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蘇亦文在蘇家的地位篡升的緣故,蘇亦武這幾個月來倒是挺上進,吃喝玩樂的事在府上日漸減少,興許是沒了蘇亦文起頭,蘇亦武和蘇亦誠的關係也就那樣,少了個搭伴的,倒是空閒時間多了,唸書之事倒讓他用來了打發時間。
雖然還沒見有什麼起色,卻是讓蘇立行和林佩雲挺高興,平日裡對蘇亦武關懷的語氣甚多。
就連這次組織去玉華寺踏秋,蘇亦武也沒有什麼心勁,說自己還要看書,就把蘇青的邀請打發了。
蘇倩這次也可以出去,這是從太夫人那裡說破了嘴皮子才求來的,估計在大婚之前也就這一回了,除了人在京都的蘇亦文之外,全都捧了蘇倩這個場,算是陪着蘇倩出去放放風,一聽向來對這種遊玩之事比誰都積極的蘇亦文意說要念書,個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像是在看個怪物似的。
蘇亦武不由長嘆了口氣。
大哥去了京都之後,父親有一次拿了個鋪面的賬本過來讓他學習,他高興不已,覺得自己最後檢查的學習的萬無一失了,講與父親聽,父親聽後卻是大發雷霆,從那之後,竟是再沒讓他看過一眼賬本子。
哪怕只是一兩間不起眼小鋪面的賬本。
他往藤椅裡一靠,傾身對蘇青道:“不是不想去,而是實在沒心情去,玉華寺那邊,你們姐兒幾個有點心就幫我求個大吉大利的籤回來。大哥的路通了,要不是他的路通了,我還不知道自己的路堵死了,要是在學業上再不下點心,以後哪裡還有我的出路!”
蘇亦武說着,就是渾身不舒服,一副苦相。
再一看蘇青和其他各人的臉色,皆是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出自他的口似的。
蘇亦武又嘆了口氣。
和他們說這些幹什麼?一個個的姑娘家家,哪裡懂得他的苦楚,就算懂,又哪有他着急?
頓時一點心情都沒了,無精打采的往外趕人:“無論你們說什麼,我都是不會出門了的,”末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站在後方沒什麼存在感的蘇亦誠道:“你課業向來不錯,得了空多來我這裡走動走動。”
蘇亦誠在課業上對自己絕對能有大的幫助。
屋裡的蘇青、蘇倩、蘇貞、蘇葉還有蘇亦誠都感覺到了蘇亦武的愁緒,肯上進總是件好事,蘇亦武應了一聲他的話,大家也不知說些什麼安慰的話纔好,末了還是蘇青很是欣慰地道:“大哥的路通了,也就是你的路通了一半了,別太灰心。”然後張羅着大家離開,讓蘇亦武好好一個人唸書。
蘇亦誠沒跟着,跟蘇青道:“我也不去好了,陪着三哥攻一攻課業,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倆還能搭伴討論討論。”
蘇倩聽着嘆了一聲,雖然覺得有點掃興,難得能一齊出去一次,但這兩兄弟留下念課是好事,只得點頭道:“我們一定給你們倆求個大吉籤回來。”
蘇青卻不同意:“這不行,亦武已經不去了,你要是也跟着不去,就我們一羣女子,連個保護我們的都沒有,這怎麼行!”
她的話音剛落,屋子角落就響起了一個很久都沒怎麼聽到過,竟有種陌生感的聲音:“有家丁和小廝呢,咱們這麼多女子結伴,能有什麼事?”
衆人看向蘇瓊,難得的見她竟然沒有一出言就是冷嘲熱諷的。
不管怎麼說,蘇亦誠在課業下的功夫是大家多少年看過來的,陳妙姍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家中最不搶風頭卻是最勤勤穩穩的,對蘇瓊來說,不管再怎麼樣,將來能倚靠的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唯一的哥哥而已,平日裡再怎麼互不欣賞,但也不會去壞他的。
蘇瓊這麼懂事的一番表現,讓衆人不禁的覺得蘇瓊似乎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處處爭個高下非得分個一二的年紀了一般。
一想到這,就順着想起蘇瓊和蘇倩的年紀其實就差半年多而已。
“哎?”已經把書都拿起來的蘇亦武突然擡眼道:“瓊姐兒好像也快該辦及笄禮了啊!”
