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並沒有驚動林婕妤,他前腳把林婕妤請到紫宸殿,後腳就將小福子給捆了起來,塞住嘴巴,將整個婕妤宮都搜了一遍,當搜查的太監從神龕後面找出一樣東西的時候,連久經人事的馮德都嚇得變了臉色。
林婕妤見了皇上,行禮過後,發現皇上的臉色很不好,林婕妤心中暗驚,卻還是滿臉堆笑的說道:“不知皇上叫臣妾來有何事呢?”
承謀高坐寶座,淡淡說道:“無事,不過是看着這雪下的甚美,所以想叫愛妃過來一起賞雪罷了。”
林婕妤心下大寬,笑道:“那不如開了雪晶堂,叫上李姐姐,咱們一塊兒賞雪可好?只可惜敏妹妹她痛失愛子,如今躺在牀上形銷骨立的,唉,臣妾真是想來都爲她心疼啊!”說着,拿了帕子擦了擦根本就沒有淚水的眼角。
穿着宮女裝的凌小賢不得不表示衷心的讚歎,想不到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她還不忘演戲,前一秒還笑盈盈的,後一秒就準備哭出來了,梅斯布也不過如此啊!再看承謀,顯然已經被氣得快要爆發了,真不知道這些女人平時是不是都在他面前這樣演戲的。忙上前攜了承謀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林婕妤的眼神瞥到凌小賢身上,頓時變了臉色,奇道:“這……這不是……”
凌小賢衝她一笑,道:“林婕別來無恙。”既然被看出來了,她也不否認,況且這個林婕妤既然涉及謀害皇嗣,恐怕這個婕妤也不會當太久了。
林婕妤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然後看向承謀,嘴脣顫抖的喚道:“皇上……”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只是滿含哀怨,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承謀卻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即刻垂下眼瞼,凌小賢卻沒忽視她眼底的水光,真是奇怪,還沒問責她呢,她怎麼就哭了起來?難道她覺察出什麼來了嗎?
正孤疑間,馮德匆匆走了進來,看也不看林婕妤一眼,在承謀耳邊如此這番,承謀臉色陰晴不定,等馮德說完,承謀對着林婕妤大聲喝道:“林語蓉,你做的好事!”
林婕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哭訴道:“皇上息怒,臣妾做了什麼事讓皇上大發雷霆,皇上告訴臣妾就是,何必動怒,傷了龍體可怎麼辦?”
凌小賢也嚇了一跳,到不是因爲承謀生氣,而是因爲林婕妤說飆淚就飆淚,比剛纔來的還快,而且一點前戲都不用做,青霞曼玉也不過如此啊!真懷疑她是不是影視專業畢業的,還是這個皇宮,本就是個練習演技的場所。
承謀盛怒之下,已懶得和她辯駁,只道:“帶小福子進來!”
聽到這個名字,林婕妤已顧不上哭泣,怔楞片刻,然後看到小福子被捆綁着拖了進來,他的口中塞着布條,說不出話,也沒辦法咬舌自盡。
承謀稍微平息了一下怒氣,皺眉問道:“朕問你,外面的雪下的這樣大,你要小福子出宮去做什麼?”
林語蓉的腦海中飛速旋轉着,皇上先叫了自己來,又綁了小福子,莫非事情已經敗露了?她的目光先看向承謀,又看向凌小賢,不覺蹙眉,是這個女人,應該是這個女人,否則皇上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
她垂下頭,聲音卻無比清冷:“回皇上,臣妾並沒有派小福子出宮,所以他出宮做了什麼臣妾並不知曉。”
哦,她想棄卒保帥嗎?凌小賢挑眉。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小福子出宮你果真不知道?!”承謀喝道,“宮中奴才若要出宮,是要主子的準條的,準條上寫明瞭出宮時辰和回宮時辰,小福子若沒有你的允許,怎麼可能出得了宮!你休要睜着眼睛說瞎話,否則,朕……也保不住你!”
林婕妤聽他語氣有所希冀,執拗的說道:“臣妾確實不知小福子因何出宮,臣妾冤枉。”
凌小賢皺眉,道:“婕妤可想清楚了?是不是婕妤你給了小福子三百兩銀子,讓他交給黃家的人,讓他們離開京城避禍,以免我查到他們頭上,把你收買御藥房侍監謀害敏婕妤的孩子之事給抖摟出來?”
林婕妤擡頭瞪着她道:“你胡說!”
“放肆!”承謀衝下寶座,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你敢這樣對朕的皇嫂說話!”
林婕妤被打倒在地,頭髮散亂着,她撫着左臉,淚眼婆娑的望着承謀,竟有些不敢置信,呢喃道:“皇上……您怎能……”
承謀卻已轉向小福子,道:“讓他招供!”
