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梅無路可選,她的學歷不高,若是離了付家,她根本就養不起這兩個孩子,現在這社會,一個單親母親,帶着兩個孩子,單是別人的口水都能淹死她們,雖然在付家的日子苦了一些,可是至少能熬得下去。
這是程梅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爲了兩個孩子,她可以忍受任何非人的虐待,只求兩個孩子能有一個安身之處。
程梅的想法沒有什麼錯,只是她卻低估了付家人的狠心,他們擺明了是想折騰死她,等她死了,這兩個孩子就算付家養活,也不知道會養成什麼樣子。
孫暢已經決定了,等到這次腿好了,就立刻離開付家,反正程梅和付偉根本沒有領結婚證,就算她走了,付家也拿她沒有什麼辦法,至於報復的事情,還是等她站穩了腳跟有了資本在說。
折騰了這麼一天,程梅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孫暢從衣櫃裡翻出一件發白的睡裙,胡亂的套在身上,歪倒在牀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天天不亮,房門便被人粗暴地踹開,孫暢頭昏昏沉沉的,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便被人抓着頭髮從牀上脫了下來,蒲扇大的巴掌噼裡啪啦地落在了孫暢的臉上,她的臉瞬間便紅腫了起來。
“你這個喪門星,賤表紙,以爲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不成,破爛貨,下賤坯子,還不快滾起來給老孃做飯......”
胡翠紅在付家沒發達的時候跟着付德強做體力活,手上的力氣驚人,這麼幾下子下去,孫暢直接被扇懵了過去,腦子裡嗡嗡叫着,眼前的東西都變成了重影。
兩個孩子早被這動靜弄醒了,他們縮在牀腳,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着,被揍了許多次之後,他們已經學乖了,即使怕的厲害,也不敢發出聲音。
揍了孫暢一頓後,胡翠紅覺得身心舒爽,看着她那一副呆愣愣的樣子,火氣又一下子涌了出來,擡着肥胖的腿重重地踹在了孫暢的身上,嘴裡罵罵咧咧地問候了程梅的祖宗十八代,又朝她的臉上啐了一口,這才慢騰騰地朝外面走去。
孫暢的眼神此時變得分外的陰冷,她就那樣看着胡翠紅的肥胖的背影,眼中的冷芒越來越盛。
見那個可怕的女人終於跑了,兩個孩子踉踉蹌蹌地從牀上爬了下來,想要撲到孫暢的懷中,可是看着她此時頭髮蓬蓬,臉腫的像豬頭一樣的模樣,卻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觸碰到了媽媽身上的傷口。
兩個孩子癟癟嘴,哭了起來:“媽媽不痛不痛,欣欣/榮榮給你呼呼......”
看着兩個竭力安慰自己的孩子,孫暢不顧身上的疼痛,伸手將兩個孩子攬進了懷裡:“別怕,媽媽沒事兒,媽媽會保護你們的......”
程梅,這就是你寧願受委屈也要待着的地方麼?你到底明不明白,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對兩個孩子的傷害有多大。
你真的是爲了他們好麼?
付家有了錢之後,胡翠紅也挑剔了起來,不吃外面的東西,嫌棄外面攤子上的不乾淨,必須要自己家裡做,原來是請保姆,現在都是程梅在做。
豆漿必須要是現磨的,胡翠紅嫌棄豆漿機磨出來的不好,買了一個小石磨放在家裡。
孫暢磨好了一碗豆漿,然後開始打雞蛋做切蔥,*蛋餅,胡翠紅窮講究,攤雞蛋餅的油必須用時刻,多一點都不成,蔥要切成大小均勻的三十八段,多一段都不成,蛋液要攪拌一百下,否則攤出來的不好吃。
反正胡翠紅就是想着點子的瞎折騰,她未必真的講究這些,不過是想要折騰孫暢罷了。
熱騰騰的雞蛋餅做好了,蔥特有的香氣在房間內瀰漫,兩個孩子畢竟年幼,手裡硬邦邦的餅子哪裡有這香甜誘人的雞蛋餅好吃,兩個孩子饞得直吞口水,不由得多看了那黃燦燦的雞蛋餅兩眼。
誰料這情景被胡翠紅看見了,她臉色當時便沉了下去,斥罵道:“你們兩個貪□□,餓死鬼,沒見過吃的嗎?看什麼看?在看將你們的眼珠子給掏出來,不愧是下賤坯子生出來的下賤種,就是這麼沒出息。”
兩個孩子直接被罵得白了臉,畏畏縮縮地地下了頭,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着。
孫暢的臉色晦暗不明,看着胡翠紅的眼神陰沉而危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程梅你看到了沒有?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認清楚這家人的真面目麼?這個女人心早就是黑的了,她當初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被他的兒子強/暴,你還指望這樣的女人能對你的孩子好麼?
