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萍知道她父親的性子,對外雖然刻薄狠毒一些,但對她這個女兒是真的好,她看了周斌一眼,冷哼道:“自家的纔信不過呢!”
周斌卻是沒有說什麼,而是給了那些圍住慕飲霜的人一個眼神。那些人均是點頭,接着便嚮慕飲霜撲去。可是就在這時,慕飲霜竟然憑空消失了,這讓那些人皆是頭皮一麻,露出恐懼之色,直接大叫道:“鬼啊!”
這一聲驚叫,把周斌、柳湘萍、柳宏遠、周夫人都給驚到了,四人回頭一看,只見得那些圍着慕飲霜的人都露出驚恐之色,至於慕飲霜,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
“人呢?你們叫什麼?”周斌厲聲問道。
“鬼······”又一人直接哆嗦,連話都說不清楚。其他的人再也站不住腳,有人直接癱倒在地。那爲首的一人強作鎮定,道:“公子,我們正要將他拿下,他卻是突然消失了,不是鬼誰會有這樣的本事?”
柳宏遠道:“不要亂說,咱們這裡這麼多人,就算是有鬼,一人一口氣,也得將他給吹死!”
“可是他就是憑空消失的啊!”那人答道。
柳宏遠走了皺了皺眉,道:“定然是你們將人給放跑了,纔會這般胡說。”
周夫人也不相信這麼多人點着火把在此真的會遇上什麼鬼,當下她道:“好了,萍兒無事就好,咱們回去吧!”
柳湘萍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今天她出門及早,先是在天黑的時候像是被一個人給劫持了,接着又在深夜遇上慕飲霜這麼一個怪人,接二連三的怪事,真的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慕飲霜曾經吃過須彌果,雖然不具備穿梭虛空的能力,可是隨着修爲上升,勉強能做到隱身虛空。當下他揹着手,看着衆人有趣的表演,只是搖頭。
待得衆人都離去之後,慕飲霜也進了城。幸得他來的及時,否則客棧都要打烊了。
第二日,慕飲霜起得很早,閒着沒事,他在城裡逛了一會,見得前面處有個酒館,便走了進去。最近這段日子,他對酒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只要遇上都會飲上幾杯。
黔州城邊遠,開在此處的酒館,也比不上長安城的,可是這裡的酒,卻是難找的烈酒。慕飲霜時下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烈酒,火辣滾燙的感覺自喉嚨處傳來,給他的不僅是一種刺激,更是能夠暫且忘掉些許痛苦。
“你看那酒鬼,在這裡喝了好幾天了,醉了喝,喝了醉,也是這酒館的主人心腸好,否則他欠下的酒錢,都要好幾十兩銀子了!”坐在慕飲霜旁邊的一個漢子說道。
慕飲霜聽他開口,還以爲是說自己,聽到最後,不由擡起頭來,循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見得不遠處的角落裡,一身穿普通衣衫的青年趴在桌子上,面對着他這邊。
一個人出來買醉,定然是心裡有煩心之事,或是不能形容的傷痛,只能用酒來麻醉自己。在這時候,慕飲霜生出同病相憐之感。
“老闆,我要酒!”趴着睡了一會,青年擡起頭來,只見他有一張精緻的五官,但卻是被酒給浸泡得臉色蒼白,雙眼似閉未閉,空洞無神,像是一個活死人一般。
這酒館的老闆是個心腸極好的人,顯然也是認識這個青年的,他道:“宋桓啊,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會出事的!”
“不要管我!”青年面露痛苦,接着便又抱着酒罈子一陣狂喝。
酒館的掌櫃聽了,只得連連搖頭嘆息。
慕飲霜心神一動,抱着酒罈子與宋桓坐到了一起,道:“兄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慕飲霜自己都是個傷心人,說出這話時,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宋桓半眯着眼睛,道:“我······我有什麼煩心事,與你何干啊?”
慕飲霜嘆息一聲,道:“同是買醉人,那就醉了的好!”
宋桓聞言,嘿嘿發笑,道:“醉了的好,醉了的好!”
慕飲霜點頭一笑,灌了一口,叫道:“老闆,再來一罈子酒,另外,這位兄臺的酒錢我也一併付了!”
宋桓聞言,忽然間擡起頭來,大怒道:“你是周家派來羞辱我的?告訴你?我宋桓是身無分文,但卻是不會被你侮辱,你給我滾。”
慕飲霜不由一愣,道:“兄臺何必如此激動?在下初到黔州,連周家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怎會是他們派來羞辱你的?對了,周家爲什麼要羞辱你?”
宋桓將信將疑的看了慕飲霜一眼,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來到慕飲霜旁邊,道:“你真的不是周家的人?”
慕飲霜道:“我是買醉人!”
