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主心裡早已見怪不怪，畢竟今兒上午才聽說了的，七公主和姝兒說了很多話這事。
如今想來，姝兒若是能多個七公主做好友，未嘗不是好事。
想定之後，寧國公主便就露出了笑臉，親切地執起七公主的手，點了點頭，“有你這番話，往後姝姐兒在汀蘭書院求學，我這心裡也就放心了許多。”
最起碼，姝兒多了七公主這個好友，就等於多了一個保護她的人，還是個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天家公主。
七公主的生母嫺妃雖說早已失寵，但七公主仍然是孝昭帝之女，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對於寧國公主的心思，七公主心知肚明，但也並未揭穿，反而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就沒再吭聲了。
當然，七公主原就是個寡言少語的，她不開口，寧國公主也沒有覺得被落顏面。
衆人都在感慨一向不出聲的七公主，一出聲就知道拍馬·屁，可這個時候寧國公主已經與七公主一道走遠了。
……
等她們過來的時候，御書房裡早已恢復了安靜，被寵幸的美人也被悄悄送了回去。
孝昭帝每日都要在御書房寵幸美人，有時是白天，有時是黑夜，寵幸完了就把人送回偏殿去。
今兒被寵幸的這名美人，原是淮北王送進宮中的一名舞姬。
七公主心裡想着趙雙姝，便開口問了句，“趙妹妹考中頭名，姑姑可要替她擺酒設宴？”
聲音依舊是輕輕的，不辨男女。
寧國公主倒是並未起疑，聞言反倒頗爲開心，點頭說道，“姝姐兒如今已是我名下的嫡女，她考中書院頭名，我自然是替她擺酒設宴的。”
不過不能是明日了。
眼下她母妃病重，她這個女兒得侍疾在側，擺酒設宴這樣的喜事，着實不應該這個時候辦。
瞧見寧國公主眼底一閃而過的憾色，七公主只微微低下頭，並未多問，點點頭，“侄女與趙妹妹將爲同窗，姑姑可否允侄女出宮給趙妹妹道賀一番？”
寧國公主聞言，面上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心裡不知有多高興。
這樣的好事，她求之不得呢！
七公主越是與姝兒走得近，世人就越高看姝兒一分，往後便就不會再有人敢議論姝兒的從前。
“只怕嫺妃會擔心你，我自然是願意的。”寧國公主做出猶豫之色來，可眼底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阿姝有一個疼愛她的嫡母，這樣也好。
七公主脣角微微往上翹了三分，心裡尤爲高興，淡淡說道，“母妃盼着我多交好友，姑姑不必擔心。”
全程都是輕輕的聲音，寧國公主聽得心裡奇怪，但也並未往別處想去，只當是她不喜大聲說話罷了。
“既是如此，姝姐兒喜宴那日，我必定邀請你來。”寧國公主眉眼帶笑，與她相談甚歡。
目的已經達成，七公主就沒有再開口了，倘若仔細看看，定能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欣喜。
……
衆人一道進了御書房，孝昭帝早已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還在案桌邊點了龍涎香。
七公主一進來就嗅到了屋子裡不正常的氣味，很是熟悉，但並未揭穿孝昭帝，與一衆皇子上前行禮問安。
“都坐下吧。”青天白日做那種事，孝昭帝心裡還是心虛的，尤其是眼睛都不敢去看皇妹寧國公主。
衆人落座後，就見寧國公主站了起來，一臉急色，“皇兄，臣妹有事相求，還望皇兄定要答應！”
孝昭帝素來對唯一的妹妹頗爲疼愛，有求必應，從不拒絕，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她用了“求”這個字。
孝昭帝忽然就來了興致，笑着說道，“朕聽說你將那個庶女記到了自己名下，想來是對她頗爲喜歡的，可是想求真給她一個封號？”
“……”衆人紛紛抽了抽嘴角。
那可是封號不是用膳，不是動不動就能有的！
不過，寧國公主搖了搖頭，微微咬了咬下脣，到底還是說了，“並非是這個，而是臣妹的母妃，母妃她近來已病重半個月有餘，花嬤嬤她膽小怕事，不敢驚動皇兄，這才拖到了今日，臣妹也是才知道不久，便就進宮來求皇兄了。”
聽到是爲了楊太妃而來，孝昭帝臉上的笑意果然淡了不少，連語氣也冷了幾分，只說了句，“楊太妃病重，自當請太醫診治，皇妹不必擔心。”
“皇兄有所不知，花嬤嬤已經找過太醫看診，卻一直不見好轉，反而還更加重了，到如今太醫說，母妃她，她就只剩了十日不到的時間，除非找到神醫相助。”寧國公主就知道他會這樣說，連忙解釋道。
聽到楊太妃已時日無多，孝昭帝臉色這纔好了點，總不能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的。
“你如今過來，可是想叫朕張榜尋醫？”孝昭帝定了定心神，張口問道。
寧國公主就重重地點了點頭，甚至是朝他跪了下來，哽咽着求道，“懇請皇兄救救母妃，臣妹定當感激不盡！”
“……”孝昭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愣，連忙起身去扶她，其實心裡早已軟了下來，耐着性子哄道，“地上涼，皇妹快些起來，朕答應了就是。”
又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張榜尋醫而已，最後能不能成都得看楊太妃自己的運氣。
倘若能找到神醫，那就是楊太妃命大，他也沒什麼好不舒服的。
倘若不能……
唉！
到時候皇妹必然又要傷心好一陣子了。
疼愛妹妹的孝昭帝心裡忽然就有些難過。
不和楊太妃計較吧，他做不到，和楊太妃計較吧，又害得皇妹左右爲難，夾在中間難做人。
要是皇妹和他一母同胞，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煩心事了。
“多謝皇兄，多謝皇兄！”寧國公主連忙道謝，破涕爲笑。
邊上的七公主看在眼裡，忽然想起日後楊太妃的下場。
被新任天子楊景燁下令幽禁，每日只肯給少許飯菜裹腹，到最後被活活餓死。
就連寧國公主自己，也被阿姝給親手送上了三尺白綾，自縊了斷一生。
可如今阿姝與寧國公主相處得極好，或許日後未必還會再發生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