醒醒吧,程梅。
吃飽喝足,胡翠紅拿過放在餐桌旁的小坤包,從厚厚的一疊紅票子裡抽出兩張,扔到了甩到了程梅的臉上。
“今天瑤瑤要回來,去買點好菜回來。”胡翠紅剜了程梅一眼,冷冷地說道:“別想貪錢,老孃買菜的時候你還在你媽褲襠裡呢,就是一毛錢,也要給交給我。”
胡翠紅對錢把持的極嚴苛,每天給程梅買菜的錢都是有數的,程梅買過菜回來要一一報出各樣菜了多少錢,剩下的錢要交回來,就是少了一兩毛,胡翠紅都要抽程梅幾巴掌。
胡翠紅虐待程梅,完全只是爲了出氣而已,當年程梅說要報警抓付偉的時候,胡翠紅便已經記恨下來,這些年無論程梅說什麼做什麼,只要胡翠紅一時氣不順,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交代完之後,胡翠紅回房換上大紅色的裙子,脖子套上拇指粗的金鍊條,肥嘟嘟的手上帶着七八個足有食指寬的金鐲子,手上拿着坤包一扭一扭地朝外面走去。
關門聲響起,孫暢將胡翠紅吃過的盤子胡亂地洗了洗,然後放回了碗櫥,她垂頭看着兩個乾巴巴嚼着饅頭的孩子,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程梅糊塗至此,這兩個孩子差一點便被她毀了。
孫暢將兩個孩子手裡的饅頭奪過來,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將重新攤了兩個雞蛋雞蛋餅,放在了孩子的面前:“吃吧。”
兩個孩子嚥了咽口水,怯怯地看着孫暢,搖了搖小聲地說道:“可是,被奶奶發現的話,媽媽會捱打的,我們不吃,我們不要媽媽在捱打了。”
孫暢鼻子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你們吃吧,沒事兒的,媽媽以後都不會在捱打了。”
兩個孩子看着孫暢堅定的眼神,再看看那盤香噴噴的雞蛋餅,終於忍不住,小手拿起來,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他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要是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孫暢看着兩個吃得香甜的孩子,只是一份普通的雞蛋餅就讓他們如此幸福,他們之前過着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你願意身在地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沒有資格拉着這兩個無辜的孩子一起陪着你在地獄裡。
孫暢原本準備等腿傷養好就離開,可是現在,她根本就連一分鐘都等不下去。
她和孩子的東西並不多,加在一起也不過塞滿一個揹包,孫暢撬開了付德強的房門,從他的牀墊裡掏出了五萬塊錢,她沒敢多拿,重新將牀墊裡的彈簧海綿在裝回去,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這是些錢是付德強藏起來的,程梅再一次偶然之間發現的這個秘密,她不懂付德強爲什麼把錢藏在這個地方,孫暢卻知道,這些錢既然沒有存在銀行,必然有些來路不正,就算是少了一些,付德強也不會聲張的。
可以看出來這些錢在牀墊裡放了有些時間,已經微微有些泛黃,她將這些錢塞在了揹包裡面,然後將胡翠紅給的那兩百塊錢塞進錢包,一手拉着一個孩子,沒有一絲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家。
一路上遇見了少鄰居,他們看見程梅揹着的大包,臉上閃過幸災樂禍的表情,好事兒八卦的女人想要上前,可是或許是孫暢的眼神太過可怕,她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有和胡翠紅關係不錯的女人,看見這架勢,急急忙忙地往麻將室趕。
這可不得了了,付家的媳婦兒居然敢帶着孩子跑了,這是她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兒了?等到胡翠紅那潑婦逮到了她,還不給她揍得鼻青臉腫。
女人認爲自己是好心,是善事,寧拆一座廟,不會一樁婚不是麼?這要是任由了付家媳婦兒跑了,可不就是把人給毀了。
女人心中想着,臉上卻帶着掩飾不住的笑容,她做的,可是大大的好事兒啊。
等到女人通知了胡翠紅,胡翠紅拎着麻將館的凳子跑出來的時候,程梅已經坐上了出租車,看着遠遠的跑過來,面色猙獰似惡鬼的女人,程梅淡淡地開口道:“師傅,開車。”
女人的叫罵聲被拋之腦後,孫暢看着倒車鏡裡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今日之仇,來日必將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