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人瞬間朝她看了過來,眸子裡皆帶着淡淡的複雜。
從來還沒見過大丫頭這般有氣勢的時候呢!
“姝姐兒,難道你覺得你不認下,不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外面的流言難道就會自己輕易了不成?”老夫人難得沒有動怒,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趙雙姝並未害怕,反而擡頭望着老夫人,許久才道,“祖母息怒,孫女並非是這個意思,只是孫女尚未出閣,倘若認下了這樣的事,攜禮上門,日後恐難嫁出去。”
“住口!”聽到她說嫁人,老夫人少不得板起了臉,壓着怒氣,“你纔多大,張口閉口就是嫁人,況且你就是認下了,也不過是姑娘之間的玩鬧,並不會有人當真。”
“讓你攜禮上門,全的是兩家人的顏面,總不好就此斷了往來。”
見她面色平靜下來,老夫人在心底嘆了口氣,到底也沒再厲聲呵斥。
說着,又忍不住看了看她,見她微微咬着下脣,少不得軟和了語氣,道,“大丫頭,祖母並非是不心疼你,可如今外面是流言滿天飛,咱們伯府人微言輕,拼不起呀!”
聽着老夫人忽然改了語氣,言語間隱約還透露出對她的關心,趙雙姝就在心裡冷笑了下。
要真的關心她,就不會爲了伯府的顏面,讓她一個姑娘家去出頭。
怕是關心的不是她,而是伯府的前途吧!
“孫女知道的,”趙雙姝微微低下頭,眼眶都紅了三分,又對着周氏說道,“二嬸孃,方纔實在是我一時過激了,言語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二嬸孃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我仔細想過,祖母說的也不無道理,我還年幼,便就是親自上面道歉,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她柔柔地說着,全然一副聽進去了的模樣,老夫人頗爲欣慰。
老夫人正要點頭呢,就又聽趙雙姝開口說了句,“如今孫女只有一事相求,還望祖母能夠應允。”
“你說。”見她答應了,老夫人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心情高興不少。
這一高興,只要不是太過分,老夫人都不會吝嗇答應。
趙雙姝面上露出些許猶豫來,支支吾吾的,“孫女,孫女是想……”
“到底是想什麼,你這丫頭,快說啊!”周氏比她還着急。
趙雙姝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孫女並未做過那等事,也從來不屑那般做,可如今事情卻是衝着我來的,孫女便就應該承擔下此事。”
說着就直直地朝老夫人跪了下來,哽咽道,“孫女願自請出家,好讓伯府不被流言蜚語所影響!”
“……”滿屋子的人頓時就愣住了。
出家?
她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大妹妹,這種話你也是能亂說的?什麼出家不出家的,你纔多大!”趙從文是第一個開口的,擰着眉頭。
趙雙婉也是一臉的急色,生怕她當真出家了,連忙勸道,“是啊大姐姐,你快別嚇我了!”
便是趙雙嫵,聽了她這樣的話,也勉強勸了兩句。
可裴姨娘聽到兒子這般護着她,瞬間就變了臉色,說道,“她要出家便就讓她出家,文哥兒,你何必攔着她?”
短短一句話,卻盡顯裴姨娘對趙雙姝的滿不在乎,以及厭惡。
話說出去後,裴姨娘纔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煞白了小臉。
這不是作爲生母能說得出來的……
“到底還是姨娘知女兒,姨娘說得對,唯有女兒出家了,外面的流言蜚語纔會停。”可更令人驚訝的是,裴姨娘都這樣說了,趙雙姝卻絲毫沒有覺得委屈。
眼看着裴姨娘越發得意,趙雙姝便就又道,“姨娘生了我,我原是應該要在姨娘跟前盡孝的,可如今卻是不能了。”
“誰說不能的?”
她的話剛落下,外頭就傳進寧國公主憤怒的聲音。
裴姨娘和寧國公主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一聽就知道寧國公主這是震怒了。
“母親!”一直沒有吭聲的趙雙嬌,在見到寧國公主的身影后,端着笑臉迎上前。
可惜,寧國公主只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沒有絲毫笑意。
“……”趙雙嬌心裡頗爲委屈,可到底沒有表露出來,行了一禮,“女兒給母親請安了。”
“嗯。”寧國公主淡淡地應了聲,便沒再理會她,反而走到了趙雙姝跟前。
寧國公主瞥了眼臉色蒼白的老夫人,又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周氏,心裡不知爲何,竟有幾分快意。
“老身、臣婦見過寧國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民女、草民見過寧國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衆人有過一瞬的怔愣,然後就立馬反應了過來,起身行禮。
畢竟不是在宮中,用不着行太標準的禮數,寧國公主便擡了擡手,“免禮。”
衆人悄悄地抹了抹冷汗,尤其是老夫人和周氏,那張臉就跟打了蠟似的,慘白無血色。
這個時候已近隅中,寧國公主怎會挑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的?
真真是運氣不好,喝涼水都塞牙縫!
“姝姐兒,可是有人欺負了你?”寧國公主面上帶着極淡的笑,柔和了聲音。
“……”老夫人和周氏就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趙雙姝就把她二人給供了出來。
“回母親,並無人敢欺辱女兒,原就是女兒不對,不小心惹出了這許多麻煩事來,”趙雙姝低着頭,淚珠像不要錢似的,拼命地劃落,又道,“女兒給母親丟人了,倘若女兒出家之後,能讓伯府不被影響到,女兒自是願意的,母親也不必爲了女兒難過。”
周氏生怕寧國公主遷怒於伯府,連忙說道,“大丫頭這說的是什麼傻話呢!好好的做什麼要出家?外面那些閒話,咱們就當做沒聽見就是,實在不行自有伯府出面!”
周氏原是想着穩住寧國公主,等寧國公主離開以後,再慢慢來令趙雙姝就範的。
可不成想,周氏這番話卻把老夫人給說得更加窩火了。
“這個牆頭草!”老夫人着實是沒忍住,壓低了聲音罵道。
方纔寧國公主還沒來時是一副嘴臉,這一走就又是另一副嘴臉!
“姝姐兒,周氏方纔所說可是真的?”寧國公主柳眉一皺,直直地盯着她,又道,“你只管回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