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情意綿綿

侯飛凰有些不明所以,“什麼事?”

長孫錦眼珠轉了一圈,見她似乎有些茫然又連忙改口,“沒什麼,只是先前我來時世伯特意囑咐我,這侯府的家產他總不能管一輩子,凰妹遲早都要接手,讓我多提點你。”

“你在哪裡看到我爹?”

“郴州。”長孫錦肯定的答道。

“那是什麼時候?”

“大概十天前。”他一板一眼的答道,也不提別的事情,“這京城裡侯府的商鋪凰妹可都接手了?”

“大部分吧。”侯飛凰靠在馬車坐墊上,腳脖子因方纔扭了一些仍舊傳來陣痛。“爹可有囑咐什麼?”

“也沒有什麼,只是提醒凰妹好好對賬本,城西的幾家酒樓,掌櫃滑頭的很,但因爲有本事世伯一直留着。”長孫錦笑道,“凰妹可以對對最近的賬目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嗯。”

侯飛凰點頭,但她現在根本就沒心思去對什麼賬目,倘若侯老爺真的出事了,她不敢想日後該怎麼過。

“主子,爲何不直接告訴二小姐呢?”東宮流雲駛走的馬車旁,原燼似看不過去在一旁問了一句。

馬車上的東宮流雲暗青色眸曈斂了幾分戾氣,直視前方的視線沉靜而老練,“現在還不是時候。”

原燼看自家主子倔強的模樣退下幾步也不再多說,忽而就見前頭的馬車忽然調轉了馬頭,原燼連忙追了上去就聽馬車裡的聲音傳來。

“去秦安伯府。”

秦安伯府,因秦央帶兵前往乾州鎮壓亂黨,整個秦安伯府內顯得有些冷清,昭然公主成天在秦安伯府閉門不出,偶爾琉璃郡主上門才肯出門去轉轉。

聽得東宮流雲來了也是倍覺奇怪,按理說朝臣都知道秦央下到乾州去了,有事也當等他回來纔是。

但昭然公主仍舊請到東宮流雲在正廳處等,細心收拾了一番便往正廳處去。

“見過侯爺。”

而今作爲秦安伯夫人,昭然公主行了大禮,但腰還沒彎下來就被面前的原燼扶了起來,東宮流雲上前兩步笑道,“公主何須行此大禮,本侯與太子也是摯友,無需客氣。”

昭然公主同朝陽太子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昭然公主的母妃早死,一直是養在皇后膝下的,因爲是個女子不會有權勢之爭,從小太子也對她頗多關照,二人關係也不比親兄妹差多少。

“不知侯爺今日來有何貴幹啊,可是太子哥哥帶了什麼口信?”朝陽太子走後一直沒有傳來消息,昭然公主也等的心慌,尤其是知道先前二皇子竟然有謀反之心以後。

東宮流雲擺擺手,原燼便呈上來一封信,昭然公主接過看了一番以後,臉色登時就變了。

“二哥從宗人府裡出來了?”昭然公主臉色一變,“怎麼可能,父皇怎麼會這樣縱容他,他可是是傭兵十萬用心險惡的要害太子哥哥啊!”

昭然公主有些激動,拿着茶盞裡的茶水灑出了一些也仿若不自覺一般。

“本侯只是來給太子送信,昭然公主收到信本侯消息也便帶到了。”東宮流雲執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聽說西齊聖上還有意讓二皇子重掌兵權,領兵出征北冥。”

“什麼!”昭然公主的茶盞登時掉在了地上,她猛的站起身,語氣也有些驚慌起來,“父皇怎麼這樣糊塗!爲何不用太子哥哥!”

“聽說二皇子的母妃孃家又立了大功,如今娘娘受寵,母家威風,聖上應當如何也會給幾分顏面,不會囚着二皇子。”東宮流雲鳳眸微眯,“只可憐了朝陽太子,如今皇后母家失勢,娘娘又不得寵,太子之位仍舊岌岌可危。”

昭然公主聽着這話更是怒從心起,“真是豈有此理!朝陽哥哥名正言順得太子難不成還抵不過他一個庶出之子!”

“也不怪皇上,只是國公府逼得緊。”見昭然公主神色越發緊張,他慢悠悠的道,“本侯倒是個有個法子,能解朝陽太子一時之急,就是不知公主願不願聽了。”

昭然公主猛的回頭,“侯爺,你說!”

“秦大人帶兵前往乾州鎮壓亂黨,剿滅亂黨三萬餘名,這一羣亂黨如今還沒有查清楚到底是誰的人。”東宮流雲慢悠悠的道,就見昭然公主的臉色登時變了。

都是聰明人不必提醒的那麼清楚,她自然明白東宮流雲的意思,此前西齊皇帝來東臨時就已經查到玉門關外二皇子的十萬兵馬,若讓西齊皇帝知道二皇子不死心,在乾州外還屯兵三萬餘名,那勢必對二皇子又是一場浩劫。

“話已至此,相信公主是聰明人。”東宮流雲起身笑道,拱手便打算離開。

昭然公主連忙快走幾步跟上他,“侯爺,你爲何要幫我太子哥哥?”

“公主無需知道,但本侯絕不會害太子。”

“本公主如何相信你?”昭然公主皺了眉頭,仍舊是想不通他爲何特意來此告知自己這件事。

“本侯若想害太子,就不會幫太子查到二皇子養的那十萬私兵了。”東宮流雲神色淡淡,“若當時那十萬私兵沒有查到,太子早已不是太子了吧。”

昭然公主心下一驚,東宮流雲說的對,朝陽太子的母家鬥不過二皇子,而今連母妃也不受寵,若再縱容二皇子囂張下去,只怕他家的勢力只會越來越大。

“本侯告退。”

見昭然公主動心,東宮流雲便負手離開,昭然公主在原地站定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

“月弦,取紙筆來,本公主要給央哥去信。”

侍女匆忙從她身旁退開,但沒走兩步她又連忙將她叫住。

“罷了,收拾東西備馬車,本公主親自去一趟去乾州!”

侯飛凰送走長孫錦便聽了他的話去將城西幾間酒樓裡的賬本收了回來,雖然今日心神不寧,但仍舊在書房裡對賬,原本她以爲這賬本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仔細一對倒真的發現這賬本之中似乎有什麼紕漏。

城西幾間酒樓客棧都在官道上,平日裡人來人往,因裝潢好總是客滿,可這賬本上如今記載的數目比起城南的幾間鋪子幾乎少了一大半,上繳的賦稅也少了一大半。

查到這一點不同之後,侯飛凰又仔細比對了前幾年的賬目,才發現從三年前開始這賬本上記載的數目就越發少了起來,到今年同三年的比對一番,鋪子裡的收入幾乎每月都少了一半多。

可這件酒樓客棧都算的上城西之最,若是這賬本上真的做了假,那恐怕漏下來的賦稅就是一大筆錢,侯飛凰正算的有些頭疼,窗戶就忽然被風吹開。

無雪連忙跑過去將窗戶關上,侯飛凰才又低了頭繼續清算,一更的天房間裡顯得十分安靜,她正埋頭撥弄算盤,卻忽然看到書桌前多了一道絳紫色身影。

一擡頭就看見東宮流雲正站在她桌子面前,星辰般璀璨的眸曈漾着寵溺的笑意,手中提着兩碟糕點在她面前放了下來。

“你愛吃的水晶糕,餓了嗎?”他擺擺手,無雪便連忙帶上門出去,一時這屋內就他們兩個人在此。

侯飛凰沉默着沒有說話,上午她說話的語氣確實重了些,只是她早已將東宮流雲當成家人,把侯老爺的事情也當做了他的事纔會那麼激動,可當時見他走了她也心慌。

東宮流雲見她不說話則以爲她生氣了,將糕點放下又拿了把木椅在她面前坐下,“凰兒,我錯了,別生我氣了。”

他說着話伸手將她今日扭到的左腳放到自己腿上,輕柔的將她褲腿掀起,看着她有些紅腫的腳踝不由有些自責,溫熱的大掌覆在她腳踝之上,力道適中的給她揉着。

“我沒有生氣。”侯飛凰有些不適應想將腳抽回來,他卻緊緊的摁着一動不動,令她臉紅到了耳根。

“這樣叫人看見像什麼話。”侯飛凰嬌嗔一聲,就要去推他的手。

只是還沒有碰到她,他便伸手扶着她的肩膀靠着木椅,神態也嚴肅了一些,“別鬧,我替你揉揉,都腫成這樣了。”

侯飛凰要推也推不動他,便由他去了,任由他一邊給自己揉腳,一壁繼續覈算着面前的賬本。

“我今日去了一趟秦安伯府,那三萬人馬大抵不是安定侯的。”夜色靜謐,或是兩人沉默的太久,不喜歡她這樣不注意自己,東宮流雲輕聲道。

侯飛凰猛的回頭,就見他鳳眸洋溢着幾分得意,“我本就是想確認了消息再告訴你,那屍體不是侯爺,你放心吧。”

“怎麼可能,那扳指……”

“你信我嗎?”東宮流雲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那一雙暗青色的眸曈似會發光一般,“凰兒,你信我嗎?”

