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內裡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暗算。
父親不是那種貪慕*之人,與母親相守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帶進家中任何一個女人,更沒有養過任何外室,甚至連生意上的應酬去吃吃花酒,父親也都是應酬應酬而已,真真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怎麼會在母親纔剛剛去世不久,就要續絃?
他和蘇青才結識多久?才瞭解多久?如果說了解,那也是看着蘇青長大才對吧!
他越是想下去,越覺得父親被人算計了,被蘇家的人算計了,被蘇青算計了!
不自禁的,他看向此時面目猙獰的蘇倩都覺得備感噁心。
而且越看,越覺得蘇倩和蘇青長的很像,再加上他今天晚上喝了酒回來的,本來就是因爲想起家裡這些事就煩而喝的酒,藉着這昏暗的光線再看這蘇青的親妹妹,簡直越看越像。
他的火越冒越大。
“你給我閉嘴!有事沒事就知道拿我來火,你哪裡還像個知書達禮的婦人,女訓婦德都餵了狗了!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過你的夫君!”他罵着,看着蘇倩又要跟他急的樣子,立即噌的起了身:“你給我跪下!”
“什麼?!”蘇倩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後而拿手指着自己:“齊銘,你讓我給你跪下?!”
齊銘一聽這話,當即就又心虛了起來,眼神慌亂的不敢與蘇倩對視,後而哼了一聲甩了手向外走去:“簡直不可理喻,今天晚上我去瓊兒那裡,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他話音落下。人就已經出了門,蘇倩瞪大眼睛看着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氣的拿起桌上的茶盞狠狠的扔了出去。
啪的一聲瓷盞碎了一地,齊銘已經走到月門,扭頭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厭惡之色更厲,腳步走的越的快而決絕了。
都鬧成這樣了。雪荷趕緊跑進去。上前就扶着蘇倩給她順氣:“小姐啊,您這是怎麼了,之前您不是已經想通了嗎?你自己也知道。你只要一吵架,姑爺就會去七小姐那裡了,七小姐巴不得姑爺從你這裡氣走到她那裡去,你這邊黑着臉的說盡了難聽的話。七小姐那邊哄上幾句,你這是何必要把姑爺往七小姐那裡推啊!這不是把姑爺往七小姐懷裡送?”
蘇倩微微牽動脣角。面容甚是諷刺。
“可笑,我真是可笑,他可真是荒唐,比他爹要荒唐無數倍!”蘇倩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什麼妻妾爭寵。這種事休想在我這裡看到,我也恥於爲之,讓我和蘇瓊那樣的賤人爭寵去搏得他的重視。我寧可讓他栽到蘇瓊懷裡,早晚他會嚐盡苦頭!”
雪荷見她這樣孤注一擲。自然勸個不停:“小姐,良藥苦口忠言逆耳這句話,做男人的不會去深想的,在男人的眼裡,自己的女人就應該惟命是從,這樣他纔會有疼愛之心啊……”
“無所謂。”蘇倩固執地硬聲道:“反正我大姐要做他繼母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誰也不可能改變了,我不急,丟人現眼的反正不是我這個婦道人家,看看到時候誰更丟人,有那麼多人陪着一起丟臉,我還有什麼可怕的,以後大姐做了齊家的當家主母,我看看蘇瓊那個賤蹄子還能得意多久,她還能有幾天好日子可過!”
聽蘇倩這般說話,雪荷突然之間無言以對了。
本意是想勸蘇倩消消氣,是想讓蘇倩好好想想怎麼去跟齊銘相處,別總是氣着自己成全了別人,現在蘇倩沒有想通這回事,反倒是把剛纔和齊銘叫板吵架的事情給想通了。
她都覺得無奈了。
原本因爲蘇青的事而吵架,結果把人氣到蘇瓊那裡去了,得意了蘇瓊,最後反倒想通了,反正到時候蘇青就進了齊家的門,到時候自然有人治得了蘇瓊。
老天爺,爲什麼會這樣?
而齊銘那邊正在路上的時候,蘇瓊那邊已經有人趕在前頭去通知了。
蘇瓊正在屋裡低着聲音衝着春意咆哮。
“氣死我了,簡直是不要臉,簡直是個婊子啊!蘇青竟然連齊正山都勾引,她還要不要臉了,她把蘇家置身何處?我還只當她們幾個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現在才知道蘇青可是真本事,上家才死,這就找到下家了,她嫁給齊正山,真是連蘇倩的臉也給摑了啊!”