小福子口中的布條被拿開,戰戰兢兢的跪着,看也不敢看林婕妤一眼。小賢上前說道:“這位小公公,我知道這麼重大的事不會是你一個人能做得出來的,你不妨將實話說出來,我相信皇上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林婕妤冷笑一聲,陰森森的看着小福子道:“是啊,你把實話說出來,到底是不是本宮主使你的,說啊!”
小福子被嚇得竟癱倒在地,匍匐着哭道:“奴才……奴才什麼都不知道……”
小賢看了林婕妤一眼,又對小福子道:“那你出宮是爲了什麼?爲何會給黃家的人三百兩銀子,那些銀子是從哪兒得來的?你要說實話,因爲那些銀子是內務府給各宮主子的例銀,絕對不是你一個奴才能有的。”
小福子結結巴巴吧的說道:“那……那是奴才偷的……”
小賢皺眉:“你說什麼?”
小福子趴在地上,身子簌簌發抖,道:“是奴才偷的……準條也是奴才偷得……只因奴才和小黃子交好,他如今去了,奴才只想讓他的家人過上好日子……”
小賢失望的看着他,說:“就這樣?”
“是,是……就這樣而已。”
小賢看向承謀,承謀雙眉緊鎖看着小福子,然後看向林婕妤,林婕妤也看着他,眼底一絲得意,承謀卻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這個奴才也算對你忠心了,只可惜,有一樣東西,你是萬萬沒有想到的。馮德,拿上來!”
馮德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接過托盤,呈交到承謀手中,承謀掀開蓋在上面的黃色綢布,凌小賢看過去,竟是一個渾身刺滿銀針的布偶,那布偶上,還貼着生辰八字。
林婕妤也看到了,不由臉色大變。
“這是什麼?你是不是要向朕交代清楚了?”承謀握着那個布偶,指節泛白,顯然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臣妾……臣妾……”林婕妤已經語無倫次了。
承謀冷冽說道:“難道你也想說不知道麼?這可是在你寢宮裡發現的,你日日對着的神龕,說是爲朕爲我軒轅國祈福的神龕,竟藏了這樣齷齪的東西!難道你還想賴在什麼奴才身上嗎?敏婕妤的孩子,就是這麼生生被你詛咒而死的吧!”
既然她不願意承認用藥害死龍種,那麼巫蠱呢?這可是極大的罪過,稍有不慎,不光自己性命不保,甚至會連累家人。
“你一進宮,就和嫺兒平分秋色,處處要爭個先機。朕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真有什麼,朕也只當不知道,雖然朕心裡不喜歡你們這樣,可朕也知道,你們是爲了朕才這樣的,朕何曾怪過你們?可是,朕真是沒想到,你的心腸,竟然如此惡毒!”承謀痛心疾首的說着,凌小賢剛開始沒聽明白,以爲他說的是自己,後來纔回過神來,敏婕妤的閨名叫曾靜嫺,他口中的嫺兒是敏婕妤,不是自己。
林婕妤被他說的深深低下頭,委屈的抽泣着,這時卻沒有任何辯駁的語言。因爲一切的證據都已經十分充足了,再辯駁,也沒有任何意義。
“朕對你已無話可說,想必你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了,朕留你一個體面,也念你自進宮以後對朕也算忠心,你即刻回宮去,好好反省吧!”承謀心灰意冷的說道,前半句話倒是沒什麼,只是後半句……“你仍是婕妤,卻終身都不會再有見到旁人的機會了。”
留着她在宮中,留着她的位分,一應事物還和從前一樣,只不過……她出不去,旁人也進不來,她在宮中,是個最大的笑話,是個被與世隔絕的另類。
“皇上,皇上開恩!”林婕妤也醒過神來,她寧願死,也不要受這樣的羞辱!“皇上不要啊,您不能這麼對臣妾,皇上,求您了,臣妾不要被軟禁,不要,不要啊……”
承謀揮了揮手,不願意再看到她,馮德衝底下人使個眼色,兩名太監上前就要將她拉出去。林婕妤如瀕死的魚奮力掙扎着,卻將怒火燒到了小賢身上,她惡狠狠的盯着凌小賢,吼道:“是這個女人!全都是因爲這個女人!”
凌小賢奇怪的看着她,自己可什麼都沒做,她只是想查出是誰害了敏婕妤的龍胎罷了,至於林婕妤詛咒敏婕妤的事,可不是自己發現的,要怪,也怪不到自己頭上來啊!
可是林婕妤像瘋了一樣掙扎開來,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刺向凌小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