“我信。”

得到肯定的答覆,他面上多了幾分明顯的欣喜,那本有些腫痛的腳踝被他揉了一陣也覺得舒服了許多。

“可是爲何……”

“信我就不要問,此事我會查清楚,待安定侯回來想必他也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將侯飛凰的衣服拉好,又看着她正色道,“不論發生什麼,有我在。”

侯飛凰點頭,在他身旁總令她覺得心安,也不想去再想那麼多煩心的事情。

“小姐。”

門外傳來無雪的聲音還帶着幾分慌亂,侯飛凰連忙令她進來,就見無雪急匆匆走來,一壁行禮一壁說道,“方纔蓮園那裡傳來消息,說是大小姐的孩子掉了,二夫人哭喊着請了許多大夫過去,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都二更天了,大小姐這麼能折騰?”不滿意自己與侯飛凰的親密接觸被打斷,東宮流雲濃眉輕蹙。

“聽說是前天下午同三夫人爭執過後大出血一直在牀上躺着,今日大夫再來診查就說孩子已經沒了,二夫人本來想隱瞞消息,我也是恰好聽到動靜問了來府裡的大夫才得知。”

“大姐的蓮園在前頭,從外頭請大夫過來爲何要特意路過我這裡呢?”侯飛凰擡頭看了一眼前頭燈火通明的蓮園,冷笑道,“明明就是大姐故意想讓我知道,當真以爲她沒了這個孩子就能再翻身了不成,愚蠢!”

“凰兒,那要不要過去看看?”東宮流雲在她身側,伸手握住她的手心,發覺她手有些涼後驀地將手收緊。

“去,當然要去,大姐既然想讓我知道,我怎麼能白讓她演這一場戲!”侯飛凰上前幾步見東宮流雲仍舊捉着自己的手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見他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己。

“凰兒,我想你。”那捉着自己左手的大掌仍舊緊緊的不肯放,這幾日他都忙沒有好好看她,才坐了這麼一會兒見她要走不免有些不捨。

無雪一見自己主子猶豫的模樣,掩嘴偷笑道,“小姐,我在外頭等你。”

“要不,我陪你去?”東宮流雲伸手給她拿了一件棉衣替她披上,又騰出手來給她整理髮絲,足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高低頭看着她道。

“你覺得合適嗎?”

“反正你遲早都是我的人。”似不滿的嘀咕了一聲,他伸手一拉便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中,那寬闊的胸膛傳來有力的心跳令侯飛凰的心跳也快了幾分,手不由也環上了他的腰。

得到迴應的東宮流雲心中一動,見她低着頭將整顆腦袋都紮在自己懷裡,大手向上一臺便精準的扣住了她的下巴令她擡頭看着自己。

那漾着柔情的鳳目令侯飛凰臉上也不由多了笑意,正要伸手推開他,他手一用力頭便直接低了下來吻上她的脣。

“小姐!”

纔剛剛碰到她的脣瓣,就聽到外頭的無雪拼命的拍門,東宮流雲眉心微蹙,便聽得無雪在外頭喊道,“不好了,老夫人的福苑起火了!”

“什麼?”

侯飛凰登時推開東宮流雲衝了出去,東宮流雲也連忙跟上她的腳步,二人一走出凰園,就見侯府內南邊的大院不停的冒出濃煙。

“快,快去叫人救火!”

顧不得自己腳上有傷,侯飛凰飛快的朝福苑跑去,但沒走兩步腳就疼的走不動,東宮流雲見此上前兩步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施展輕功不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已經到了福苑外。

福苑裡的火勢已經燒大了,因這福苑院落大,種的花花草草也多,輕易就連着這裡的花草也一起燒了起來。

“祖母,祖母出來了嗎?”侯飛凰在人羣中搜尋老夫人的身影,但將這裡圍着人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老夫人。

已經有嬤嬤侍從端着盆子過來滅火,但這火燒的太大,那水澆上去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祖母!”

侯飛凰喊了一聲,她這才終於明白爲何侯青蓮要假裝自己流了孩子叫她過去,原來是點了老夫人這一把火還不想讓自己看見不成!

侯青蓮前天才被侯府族譜除籍,將她名字劃掉的正是老夫人,此時若是老夫人出事,她再丟了孩子那便可破了她敗壞門風的名聲,劉幽蘭上門找茬知道她沒有懷孕定也不會再仔細糾結。

只是侯飛凰沒有想到,侯青蓮居然這麼狠的心思!饒是老夫人待她一般,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祖母,她怎麼下的去手!

“祖母!”大火沖天,裡頭嬤嬤和侍女住的屋子都已經燒得門都進不去,侯飛凰隔得遠遠的都能感覺那鋪面而來的熱流。

“無雪,你在這看着凰兒,本侯進去看看。”東宮流雲見她如此激動怕她衝進去,連忙將她推到無雪身邊,將一旁滅火的人手裡的一盆水直接倒在了自己身上,衣衫溼透以後便直接衝入了面前的火場。

老夫人的院落很大,從外頭就一直燒了起來,侯飛凰也進不去告訴東宮流雲到底哪間房間是老夫人的,在外頭急的跳腳也沒用,只能緊張的等着他出來。

正這時,人羣中突然跑來一個衣衫有些凌亂的女子,連頭髮都來不及整理便學了東宮流雲澆的一身是水跟着他的腳步衝了進去。

“侯爺,這邊!”

這熟悉的聲音,是葉氏!

侯飛凰一怔,葉氏對老夫人竟然這樣深的感情,這麼大的火都敢衝進去。

東宮流雲有葉氏的指點也飛快的發現了正在屋裡咳嗽的老夫人,那屋裡的火燒的已經很大,嗆得人不停咳嗽,東宮流雲能背的起老夫人,卻拉住身後的葉氏。

“流雲!”

見東宮流雲揹着老夫人從火場裡出來侯飛凰才鬆了一口氣,方纔淋了一桶水東宮流雲已經渾身溼透,但大火裡走一圈還是令他腦門出了不少汗,侯飛凰隨手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又去接他揹着的老夫人。

“祖母?”侯飛凰拍了拍老夫人,卻見老夫人咳嗽了兩聲有些虛弱。

“千嬤嬤,快,快將祖母扶到我爹那去,請府醫來!”

千嬤嬤連忙丟了手裡的臉盆,喊着一旁侍從將轎子擡過來。

“不好,姨娘呢!”這才發覺葉氏沒有跟出來,侯飛凰大驚之色,也才一轉眼的那功夫,那方纔東宮流雲跑出來的門頭連着木柱子都已經被火燒着了,噼裡啪啦作響過後門頭就直接摔了下來重重的砸在地上。

“娘!”

人羣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侯飛凰看去,就見侯雲錦也是一副急匆匆出來的樣子看着那火場大叫,“我娘還在裡頭,你們快去救她啊!”

她推搡着旁邊的侍從,可這火燒的這麼大,沒有誰敢進去。

東宮流雲剛想再從院牆用輕功進去,就見一旁的原燼拉住了他,“主子,交給我吧。”

原燼臉色有些難看,不止因爲東宮流雲今日的拼命,還有他一閃而過那火色的眸色,原燼心中有些不安,但到底是武功高強,雖然進去的時候葉氏已經被柱子砸中,但仍舊將受傷的她拖了出來。

這一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個時辰,從二更天直接燒到天亮,這一座侯府最大的院子也在太陽升起之時化成了一片灰燼,除了被燒黑的院牆還能看出幾分這宅子原本的模樣外,幾乎都已經是一堆沒用的菸灰。

老夫人因爲受了驚嚇還在昏睡,葉氏因爲急着衝進去救老夫人出來又不及時導致肩膀被火柱子砸傷,雖及時被原燼拉出來,但肩膀上也多了一條長長的灼傷。

侯飛凰突然也覺得自己先前懷疑葉氏殺了春迎的事情有些荒謬,就只看葉氏這樣拼了命進去救老夫人,也不會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侯雲錦守在葉氏身邊寸步不離,侯飛凰送走東宮流雲也就得空看着老夫人,侯青蓮流產的事情她也沒有時間去在意。

一大早的,送走東宮流雲,她便在老夫人牀前打盹。

就聽得清園外頭,千嬤嬤匆匆走進來,“二小姐,大小姐來了。”

侯飛凰有些心煩意亂,昨夜燒的那麼大的火,侯府裡上上下下的人幾乎全都驚動了,唯獨就是沒有她趙氏院子裡的,不止一個都沒有出來救火,甚至連看都沒有過來看一眼。

侯飛凰只猜測侯青蓮應當是放火的人,心中登時就有了主意,吩咐了千嬤嬤一聲,便令人去請侯青蓮進來。

侯青蓮今日一身素青長衫,本就白皙的皮膚今日未施粉黛更顯得有些蒼白,嘴脣也似沒有顏色一般看的惹人生憐。

她娉婷的身影緩緩上前,一副才得知這件事的消息衝着老夫人的牀榻撲了過來,“祖母,祖母你沒事吧?青蓮來晚了!”

