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戰狼
三世洞心湖,深夜。
漆黑的夜空如一條骯髒的大河,緩緩流動,燦爛的繁星似各種各樣的魚兒,苦苦掙扎,彷彿那點點閃亮是痛楚的淚光。
原本碧青色的山峰在夜色下像一個黑色的野蠻巨人靜靜矗立,毫無表情地注視着一切萬物。從他的口中突兀地鑽出來一條大蛇,在月色下閃爍着耀眼的光亮,昂着蛇頭,奔向遠方。
此刻,瀑布旁的一棵老樹下,那隻足有七尺長的青狼,張開血盆大口,白森森的獠牙上沾滿了血跡,就像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朝着姜黎低沉地惡吼。
姜黎雙手撐木,伏在樹幹上,沾滿鮮血的獸口中散發出腐屍糜爛的氣味,讓他感覺到有點噁心。
但是全身的寒意不禁心底打顫,暗念道:“這下糟了,怎麼會如此大意,連‘驅蟲散’都沒有佈置就睡下了,倒了大黴,看這畜生根本不可能任我離去,也只能硬着頭皮上,拼一下,如若不行,也只能看準時機,逃掉了。”
突然,樹下的青狼終於發起了雷霆攻擊,不待姜黎稍作準備,青狼一躍而起,一道青影兩三下爬上老樹,姜黎反應極快,深知這裡地方狹小,自己施展功法十分別扭,很是吃虧,隨即跳下老樹,打了幾個滾,站在了空地上,那隻青狼也隨之追了下來。
姜黎穩了穩身子,全神貫注地注意着青狼的一舉一動,因爲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命喪狼口。
青狼惡狠狠地盯着姜黎,綠幽幽的眼睛中盡是貪婪神色,長嚎一聲,在夜色下化成一道青色魅影撲了過去,姜黎不容思考,迅速向後退去,電光火石間,鋒利的狼爪已經出現在姜黎胸前,大力抓了下去。
“哧…”
姜黎胸前的衣服頓時被扯開了去,三道爪痕清晰可見,幸好只是抓爛衣服,沒有傷到身體,如果不是姜黎反應的快,此時恐怕已經被開膛破肚了。姜黎心中暗驚青狼竟然如此敏捷,行動如風。他深知近戰不行,便又迅速向後退了兩丈。那隻青色巨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不點居然躲過了它的攻擊,獸眸中越顯兇殘,青狼伏下獸身,四爪抓地,閃電般向姜黎奔來。
姜黎神色堅毅,沒有絲毫慌張之感,看着逼近的青狼,雙手合十,速念法決,一絲絲內力自丹田而出,涌向手掌之內,形成兩個圓形光團,扔向青狼。兩個光團和青狼碰撞在了一起,光芒閃耀,頓時青狼生生停了下來,整個獸身開始慢慢結了層冰霜,可是這點薄冰跟本不可能凍結青狼,它劇烈抖動身體,覆着的霜層碎裂開來,化爲了點點霜屑。可是當青狼正要再度撲向姜黎時,幾團彤紅色的光團帶着豔麗火焰尾衝了過來,這是姜黎剛纔趁空施展的。幾團火焰如流星滑過夜空徑直撞向了青狼。
“嘭…”
彤紅色的光芒瞬間吞沒了青狼,散發出耀眼的顏色,方圓幾丈內變得猶如白晝,焰火沖天。
姜黎緊緊地注視着,他也不確定這樣是不是可以殺死這個難纏的傢伙,幾息過後,焰火熄滅,黑暗重新籠罩了過去,黑煙消散,狼嚎貫耳。藉着月光,姜黎終於看清楚了,那隻青狼此時全身多處燒傷,冒着惡臭的黑煙,左眼處流血不止,痛苦不堪。
青狼撐開血盆大口,狂暴地怒吼着,它怒了,不待姜黎反應,瘋狂地撲了過來。 青色魅影餓狼撲食般奔了過來,姜黎已經來不及後退了,眼看狼頭逼近,他舉起右手,凝聚內力,用力一扯,一道光幕擋在了胸前。
說時遲,那時快,青狼的巨爪碰上了旖旎光幕,並沒有瞬間穿過光幕,而是使得光幕深深陷了下去,本來看似光幻之物此時竟然如棉紗一般。如鐵拳入柔紗,以柔化剛。
慢慢的,光幕凹陷到一定程度時,破裂開來,碩大的狼爪大力地抓在了姜黎的胸口,巨大的衝力更是將姜黎飛了一丈多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姜黎慢慢直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突然感覺喉頭一甜,淤血急涌而上,噴了出來,姜黎用袖子擦了擦嘴脣血跡,胸口處疼痛難忍,那裡已經皮開肉綻,三道血痕,鮮血直流,已經染紅了衣襟,姜黎頓時怒火中燒,冰冷地看着前方的惡獸,他從腰間皮囊取出月刃,緊握於手,勢必要拼死相搏,手刃青狼。
