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遠嫁的那位小姑，趙雙姝並不曾見過，只知道容貌生得平平，不知和祖父到底有無相似之處。
可裴曼娘和老夫人之間，從前趙雙姝是沒往這方面想過，是以並不覺得她二人生得相像。
如今知道了之後再看，裴曼孃的那張臉，分明就是年少時的老夫人！
趙雙姝壓下心底的震驚，並未再看老夫人一眼，淡淡說道，“娘，明杏她們過來了。”
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着窸窸窣窣的，頗有幾分急促。
聞言，寧國公主便就擡頭朝門外望過去，果然見到明杏領着一羣人出現在門檻邊。
“公主，人已帶到。”明杏進來後，便就示意丫鬟把方婆子領過來。
方婆子並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事，才正要準備宵夜呢，就被抓了過來，嚇得她都要跪地求饒了。
不過，當方婆子見到了寧國公主之後，心裡頓時就沒了害怕。
寧國公主都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回過伯府了，如今伯府顯然是寧國公主主事的，那她應該就不至於挨罰纔對。
畢竟，她可沒有做過什麼對不住寧國公主的事。
丫鬟領着方婆子進來後，便就朝着寧國公主福身行了一禮，說道，“啓稟公主殿下，這個便就是妙雪的姑婆，廚房負責洗菜的方婆子。”
伯府自從二等伯升爲一等伯之後，就連廚房的用度都漲了一倍。
從前廚房裡就只有一個人負責洗碗洗菜那些，如今洗碗洗菜都已經分開來了。
這方婆子，便就是專門負責洗菜的，又因她鮮少開口說話，還得了個“方啞巴”的綽號。
只是，當着寧國公主的面，綽號之類的，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擡起頭來。”寧國公主朝那丫鬟擺了擺手，這纔看向低頭站着的方婆子。
這方婆子才進來的那一刻，寧國公主便就覺得她的身形有些眼熟，可又怕自己弄錯，畢竟這都已經過去了十三年。
十三年的時間裡，足夠一個人的身形發生改變了的。
聽着寧國公主淡淡的嗓音，方婆子心裡總算沒那麼害怕了，心道這寧國公主倒還是個頂好說話的人，以後若是有事，說不準還可以跑來求助一二。
方婆子便就緩緩地擡起頭來，左邊臉上一塊巴掌大的疤痕，郝然映入衆人眼簾。
妙雪倒是沒亂說，看樣子當年裴曼娘見到的那個穩婆，必定就是眼前這方婆子無疑了。
“你就是方婆子？”寧國公主按捺下心頭所想，輕聲問了句。
方婆子覺得她爲人和善溫柔，心裡的畏懼也減了幾分，連忙笑着點頭，“回公主殿下，奴婢便就是方婆子。”
雖說不知道堂堂寧國公主爲何要找她這樣一個廚娘婆子，但方婆子心裡還是頗爲激動的。
畢竟她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沒想有一天，她竟然還能見到天家的人，還是這樣近的距離！
方婆子心裡美滋滋的，壓根兒沒注意到屋子裡其他人的臉色。
尤其是裴氏，在方婆子擡起頭來的那一刻，裴氏心裡就幾乎確定了，自己當年見到的那個穩婆就是眼前這個方婆子！
可她既然是個穩婆，又爲何會出現在伯府，還在伯府當了廚娘？
裴氏心裡困惑不解，想問卻又說不出一個字來，嘴裡還塞着布條呢！
“嗯，”寧國公主面色稍霽，眉眼裡浮現出三分笑意，問道，“我且問你，十三年前本公主和裴氏一同生產，當時你在哪裡，又見到了什麼？可有什麼證據？”
一連三個問題，直把方婆子給問得懵了圈，愣了好一會兒。
“你只需要如實回答便可，倘若作假或是隱瞞，休怪本公主不客氣！”見方婆子露出這般神態來，寧國公主便加重了語氣。
方婆子一聽，登時就嚇得朝寧國公主跪了下來，連忙回道，“回公主殿下，奴婢並不敢有半點欺瞞的，奴婢原是個穩婆，十三年前公主殿下和裴姨娘一同生產，奴婢確實是出現在別院過，也見到了裴姨娘產下一雙龍鳳胎，裴姨娘生下的那個女嬰，天生重耳！”
衆人，“……”
天生重耳！
聽到方婆子的話，衆人紛紛朝趙雙嬌看過去，這才發現，趙雙嬌的耳朵竟然每一側都是分開的！
天生重耳，這在北越實屬罕見，數百年來還就只出現過趙雙嬌一人。
見衆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趙雙嬌下意識地低下頭去，心裡多年來的疑慮，在這一刻總算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可見，她確實是裴曼娘所生，並不是什麼寧國公主的獨女。
所以，寧國公主也並未冤枉了她，這麼多年來她纔是那個霸佔了趙雙姝身份的惡人。
寧國公主聽得冷冷發笑，隨手抄起手邊的擺件就朝裴姨娘砸了過去，怒道，“裴氏，如今你可還有什麼要辯解的？！”
人證物證俱在，裴姨娘就是再想辯解，也顯得頗爲蒼白無力。
“奴婢，奴婢並無話可說。”眼看着大勢所趨，裴姨娘只好低下了頭。
衆人不禁唏噓了一聲，她們還以爲裴氏必定會爭辯幾句，到最後不得已了，才肯承認的呢！
可沒想到，裴氏竟然這樣輕鬆就承認了，可見也是個慫包。
寧國公主就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冷冷說道，“裴氏，你趁着本公主當日產女虛弱之際，將本公主的姝兒抱走，換成了你生下的嬌姐兒，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狡辯！”
頓了頓，寧國公主又道，“等明日本公主送姝兒入學之後，便就領着你一道到皇兄跟前，爲我姝兒討個公道！”
最主要的還是得給姝兒正名，別的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寧國公主目光死死地盯着裴姨娘，心裡對裴姨娘的恨意，忽然就沒有先前那般濃了。
裴姨娘倒是沒有說半個“不”字，反倒是老夫人聽了，連忙站出來拒絕道，“此事萬萬不可！”
雖說這件事到了現在，顯然已經是水落石出了的，但姝姐兒和嬌姐兒的事一旦傳出去，勢必會引起御史臺的人注意。
到時候御史臺的人蔘她們一本，那伯府豈不就等於是自毀前程？
老夫人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