她推搡了兩下發覺老夫人沒有反應過後一時有些着急,連忙道,“妹妹,祖母怎麼了?”

“大姐,昨夜燒的那麼大的火你是真的沒看見嗎?”侯飛凰沒好臉色的看了她一眼,“也對,大姐昨日才查到掉了孩子,應當是自己的身子重要,沒空管祖母呢吧。”

這帶着幾分挖苦的話登時就令侯青蓮的眉頭皺了起來,那蒼白的臉上立即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妹妹你就不要挖苦我了,姐姐何嘗不是自身難保,否則怎麼會捱到這個時候來看祖母呢,大夫本說今日我也是不可以下牀的,可是實在擔心祖母。”

侯飛凰見她哭的起勁,也不再戳穿她,“那倒是大姐有心了,只是祖母……,唉。”

她說着這話嘆了口氣也令侯飛凰一雙眸子含了期待眼神熠熠的看着她,“祖母怎麼了?”

“老夫人大火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嗆暈了,府醫說可能傷及肺腑,這幾日還是要看老夫人如何調養。”千嬤嬤一臉愁容的上前幾步給老夫人掖了掖被角。

“那,府醫的意思,祖母到底有沒有事?”

“老夫人年紀大了,又一下吸了這麼多煙霧,怎麼受得住呢。”千嬤嬤在一旁心疼的嘀咕,“只可惜老夫人一輩子收藏的那麼多經書,佛家箴言全都化作灰燼了。”

侯青蓮聽了半天才聽明白老夫人是吸多了煙霧纔沒醒,那微微上挑的吊梢眼看了一眼牀上的老夫人,似鬆了口氣一般。

“那嬤嬤,我們侯府的族譜呢?也都燒掉了嗎?”

這才問道正題,侯青蓮一臉無辜的說道道,“那族譜想來對祖母也十分重要,就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嗎?”

“沒有,那火燒的太快,不知道是怎麼燒起來的,我們忙着跑出來,也沒有空去替老夫人收拾東西。”千嬤嬤在一旁長嘆一口氣,“老奴受罰也甘心,只求老夫人平安無事了。”

“祖母福大命大,定會平安無事的,千嬤嬤無需自責。”侯青蓮溫順的走來看了一眼牀上的老夫人,見老夫人雙目緊閉一點動靜也沒有,眼中也不由含了熱淚,拉着老夫人的人坐在牀前哭訴着聲音極大,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倒是惹人心疼。

“祖母,青蓮不該惹您生氣,青蓮早已知錯了,祖母你可要早日醒來好好提點青蓮啊!你如何懲罰青蓮青蓮都認了,只求祖母你千萬不要有事啊!”說着說着侯青蓮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倒真的如同老夫人感情多好一般。

老夫人雙目緊閉,正昏迷着也看不見面前的人,就這麼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說了半天的話才離開。

待侯青蓮走了,千嬤嬤便忙着吩咐人去給老夫人熬藥了,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老夫人,侯飛凰特意留了無霜在這裡守着,想着侯青蓮的話,又讓管家備了馬車。

侯青蓮敢將這件事情玩的這麼大,她也不可能會讓她這樣全身而退!福苑雖說已經燒完了難以查到是誰放的火,但她孩子落了一事已經確定,她大可以來作文章。

馬車停在丞相府外,當即有下人進去通報,很快就有人出來迎侯飛凰進去。

鳳雲淮聽是侯飛凰來了有些詫異,因他那日在懸崖上算計侯飛凰的事情沒有成功,他也沒什麼臉見她,但聽侯飛凰說是關乎侯青蓮的事情,他便等不及的迎她進來了。

鳳府的後花園,因鳳府人不如侯府多,這裡白日裡也略顯空曠,侯飛凰擡眸打量了一下週圍,遠遠便見鳳雲淮一身雲袍,風度翩翩的立在那裡等她。

“鳳公子。”

“二小姐,大小姐出什麼事了?”一見侯飛凰走來,他便有些急切的問道,那烏黑的瞳孔裡是毫不掩飾的關心。

“大姐她……”侯飛凰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道。“鳳公子你可知前些日子大姐有了身孕的事?”

鳳雲淮一愣,瞳仁之中浮現幾分訝異,詫異道,“大小姐有孕了?”

“怎麼,大姐沒有同你說嗎?前些日子府醫查到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我還以爲大姐會告訴鳳公子呢。”侯飛凰笑容無害的看着她,又似恍然大悟道,“也對,大姐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子,這不是什麼好事,只怕是不好意思同別人說罷了。”

見鳳雲淮愣在那裡,她又道,“大姐這個人向來有她自己的主意,想必她心中也已經知道該如何纔是對自己最好的抉擇了。”

“那,怎麼二小姐會想到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呢。”鳳雲淮尷尬的笑了一聲,明知道侯飛凰看見過他同侯青蓮的事情,他卻還是抱着幾分僥倖。

“想必鳳公子心裡清楚吧,我就不說透了,我這趟來不止是想告訴鳳公子這個,而是昨天晚上,大姐的孩子已經流掉了。”侯飛凰神色淡淡的道。

“什麼!”鳳雲淮大吃一驚,“流掉了?這是爲何!”

“那我就不知道,只知道大姐因爲有孕的事情被祖母差點從族譜上除籍,只怕也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後果,也怕人說閒話吧。”侯飛凰轉身看着他笑道,“畢竟大姐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是不會願意給自己妹夫做妾的。”

“做妾?妹夫?”鳳雲淮只覺得自己一時消化不了這些信息,站在那裡有些茫然,怎麼又扯上妹夫了?

“喔怪我這張嘴。”侯飛凰連忙閉了嘴看向一旁,衝他笑道,“若我再將這件事說出來只怕大姐要恨死我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小姐不妨直說。”鳳雲淮攔住了她欲離開的身影,“二小姐應當也是有想法纔會特意來告訴雲淮的吧?”

“那是自然,雖說前些日子大姐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被祖母發現,但私以爲那個孩子應當是鳳公子的纔是,畢竟一個多月以前,大姐同無憂都沒有交集。”

鳳雲淮不認識宇文無憂,又是聽得一頭霧水,侯飛凰見他不停的發問,也不隱瞞,直接將侯青蓮那一日下藥給東宮流雲,卻誤打誤撞讓宇文無憂上了自己的牀的事情說了出來。

而後又給他分析了一通宇文無憂不會是那孩子父親的原因,讓他相信他就是那流掉的孩子的父親。

侯飛凰說完這一長串話便盯着鳳雲淮的反應,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也知他定是動了怒,脣角微微勾起,侯飛凰放下茶盞笑道,“鳳公子,飛凰只是覺得若這孩子真是你的你應當知道這件事纔來告訴你,還希望你不要去找大姐的麻煩。”

她說着這話雙目擒着水霧,可鳳雲淮也是聰明人,若是侯青蓮同她關係好也不會想盡辦法去害她了,他抿了脣道,“自然,我有什麼資格找她的麻煩呢。”

似苦笑了一聲,鳳雲淮看了她一眼。“大小姐受的罪真是讓雲淮羞愧。”

“鳳公子的意思,大姐的孩子果真是你的?”侯飛凰有些誇張的問了一句,鳳雲淮秀眉微微蹙起,眉心裡滿是不悅但仍舊點了點頭。

“好啊,好你個鳳雲淮!”

後花園處那木柵欄後,忽然衝出來幾道豔麗的身影,侯飛凰嘴角擒着笑意從一旁閃開,便見劉幽蘭帶着幾個嬤嬤侍女衝了過來,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鳳雲淮的臉上。

“鳳雲淮!你還有沒有良心!我肚子裡的孩子都四個多月了!你竟然還去同她鬼混!”小腹已有明顯的凸起,劉幽蘭近來的脾氣也越發的暴躁。

抓着鳳雲淮便將他摁在地上騎在身上打,侯飛凰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登時就退到一旁的柱子後頭盯着前面的動靜。

“幽蘭,你先放手!”

當着幾個下人的面,鳳雲淮想還手又怕傷了她肚裡的孩子,權衡之下他只好讓她打,一壁伸出手牽制着她不讓她打的太重。

“哎喲二小姐,你如今都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怎麼能做這種事呢。”侯飛凰在一旁笑道,但腳步停在那裡一點上前扶她的意思也沒有。

那往日裡跟着劉幽蘭的嬤嬤丫頭都是清楚她的脾性的,知道小姐發脾氣了幾頭牛都拉不回來,這幾人便守在旁邊也不去拉她。

“幽蘭!”

鳳雲淮的臉上不多時已經多了幾道清楚的指甲抓痕,感覺到自己臉上傳來那一陣陣痛意,他牙一呲,便握住了劉幽蘭的手,翻身一轉便使她趴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肚子!”