衆人這才反省過來,就聽蘇瓊面含羞色的低了頭,聲音竟是從沒有過的溫和,道:“謝三哥記得,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你這話才讓我這個當哥哥的臉沒地方放了!”蘇亦當即對着一屋子的兄弟姐妹們道:“玉華寺的齋菜有什麼好吃的,風景又哪有咱們後院好看,你們幾個當哥哥當姐姐的,都別隻顧着遊風景吃喝玩,順道兒的給問問瓊姐兒的吉日,拿回來給父親母親挑挑,這纔是正經的。”
蘇亦文不在,蘇亦武擋大,這個蘇亦武向來跟家裡的小皇帝似的,不知民間疾苦,不知兄弟姐妹們的波濤洶涌,家裡發生過的掩不住的一些事,他統統認爲不過是姐妹們之間的誤會而已,此時自然也完全想不到自己這句話相當於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可嘆他也只看得見蘇瓊的嬌羞,卻看不到蘇青姐妹幾人面上的不舒服。
“也就三哥你天天悶在書齋裡死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吧!”蘇亦誠這時突然開口,對蘇亦武道:“父親之前還說了過完中秋就該給瓊姐兒封院的事,你居然是到現在纔想起,虧得瓊姐兒不跟你計較說說客套話,你倒還當真了。”
蘇貞這時也連連點頭,嬌聲道:“母親之前也問過我剛剛忙完四姐的事,現在又該趕繡活累不累。”
蘇倩在自己的院落,除了晨昏定醒之外足不出戶的,府裡有什麼事她倒真知道的不多,蘇青和蘇葉此時雖然沒說話,但心裡也是對蘇亦誠和蘇貞出面圓場很是感激的。蘇立行和林佩雲要是真說過這些話,她們倆又怎會沒聽過。就更不至於剛剛想起的時候,心裡一小驚了。
與其說是感激,不如說是暖心。
與此同時,齊家的馬車已經停到了玉華寺的大門前,齊銘扶着乳孃下來,乳孃心情看起來不錯,腳一落地,先是對着寺前的鼎拜了一拜。
兩人便往裡去進香,後面小廝家丁跟着,就聽乳孃問齊銘:“你這個孩子,怎的今天非要吵着來玉華寺,平日裡叫你來都不來,我纔不信你有事非得求菩薩幫你解決不可。”
乳孃雖然是笑罵着看他,眼神卻是不容他逃避的盯的狠狠的,齊銘咧嘴一笑:“我的事菩薩都已經幫我解決了啊,我這是特地過來還願的!”
齊大夫人從佛誕那天回來之後就改了主意接受蘇家做蘇倩施禮的事,雖然過去很久了,但乳孃卻是不曾忘的,但她太瞭解齊銘了,哪能讓他就這樣逃過,臉色變得不高興起來,腳步也停了。
乳孃肅聲的說道:“你幾天前就急着做課業,在夫人面前表現的殷勤的不行,夫人早知道你肚子裡肯定要出妖蛾子,一早就準備好應付你了,要不是我不忍看着你的一股子心勁到頭來白費了去,我今天才不會在夫人面前替你求情讓你出來,還賠上自己跟你來這一趟。”
“哎呀!”齊銘臉都急的有點泛了紅,嘟着嘴竟是朝着自己的乳孃撒起嬌來:“您怎的就這般想我!”
每每齊銘對着她放出這一招來,乳孃就心軟的什麼都不再逼了,這次自然也不例外,雖然還是皺着眉,但卻是往寺裡走了,邊走邊嘆:“你這孩子就知道對我耍賴,你這招也就在我這兒吧,擱你母親面前絕對半點用也沒有……”
後面跟着的家丁小廝個個掩嘴偷笑。
乳孃其實從一開始就很願意蘇家和齊家聯姻,如她所料,在蘇倩及笄之後,對齊家的影響也漸漸的來了。
蘇亦文得了舉人去了京都敘讀,乳孃看得出來齊銘後來便也在課業上開始刻苦攻讀了,想着自己未來的大舅子現在都是個舉人了,他怎麼着也得努力了。因着蘇家在桐州的地位,齊家在商盟裡也開始漸漸感受到來自蘇立行的照應和看不見的好處,雖說齊家也是名門望族,論名聲一點也不遜蘇家,但財富上卻是實打實的比不過蘇家的,不過就是在商盟的年代久了,是桐州名門的老族纔有了這麼高的威望而已。
不得不說,齊家縱然不缺錢,但誰會嫌錢多?
用齊老爺事後的話來說,兩家本來就是門當戶對,兩個年輕人也是天作之合。
齊大夫人最後也是非常高興,老爺高興,蘇家的女兒還沒過門就這麼旺,怎能不高興。
她今天也確實是想過來玉華寺來酬神謝恩的,爲齊、蘇兩家祈個福。
“……我們家就出了我這一個獨苗,將來祖業除了我也沒別人擔了,在課業上攻讀,也就是想讓母親大人高興,好同意我今天出來玉華寺,就算您不幫着說話,我今天也是非來不可的,早也就想好了說辭,都想好了不行就拽上蘇亦武和蘇亦誠兩兄弟,有蘇家兩個兄弟一道,母親不可能不同意的。”
齊銘笑呵呵的像是老實交待似的,嘴角咧的很是好看。
乳孃聽罷卻是怔了怔,而後哼了一聲:“你這是讓人家把妹妹也叫來了!”
齊銘笑mimi,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