春意勸着她小聲點注意點小心隔牆有耳,蘇瓊卻哪裡忍得住:“我說林佩雲在蘇葉三天回門的時候怎麼那麼高興呢,我還當是她看見我沒掃大家的興高興,原來竟是在這事上等着呢!我要是早知道是這麼一回事,我他媽的那天非得讓她的臉沒地方放不可!說她賣女兒都是好聽的,她這樣和老鴇子有什麼區別,給蘇青不停的介紹着合適的男人,最後看在錢的份上,誰更有錢就讓蘇青嫁給誰,完全不管蘇青嫁了之後就成了另外兩個女兒的婆婆了!她們母女也太不要臉了!”
蘇瓊這話剛落,還要再說,門卻被急急的扣響,正是蘇倩院子裡的丫頭,偷偷的隔着門縫急喘着氣的稟道:“瓊姨娘,少爺和少夫人吵起來了,少爺現在正往您這邊過來呢!我趕緊跟您彙報一聲就走了,您可得消消氣啊!少夫人就是因爲老爺的親事才和少爺吵起來的,您一會兒子說話可得注意了!”
春意趕緊開了門,急急的從袖子裡拿了些碎錢塞了過去,叮囑着那丫頭小心點從後面繞回去,別路上和齊銘撞見了就糟了。
那丫頭連忙小心的點頭,後而朝着屋裡的蘇瓊點了點頭算是行了個禮,就急急的從後面繞開走了。
蘇瓊的心緒立即收了,變臉變的快的讓人驚歎,就見蘇瓊眉飛色舞,就差拍手叫好了:“蘇倩那個傻子,吵的好!”
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匆匆的改了改妝容,讓自己看起來有些憔悴,炭筆才落,齊銘就進來了。
春意麪上一驚,後而便無聲的退了出去。
看齊銘黑着臉,蘇瓊就上了前去扶他坐下,驚疑地道:“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應該在姐姐那裡歇下嗎?怎麼這麼晚了過來?也不讓下人通報一聲?哎呀怎麼就只着了裡衣?就算是夏天,可是晚上露重,再涼着身子……”
齊銘心情還是很煩,摁住了蘇瓊的手,阻止了她去拿披風:“我不冷,不用。”
蘇瓊看着他的神色,輕聲地道:“和姐姐吵架了?她也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心裡難免會藏掖不住,但是她這個人心地倒是真真的善良的,爺您可千萬莫要往心裡去,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的……”
齊銘不想聽,他只是直直的看向蘇瓊的眼底,似乎想從她的眼中看出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似的。
蘇瓊故作不解,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齊銘看着,打量着,心裡的火氣不由的消退了些許。
蘇瓊很漂亮,他不得不承認。
而且,蘇瓊和蘇倩的長相併不是很相似。
他現在突然覺得這一點好像挺重要的。
“對於父親要娶你大姐做續絃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你沒有什麼話要問我,要跟我說的嗎?”齊銘不知不覺的已經握上了蘇瓊的手,拉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蘇瓊眼一垂。
再擡眼時,她的眼睛裡微微有淚光在閃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根本就是阻止不得的事,我也不想去阻止,我覺得在這件事上,我人微言輕也沒有什麼地位,都是虛銜,沒有我說話的餘地和資格。我只是覺得我大姐做的有些不對,再怎麼樣你母親也纔去世並不多久,她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我真的覺得人情涼薄,要知道以前你母親對我大姐可是很照拂的……”
她這般把責任都推到了蘇青的頭上,自然正中齊銘下懷。
半晌後,齊銘重重的點了點頭,長嘆了一口氣,有些悲涼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你大姐,之前她也幫過我不少,我和倩姐兒能走到一起,她真的幫過我的。而且以前我和孔君達的關係也不錯,他們二人當時有多恩愛,我也算是一個見證人了,現在她一夜之間成了我的繼母,我竟然要看着她成了我父親的女人……”
蘇瓊拍了拍他的手,輕聲勸道:“老爺年紀不小了,讓他一個人總歸是太寂寞,你也不想沒人陪着照顧他不是嗎?不管怎麼樣,這件事總歸是老爺心甘情願也堅持的,他身上的壓力不比我們小,如果我們實在做不到去緩解你父親的壓力去勸慰,至少我們不要看起來太牴觸,別讓我們成爲你父親身上的壓力,你說好嗎?”
這一番話說的,讓齊銘的眼淚都幾乎快要滾了下來。
他何嘗不是這麼想。
不然怎麼會整日裡鬱結於心,寧可一個人喝悶酒,也不回家與父親同桌而席?
只是害怕自己一個忍不住,與父親爭執起來。
沒了母親之後,他真的很怕再失去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