宋桓聞言,卻是大笑一聲,道:“好個買醉人,好個買醉人啊!”
老闆此時已經酒拿上來,並將慕飲霜的銀子給收了,卻是沒收宋桓的酒錢。二人喝了一會,都是有些醉意。
“兄臺哪裡人士,爲何來這裡買醉?”宋桓趴在桌子上,不時的咳嗽幾聲。
慕飲霜道:“長安人,如今落魄江湖,除卻買醉,還能做什麼?”
宋桓眼中滄桑之色一閃,道:“唉,都說杜康能解憂,而今卻是愁上再加愁,這杜康啊,越是喝,卻是清醒啊!”
這種感覺,慕飲霜最深得體會,他點頭:“喝了難受,不喝更加難受,都說酒喝多了傷身,但卻也好過傷心!”
宋桓大笑一聲,只是眼中卻有淚水流下,道:“原來你也是傷心人,卻是不知道爲何被傷?又是被何人所傷?”
“那你呢?”慕飲霜問道。
宋桓此時雙眼呆滯,像是在回憶什麼。卻在這時,酒館外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是我!”
宋桓聽得這聲音,身子不停的顫抖,他努力的站起身來,想要逃跑,只是他已經在這裡喝了好幾天,身子早已難以移動,這一激動,卻是直接倒在了地上。不過此時的他,卻甚是清醒,身子爬動,向着桌子下面鑽去,顯然他認爲那桌子下面是一處好的藏身地方。可惜,他的身子實在是軟到無力,就連爬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慕飲霜向着大門處看去,站在那裡的卻是昨夜遇上的柳湘萍,她滿臉的淚水,看着正在地上躺着的宋桓失聲痛哭。
慕飲霜一下子便也明白過來了,宋桓還真是同命人,也是爲情所傷。
“宋桓,你······”柳湘萍此時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桓滄桑一笑,道:“你還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
在這時候,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二人身上,顯然在他們的身上有故事。
“是啊,我來做什麼?你不是已經有了新歡嗎?”柳湘萍悽然一笑。
宋桓苦笑道:“好一個新歡,好一個藉口,當初我宋桓當真也算是瞎了眼睛!”
柳湘萍道:“你又何必裝做無辜?前天大街上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嘿嘿,你看到了什麼?看到我這般沒有出息,竟然爲了你在這裡醉了幾天幾夜?”宋桓說着,竟然又是放聲大笑,笑聲裡滿是滄桑與苦澀。
柳湘萍卻是一愣,道:“你爲了我在這裡醉了幾天?你不要再說好聽的話了。我爹說了,你已經有了新歡,不會再回去柳家了,不會再理我了!”
宋桓卻是嘿然冷笑,道:“是啊,你父親又怎會讓我留在柳家?我只是一個窮書生,他說了,就是因爲我貪圖你家的財富,才和你······嘿嘿,如今你已經識破我的陰謀,已經與周家的少爺周斌定親了!”
二人這般不着調的說着,但是眼中的淚水竟然都沒有止住,或許這個時候,只能用話語傷害到對方,心裡纔會好受一些吧。
慕飲霜聽着二人的話語,牽動心中的痛,只顧着在一邊喝酒。在這時候,酒館的老闆走上來,道:“柳姑娘,你們的事老朽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宋桓在這裡喝酒都有六天了,前天怎麼能上街去呢?”
宋桓、柳湘萍二人只是說話中傷對方而令自己痛快,卻是沒有發現話中早已漏洞百出,經酒館的掌櫃提醒,回過神來,再看向對方時,眼中有的都是愧疚之色。接着,卻又都是破涕爲笑,相擁在一起。
慕飲霜見狀,也是淡淡一笑,破鏡重圓,從今以後,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更進一步,彼此之間的信任,也會加深。
卻在這時,周斌帶着十幾個家奴來了,他見得柳湘萍與宋桓相擁在一起,臉色頓時鐵青,叫道:“來人,給我將那小子的腿給卸掉!”
宋桓和柳湘萍回過神來,看着窮兇極惡的周斌,皆是面色一變,柳湘萍護着宋桓,叫道:“表哥,你要做什麼?”
宋桓此時身子有了一些力量,他爬起身來,道:“湘萍,你讓開些,他們要對付的是我!”
“不,我不會讓開的!”柳湘萍神色極爲堅定。宋桓掙扎着站起來,一把將柳湘萍拉到後面,道:“我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周斌見着二人這般護着對方,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叫道:“給我把這小子給亂棍打死,不要傷到我表妹!”
諸多家奴得令,全都向着宋桓撲來,棍子揮動,發出嚯嚯之聲。宋桓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此時只能將眼睛閉上,而柳湘萍卻是急叫道:“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