只有你!不用去妒忌別人。”
“誰信你?我還不如相信我的黃瓜面膜哩,原生態美容,補水保溼又美白,還能解渴。”
莊奕恆看着他們打情罵俏,便笑了笑,不着痕跡地收拾了滿茶几地照片上樓去了。
如他所料,案發現場的屍體不是莫家的,都是假的,只要他追查到屍體的來源,或者,追查到那段道路的監控攝像,就能找到答案。
莊奕恆上樓之後,把注意力轉移到電視新聞上的莊文鑾恍然大悟,又狐疑嘆了一句,“老婆,不對呀!”
莊趙珍靠在沙發上一歪頭,臉上的黃瓜泥差點掉在沙發上,她忙按住,“什麼不對?你做什麼大驚小怪的?”
“剛纔那些照片呀。”
“照片怎麼了?不就是一樁車禍案件的照片嗎?奕恆都說了,是他幫忙警察追查用的。”
“你就沒有覺得巧合嗎?莫家車禍,奕恆就拿來車禍的照片給我們看,照片上的人和那天莫瑞夫妻在酒會上穿得禮服都很相似……”
莊趙珍聽他這樣一說,也明白過來。“老公,你的意思是,奕恆手上那些照片,根本就是莫家車禍的照片?”
莊文鑾坐去她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我
的意思不只這個,奕恆故意把這些照片擺在我們面前,肯定是要我們分辨,那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我們認識的莫瑞和夏雪瑛的屍體。”
莊趙珍忙坐正,擦掉臉上的黃瓜泥,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那上面的人不是莫瑞夫妻呀,難道要我們說假話騙兒子嗎?那小子可睿智又機警,如果我們現在再改口的話,他一定認爲我們是欲蓋彌彰。”
“這件事奕恆是管定了,莫瑞和我做兄弟做了這麼多年,我也不能讓他就這樣枉死,這件事,我們一定要追查清楚。如果是莫良策劃了這樁車禍,又將莫瑞一家的屍體帶去肢解……這個沒人性的畜牲,我第一個不會饒了他!”莊文鑾拳頭握得咔咔作響。
莊趙珍抓住他的拳頭,“你做什麼呀?老公,你是瘋了嗎?莫良現在和瘋狗一樣,逮着誰咬誰,這才短短几天,他就要吞掉之前老爺子生前那些老朋友在莫氏的股份,下手狠絕,不留餘地,我們哪是他的對手?”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都要弄清楚。悠悠叫了我們二十多年的莊爸爸莊媽媽,也孝順我們這麼多年,莫老爺子雖然也和奕恆鬧過矛盾,畢竟是看着奕恆長大的,他們都死了,莫老夫人又下落不明,這件事太詭異。如果老夫人還活着的話,我們也至少應該看看她過得怎麼樣,順便幫死去的莫瑞孝順她。老婆,你說是不是?”
莊趙珍不由皺起眉來,又想到另一件事,“奕恆在醫院裡收到的那個錄音筆,會不會是莫老夫人給他的呢?”
莊文鑾點頭,“我猜測也有這個可能,除了老夫人,誰還能這樣心疼我們的奕恆?!不過,這件事先不要對奕恆講,就讓他當成是悠悠送給他的吧,這樣他會開心些。”
“嗯。”莊趙珍點了點頭,“可是……老公,你打算從哪裡着手呢?”
“當然是從莫良着手。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會心虛,一心虛,難免會露出馬腳。我們就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總會有所發現。”
莊趙珍並不認爲這是個好辦法,但是,除了這個辦法,她也想不到其他的好辦法。
莊奕恆正在樓上收好所有的照片,把想到的線索和追查源頭都寫在記事本上,又打電話約了負責整個案件的警察明天見面,整個人這才放鬆下來。
他走出房間,進入隔壁的客房。
這間客房與莫悠房間的格局和佈置幾乎和莫悠的房間一模一樣,照片,壁畫,水晶珠簾,書架……而這些東西也是趁着他昏迷時,莊趙珍命家裡的傭人從對面莫家莫悠的房間搬過來的,就連他和莫悠生前睡過的那張大炕,也沒有落下。
他把自己丟在柔軟寬大的炕上,還能嗅到屬於莫悠的氣息,像是蘭香、薰衣草香、玫瑰香的混合氣息,甜美地叫人昏昏欲睡,偏偏,又睡不着。
他從口袋裡拿出錄音筆,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就像是小時候聽催眠曲一樣,這樣,才能安然入眠。他相信,自己的夢裡會有生命中最愛的莫悠出現,而且夢境比現實美好千萬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