劉幽蘭這一摔,將這裡所有的心思就摔的緊張了起來,因着方纔鳳雲淮也沒有注意,所以他這一拉幾乎是拉的劉幽蘭調了一個頭直接正面摔在地上,骨子還發出啪啪的聲音。

“啊,血!”一旁的嬤嬤如同發現了什麼一般,指着劉幽蘭的身下大喊道,躺在地上的劉幽蘭只覺得自己全身無力,根據嬤嬤的眼神伸手往自己裙子裡摸了一下,登時就被嚇得一臉慘白。

“啊,我的孩子!”劉幽蘭的哭聲有些嘶啞,將鳳雲淮也嚇壞了,連忙抱着她連告辭的話也沒說便匆匆的往內院去了。

方纔劉幽蘭趴過的那塊地方,正處於這涼亭中央,此刻一眼看去地上一大片剛流出來的血跡有些滲人。

侯飛凰在鳳府裡等了兩個多時辰,才見鳳府的管家從外頭回來,一來就直奔侯飛凰,“小姐,我們少爺還有事情要忙,奴才送小姐回府吧?”

那管家身材精瘦一看就是個人精的模樣,侯飛凰點頭笑道,“那真是多謝管家了,公子這是怎麼了?方纔見少夫人一身是血的被公子抱走,可脫離了險境?”

那管家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接她的話,只道,“這些事情小姐同少爺關係好,大可以去問少爺,奴才不清楚。”

這奴才嘴硬,有些中規中矩,侯飛凰一路上也沒能撬開他的嘴令他多說兩句,一時不由有些氣餒。

“小姐,方纔我進去打聽了一番,說是劉家小姐肚裡的孩子保住了,只是受了皮外傷,請了大夫,大夫剛走鳳公子就走了。”馬車外的無雪或是看侯飛凰時不時的打起簾子,在她一旁說道。

“看那劉家小姐對鳳公子也是百般嫌棄,怎麼他就這樣好的命,劉幽蘭同大小姐都願意同他共度*呢。”無雪在外頭嘆了口氣,“大小姐那樣出衆的女子,怎麼就這樣想不開,在鳳家公子一棵樹上吊死呢。”

侯飛凰聽得這話不由笑了,看了一眼車窗外,就見一本正經的無雪身旁,青海也在忍着笑意,看他那寵到溺愛的眼神,侯飛凰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小姐,到了。”馬車緩緩停在侯府門外,無雪手忙腳亂的衝上去給她收拾東西,就見侯飛凰往旁邊一靠,湊在青海耳畔說道。

“你怎麼還不下手?”

青海一愣,“下什麼手?”

侯飛凰瞟了一眼前頭的無雪,青海臉上登時多了幾分不自在,扭過頭不看她,“二小姐你說什麼呢。”

青海不是話多的人,這種事情自然是不樂意人前說的,侯飛凰見他沉默便也斂了笑意重新坐回馬車上,日久生情,這二人也不用自己操心。

老夫人畢竟是年紀大了,大火過後足足三天過去仍舊沒有醒來,侯飛凰每日都會去一趟清園,可每日都見千嬤嬤坐在她身邊嘆氣,藥也能喝得下,就是人一直不醒。

葉氏這幾日都陪在老夫人身邊,雖說她自己也受了傷,也得空就會親自過去看看,侯飛凰見葉氏這般孝順,不由對她好感又添了幾分。

這一日是個陰天,外頭陰雨綿綿雨聲叮咚,侯飛凰剛從城西的鋪子回來,下了轎子就見侯府門外有一道身影一直在那裡徘徊,那人穿一身灰衣身形筆挺,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鳳公子?”那身形像極了鳳雲淮,她便直接喊出了聲。

那灰衣男子回頭,還真是就是鳳雲淮,他立在那裡的身影有些拘謹,但也連忙陪了笑容過來,“二小姐。”

“是想看看大姐嗎?怎麼不進去?”

鳳雲淮對侯青蓮倒是真心喜歡,劉幽蘭大出血這纔沒幾天他就巴巴的跑到侯府來守侯青蓮了,只怕他也是怕留下閒話纔會在門口等,沒想到會遇到從外頭回來的侯飛凰。

“不,不了,我同大小姐早已沒有關係。”他淺淺笑了兩聲,那黑瞳卻時不時的看向門內。

“那就當我請鳳公子進來坐坐,就請鳳公子賞臉吧。”侯飛凰也不戳穿他,直接走在他身前進了侯府。

鳳雲淮有些猶豫,但見侯飛凰幾步路的功夫人已經進了門,一咬牙他還是跟了進去。

“說起來我這兩日都沒有看到大姐,上一次見她還是她大出血的那一日呢。”侯飛凰嘀咕着,見鳳雲淮臉色變了連忙道,“真是抱歉,上次我不知道夫人在那裡,纔會多嘴說了大姐的話,鳳公不要介意纔好。”

鳳雲淮抿脣,劉幽蘭知道以後一連鬧了幾日他怎麼能不介意,但面上他還是沒有說什麼,“大小姐大出血,那現在可好些了?”

“這我就不知,我這兩日也沒有見到她,我剛好從外頭給她買了一些補品,不如鳳公子同我一起送過去?”

“這,不太好吧。”鳳雲淮心裡想去的發瘋,可面對侯飛凰那雙精明的眼睛,他不敢表露的太多。

“有什麼不太好的,是我給大姐送東西,同鳳公子又沒有關係。”侯飛凰笑着令無雪將兩個紙包遞了過來就放到了鳳雲淮的手上,“我忽然有些肚子疼,鳳公子就麻煩你先替我送回去,我稍後就來。”

說着她也不管鳳雲淮同不同意,就往蓮園相反的方向跑去。

鳳雲淮拿着紙包的手一緊,他的確懷疑侯飛凰的用心,但心中想見侯青蓮想的要命,也不顧那麼多,便往前頭的蓮園去了。

蓮園內,侯青蓮一身紅衣略施粉黛,比起前幾日已經多了幾分生氣,她正坐在房間裡頭練字,寫着寫着筆尖卻忽然有些狂躁的摁在了紙上。

身後是兩名她的二等丫頭紅兒和香兒,紛紛低着頭不敢說話,上前去替她整理筆尖。

“大小姐。”蓮園的主事桂嬤嬤上前兩步跟在她身邊,“這幾日切記不可慌啊,老夫人醒不醒的過來還不一定呢。”

侯青蓮的眼中迸出幾分恨意,連帶着臉色也有些扭曲,“葉雲環這幾日都沒有離開過嗎?”

“寸步不離的守着,晚上睡覺都在老夫人的房內睡榻上。”桂嬤嬤細聲說道,“大小姐也別急,老夫人年紀那麼大了,受了這一通驚嚇醒的醒不過來還不一定呢,就算醒了,她也不知道是誰放的火,不會懷疑到大小姐身上的。”

桂嬤嬤說這話聲音極小,那兩個收拾東西的二等丫頭是聽不見的。

侯青蓮的神色仍舊有些擔憂,撫着胸口任由桂嬤嬤扶着,“嬤嬤說的是,可不知爲何這幾日我總有些不安。”

“大小姐就不要想那麼多了,而今大小姐的孩子已經沒了,論起來同鳳家公子的事情也就二小姐親眼見過,這府裡誰親眼看見過?若真有人再出去亂嚼舌根,拖出去亂棍打死,殺一儆百以後也不會有人敢說。”

桂嬤嬤扶着侯青蓮慢悠悠的走着,“待這段時間過去,風聲平息一些,大小姐再跟着夫人多去露露臉,不知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想娶大小姐呢。”

桂嬤嬤這話哄得侯青蓮面上多了幾分笑意,只是她嘴角剛扯起幾分,看見院子外頭走來的那道灰色身影時,登時就拉了下去。

“鳳雲淮?他今日來做什麼!”

“小姐,要不要我去擋了他?”

侯青蓮本來想同意,但見前頭的鳳雲淮已經擡頭看見了院中的自己,便擺擺手令桂嬤嬤到門口去等着。

鳳雲淮從外頭進來,桂嬤嬤當即就關了院門,鳳雲淮自然知道她怕別人看見,連忙快走幾步道她面前,“青蓮。”

侯青蓮眉頭微蹙,“你來做什麼?”

鳳雲淮的臉色有些爲難,尤其見她臉上還有幾分未褪去的蒼白更覺得心疼,“青蓮,我……”

“你不該來的。”侯青蓮眼神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令鳳雲淮的心都糾了起來,生怕令侯青蓮討厭自己。

他伸手將侯飛凰給他的藥包遞了過去,有些不自然道,“方纔在外頭恰好遇見二小姐,她讓我進來坐坐,正巧我想你了,就……”

“就什麼就?”侯青蓮看他眼神有些不耐煩。“東西我收下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若被人看見了又要說閒話了。”

“可是。”鳳雲淮咬了下脣,往日也是個大大方方的男子漢,可他偏偏在侯青蓮的面前就覺得自己沒有一點自信,“青蓮,我有件事想問你。”

“說吧。”

“你是不是有了我的孩子?”鳳雲淮不確定的問道,不止是侯飛凰那日同他說過,後來劉幽蘭大出血之時,他聽劉幽蘭也罵他是不是爲了侯青蓮想要弄死她的孩子,他才恍然大悟侯青蓮可能是真的有了。

侯青蓮眉頭輕蹙,不悅的掃了他一眼,“你問這做什麼?”

