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如此一席言語,龍格心中立即如同破膽流苦一樣難受,喃喃不已地道:“獅子和老虎,原來是互不侵犯的啊......”
不過,也因爲這樣,再次啓動義龍十戰這事就讓他更加的心安理得了。他的想法十分簡單:作爲一名堅定的鬥天主義者,如果沒有逃離困境再出江湖以圖翻天覆地的宏思遠志,請問義在何處?
只是,他們自詡爲光照千古的偉大發現究竟是什麼呢?似乎不太好直接打探啊……
龍格只好繼續裝扮殭屍。
自此之後,他常見二老手舞足蹈,做一套拙劣不堪的遊戲,免不了好奇,一問方知,這便是傳說中的周公問戰。
觀看之餘,他時時做一些牽強附會的聯想以彌補那些動作的不足或推衍其變化,未曾料到當自己靜心修煉其他功法的時候,腦海中縈繞的卻是周公問戰中那些奇特的姿勢、步法、身形,等等等等……
而這時,自己琢磨到的許多尚屬模棱兩可的道理,一下子就茅塞頓開了。甚至,難以用心法歸導的血氣、經脈,也因那些難看的動作的牽引而闖蕩,渾身穴位突突亂跳,似爲歌舞戲樂,往往帶來無窮益處。
漸漸的,他的宙心凝聚出幾行奇妙無比的經文來:
“荒荒坤軸,悠悠天樞。
載要其端,載同其符。
超超神明,返返冥無。
來往千載,是之謂乎……”
有一天捕捉到上百隻天鵝,褪了毛衣,洗撥乾淨,三人又飽食了一頓。
剛吃完,孤獨長樂便道:“小兄弟啊,你這樣一輩子連身都翻不了,終歸不是個事吶。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其實,要解除天道法繩的禁錮也很簡單呢。此間有世上一種最爲高明的武功,自然遠非孔蔚藍、宙斯及桑道孁之流的傳承所能同日而語,就看你能不能下決心去修煉罷了……”
龍格不需要故意演戲,就已奮異萬狀,呆聲發問:“是何神功,居然如此厲害?”
獨孤長樂道:“不可能是別的,當然只有《俠骨神經》了。”
龍格聽得此語,當場周身充血,面目發亮,半晌無聲。
難道這世上竟然還有另一個版本的義龍十戰?
能否不需要付出壽數?
“神龜雖壽,猶有盡時。十年前,我們在一個石縫中發現了一頭巨龜,不知死了多時,皮肉盡皆腐爛,只剩得一塊背殼。龜甲上面銘刻着螞蟻大小的字跡,乃是武林大成至聖、空絕先生謝老前輩親自鐫刻上去的,記錄的是‘義龍十戰’的無上神功,絕對的無所不能!”
龍格錯訝至極,不解地問:“爲何前輩自己不修煉呢?”
獨孤長樂嘆道:“‘義龍十戰’雖然具有超乎想象的奇能,然而每用一次便會使人衰減千年壽數。我們兩個都是快要去鬼門關去報到了的朽木之人了,潛力早就挖空榨盡,還練它幹嘛?
“於你則大大的不同,你年紀還很小,是貨真價實的上漲物呢!你若練成神功,仗之而脫離困厄,雖然最後只剩下九千年的光景,但年輕人什麼可能都會有,說不定還可以開創一番事業嘛。”
龍格心中異然,面上卻是神情自若,“這種神功,自從問世以來,至今尚無任何人親眼一睹其廬山真面,我見識一下也無妨。”
司馬長恨早就急得貓抓火燎了,聽他答應修煉義龍十戰,像是了卻了一樁天大的心願似的,立忙入洞中抱出一大塊龜甲來,牛背一般大小。
龜殼上面果然密牙細齒地排列着狀如蚊蟻的小字,內容和譚有心轉引龍醜所見長生劍的銘文盡相吻合。
當然,比起武情殿裡孕育成熟的武魂系統,這自然只不過是鬼畫桃符了。
但是,這比較低級的舊版神功,卻不像武魂系統那樣純屬交換,而是可以通過參悟修習練到自己身上去的硬功夫!
龍格精通幻世天功,練功一日,現在至少也能當常人一個甲子,是而連玩帶興,不出一時三刻,就將一部《俠骨神經》背得滾瓜流水一般。
上面的蓋世武功,盡已瞭然於胸。
待到功成之日,有分教:
“泛彼浩劫,窅然空蹤。太華夜碧,人聞清鍾。虛佇神素,脫然畦封。黃唐在獨,落落玄宗。飲真茹強,蓄素守中。喻彼行健,是謂存雄。天地與立,神化攸同。期之以實,御之以終……
“如礦出金,如鉛出銀。超心鍊冶,絕愛緇磷。空潭瀉春,古鏡照神。體素儲潔,乘月返真。風雲變態,花草精神。海之波瀾,山之嶙峋。俱似大道,妙契同塵。離形得似,庶幾斯人……”
總之玄言奧義,妙會難窮。
當然,任何事物都是雙刃劍,義龍神功亦然。它的負面效應,確實叫人望而卻步,思之膽寒。
但是,練了之後,宙心顯示,修煉版和系統版的義龍神功,居然可以互補!
