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海棠回頭悽然一笑：“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情願當窯姐兒？娘喜歡鳳仙花就給我取名柳鳳仙，唐大哥以後就叫我仙兒吧！”
“仙兒，仙兒——”夏鯤鵬輕輕在嘴裡唸叨了兩遍，突然嘿嘿一笑：“這名字好！夠味兒——”
聖約翰大教堂的閣樓雖然高聳，但對輕車熟路的夏鯤鵬來說摸到頂層的閣樓卻也並不是什麼難事！雖然沒有蠟燭火把的照明，但在七拐八拐之後海棠終於邁進了男人的狗窩。
“嚓——”隨着一聲輕響，夏鯤鵬已將窗臺上的燭臺點燃！藉着微弱的亮光，女人才大略把男人的安樂窩看了個遍。
“住得不好！仙兒你就將就一晚上吧——反正明天咱就要走了！”很顯然經歷了白天的狂轟濫炸，夏鯤鵬仍然驚魂未定。此刻這個顧頭不顧屁股的男人早將哥哥華行天晾到了一邊！——每個男人都有金屋藏嬌的夢想，雖然令夏鯤鵬抓狂的是——貧困潦倒如自己只能把於頭牌窯姐的“初夜”定位在綠毛鬼子狹小簡陋的閣樓上，但他還是願意憧憬一個更加光輝燦爛的未來！至於那個剛剛認識的哥哥，還是一邊涼快去吧！逃命要緊嘍——
“還不錯！仙兒本就不是什麼富家小姐。這裡雖然小，但卻比宜春樓要好一千倍一萬倍！”站在燈影的柳鳳仙突然平靜下來，但夏鯤鵬卻分明看到了她眼中閃爍着的點點淚花。女人走到牆邊將夏鯤鵬的牀鋪微微平整一下，然後將包袱往頭頂一放便躺了下來。
當夏鯤鵬還在躊躇的時候，女人柔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唐大哥！過來躺下吧——挨着我！仙兒就不會做噩夢了！”當感覺到夏鯤鵬的氣息靠近的時候，她卻忽然扭過身一下子撲到男人的懷裡：“抱着我！怕——”
夏鯤鵬和海棠是被一陣急促的槍炮聲震醒的！看到北面半邊通紅的天空和一排排上下交錯的火星兒，摟着女人的夏鯤鵬不禁心中暗叫——這槍炮怎麼這麼近，莫非日本人打進來了？
“哥哥！是不是日本人打進來了——我害怕——”男人懷中的海棠揉着惺忪，這讓他又想起了死去的玉翠。
“別怕！咱明天一早就走——”夏鯤鵬將女人輕輕放下，但自己卻再也無法入睡。
華行天並沒有讓夏鯤鵬、柳鳳仙二人等待多久，第二天天擦黑的時候，這個軍統特工再次摸進了聖約翰教堂的閣樓。
“這是兩張去重慶的船票——”
“大哥不對啊！所有的碼頭都被佔了，整個江面也被日本人封鎖了，哪有船出去啊？”雖然早已對華行天的能量有所領教，但一想到昨晚的驚心動魄夏鯤鵬還是心有餘悸。
華行天微微一笑：“這個你別擔心，做我們的小氣輪到浦口，然後憑這兩張船票你倆就能到重慶了——”
“哥！那你呢？要不和我們一起走吧！”夏鯤鵬突然覺得離不開這個大哥了，看着站在面前山一樣的華行天不由再次苦苦哀求起來。
“不了！聽話，哥還有事兒呢？”說着華行天又從懷裡掏出一把鋥亮鋥亮的槍牌擼子：“這個你拿着，防身用！”
“啊！”這次夏鯤鵬的確震驚了，他知道大哥會對自己好但卻沒想到會對自己這麼好！——他竟然把自己的佩槍都給我了，想到這裡夏鯤鵬不禁心中一熱，兩行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大哥——”他哽咽一聲說不出話來。
也許是真得開心，也許是爲了掩飾自己的落淚，夏鯤鵬竟忽然語無倫次地說了起來：“呵呵！這還是美國貨——勃朗寧7.65毫米自動手槍——我見一些大老闆拿過！”夏鯤鵬喜滋滋地看着手裡小巧精緻的手槍，如同天真的孩童得到通天寶貝一般。
“好了！走吧——”華行天忽然一把將男人摟到一邊耳語道：“你最好離這個女人遠點！”夏鯤鵬猛一擡頭竟看到華行天嚇人的眼睛。
“大哥！她是——”夏鯤鵬還企圖辯解着什麼。
“好了！你想說什麼大哥都知道——”夏鯤鵬還想再說什麼，男人已轉身率先走下樓梯。
華行天帶二人去的是一處極其隱秘的碼頭，當然他不能告訴夏鯤鵬這些——因爲這是他們軍統的專用線路！利用一下公共資源辦點私事他華行天還是有這點兒權力的。當然他給夏鯤鵬的也不是什麼真正的船票，那是他們軍統使用的特別通行證。有了這個可以幫助兩人在國軍控制區暢通無阻。
扶着柳鳳仙小心翼翼地上了船，夏鯤鵬開始和岸上的華行天揮手告別。終於輪船在黑漆漆的夜幕中開始悄然前行，但就在它將要駛出碼頭的瞬間，夏鯤鵬忽然一個趔趄掉進了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