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嫣紅嫣紅的,彷彿要溢出紅色岩漿,天地如在夢幻中一般飄渺又纏綿。
雲朵和雲杉站在院門口幾十米開外的小坡處,踮着腳尖朝着路的盡頭使勁的瞭望着。路的盡頭,一輛中型卡車緩緩駛來,隆隆車聲經久不息。
回來了!
雲朵頓時喜上眉梢,身子不由往姐姐身邊湊了湊,“半年沒見,不知道雲玫變成啥樣了?爸說她變了很多。”
她以爲姐姐會附和着說幾句,沒想到隻字未提,她轉頭朝着姐姐望去,只見她雙臂抱胸冷豔斜睨着路的盡頭。
爲什麼是這副表情?不安,瞬間席捲了她。
恰此時,天際間原本嫣紅嫣紅的晚霞正在被鋪天蓋地的灰色快速的吞噬着,天漸漸暗了。
“我們姐妹三個永遠不要分開,永遠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不論過得好不好都在同一個城市,你說好不好?”雲朵不禁這樣說道,與其說是商量,更像是祈求;與其說是祈求,更像是奢望。
“你知道雲玫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嗎?”只見姐姐嘴角咧出一抹嘲諷。她挑釁的口吻讓她意識到她又大秘密要宣誓,她的秘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還不等雲朵回過神來,姐姐的嘲諷再次響起:“她呀,她可比我精多了,她不想自己幹活,每到一處就交一個男朋友,讓他幫她清理蜂箱,洗衣做飯,還要人家給她買衣服,買鞋子,都是好幾百一件的,”話到這裡,她冷哼一聲,飄渺又空洞的語氣繼續說道:“哼,那些傻瓜,以爲她會嫁給他,以爲娶她只需要買點鞋子、衣服,去了商店還專挑貴的買,真是傻到頭了。只有雲玫最精了,她可比爸精多了,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像我一樣被賣掉,索性自己先把自己賣起來,這倒好,省得便宜了那老東西。”
東西?
姐姐是真的這樣憎惡父親?還有,妹妹真的變成了這樣一個人?
萬惡窮爲主!雲朵意識到她必須竭盡全力拯救這批活在渾渾噩噩之中的行屍走肉,可是如何拯救,她無從下手。她也只是一名大學生,沒有能力和實力。
恰此時,耳畔響起姐姐不容商榷的聲音,雲朵循聲望去只見姐姐鄭重其事的說道:“得幫她物色一個人家了,像我們這樣沒讀過些書的,這個年齡早就該物色對象了。爸把她留在身邊無非就是讓她給他清理蜂箱、洗衣做飯,可是這是在耽擱她。”
雲朵知道向姐姐與妹妹這樣的沒有讀過些許書,又出生在這樣家境中的人,是很難嫁給非富即貴之人。索性妹妹今年才十六,亡羊補牢爲時未晚,雲朵相信只要妹妹願意還可以習得一技之長以此立生於社會。
可是,要去
哪裡習得一技之長?
轉念之間雲朵便有了主意,她轉頭鄭重其事的看着姐姐,平心靜氣的商量道:“讓她跟我去北京吧?去北京習一技之長將來也好立身於社會。再者,她人精明又長得美,沒準在北京能夠遇到願意因爲她的美貌娶她爲妻的還不錯的男人。”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雲朵相信在北京,就有一個貪戀她美貌的青年才俊在等她。不計較她的過去,不計較她的家庭,願意與她一生相守。
“姐,姐,姐,”正在此時雲玫上半身躥出車窗玻璃,揮動着水蛇般的手臂衝着雲朵和雲杉野性十足的喚道,嫣紅捲曲的長髮鋪灑在她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嫵媚的大眼在秀髮的掩飾下靈閃誘人,豔紅的脣又將整個人提升到了優雅的範疇,總之就是僞裝的優雅與骨子裡無法掩藏的野性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
“她越來越漂亮了,”雲朵自嘆不如的慨嘆道,要知道她在學校可一直以來都被選舉爲校花,不過在妹妹面前卻總是向一株被打嫣的野花。
“玫,”姐姐沒有理會雲朵,而是邁出步伐朝着中型卡車笑着逼近,雲朵緊隨其後,可是沒走幾步姐姐命令式的口吻便進入她的耳畔,“把她留在這裡吧,萬一我要是離不了婚,就讓她跟我作伴吧,你不是想要我幸福嗎?那就幫幫我吧。”
像一聲雷,擊中了雲朵的腦門!只爲了作伴,就要耽誤雲玫一輩子?不得不說,人都是自私自立的!