“若是你真的有了,我也想好好照顧你,對你負責。”鳳雲淮的聲音十分溫柔,有些討好的靠近了她幾步,“青蓮,我是真的喜歡你,想照顧你一輩子。”

“你連那麼一點小事都做不了,我還能指望你如何照顧我?”侯青蓮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屋內走去,“何況你家裡還有劉幽蘭,能鬥得過她?”

“這就是你將孩子流掉的理由嗎?”鳳雲淮的聲音驀地冷了幾分,侯青蓮冰冷的話像一把刀一般一下一下的紮在他的胸口,令他渾身難受的似踹不過氣一般。

侯青蓮猛的擡頭,“你聽誰說的?”

“不論我聽誰說,青蓮你如實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侯青蓮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回答,鳳雲淮到底心太軟,就算對她如此癡迷,那一日在懸崖邊上她使了那麼多次眼色,他也沒有對侯飛凰下毒手,她需要的是能對她言聽計從,在朝中又位居要職之人。

“青蓮,你當真將我們的孩子流掉了?”鳳雲淮有些激動的拉住她的手腕。

侯青蓮猛的被他拉的走不動,登時回頭就怒瞪了他一眼,“你發什麼瘋!就算是又如何?你又不能給我未來,難道還指望着我就像如今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等着你嗎?”

鳳雲淮的瞳孔收縮的有些劇烈,看侯青蓮那毫不在意的神情更是心痛難忍,他原本還只是半信半疑,聽到侯青蓮親自將這話說出來,他眼神登時就暗了下去。

“娶劉家小姐非我本意,青蓮你明明知道,爲何要這樣折磨我,就算你不相邀,怎麼就不能告訴我一聲。”鳳雲淮的聲音不大,但在這空曠的房間之中仍然中氣十足,“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鳳雲淮說着說着眼中竟漸漸流出兩行清淚,侯青蓮立在一側眼神更爲不悅,她需要的是強大堪比冥王的男人,不是鳳雲淮這種多愁善感的,否則她趙氏一家遲早被侯飛凰玩死。

“雲淮。”見鳳雲淮哭的停不下來,侯青蓮也一改方纔的冷漠,突然軟了臉色,“我何嘗又不想生下我們的孩子,可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家二妹三天兩頭就去找劉幽蘭告狀,若不是她劉幽蘭又怎麼會知道我有身孕跑到家裡來鬧,若不是劉幽蘭,我的孩子又怎麼會掉。”

侯青蓮說着竟掩面嚶嚶的哭了起來,鳳雲淮的心中一緊,更有些疑惑,“青蓮,是幽蘭將我們的孩子弄掉的?”

侯青蓮擡起一張含淚的臉,“不,這也不能怪劉家小姐,只怪我自己太不小心,被飛凰看見了,若是我小心一些,她也不會去將此事告訴劉幽蘭,還令老夫人將我除籍了。”

“什麼,除籍?”

鳳雲淮一驚,面色一變憐惜的看着她,“老夫人將你除籍了?”

侯青蓮掩面,狐媚的眸子含着幾分氤氳楚楚可憐的望着他,“是啊,不止如此,因爲此事還將我母親同我家小妹也一起軟禁了。”

“可我聽二小姐說,是因爲……”鳳雲淮猶豫了一下,始終還是沒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侯青蓮卻兀自冷笑一聲,“飛凰是不是說我想攀上侯爺給侯爺下藥,結果讓我家妹夫上了我的牀?”

事情已經發生,她也不怕丟人了,只要能挑撥的鳳雲淮對侯飛凰一腔恨意,或多或少也會對她有些影響。

鳳雲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雲淮,你連這也信嗎?”侯青蓮搖了搖頭,定定的看着他,“我若真想下藥,當真會那麼糊塗,連下藥的人都弄錯,自己的妹夫上了牀都沒有察覺嗎?”

侯青蓮見鳳雲淮沉默,那含着氤氳的雙眸登時掉下幾滴晶瑩的淚珠,“好,你竟然也信她不信我,那你走,你不要再來找我!原來我在你心裡竟然是這樣的人!”

侯青蓮說着這話就推着鳳雲淮往外頭走,一副受氣的模樣,鳳雲淮一時沒反應過來,那兩包藥登時也掉在了地上。

“青蓮,你別這樣!”鳳雲淮連忙伸手握住她令她不要激動,可侯青蓮就如同發狂了一般就是要將他推出去,鳳雲淮也不敢還手怕傷了她,沒幾步路就被她推搡的跌坐在了地上。

侯飛凰放了東西來到蓮園時正巧就看見這一幕,侯青蓮楚楚可憐的望着鳳雲淮,一壁去推他,鳳雲淮坐在地上,那眼神仍舊心疼極了的望着她。

一看便知道侯青蓮方纔定同他又編了什麼瞎話纔會令鳳雲淮此刻一點生氣的痕跡也沒有,侯飛凰輕笑一聲,連忙上前將跌坐在地上的鳳雲淮扶了起來。

“大姐這是怎麼了?前幾日大出血怎麼還有這樣的精力?我只是讓鳳公子來替我送補品,可是他對你手毛腳了?”

“沒有沒有!”鳳雲淮掙扎了一下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關大小姐的事,是我自己沒站穩。”

侯青蓮擦了擦臉上未乾的眼淚,並不覺得侯飛凰來找自己會有什麼好事,“鳳公子若是沒事就早些回去吧,想必夫人還在家裡等着呢。”

她這副無謂的神情彷彿同鳳雲淮什麼關係也沒有一般,平淡的看着他。

侯飛凰也真是佩服這個大姐,有孕到掉孩子的事情都被戳穿了,她竟然還能強裝鎮定。

“那雲淮告退。”鳳雲淮本是想再留着看侯青蓮一會兒的,但見侯青蓮的模樣,他只好在心中嘆了口氣,想着下次再找機會過來看她。

只是想着方纔侯青蓮同他說的話,他看侯飛凰的眼神也忍不住多了幾分怨恨,若不是她,想必他同侯青蓮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侯飛凰沒有去攔鳳雲淮,鳳雲淮也就這麼出了侯府,見他走了侯青蓮也沒有好臉色。

“東西已經送到了,那飛凰也告退了。”

不等侯青蓮回答,侯飛凰便轉身出了她的凰園,外頭鳳雲淮還沒有走遠,侯飛凰快走幾步便追上了前頭他的腳步。

“鳳公子。”

鳳雲淮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爲何追出來,侯飛凰則笑眯眯的看着他道,“鳳公子,方纔大姐同你說了什麼呀?”

鳳雲淮當然不會告訴她,只道,“沒什麼,我只是將二小姐買的補品送去。”

“是嗎,只是鳳公子,我瞧大姐方纔見你走了,還在後頭一直看着你,想必心中對你仍舊是有情意的。”見鳳雲淮一驚,她又接着道,“唉,只可惜鳳公子你如今有了劉家小姐,大姐她就是想嫁也嫁不了。”

鳳雲淮方纔見侯青蓮那樣強硬的態度,還以爲她對自己的情意也不過爾爾,可如今聽侯飛凰一說,他心中的希望又燃起了幾分,“二小姐此話當真?”

“你如今已經有了劉家小姐,當不當真也沒說頭了,罷了若再讓大姐聽見,也只怕惹她傷心罷了。”侯飛凰笑着走在鳳雲淮的前頭,似想到什麼一般又回頭笑道。“鳳公子你可去過明雲戲班?那戲班有一齣戲我特別喜歡,叫金元娶妻,鳳公子有空可以去看看。”

鳳雲淮很少去戲班子,所以這齣戲他更是聽都沒聽過,但莫名覺得侯飛凰像是在提醒他什麼,在心中記下了她的話,但面上仍舊裝着沒什麼,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告辭了。

“小姐,你怎麼不同鳳公子直說呢。”無雪在身後嘀咕了一句,“那金元賣乖,將自己好不容易娶到的郡主給毒死了,才娶了那情投意合的妻子,鳳公子若是不去看,他又怎麼會明白小姐的意思呢。”

“他自然會懂。”侯飛凰看着鳳雲淮的背影笑道,“不急,有的是時間。”

侯飛凰回頭,清泉便將方纔從鳳雲淮身上取下的荷包遞了過來,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笑道,“去鳳府。”

劉幽蘭前些日子大出血,鳳雲淮雖然陪了她幾日,好言好語的伺候着,但劉幽蘭疑神疑鬼的性格仍舊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見他一大早的出去還沒有回來,便有些着急的帶着丫頭到外頭來等。

侯飛凰到鳳府來正巧就看見劉幽蘭走出來,無雪在後頭笑道,“小姐,你真是神了!”

