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紅道:“大俠往深處想想便明白了,要麼是龍老弟克己慎行,不顯山露水;要麼是他的潛力當時尚未開發出來罷了。
“所謂聖人有三樂: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父母健在;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從前空絕先生千古獨步,萬世唯尊,可他老人家卻沒有福氣去找一個如此神美的弟子來加與調~教啊!使龍少俠幸而得拜於空絕門下,定能肉身超越法身,成就自在佛緣。破碎虛空只是舉手之勞,逆天拓界,也是小菜一碟。
“依我看來,太極風雲手這樣的名號,也完全名不副實,配不上他的無窮神俊。或許,乾脆改稱‘豔佛’,方纔實至名歸……”
他說得十分投入,爲古人而遺憾,爲今者而振奮,八卦情懷,寫滿了一臉。
列英滿懷的高興勁兒,越發激烈了,爽快振奮,一臉紅光,“是啊,是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太美則讓人心生嫉妒,到了至美倒叫人不忍心嫉妒了。假若可以變成他一半的美貌,哪怕功力盡失,我亦將歡呼雀躍而爲之矣!”
東方不紅更勝一籌,說:“老弟哪裡話,即便是我這等垂暮之人,也將不惜一身修爲啊!仔細想想,男人何須好高騖遠?只要能夠生得那麼英俊帥氣,哪怕壽歲只能有一個億,也完全足夠了!”
“對,對,對……”列英接過話頭,推波助瀾地發揮道:“而且不需要金錢、地位、名譽,甚至包括智慧。只不過,要造化如此無窮清豔的人物,肯定已經把造物主累的精疲力盡了。據我估計,萬能的造物主如今仍然陣陣後怕,定然是再也不敢嘗試做第二個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
龍格聽得一句不漏,首先明白了一件事,所謂的本初佛,應該就是一位武禪境界的主宰者了。
而且還是一位大主宰。
聲名遠播的觀音菩薩,看來似乎大有問題,至少也絕非報身佛正法明如來倒駕慈航這麼簡單了
她是武禪大能的精神所化,想來前身最差也不會低於武絕的修爲吧?
弱不禁風的小小瞬界,沒想到還是這麼的藏鯨隱龍!
他也沒想太多,主要是因爲他的臉上燙得火燒火辣,幸好列英和東方不紅坐在船頭,看不到他,否則,他當場就要害羞得跳進海里去了。
雖然說凡事人類都喜歡聽人家讚美自己,但讚美過了頭,就會讓人受不了。
尤其是龍格這種出身貧微的人,小時候就很少接受恭維讚歎,耳朵的承受能力自然就更爲差勁。
他身上幾處皮膚髮癢,很想摳一摳,又怕列英和東方不紅髮覺自己正在清清醒醒地偷聽他二人誇讚自己,只好極力忍住,強裝昏睡。
二人嬉笑一陣,逐漸無話可說了,好像打盹了一會兒。
浪擊船身,舟子搖櫓,海風嗚咽,他身上惡咬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完全消失了。
裝得差不多了,他側身要起的時候,聽得有另外一艘小船向他們靠近來,這時他心平氣和地躺着,感應力異常之敏銳,清清楚楚地聽見來的小船上有四尊神的呼吸。
一個氣息粗濁沉重,“吭喲”不竭,當是舟夫在划船。其餘三人氣息悠長,均勻緩慢,實力很是不弱。
天道何嘗有過公義?
那舟子體力比三人弱小不知凡幾,卻免不了受人奴役的命運。一身力氣最適合撐船的高手,倒舒適愜意地坐着享樂。
對面船上看去只有三個人,因爲人眼不能透視,看不穿船頭上頓着的那個大瓶子。
來的自然是西屠門下了。
奧克蘭從那隻船上彈足一躍,飄過七八丈,落到了他們這艘船的甲板上,明顯沒有使用任何神通。
西域女子體重和中土男子相若,那般豐健的身軀落在船身上,小船卻幾乎沒有受力一般!
她肌體的輕身功夫,看來比她其他的修爲造詣都要醇厚很多。她虎着臉喝道:“我師伯有命,叫你們過去。”
列英和東方不紅對這驕橫冷鄙的口吻並沒有表示任何異議,顯得規規矩矩,喑聲不語。
二人老老實實地跳過了對面的小船,耶穆親自搖槳,小船似箭一般疾行,不大一會兒功夫,就離去了好幾十里路。
龍格沒有聽到奧克蘭也跟着跳回去了,她仍然站在艙外,鼻息變得不再恆穩,熟透的女人香味被體熱蒸發飄散。
這夾雜着青春激情的、如蘭似麝的幽香,向他靠近了,沁心潤脾,讓人精神勃勃膨脹,通身力充氣蕩。
微醺薄醉的時候,人的感覺往往如此妙不可言。
咦——她怎麼老是不進來呢?
龍格有點躊躇了,“她是不是來監視我怕逃跑的呀?人生如此迷茫,我往哪裡跑喲?”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秘密了,原來自己下意識裡希望她主動進來和自己聊聊天,可她竟不來!
