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震霆的計謀完美無缺,卻惟獨,漏掉了莊奕恆。不是他盤算失利,而是他故意漏掉的。
莊奕恆又被送回了病房裡,他高燒不退,一直迷迷糊糊叫着莫悠的名字,醫生用盡了辦法,他都沒有醒過來。
莊家上下心急火燎,醫生說,這屬於一種心理疾病,病人的意志被心魔控制,如果他無法戰勝自己的心魔,沒有求生意識,誰也救不了他。
莊文鑾兼顧着公司,抽空就來探望莊奕恆。
莊趙珍日夜守在莊奕恆的炕前,又因爲痛失好友,傷心過度,也暈厥。查房的護士及時發現,把她帶去輸液。
確定病房裡再沒有其他人,莫老爺子才又穿着一身醫生白袍悄然潛入,他看了眼炕邊上的各種醫療器械上的顯示指數,湊到莊奕恆的耳邊,低聲說道,“奕恆,莫爺爺來看你了,我和悠悠在天堂很好,不過,悠悠說,如果你再不醒來,她就不愛你了,所以,你一定要醒來哦。”
說完,他聽到醫療顯示屏上的指數有變動,不由笑了笑。“這個臭小子,半死不活地,還能愛着我的寶貝悠悠,不枉我疼愛他這麼多年。”
他把準備好的錄音筆放在莊奕恆的耳邊,按下播放鍵,調好音量,又把耳機給他戴好,轉身,又不着痕跡地離開了病房,只留莊奕恆和一堆顯示不正常的醫療器械在病房。
莊趙珍輸液回來之後,已經是凌晨兩點,她一進房間,就見莊奕恆精神振奮地坐在炕上,手裡握着一支錄音筆,耳朵裡戴着耳機,興奮地一直傻笑。那樣子,就像是在聽小品的人,聽得好笑處,一個人不由得嘿嘿出聲似地。
莊趙珍見他這個樣子,不由覺得詭異。
第一,莊奕恆醒來已經是天大的驚喜,醫生說,如果他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這輩子恐怕都醒不過來。他醒來,完全是因爲這古怪的笑,可這錄音筆裡到底放了什麼?讓他覺得這麼好笑?
第二,這病房裡除了那些電子儀器,和她與奕恆的手機,再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電子設備,這支錄音筆是從哪來的?
“奕恆?”莊趙珍看怪物似地盯着自己的兒子。
莊奕恆注意到她,忙開口打招呼,“媽,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現在是凌晨耶。”
“我這幾天一直在守着你呀,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嗎?”
莊奕恆茫然搖頭,“您一直在守着我?這……我昏迷了多久?”
“你已經昏迷七天了,醫生說你可能會死掉,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嚇壞了?
”
“真的嗎?”莊奕恆只覺得自己睡了很長的一覺,“我怎麼會昏迷這麼久?”
“你完全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呀,你告訴我悠悠死了,可是,悠悠剛纔來看過我呢!”
“什麼?”莊趙珍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手裡那個MP3,“這東西……”
“這是悠悠送給我的呀,您過來聽一聽,這是她每年生日聚會的錄音呢,從一歲,到二十多歲,每一年我都沒有缺席耶。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有偷偷地錄下來呢!而且,這裡面還有每年我的生日聚會上的錄音,很熱鬧的。”莊奕恆把錄音筆無限珍惜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笑得像個孩子,“媽,這真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了。悠悠竟然能讓時光倒流,讓我重新走一回童年呢!”
莊趙珍看着那個錄音筆,儼然是見鬼的神情。莫悠的屍體被擡進醫院時,她親自去看過,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那件禮服裙不會有錯,滿是血的手指上還戴着奕恆送得婚戒……
對啦,就是這家醫院,隸屬於莫家的醫院——難道,這家醫院鬧鬼嗎?
莊奕恆見她若有所思地木然走過來,忙把耳機給她戴在耳朵上,裡面正是莫悠和莊奕恆又小又鬧的聲音。
“莊奕恆,你今年給我準備了什麼生日禮物呀?快點拿來,如果你敢說沒給我準備的話,我一定打到你抱頭求饒爲止,而且,不准你今晚在我的房間留宿!”
