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宅子地處卞廣最繁華的地段,理應十分奢華纔對,可是這裡面真正的情況是看起來十分寬敞,卻顯得十分荒蕪,真剩下幾棵大槐樹,在冬日裡看起來十分衰敗。如今只有海棠與襲樓二人住在這個空曠的大宅子裡,更加清冷了。
在這一片寂靜之下,這個素雅的書房內,襲樓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一本書看着,天光透過雕花的窗,籠在襲樓的身上,光影斑駁。一旁的女子看得癡迷,指尖一陣刺痛,她立馬回過神來,手中正在繡着並蒂蓮的枕套上,留下了一點鮮紅的血跡。
她沒有吭聲,只是將指尖放在嘴裡吮了吮,而後又將目光放在手裡繡着的並蒂蓮上,滿臉笑意,她本來白皙的臉頰上帶着淡淡的粉色,貝齒輕咬下脣,好不可愛。只是一旁的男人目光依舊在書上,從未發現這邊的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曖昧氛圍。
茶杯裡的茶水已經喝乾,襲樓正要續杯,海棠卻立馬將他的手裡的茶杯奪了過去。襲樓眉頭微皺,心中詫異不已。海棠將茶杯放在桌上,手拿茶壺給襲樓添滿,又小心翼翼的將茶杯遞給了襲樓,
“大人若是需要什麼,直接給奴婢吩咐就是了,何必親力親爲。”
襲樓看着白玉的手,端着紫砂茶杯,越發白嫩,襲樓嘆了口氣默不作聲的將茶杯接了過去。接着看起了書。現在的襲樓從未忘記他此行回來的目的,但是如今的他心裡有一絲猶豫,妖女兩個字已經刻在了他的心裡,若是妖女也罷,可偏偏她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妖,襲樓的姿勢看起來十分閒散,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他心內的糾結。
“你以後不必這樣,我遲早還會離開。”襲樓突然的開口讓海棠措手不及,她正在繡花的手一頓,一手將手下雪白的絲綢捏緊,臉上帶着溫柔笑意
“大人這是爲何?”聽着海棠的話,襲樓略帶遺憾的望着她,然後他搖了搖頭,嘴角帶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我沒有我曾經的記憶,或許只是你們認錯了。”聽完這話海棠連忙站起來,目光灼灼。
“我
認得你,你當然是襲樓大人,我......怎麼可能將你認錯。”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心心念念之人認錯,她的語氣漸漸低了下去,目光也沒有了剛剛的光彩,她又緩緩坐了下去,卻覺得渾身無力,整個身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無論自己怎樣都不及那個女子,那個襲樓喝醉酒也不停呢喃的女子的名字,錦弦。
襲樓不知海棠的心思,如今他依舊在糾結,在掙扎,聖女廟,自己心愛的人正在等着他過去,可是他害怕,他怕那個掏人心的嗜血妖女,他每每想要邁出的步子又那樣收了回來。這回亦是如此,他想立馬站起身向聖女廟奔過去,他心裡焦急,他迫不及待想要看見自己的愛人,可是他又猶豫了。
猶豫不決,果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凌遲。襲樓掃視了一眼四周,這是一個陌生冰冷的地方,即使看起來價值不菲。
“我若走了,這座宅子就屬於你。”海棠的心被這話,狠狠傷了一回。“大人真的要走?這裡難道就沒有值得大人留戀的東西。”
“這麼一座空蕩蕩的房子,能有什麼值得我留戀。”這麼一座空蕩蕩的房子,原來這座宅子在他的心裡就只是這樣,原來這裡根本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大人想去哪裡?海棠願意跟隨。”
海棠終於讓襲樓真正審視了一回,襲樓搖了搖頭,臉上掛起笑意:
“傻丫頭,你若跟我走了,這個大宅子該怎麼辦啊。”傻丫頭......自己也當真是傻,海棠嘆了口氣,苦澀卻不停翻涌,她的嘴角終於掛起了一抹笑意,笑意未如眼底。“謝謝大人。”
海棠曾經認爲這座宅子最溫暖的地方,即使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可這是襲樓的家,她就想着在這裡等着他回來,即使等待的日子冷清又悽苦,可是她沒有怨言,因爲她心裡總有個念頭,襲樓會回來的!如今襲樓真的回來了,可是卻讓海棠真正感覺到了冷清。沒有了襲樓,她要這大宅子有何用?
海棠和襲樓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本來一片祥和的場景,頓時跌落到了冰點。
沒有人願意傷害別人,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愛拱手讓人。
咚咚咚!
“哎呀!有人在嗎!”大門處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這一室寧靜,襲樓將目光從書裡移開,透過窗看向大門處,女子率先站起來跑了出去,打開門。
“襲樓大人在家嗎?”一個十幾歲模樣的青年從門外張望,這粗噶的公鴨嗓像是宮裡的人,
“在呢,有什麼事嗎?”
“陛下聽說襲樓大人回來了,便要親自來看一番,讓襲樓大人趕緊準備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那小公公像是十分着急,傳完話便要離開了,
“陛下!這.......哎!你先別走啊!”沒有等海棠說完,那小公公已經沒了影,海棠關上門,而後一臉疑惑的走進房,對襲樓說道:“說是陛下要來。”
“我聽到了。”襲樓站了起來,海棠連忙上前,將襲樓的衣服細細整理一番,從衣領到袖口,最後到衣角,這份體貼是襲樓從未在錦弦那裡體驗過的,襲樓心中對海棠的憐惜更甚。只是時間倉存,還未弄好就聽門外傳來一聲叫喚:“皇上駕到!”
襲樓一愣,沒想到竟然這麼快,他趕緊趕緊走了出去,皇帝說來就來,甚至沒有給襲樓一絲準備的機會,只見皇帝一路大步流星英姿颯爽,隨行之人衆多,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這院子。襲樓正要緩緩下跪施禮高呼“吾皇萬歲!”
襲樓低頭,目光看着不遠處的那一雙明黃色的靴子,上面繡着五爪金龍,栩栩如生,襲樓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拖住,頓在了半空中。
“襲樓快快起身!你我之間不必拘禮!”在這雙手的力道下,襲樓站了起來,依舊目光低垂,皇帝的手親拍襲樓的肩膀而後接着說道:
“朕知你忠心耿耿,你也不必親自與那鸞歌鳴凰去拼啊,當初朕可是日思夜想,苦苦盼你歸來,哪知你一去不歸,這回,你終於回來了,朕欣慰啊!”說完,皇帝哈哈大笑起來,身邊跟隨的衆人也紛紛笑了起來,襲樓也僵硬的上揚了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