“劉二小姐。”遠遠看見劉幽蘭的身影,她在鳳府外頭喊了一聲,就見那站在門口張望的劉幽蘭朝她看過來,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由丫頭扶着向她走了幾步。

“二小姐有事?”她眼神有些不悅,更有些防備,並不覺得侯飛凰來找自己會有什麼好事。

侯飛凰笑着將方纔鳳雲淮的荷包摸了出來遞給她,“如今是不是該叫鳳夫人了?這是鳳公子方纔掉在我大姐那兒的荷包,她怕鳳公子着急,令我趕緊送來。”

“什麼?侯青蓮?”劉幽蘭一聽這話就激動的眼睛瞪的滾圓,“你說雲淮今日去了侯青蓮那裡?”

“啊?”侯飛凰一副恍然大悟自己說錯話,“沒有沒有,我方纔說了大姐嗎?可能是鳳夫人聽錯了,這是我們府裡的丫頭在外頭撿到的,鳳夫人不必在意。”

這麼淺顯的謊言,劉幽蘭能相信纔有鬼了,她當即抓着侯飛凰的手有些緊,怒聲問道,“二小姐你不要瞞我!雲淮是什麼德行我心裡有數,你就告訴我他今日是不是去找了侯青蓮?”

“鳳夫人你先放手。”侯飛凰掙扎着想推開她,劉幽蘭卻越抓越緊,一副不肯放手的模樣。

“你今日不告訴我我就不放!”劉幽蘭臉色鐵青,她已警告過鳳雲淮多次,他竟然還在自己臥牀休養的時候去找她!

“哎呀鳳夫人,您同我們小姐生什麼氣呢。”一旁的無雪連忙佯裝勸解的樣子跑了過來,又看着侯飛凰說道,“小姐,大小姐都對您這樣了,您又何必替她瞞着呢。”

“你這丫頭的意思是雲淮今日當真是找了侯青蓮?”劉幽蘭登時氣的叫了起來,甚至都沒有細看無雪的臉,沒認出她就是那個在相國寺被自己以莫須有的罪名動用私刑的女子。

“鳳公子今日是去了大小姐那裡,具體的我們小姐不在那也不清楚,鳳夫人您先放手!”無雪抓着劉幽蘭的手一用力,便將侯飛凰的手掙脫了出來。

劉幽蘭愣在那裡,那本有些蒼白的臉色登時就起了暴怒的神情,“好啊,鳳雲淮!他竟然還敢去找她!竟然還是兩個人單獨見面的嗎?”

“鳳公子只是聽說大小姐前些日子摔了一跤,送了些補品過去,應當是朋友間的關係,不必多想,定是比不上鳳夫人的呢。”無雪仍舊在一旁挑撥着。

果真見劉幽蘭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補品?這幾日我大出血臥牀他都沒有給我買過補品,竟然還給那個小賤人送補品!”

劉幽蘭氣的狠狠拍了一下旁邊的木門,又看着無雪道,“你說那個小賤人怎麼了?”

無雪有些猶豫,一旁的侯飛凰連忙說道,“沒什麼,你就別聽這丫頭胡說了,她懂什麼啊。”

“小姐,我知道。”無雪配合她扁了扁嘴不悅道,“不就是大小姐大出血嗎,我今日見鳳公子那樣緊張,還當真以爲他對大小姐仍有情意呢。”

“你說什麼!”

無雪這話一說完,劉幽蘭的就氣的大叫,“你這死丫頭在胡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侯飛凰連忙上前幾步攔住了劉幽蘭有些激動的手,“鳳夫人,你何必跟一個下人生氣呢,無雪嘴快,我只是回來給你送鳳公子的荷包,如今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們也該告退了。”

侯飛凰拉着無雪說完這話轉身就走,無雪會輕功走的飛快,劉幽蘭大出血過後身子太虛,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抓到就看那兩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只是因爲無雪方纔的話,那黝黑的眸曈之中平添了幾分怒色,望着鳳府兩邊的方向,一壁等着還沒有回來的鳳雲淮。

“小姐,天涼了回去等吧。”身後的嬤嬤有些不忍心,劉幽蘭這樣強勢的性格,只怕鳳雲淮回來又是一通鬧。

“不必了,我就在這裡等他,看他如何同我解釋!”

劉幽蘭氣的將那荷包狠狠的摔在地上,那荷包裡頭有不少銀兩便掉了出來,但同那些銀兩在一起的還有一對翡翠的耳環也摔了出來,那耳環碧色通透用一個小袋子裝着,若不細看都難以察覺,劉幽蘭的面色緩和了幾分,這是風雲淮要送給自己的嗎?

“幽蘭,怎麼在外頭?”鳳雲淮直到回到鳳府都沒發現自己的荷包掉了,見劉幽蘭守在這裡連忙伸手去拉她,就算是沒有感情,但如今好歹是她的妻子且還懷了他的孩子。

“風大,進去吧。”拉了兩下發現劉幽蘭不動,他蹙了眉頭去看她,就見劉幽蘭一臉正色的看着自己。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同我說嗎?”劉幽蘭到底忍住了自己的脾氣沒有發作,想看看他會不會說那對耳環的事情。

鳳雲淮盯着劉幽蘭,還以爲她是發現了今日的事情連忙搖頭,“有什麼話進去再說,什麼事情要在這裡說,風大。”

說着他就伸手去拉劉幽蘭,但手剛碰到她的手腕就將見她手上握着自己的荷包,鳳雲淮一怔,就見劉幽蘭笑道,“鳳雲淮,你的荷包落下了你都不知道嗎?”

“那真是多謝你幫我收起來。”鳳雲淮的臉上擠出一個淺笑,伸手就要去將荷包拿回來,哪知劉幽蘭手一收他就撲了個空。

當着外頭守衛的面,鳳雲淮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幽蘭,還給我。”

劉幽蘭心中有氣,他竟然還覺得自己是在鳳府裡掉的荷包自己幫她收起來的,但想到那對翡翠耳環她還是忍着怒意道,“就只有這句話嗎?”

“你今日好奇怪。”鳳雲淮嘀咕了一聲見她不還給自己索性不要了,直接往裡頭走去。

“你給我站住!”劉幽蘭不自覺地聲音就大了幾分,但很快回過神來忙去抓他的手,提醒道,“雲淮,你就沒有覺得我今日有什麼不一樣嗎?”

她刻意動了動自己少了一隻耳環的右耳,卻見鳳雲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道,“沒有哪裡不一樣啊。”

劉幽蘭氣的險些罵出聲,闔上眼簾才終於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你瞧我這耳環,不知道有一隻掉去了哪裡,你可有看見?”

她都提醒的這樣明顯,就不信鳳雲淮還不明白。

然而鳳雲淮眼眸一轉,仍舊是無視了荷包裡的耳環笑道,“鳳府就這麼大,若是仔細找找,找不到我就再去陪你買一對便是。”

他這樣說着就打算越過劉幽蘭進屋,而劉幽蘭這麼一聽便幾乎可以肯定那荷包裡的耳環不是給自己的了。

“鳳雲淮,你少給我裝傻!”劉幽蘭氣的將荷包拽了回來,直接將裡頭那一對翡翠耳環當着他的面摔在地上,“你今日去哪裡了?你給我解釋解釋,你這荷包裡的耳環我提醒了你半天,你都不肯送我,你是給誰買的!”

鳳雲淮臉色一變,訕笑道,“幽蘭你這是說哪兒的話,我今日就在街上走了走,這耳環是哪裡來的,我沒有買耳環啊。”

“你捎給我裝傻!你沒有買,難道這耳環還會走路自己走到你荷包裡不成!”劉幽蘭的聲音登時大了幾分,“你今日只是在街上走走嗎?那爲何這荷包會是侯府裡的丫頭給你送過來?你是不是去看侯青蓮那個賤人了!”

“你!”鳳雲淮思索了一下,這才終於記起來今日出門的時候是有帶荷包的,“你說話不要這樣難聽,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怎麼跟個市井村婦一般!”

鳳雲淮的臉色也不好看,見她這樣不可理喻,直接越過她從大門進去。

那劉幽蘭卻快走幾步跟着他,“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同我成親這纔多久,我還懷胎幾月,你就急着去找侯青蓮那個賤人,還不准我說了是罷?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怎麼同我父親保證的,你都忘了嗎!”

說道最後的劉幽蘭的聲音近乎於嘶吼,嫁給鳳雲淮本就令她覺得面上無光,這輩子難在出頭,如今又得知他還同侯青蓮糾纏着,她氣的很不得撕了這兩人。

“幽蘭,回房說好嗎?”到底是個男人,鳳雲淮也不願自己在下人面前都這樣沒有顏面。

“你就在這裡給我說,今天就全部給我說清楚!你爲什麼還要去看侯青蓮!她到底哪裡好這樣令你念念不忘!”

“幽蘭。”鳳雲淮伸手想去拉她,卻被劉幽蘭狠狠的將手打開。

“你今日不將這件事情說清楚,就不要想進去!”劉幽蘭有些蠻橫的擋在他身前,雖臉色有些蒼白,但一點也看不出這是前幾日大出血過的人。

“你想聽我同你解釋什麼?”

“你今日去找侯青蓮做什麼!”