一家子都被莫悠霸道的警告逗得大笑。
莊奕恆哭笑不得,“小公主,你怎麼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就算不給太上老君送生日禮物,也不敢不給你送呀,不過,這個禮物之能在你的房間裡拆,不可以當着大家的面拆開。”
“爲什麼?你送禮物還弄得神秘兮兮,竟然不讓大家知道?”
“拆開看看,奶奶也好想知道呢!”這是莫老夫人慈愛又好奇的聲音。
莊奕恆忙求饒,“奶奶,不要看,我拜託,很隱私的禮物也!”
“不會是兒童不宜的東西吧?”莫老爺子的聲音聽上去威嚴又不悅。
“我猜可能是什麼情趣玩具。”這是莊趙珍久違的好姐妹莫夏雪瑛的聲音。
“老婆,你猜的太離譜了,他們還是高中生呢!”這個是莫瑞對莫夏雪瑛疼溺的聲音。
“不管是什麼,都寬恕奕恆無罪,再不拆開大家都急得眼珠子掉下來了。”這是莊文鑾似笑非笑的聲音。
“是呀,快點拆開,我也想知道我
的寶貝兒子會給我的兒媳什麼創意的生日禮物呢!”莊趙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這些快樂是不可複製的,無人可以弄虛作假的,這些聲音也是真實存在過的,莊趙珍還記得,那天是莫悠的生日,奕恆的禮物打開之後,大家鬨堂大笑,莫悠窘迫地面紅耳赤,奕恆被她追着滿屋子打。
因爲,那個禮盒裡一套粉紅色的小內內,而且是最小號,莫悠這丫頭心性敏感,她猜不透奕恆是諷刺她尺碼小,還是想對她暗示什麼親暱的意圖,因此,她哭笑不得,有兩三天都沒有搭理奕恆。
莊奕恆坐在病炕上,見她哭得淚花潸然,不禁有些擔心,“媽?您也相信這是悠悠送給我的,對不對?”
莊趙珍幽幽嘆道,“除了悠悠,誰還會這樣愛你呢?除了悠悠,誰還會偷偷地關心你呢?除了悠悠,誰還會在這個時間來病房看你?除了悠悠,誰能讓你在昏迷七天之後懵然轉醒?”
說話間,她從耳朵上取下耳機,雖然是自己問出了這些問題,自己卻無法解決。
“或許,是這家醫院真的鬧鬼吧!或許,莫悠死後,還在守護着你!或許,你們冥冥中還沒有結束!或許,是上天憐憫我可憐的兒子。”她慈愛捧住莊奕恆消瘦了一圈、頹靡卻越顯的英俊的臉,說道,“奕恆,悠悠就在你身邊,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讓她擔心,要不然,她會生氣的。知道嗎?”
“是,媽!我會好好活着,我再也不要這樣自暴自棄,我還有您和爸。悠悠也希望我做一個孝順的兒子,每次我賴在她的房間裡不回家,她總是說我背棄您和爸,不是個孝順的小孩呢!”他笑着,說着,卻又哭着,那神情複雜煎熬,讓莊趙珍不忍再看。
“媽,明天就給我辦理出院手續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要追查駕駛油罐車害死莫悠的兇手,他記得油罐車爆炸之前,有輛摩托車疾馳而過……
他還要在莊家單獨準備一個房間,盛放關於莫悠的一切回憶。
他更會讓莫良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他也嘗一嘗,粉身碎骨,是什麼滋味兒!
做好決定,他把錄音筆守好,整理好枕頭,躺下來,笑着柔聲說,“媽,我要好好地睡一覺,您也休息吧,不要再爲我擔心了,如果您爲我累壞了,悠悠會生我的氣的。”
“好,好,我馬上休息。”莊趙珍給他掖好被子,就在靠窗的沙發炕上淌下來,她蓋上毯子,面朝着莊奕恆的方向,看到他真的乖乖睡覺,她才放心地閉上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