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蕭雪筠的畫卷時，謝皇后眸子裡就露出了驚豔的亮光，又笑着遞給了孝昭帝過目，點頭說道，“這副丹桂圖着實不錯，瞧着竟是栩栩如生般！”
能得到謝皇后這般盛讚的，必然是不錯的，孝昭帝便也來了興趣，接過之後看了眼，同樣龍顏大悅，讚道，“蕭尚書教女有方啊！”
教女有方……
聽到這四個字，蕭雪筠原本很是高興的心，登時就有幾分無奈了。
她的祖父纔是蕭尚書，她父親比她祖父還要資歷更老一些。
趙雙姝也有些忍俊不禁，想來孝昭帝還沒弄清楚蕭雪筠一家子。
蕭尚書是蕭雪筠的祖父，蕭閣老纔是蕭雪筠的父親，要說起“教女有方”四個字來，怎麼也不應該說蕭尚書纔是。
不過……
蕭家確實是有些亂的。
蕭雪筠的親孃白氏，出身太原王氏，原是應該跟着姓王，卻隨了母姓，但白氏從小又住在王家。
前世她費了好大勁才把這些關係給理清，這世纔沒亂了。
“……”謝皇后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但孝昭帝乃是天子，即便是說錯了，也沒人敢當衆糾正。
無人糾正的情況下，蕭雪筠站着多少就顯得有些尷尬了，眼看着孝昭帝就要皺眉不快，便就只好無奈謝道，“謝陛下誇讚。”
聞言，在座的人紛紛低下了頭，捂着嘴，拼命地忍着不笑。
孝昭帝如今纔不到五旬的年紀，正值壯年，可記事卻是越來越差了。
對此，謝皇后倒像是半點着急也沒有，原因無他，這一切原就是謝皇后一手策劃出來的。
孝昭帝違背了二人當初的誓言，沒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妃嬪一個又一個地納進宮來，還讓別的女人生下了子嗣。
雖說所有皇子皇女都要喊謝皇后爲母后，但畢竟不是親生的，不是出自她的肚皮，謝皇后又怎麼可能會真的願意？
更別說宮裡還有個時不時挑刺的太后，偏偏孝昭帝對太后極爲敬重，連帶着謝皇后也得矮了太后一頭。
日復一日的冷落，和日復一日的婆媳矛盾，終於逼得謝皇后退無可退，所以這些年來，謝皇后不再吃醋，不再難過，反而還默許了美人進宮。
左右美人一個接一個地進宮，孝昭帝也只是貪圖美色和新鮮，久了就膩了，只要她的中宮地位不被動搖，哪怕孝昭帝會因此被掏空身子，謝皇后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有時候，謝皇后看着孝昭帝時，都會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眼，要不然又怎麼會看中孝昭帝，最後還搭進去汀蘭的性命。
……
一衆少女的畫卷都挨個看過之後，除了先前的三個得了誇讚，再就都只是平平無奇的。
看到最後一副畫卷時，謝皇后和孝昭帝的眸子倏地就亮了，比先前見到蕭雪筠的丹桂圖還要驚豔。
蕭雪筠捏緊了繡帕，頗有些緊張，忍不住朝趙雙姝看了眼。
上回在汀蘭書院，其實她就已經見識過了趙妹妹的畫技。
原是應該主動認輸的，可她又想着今日趙妹妹就只用了半柱香都不到的功夫，畫得未必就有多好，心裡便就存了一絲僥倖。
可現在，最後一絲僥倖也沒了。
趙妹妹的畫技，終究還是要比她高出許多的，是她如何也比不過的。
果然……
謝皇后拿着趙雙姝畫的那副臘梅圖，眉眼裡俱是滿意，笑着說道，“說起來，這還是本宮見到的最好的一副臘梅圖。”
孝昭帝眼裡則是自豪驕傲的笑意，點頭說道，“這首詩寫得也極佳，很是貼切。”
比起秋菊圖和丹桂圖什麼的，此時乃是冬末春初的時候，正應該畫這臘梅圖纔是。
二人臉上俱是笑意，看得一衆少女心裡不知有多羨慕，恨不得自己能替了趙雙姝。
反倒是趙雙姝自己，見謝皇后這般誇讚，面上卻連絲毫笑意也無。
那副臘梅圖於她而言，實在算不得多好，謝皇后這般說，分明就是想叫她退無可退。
至於孝昭帝誇讚的詩詞，趙雙姝眼裡就多了幾分笑意。
詩詞她可以說還行，還算當得起孝昭帝的誇讚！
“皇后娘娘過贊，臣女委實不敢當，”趙雙姝起身，一臉淡然地說着，然後又朝向孝昭帝，“臣女不敢欺瞞陛下，這首詞原是臣女娘親作的上闕，臣女不過是續了下闕。”
坐在謝皇后右側的寧國公主聽了，眸子微微眨了眨，配合着說道，“叫皇兄見笑了。”
哪知孝昭帝聽了之後，非但沒有怪罪，眼裡的笑意反而還更濃了，搖頭說道，“哪裡是見笑，你和清河合作的這首詩，倘若也要被說成是見笑，那可就真是沒有好詩了！”
說起來，孝昭帝自己年少時也是個有名的才子，可和外甥女一比，竟然還有些不如。
外甥女果真如班山長和謝皇后說的那般，是個極有才的。
就是可惜了，可惜是自己嫡親的外甥女，要不然倒是可以給自己做兒媳。
再不濟也可以做個宮妃。
此等有才有貌的女子，孝昭帝只恨自己沒能再年輕個二十歲，不然也是能匹配得上的。
謝皇后看了眼孝昭帝，只一眼就猜出了孝昭帝心裡的想法，不由有些作嘔。
連自己外甥女都肖想的帝王，要是被寧國公主知道了，不知寧國公主心裡又會做何感想。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是不值得當初的自己傾慕。
可惜這世上並沒有後悔藥，謝皇后也只能在心底感嘆一聲罷了。
寧國公主眼裡的笑意淡了三分，顯然也是看出了一些不對來的，下意識地回了句，“皇兄快別這般誇她，當心她被誇得上了天，往後不知天高地厚。”
趙雙姝心裡清楚孃親的意思，知道孃親這是在護着自己，但她心裡也清楚孝昭帝不過是覺得遺憾罷了，並無他意，便就笑着說了句，“孃親說得是。”
……
所有少女的畫卷都已經看過，論起作畫，自然是推趙雙姝爲魁，論起作詩，最後也還是趙雙姝奪了魁。
謝皇后盯着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是勢在必得，便就笑着起身，朝孝昭帝說道，“陛下，臣妾先前已經說過，此次魁者，臣妾必定要許她一個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