“幽蘭你誤會了。”鳳雲淮嘆了口氣,知道她吃軟不吃硬,那有些怒色的臉也緩和了下來,“我今日只是恰巧路過侯府,二小姐看見了讓我進去坐坐,我出於禮貌在裡面歇了一會兒。”

“你胡說什麼!有丫頭說都看見你同侯青蓮二人同處一室了。”劉幽蘭不信,氣的叫道。

“我只是在侯府坐了一會兒,你既然不信,爲何又要問我呢!”鳳雲淮有些不耐煩的想推開她,見她一直攔在自己身前不讓他進去,脾氣登時就上來了。

“好,你不讓我進去,我今日就不進去了!”鳳雲淮說着這話將劉幽蘭手中的荷包伸手搶了過來,也不在往鳳府裡頭走,轉身就朝大門處走去。

劉幽蘭有些懵,見鳳雲淮發這樣大的火更覺得他心虛,登時就氣的忍不住上前。

“鳳雲淮,你給我站住!”

哪知她剛走到門口,門外已經沒有了鳳雲淮的身影,劉幽蘭了眼中閃過濃濃的憤恨,咬牙切齒的道了三個字。

“侯青蓮!去侯府!”

離鳳雲淮走還沒有兩個時辰,侯青蓮坐在院子裡繡花,一壁聽着嬤嬤在自己耳畔嘮如今元京的出色男子,就聽到前頭有丫頭跑進來通傳。

“小姐,有鳳府鳳公子的人來了。”

侯青蓮眉頭一皺,這送走鳳雲淮纔多久,怎麼他又派人來了?

但她到底也沒有多想,便擺擺手令那丫頭去請。

只是她等來的不是鳳雲淮的人,而是一臉怒容的劉幽蘭,劉幽蘭今日穿着一身硃紅色錦緞長裙,身姿卻絲毫不顯得老氣,反而很有富貴的派頭。

侯青蓮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的繼續繡花,一邊道,“鳳公子讓你來做什麼?”

但見面前的人沒有說話,侯青蓮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只是這一眼她手上的針就直接紮了手,一旁的嬤嬤連忙過來給她收拾。

劉幽蘭站在面前冷冷的看着她,“大小姐,你可看過女戒?”

侯青蓮愣了一下,她是聰明人不需要將話說的那麼直白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侯青蓮點點頭,“你今日上門就是爲了說這個?”

“不止!”劉幽蘭冷笑一聲,見侯青蓮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登時上前就是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臉上,若不是她此刻是坐在凳子上,她早就被她打的摔在了地上。

侯青蓮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發黑,一旁的嬤嬤也連忙過來扶她,“你這是哪來的丫頭,怎麼這樣沒有禮數!我們小姐也是你能打的嗎!”

那嬤嬤的喊聲對劉幽蘭全然無效,劉幽蘭站在侯青蓮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大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這多久的時間,幾個月前你還是萬千風華,元京第一美人兒,那個衆多王孫公子愛慕的侯府長女,可如今呢,你竟然墮落成同我搶一個按察使的兒子,甚至不惜懷了他的孩子,還裝大出血來博同情。”

侯青蓮的眼睛登時睜得很大,“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又有何區別呢,難不成大小姐如今不是這樣嗎?”劉幽蘭冷笑了一聲上前兩步走到她面前。“你也沒有想到你會有今天吧。”

“與你何干!”侯青蓮的臉色也有些發黑,提起這件事也是她心中的痛。

“我也想大小姐同我沒有關係,可是大小姐你爲何就是抓着鳳雲淮不放呢!”劉幽蘭說着這話回頭又是一個巴掌想打她,但被嬤嬤眼疾手快的攔住這一巴掌沒打下來。

她悻悻的將手放下又開始說道,“鳳雲淮,一個從三品官員的兒子,如今還沒有官銜,他到底是哪裡好纔會令大小姐這樣記掛啊。”

劉幽蘭的聲音有些痛苦,本身她懷孕之後嫁給鳳雲淮都有些任命了,可就是受不了自己低嫁以後鳳雲淮還心心念念着別人,對她也是一日比一日冷淡。

“我真是不懂,爲何天下男人都會喜歡像大小姐這樣裝模作樣的女人。”似自嘲的笑道,“容貌再好又如何,只怕心都是黑的吧。”

侯青蓮捂着臉站了起身,她已經在壓制自己不讓自己發脾氣,但見劉幽蘭說個沒完的樣子,她也沉聲道,“劉幽蘭,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要再招惹鳳雲淮,若你再見他,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劉幽蘭的語氣帶着幾分威脅,那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侯青蓮,眸曈之中喊有殺氣一閃而過。

侯青蓮不由冷笑,“我從來也沒主動去找過鳳雲淮,你若當真有本事管住他就是,我絕不會去你鳳府!”

這樣有自信的話登時就令劉幽蘭的臉色更難看,“你這個賤人,你勾引他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侯青蓮饒是脾氣好會隱忍,也受不了劉幽蘭這樣的胡攪蠻纏,見她還沒有走的意思,她索性直接說道,“劉二小姐,到底是誰勾引誰,自從你同鳳雲淮大婚以後,我可曾去過你鳳府找麻煩?可曾去過你鳳府找鳳雲淮?”

劉幽蘭沉默着似在思索,就聽侯青蓮接着說道,“沒有吧,我一次也沒有去過,何談勾引!”

“可雲淮還不是往你這裡跑?你若沒有暗示他,他怎麼會成了親還來找你!”劉幽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大小姐什麼品行難道我不清楚?是個男人就想勾引!當真是放蕩!”

“你,放肆!”侯青蓮身後的桂嬤嬤當即氣的叫了起來,見劉幽蘭不分主客在這裡仿若自己家一般,侯青蓮還沒有說什麼,她便着急的跳出來護主。

“劉二小姐自己沒有本事看好自己的丈夫也就罷了,鳳公子非要死皮賴臉的往我們侯府裡鑽,難道我們還能趕走他不成,希望二小姐不要將自己的沒本事怪罪在我家小姐身上,我們小姐可沒做什麼!”

“哎呀你個死奴婢,我同你們家小姐說話,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兇我?”劉幽蘭一副不講理的模樣,見桂嬤嬤一副腰桿硬的模樣,她伸出手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桂嬤嬤雖是個奴婢,但也沒想到她還敢動手,登時就被她一巴掌打得摔在了地上。

侯青蓮再好的脾氣再懂得如何隱忍,劉幽蘭三番兩次的放縱也把她惹急了,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便走上前將地上的桂嬤嬤扶起來,劉幽蘭得意的看着二人,絲毫沒有悔改之色,見她不說話,面上仍舊是一片得意之色。

“我如今纔是鳳雲淮的正妻,我纔不管鳳雲淮賴着你還是你賴着他,總之日後若是再叫我看見你二人一起在一起,看我怎麼收拾你!”她撂下這句狠話已經打算走了,可一回頭就看見侯青蓮的手上帶着的翡翠鐲子,似乎同鳳雲淮錢袋裡的那對耳環質地相當。

都是通透的翡翠,碧綠的顏色,劉幽蘭平日裡也多見這種貴重的首飾,幾乎一眼就能斷定這兩件首飾應當是出自一家商鋪。

她登時愣在原地,指着她的鐲子道,“你這鐲子哪來的?”

侯青蓮擡眸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抿了口茶,在心中收斂了幾分自己的怒氣。

“我問你這鐲子哪來的!”劉幽蘭登時有些氣急的衝了過來。“是不是鳳雲淮那個賤人送的!”

侯青蓮沒有回答她,但就是這沉默令劉幽蘭以爲她是默認了,急的上前兩步就擡起手向打她,可這一次侯青蓮退後兩步她那張便落了空,重力使然她站在原地的腳步一動,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跤。

“劉幽蘭,我忍你讓你,不是因爲我怕你。”侯青蓮立在原地的身影未動,有風拂過,吹起她的裙角和長髮,說不出的委婉動人。

“你是心虛吧。”劉幽蘭冷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還手。”

“你當真是放肆!”桂嬤嬤氣的發抖,怒罵道,“今日之事老奴定會回將軍府稟告趙將軍,劉二小姐若是不服只管回去,趙將軍自會上丞相府爲我家小姐討回公道!”

桂嬤嬤這樣氣急了的話令劉幽蘭臉色一變,但仍舊未服軟,笑道,“來丞相府又如何?若不是你自己作踐自己,我爲何要動你,貽笑大方罷了。”

“是嗎?那劉二小姐就請走吧。”桂嬤嬤臉色生硬的瞪着她,並不動手也不罵人,可卻能看到面前主僕倆的強勢。

劉幽蘭自知理虧,可面上也是拉不下臉來的,即是打了人也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你這個死奴才,主子說話哪來輪到你插嘴!”

桂嬤嬤臉色一變,剛想頂嘴就被侯青蓮拉住,臉上還有着方纔劉幽蘭打過之後痕跡,她攔在劉幽蘭的面前,“那誰該插嘴?劉二小姐莫不是以爲這普天之下都是你丞相府的?在我侯府這樣想進就進想打就打?”