青狼看到眼前的小人又站了起來,更加兇狠地盯着姜黎,低沉嚎叫着。
無垠的夜空下,這一人一狼決然地對峙着,他們身上都是血跡斑斑,在黑暗中即將摩擦出亮麗的火花。
姜黎雙眸閉合,運行功法,集丹田內所有內力於右手的月刃處,霎時,他的整個右臂包裹着一團火焰,熾熱的火焰好像要吞噬一切。姜黎眼眸像是結了層霜,冰冷無比。
乍然間,他將手中的火焰奮力拋了出去,被彤紅色的火焰包裹着的銀色月刃,像一隻展翅的雄鷹刺向天空,彤紅色的翅膀滑過空氣,劃破黑暗,飛向青狼。青狼猝不及防被耀眼的光亮瞬間暴盲,張開狼口,想將這團火焰吞掉。姜黎看着自己的最強一擊沉入狼口,隨後劇烈爆炸,彤紅色的光芒瞬間綻放,刺眼的光亮令姜黎也不能直視。
漸漸的,光芒消散,只見那隻青狼站在地上,沒有倒下,只是嘴角被撕裂開了一條兩寸多長的血口,半個牙牀燒的焦黑冒煙,血流如柱。青狼叼着已經散盡法力的月刃,綠幽幽的眸光寒徹人心。姜黎沒想到這畜生竟然如此皮糙肉厚,自己全力一擊竟還殺不死,只是重傷於它。姜黎此時內力幾乎乾涸,無力再戰,已然心生退意。
突然,青狼張開巨口,大力咬合,是要將它口中這個傷人的東西,咬成粉末。姜黎大驚,月刃乃是孃親給他防身的武器,若是被毀,該如何是好啊。長約一寸的獠牙已經與月刃親密,狼口緊緊閉合。
“咔嚓!”
姜黎心裡一涼,可是隨之而來的一聲哀嚎,只見青狼痛苦不已,吐出一團東西,那把銀色月刃完好無損地躺在地面上,散落在月刃周圍竟然是幾顆斷裂的獠牙,佔滿血跡。青狼高聲嚎叫,滿口的獠牙已經盡數斷裂成了半截,光禿禿的,讓人看了就會有一種想發笑的衝動。
姜黎見狀,不由長舒了口氣,那月刃完好無損,着實令姜黎十分高興,欣喜之餘,也驚訝這月刃材質非凡,堅實若磐石,定不是凡物。
不遠處的青狼痛苦萬分,它還從沒有受到如此巨大的傷害,它已經竭盡瘋狂,綠色眼眸中居然出現了血絲,青色皮毛竟然快要豎了起來,狂怒地對着姜黎咆哮着,它即將把一切怒火發泄到這個瘦小的人類身上,風馳電掣般衝了過去。
姜黎只覺得青狼化爲殘影,在夜色下看得不真切,一時間竟不知所措。一息之間,張開的狼口已經距姜黎不到一尺,姜黎下意識用手去擋,青狼便狠咬了上去。
“啊…”姜黎撕心裂肺地喊道。
姜黎整個左小臂嵌在狼口中,獠牙鑽入稍稍隆起的肌肉,兇狠地撕咬着,頓時鑽心的痛感傳遍全身,整個左臂火辣辣的痛楚讓他已經汗如雨下,他揮起右手,用力朝狼頭掄下,每拳都都中其眉心,聲聲沉悶。
可是那隻青狼也接近瘋狂,雖然有些吃痛,竟然全然不顧,更加用力撕咬,想要將姜黎的胳膊生生扯下來。雖然青狼的獠牙斷半,可是將近半寸的利齒深深插在姜黎的臂膀上,可謂是痛切心骨。
姜黎漸漸感覺到有些麻木,神智不清。取而待之的是一種熟悉的血氣猶波濤洶涌的海水一般涌上心頭,他全身血脈急速流動,青筋暴起,渾身的肌肉慢慢鼓脹,手臂居然變得比方纔足足粗了半圈,全身燥熱無比,像是被燒着了一般,雙眸睜圓,充斥着詭異的黑紅之色,身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破體而出,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姜黎長髮肆意飄舞,宛如一尊遠古魔獸復甦,勢氣凌人。他伸出右手,大力抓住青狼的上鄂,用力向上掰去,只聽“咔嚓”一聲,青狼的整個上鄂被生生掰斷,姜黎抓其上鄂,用勁一扯,筋斷皮裂,撕扯了下來,扔在一旁,青狼也倒在地上。
然而,姜黎怒氣不減,隨即伸手抓住青狼的後腿,大喝一聲,竟將足足有三百多斤重的青狼提了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塵土飛揚。威武一世的青狼只剩悽慘哀嚎,便當場斃命了。
姜黎漠然俯視着屍體,綠幽幽的眼睛中雖然已經毫無神色,但是此刻居然還兇狠地“盯”着眼前的人,不甘死去。
一道黑影大力踏來,狼頭爛如泥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