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話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朝他投了過來。
便就是隔壁桌的一衆少女貴婦，也都往這邊望過來。
孝昭帝統共生了八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第六子不幸“落水身亡”，至今還沒有找到兇手。
當時在場的就只有七公主，七公主和六皇子是一母同胞，可惜七公主那時年紀還小，況且又是遇上兄長被殺害一事，直接就暈了過去。
事後再問七公主的時候，七公主就已經成了如今的樣子，對着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說話也從來都是一兩個字。
孝昭帝心裡不放心，到底還是心疼幼·女，找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看診過，都說七公主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受了六皇子過世的影響，不大愛說話罷了。
當時太醫還說只要再過兩年，等七公主長大一些，自然就會好的，可如今這都過了好幾年了，七公主還是一副寡言少語的樣子，平時連門都不願意出。
至於六皇子，因着過了這麼多年都沒能找到兇手，孝昭帝從前又最是喜歡第六子，便就下令此後不許再提起六皇子。
如今二皇子舊事重提，也難怪四皇子會出聲責備了。
只是，二皇子畢竟比四皇子年長，即便是說了不應該說的，四皇子也不能夠這般當衆下他的顏面。
“聽五皇弟的意思，難道是懷疑我了？”見衆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四皇子心裡怒不可遏，卻又不好再發作。
方纔他實在是被氣糊塗了，否則也不可能當衆說出那樣的話來。
六皇弟……
想着，四皇子雙眸微微眯了眯，這樣的事他自然是不能夠應下的！
五皇子的生母和謝皇后乃是嫡親的堂姐妹，從小就被養在謝皇后膝下，和謝皇后的感情很好，隱隱有種中宮嫡子的架勢。
一衆皇子也以五皇子爲首，但也僅限於尋常瑣事，至於儲位之爭，那就另當別論了。
“四皇兄切莫誤會，我自然沒有這個意思，六皇弟過世的時候，四皇兄也不過才十一歲的年紀，還那樣小，又怎麼可能做得出那樣心狠手辣的事來？”五皇子面上帶着淡淡笑意，輕輕解釋道。
四皇子就朝五皇子看了一眼，眸子裡滿是冷意，哼了一聲，“最好不是！”
“……”五皇子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道四皇兄近來脾氣見長啊！
六皇子一事過去後，便就無人再主動提起，由陸一說起了別的話題。
於明海聽着陸一說的，就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好你個陸一，我可是知道的，方纔咱們幾個過去時，淮北王府的小郡主特意上前和你說話，卻又沒和我們幾個說話，可見是早已對你上心了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個小郡主要不是對陸一上心的話，又怎麼可能單單隻和陸一打招呼，卻不理會他們幾個？
哦是了，人家小郡主還和四皇子打了招呼的，可四皇子和她是堂兄妹。
於明海這一打岔，衆人就都沒再去想六皇子的事，紛紛笑了起來。
陸一從小到大就是個風流的性子，自然是一早就看出了楊丹儀對他的心思，但從來沒有點破過。
這落在別人眼裡，是個頂好的姻緣了，畢竟他們陸家雖然也不錯，但楊丹儀背後可是淮北王府，權勢熏天，要是娶了楊丹儀，這往後他的前程就有了。
可陸一雖然風流，但他要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也頗爲專一。
聽着於明海打趣他的話，陸一就笑了笑，無所謂地說了句，“哪裡有的事，不過是見我站在殿下身邊，這才順道與我打了個招呼罷了，你們可別亂說，沒得壞了別人的清譽！”
喲！這還主動維護起來了。
於明海心裡就更加肯定，只道他是流連慣了花叢，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
少年們在這邊說的，盡數傳到了少女們這邊，一時間打趣楊丹儀的人不在少數。
楊丹儀從來都是個穩重的主兒，可她到底也才只有十四歲，正是芳心萌動的年紀，聽到別人這樣打趣自己，雖說有些羞澀，但心裡還是頗爲高興的。
陸一併沒有否認，不過就是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這是不是就說明，陸一心裡，其實也是有她的？
楊丹儀羞澀地低下了頭，雙頰帶着兩抹可疑的紅暈，任由少女們打趣，竟未反駁一句。
北越民風開放，少女們湊在一處說說笑笑的，並不過分，也不會有人說嘴。
趙雙姝看了過去，將楊丹儀面上的喜悅盡收眼底，擡了擡眸。
如今的楊丹儀尚且還能笑得出來，往後等陸一娶了別人，可就笑不出來了。
不知爲何，見到這樣的楊丹儀，她心裡竟有過片刻的不忍心。
她本是可以告訴楊丹儀，陸一後面會娶別人，可想到楊丹儀默許趙雙嬌害自己時，她就又打消了那個念頭。
生在這個世上，倘若次次都這樣心軟，遲早會成爲他人真慘上的魚肉！
更何況，即便她告訴了楊丹儀，以楊丹儀對陸一的心思，也未必肯相信她，反而還會覺得她是出於羨慕才那樣說的。
“好了好了，你們都快別打趣楊姐姐了，沒見着楊姐姐臉都羞紅了嗎？”顏寧一抿嘴笑着，雖然在勸着別人，但她自己也沒少打趣。
楊丹儀就擡頭朝她瞪了一眼，可惜此刻的楊丹儀心裡全都是陸一，這樣的瞪眼並不具備殺傷力，顏寧一仍舊笑得分外開懷。
謝宛棠就皺了皺眉頭，冷冷地說了句，“北越民風雖然開放，但大家都是名門閨秀，這般於席間拿他人私事取笑，可是閨秀所爲？”
“……”衆人就紛紛停了笑，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可又不敢說出來。
罷了罷了，誰讓人家是皇后的嫡親侄女呢？
她們說不過，也惹不得，但總歸還是躲得起的！
聽着衆人沒再說了，楊丹儀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才擡了頭。
可她一擡頭，就見到趙雙姝眼底的一抹悲憫之色。
頓時，楊丹儀就覺得胸口窩了一大團怒火，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這個趙雙姝，不過是個卑賤的小小庶女，又憑什麼用這樣的目光來看她？
去她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