奧克蘭一直在小艙之外徘徊,有時候聽見她及其沉重的呼吸,有時則聽見她在幽怨至極的嘆息。
烏雲遮住了天光,也不見月色。
海上沒有風,然而烏篷船行駛在海上還是被海浪搖來晃去的。
龍格躺在艙內,思緒紛飛,對武夢凰和蠻素枝的癡心纏綿,對龍華武林的責無旁貸的使命,還有羞公辱祖的家風,甚至想到了生命的來龍去脈,可惜一樣都沒有答案。
他只是漸漸地覺得,自己其實已經算不得一個自己以前曾爲之自豪的正人君子了。
好像自己天生就是做流浪漢的材料。
曾經進入部隊,衣食無憂,行動舉止固然溫文爾雅,談吐也自蘊藉不俗,似乎不過是因爲他根本沒有必要與人錙銖必較,爭名奪利。
雖然骨子裡並非狼心虎膽之人,卻自小養成了一套好漢脾氣,酒是大碗大碗地喝,肉是大坨大坨的吃,話是隨隨便便地信口開河,常以英雄豪傑而自居。
武學有成之後,他又多次夢想着做俠客,朴刀橫要,一臉凶氣,打遍天下無敵手。
最最糟糕的是,每當看見漂亮的女人,總是情難自禁,滿心旖旎!
雖然不會主動,但腦子裡已經是五花八門的了。
如今更不再是個珠圓玉潤的先進份子了,凸顯了雄性的健全與野性,敢於赤裸肉搏,打個你死我活,從遇到武夢凰開始,他就呈現出了這個樣子。
人類是可愛的,也是可笑的,思緒萬千的龍格僅僅只因爲有一個噴火射豔的西域美女站在船艙之外,心裡就一直激動着,顯得格外精神。
但他是不會出去主動打招呼的,他告誡自己,如果實在沒必要,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人一等,要推上扇磨。
烏篷船在黑夜中緩緩前進,在水汽中流連徜徉。
三更時分,小船靠近一座蓊鬱婆娑的小島,在一處避風的淺灘擱置下來。
舟子把船用繩子捆在岸上的怪石上,滿頭大汗的走進艙,翻出一些乾糧與他,又送出一些給坐在船頭唉聲嘆氣神魂不屬的西域少女。
天矇矇亮之時,龍格從“明瓦”往外面看,見小島上草木繁盛,景色極其優美。
無石不奇,盡屬難得之異寶。不管大塊小塊,無不瘦、皺、漏、透、奇、崛、鬼,石色光潤,造型百瑰千異。
有幾株參天古喬,盤藤錯節,蒂固根深, 枝繁葉茂,幾乎數株成林。
艙外的奧克蘭在船上左右擺肘幾下,玉牙橫咬,乾脆蹬蹬幾步走進來,臉上說不出是憂傷還是氣惱,總之極不和善,但她的語氣卻溫雅異常,說道:“龍大哥,要不要我陪你上島上去走走呢?”
龍格心裡固然想親近一下這個來自異域的美女,但也未必有具體、明確的目的。
他想想雅典娜和耶姝,當然還有始泰麗,大覺人家西域的女人落落大方,清新自然,遠非虛僞矯情、扭扭捏捏、妖里妖氣的華種女人所能比擬。
於是,龍格同志十分友好地點了點頭,起身道:“走吧。”
奧克蘭轉身帶頭,腳步輕盈了許多。
如果龍格看得見她的神色,肯定會大爲失望。
因爲她的臉上笑得過於妖氣,過於鬼祟,過於自得!
她好像在說:“龍格小朋友,你是我煮熟的鴨子,插翅難飛咯!”
她自己給自己打了一晚上的氣,經過周密的策劃,自信十足地認爲可以請君入甕、關門打狗,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這個令自己見了第一眼就心襟搖動的俊男手到擒來了!
尤其重要的是,一定不能把這麼俊秀的郎君拱手送給列英他妹子,否則就是親痛仇快,屬於資敵的行爲。
當然,也不能讓給其他任何人。
既然有緣相遇,她就一定要將他生擒活捉,據爲己有。
龍格鑽出竹蓬,正見到曙色之中的少女,穿一身縞素一樣的衣服,裙子在風中輕悠悠地飄擺着,戴着一頂寬邊的薄紗帽子,倩麗的身影在淺水裡微微顫動。
看她那嬌姿豔態,捻起一根幾乎沒有分量的長杆,只輕輕地、漫不經心地往水波中一點,身子微微一躍,翠條魚似的向岸上彈了過去。
那敏捷、那閒暇、那輕盈,爽心宜目,真值得歌詠。
天空一片通紅,炫麗的火紅中,帶着朦朦朧朧的藍紫。空氣中游蕩着水汽的清香,夾雜着花草的腥味。
船舷邊還有魚羣的身影和它們洽洽喋喋的歌詠之聲,挑逗起盎然無盡的生趣。
美景因美人而生機勃勃,美人因美景而活力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