話語間,車子穩穩停下,車門剛打開,一隻大黃犬一躍從車裡跳了下來,雲玫緊隨其後。她身着一襲豔紅色貼身長裙,貼身長裙將她惟妙惟肖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她雖然只有十六歲卻早已發育的如同二十歲的姑娘,豔紅色捲髮成中分均勻的披散在臉頰兩側,被秀髮掩藏的是若隱若現的精緻的五官,帶着幾分高冷,幾分英氣逼人,幾分無法捉摸的野性,幾分被衣着襯托出的優雅。
長裙底下是一雙鑲鑽平底涼拖,寶石在餘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和涼拖一樣閃閃發光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腕上的玉鐲和橢桃形的玉色耳釘。
看來姐姐說的都是真的,雲朵心底這樣盤算着,畢竟她很清楚這些東西每一件都價值不菲,父親是絕對不會給妹妹花這筆冤枉錢的。
附和着衣着上的改變的是妹妹的肢體語言,下車後的第一個動作不是向雲朵預想的那樣撲過來激動不已的摟晃着她們的身體,而是以一種櫥窗模特的站姿衝立在她們幾米開外的地方。
妹妹真的變了!這種變化很可能具有不可逆轉性!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深深的擔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了雲朵!她知道時間會改變很多,但
她沒想到妹妹會變成什麼樣!大概是姐姐被匆匆嫁掉的事情打擊到了她吧,大概她害怕也有一天會被父親賣給巴特一樣的男人,所以提早爲自己做着打算吧?
“死女子,得瑟甚了?”恰此時,姐姐似笑非笑的責怪進入雲朵的耳畔,雲朵轉頭一看發現姐姐眼底有眼淚在打轉。
這可如何是好?她趕緊轉頭瞄了眼父親和雲玫,索性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姐姐身上。不然姐姐這潮紅的眼盼準會引發一場爭執,甚至暴動。
“回來了?”雲朵也緊隨姐姐之後朝着雲玫附和道,不過話語剛落雲玫的手機便響了,只見她低頭一看,眉宇隨即簇成一團,隨即眼底散出無限厭煩,然後冷漠的按下拒接鍵。
“怎麼不接?誰啊?”雲朵和聲問道,剛剛的一切,累積成了困惑堆積到了她的臉上心上。
“哼,都走了,還聯繫什麼?當我是跟他真談戀愛啊?蠢貨。要不是用他家的電和水,我才懶得搭理他,最討厭這種蠢貨了,以爲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被他玩弄在手掌中的女人?哼。”
一席話,讓雲朵目瞪口呆,錯愕不已。雖然她在上學,妹妹跟着父親養蜂,可是幾乎每個假期兩人都會在一起帶上一個月左右,以前可從來沒見妹妹說過這種臊人臉的話,以前也從未見過妹妹輕易收過哪個男人的禮物,可是現在......
雲朵越發肯定妹妹是受了姐姐婚姻的刺激才變成今天這樣,不覺對父親的憎惡又多了一成。
她覺得妹妹方纔的那番話不像是在跟她說,而是在指桑罵槐,要讓父親知道她絕不會像姐姐那樣任他玩弄。也許是因爲姐姐和妹妹與父親一起生活太久的緣故,她總覺得她們罵人的語氣都和父親有着極大的相似,同樣讓人羞澀難堪,同樣讓人不敢對她們的人品加以恭維。
正在此時穿的衣衫襤褸、髒垢不堪,頂着一頭蒼髮,鎖着額頭上刀刻般的皺紋的雲朵的父親,朝着雲朵怯生生的走來,父親每次這種表情都代表着有話要說,而且十之八九和許天洛脫不了關係。
雲朵也已經猜到父親要說什麼,父親要問什麼,無非不就是她和許天洛之間的進展,無非不就是叮嚀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許天洛,無非不就是說嫁的好遠遠比學的好要好。
果不其然,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天洛又給我來電話了,說他過些天會來這裡找你,還又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從北京帶的,我說沒有,只要他人來了就是給我們面子。”
又是這些話,雲朵滿臉厭煩,她討厭父親將她推向許天洛的行爲,討厭父親每次提及許天洛都用低人一等的姿態,討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