具體就是,系統版的最後一次發功,威能可以保持一萬二千九百九百六十年!
也就是說,出手次數沒有增加,壽命卻是多出了一萬多年。
原來的系統版,第十次發功之後,自己的魂體情場也就隨之虛化了。
如此看來,這次被老師加害,他反而因禍得福,賺了個鉢滿盆滿。
大同偉人曾經指出:自古及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反動勢力,會自動退出歷史舞臺!
由此觀之,對抗創天教,必將引起無數的金戈鐵馬,屍橫遍野、血阻溝壑的慘烈景象,必將成爲未來一段時期的社會主旋律!
最後一次龍戰能保持萬年以上的無敵狀態,其實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當然,種族的屹立不倒,代價是自己的必死無疑!
至爲恐怖的是,威能疊加之後,負面效應同樣隨之疊加。每次啓動龍戰之功,過後都要經歷一場抽筋鍛骨、腐魂蝕魄的劇痛,整個身體都會發生相應的老化。
反正是不會平白無故地減去了你十分之一的壽命,還讓你安然無恙。
不管怎麼說,成竹在胸的龍格又重新雄心勃**來了,仇恨、義氣、責任、承諾……尤其是義兄黃炎所展現的種族革命事業,再次讓他血氣蒸騰,誓與一切番教不共戴天。
他修煉了三天,這才離開了二老的洞府。
獨孤長樂和司馬長恨曾經被化功石廢除了全部修爲,現在正處於恢復功力的關鍵時期,所以便繼續留在洞中苦修。
龍格飛上峰頂,但見景色依舊。
此情此景,叫他如何能不悲鳴於心?
美女老師梅劍芳的明眸皓齒,在他的腦海裡是多麼地清晰啊!
爲什麼這個女人,不,這個可親可敬、百伶百俐、爲人師表的好老師,她的樣子非但不像魔鬼,反而長成了人間極品呢?
糟糕的是,他越是這樣想,腦海中越老是浮現出老師含情脈脈的眼神和嬌憨古怪的神態。
他忽然發覺,也許她真的太喜歡自己,愛得過度了吧?
過,猶不及也!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古人把癡男怨女之間這份專一無二的風懷戀慕之情,寫得多麼的醉人啊!
爲什麼到了我這兒就意味着死亡?
他的心裡,簡直不知道是在恨別人,還是在哀憐自己,只覺得酸溜溜的,難受到了極限。
當他正處於窈冥恍惚中的時候,不經意地聽到有人喘息微微,像是有人從對面上峰頂來了。
應該是個女人。
他嗅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雅的香味,下意識地隱藏進石叢之後。
上峰頂來的卻是一個古裝儒生,眉飄目逸,雪骨冰肌,白衣青帽,秀麗脫俗,令龍格都有些自慚形穢。
小生文質彬彬,秀骨英質,清新雅逸,龍格心下不禁由衷讚美道:“若將他打扮成一個女人去演反串,便是天上王母、月宮嫦娥,恐怕亦將無地自容矣!”
少年嘖嘖咂嘴片刻,白袖一揮,對着他寄身之處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其聲脆如銀鈴,優美悅耳,叫人神醉。
龍格強裝笑臉,慢條斯理地從石堆後面走出,一拱手,道:“在下龍格,剛纔正在石頭之後‘出恭’,不防先生來了。試問我又如何方便打攪呢?”
儒生一怔,淡淡地說:“原來你沒有死噢。”
龍格納悶不已,問:“你認得我?”
儒生搖搖頭道:“認不得,不過黃老大常常把你掛在嘴上,聽得人耳朵裡都起老繭了。”
龍格鼻管一酸,哽聲而問:“先生口中所言之‘黃老大’,可是黃炎黃大哥?”
儒生婉然一笑道:“是啊,黃老大的弟兄太多了,有時候熟人跟他打招呼,他雖熱情厚道地與人家摟肩搭背,實際上卻根本就想不起人家的名字來呢。沒曉得,居然也有他念着別人卻被人淡忘的時候。”
龍格血液奔涌,胸口發燙,眼眶溼潤——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牽掛着自己啊!
人間冷暖,世態炎涼,親身感受過一番生離死別,滋味自然令人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