劉幽蘭眼珠轉了一下,立在原地沒動。

“倘若不是你做了這不要臉的事情,我打你做什麼!”劉幽蘭氣的罵道,見她一副有理的樣子,深知如果這件事情鬧到父親面前,受責難的肯定她。

她見侯青蓮離自己就幾步路的距離,心中登時有了主意,見侯青蓮臉色難看卻並未頂撞自己,她上前兩步就想將侯青蓮推到地上,與她擰打一番到時候也好說不是自己一人動手。

但侯青蓮見她撞過來早有準備,整個人側身一躲,被她拉着衣襟雖然往旁邊撞去,但在身下的人卻成了劉幽蘭。

劉幽蘭也是沒有想到會這樣,想剎住腳步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往旁邊的石桌倒去,但因爲侯青蓮在她身上的重量,她不自覺的閃身想去躲,反而直接將自己的肚子撞在石桌上,而後彈開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前幾日本就大出血大夫吩咐不能有這樣劇烈的動作,這一摔直接就將她摔在地上起不來,旁邊的嬤嬤大驚之色連忙過期扶她,手一碰上她的胳膊,卻見劉幽蘭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身下又開始泱泱的流起了鮮血。

“小,小姐!”

“快,快去叫府醫!”侯青蓮也驚呆了,根本沒有想到會傷到她的肚子,此刻見她身下血跡流了一片,連忙叫丫頭去請府醫,一壁又令嬤嬤扶着劉幽蘭進了屋。

倘若劉幽蘭的孩子今日沒了,她真是一千張嘴都說不清了!

“小姐,都一個多時辰了,他當真會來嗎?”

明雲戲班的戲臺子底下,侯飛凰坐在二樓雅座,觀賞着明雲戲班今日被她包場,一直重複演的一齣戲“金元娶妻”。

“會。”侯飛凰抿了口茶,劉幽蘭是什麼德行她清楚,今日她不可能會就這樣讓鳳雲淮進門。

果真見她話音沒落多久,明雲戲班的外頭便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侯飛凰在二樓處輕笑一聲,見那身影進來便讓無雪去吩咐讓戲子從頭開始唱。

她就這麼在二樓看着鳳雲淮將一齣戲聽完,又沉着臉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小姐,這當真有效嗎?鳳家公子真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無雪在一旁收拾結賬,一壁有些擔憂的問道,“可別白花了這些銀子。”

“放心吧,鳳雲淮雖然不會殺妻,可他爲了大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侯飛凰冷笑一聲,從雅間出來剛要回去,就見前頭堵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霸氣冷清,一雙帶着壓迫的眸子在她身上流轉了幾下便朝她走來,侯飛凰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道了一聲“見過王爺”。

東宮冥眸色未變,“本王就說今日怎麼總演這一場戲,原來是有人包下來了。”

“那王爺對這戲也當是情有獨鍾,竟然坐在一起看了這麼久,知道一直在演這一場。”侯飛凰同他打着哈哈,但心中卻因他的突然出現有些緊張起來,“王爺也真是有雅興。”

東宮冥並未去接她的話,魔瞳微眯打量着她,那眼神令她有些心虛。

“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吧,不打擾王爺賞戲了。”她微微躬身,便準備繞過東宮冥從樓梯下去。

但腳步還未動,面前就攔過來一隻有力的臂膀,侯飛凰擡頭就見東宮冥垂眸看她,冷瞳帶着懾人的壓力,“急什麼,坐坐。”

他說着這話便直接走進方纔侯飛凰坐的雅間,夜芒在他身後也替他將路堵住,見侯飛凰過來頭也不擡也不讓路。

侯飛凰見他如此強勢也不好硬闖,只好同他坐了下來,“王爺,可有事?”

“無事就不能同二小姐坐坐?”眸曈之中沒有一絲暖色,就那麼隨意一眼便令人心生壓迫。

侯飛凰對上他的視線,想起之前那個黑玉扳指的事情,忙轉移話題道,“王爺上次給飛凰看的那枚黑玉扳指,真是秦大人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嗎?”

“本王需要說謊?”薄冷的脣微微勾起,那俊美遠超神魔的臉上便露出幾分讓人琢磨不透的表情,“二小姐發現什麼了?”

“沒什麼。”

有侍從過來給二人倒茶,她也佯裝無事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東宮冥薄冷的脣角微微勾起,看着她道,“長孫公子的父親同安定侯是世交。”

並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一種肯定的陳述,東宮冥冷瞳淡淡盯着她道。

侯飛凰手頓了一下很快點頭道,“是,不過近些年長孫公子做幾國生意就很少來往了。”

“那你可知道長孫公子爲何突然回元京?”似無意的問話,他眼神卻在侯飛凰的身上打轉。

“王爺若是想知道,我大可以替你將長孫公子約出來,何必這樣含沙射影呢,有話直說不好嗎?”

東宮冥直視着她略帶幾分不悅,卻偏偏是一臉敬意的樣子,冷聲道,“隨口問問。”

他說着這話執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才又道,“聽說老夫人受了驚還昏睡不醒。”

侯飛凰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他,這似乎是他說話的方式,只是陳述,沒有疑問,但又好奇他是如何知道的,“流雲告訴你的?”

東宮冥頓了一下放下茶杯掃了她一眼,那魔瞳之中的寒意莫名令她有些心慌。

“本王沒有惡意。”他輕輕擺手,便見身後的夜芒遞過來一個錦盒,修長的手指將那錦盒推到她面前,“這是本王大勝北齊時上供的九轉還魂丹,只要不是致命傷,服下一粒定能醒來。”

侯飛凰猶豫了半天也沒將那錦盒接過來,只是疑惑道,“王爺捨得送我?”

東宮冥仍舊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眸曈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二小姐覺得呢?”

“王爺的條件,恕我不能答應。”她想也不想的將錦盒推回去拒絕,老夫人的事當然是大事,可若她給東宮冥出資,那與亂黨有什麼區別。

“本王還未說有條件呢。”察覺到侯飛凰的牴觸,東宮冥冷冷道,“先收下吧。”

拿東宮冥的東西宗教她覺得有哪裡不安,愣神之間便也沒有伸手去接,東宮冥蹙了眉頭,“怎麼,不信?”

“佔便宜的事情我不做,王爺若是真想將這藥給我,就開個價吧。”

東宮冥冷笑一聲,暗紫色的魔瞳之中那笑意更令人毛骨悚然,“你能出的起多少?”

像在試探,又像只是調楷,侯飛凰愣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

“收下吧。”似沒有耐心再與她糾結,將錦盒推到她面前,那霸氣威凜的身軀就已經站了起來,侯飛凰還想再說什麼,他便已經同夜芒出了房門。

“小姐,王爺既要給你,你收下便是了。”無雪在一旁道,“我們如今做了這麼多,若是老夫人不醒,這一切可就都白做了。”

“我知道。”

她哪裡會不清楚如今老夫人的重要,何況老夫人是真的疼愛她,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老夫人趕緊醒過來,可東宮冥哪裡是省油的燈,他當真會不求回報將這東西送給自己嗎?

“小姐你就別管了,王爺既然說了沒有條件,你何必理他,若是覺得虧欠,便送些東西去王府裡吧。”無雪在一旁出謀劃策,一壁替她將面前的錦盒收起來。

“也只有如此了。”

再說另一邊,侯青蓮見劉幽蘭倒在地上以後,嚇得趕緊將她扶進了自己的屋子,又連忙去請了大夫來替她查看,這會兒劉幽蘭躺在牀上鬼哭狼嚎,一壁咒罵着侯青蓮。

“侯青蓮!你竟然敢推我!害我如今這樣,我回了丞相府定要好好稟告爹,請他好好處置你!啊!我的肚子!”劉幽蘭的身下仍舊不停的流血,看着令人觸目驚心。

跟着劉幽蘭來的老婆在她身邊也急的不行,打了熱水替她擦臉,又在一旁安撫着。

“嬤嬤我好痛!青兒你快回府將此事告訴我娘!啊!”劉幽蘭疼的不停的哭喊,但理智還在,霸着侯青蓮的牀手緊緊的抓着牀單。

侯青蓮的腦門也滲出細密的汗珠,她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若知如此她方纔就是自己去擋也得爲劉幽蘭擋下這一下。

“二小姐,我已經派人去請府醫了很快就來了,你再忍忍。”她語氣已經好了許多,只是看在劉幽蘭如今這樣趾高氣昂的躺在自己牀上說話覺得有些可悲。

去相國寺之前劉幽蘭是跟在她身後不出衆的女子,頂着丞相府千金的名號,風頭卻樣樣被劉慧碾壓,每每同自己在一起也只有討好的份,可自從她*給鳳雲淮一夥,一切都變了。

她堂堂一個豔絕元京的侯府大小姐,竟然會同她的丈夫勾搭上,被她不時上門羞辱,而今還要在這裡討好她忍讓她。

侯青蓮的眼中斂了幾分濃重的戾氣,看着躺在牀上的劉幽蘭還在不停的哭喊,背過身就直接走出了房門。

“你別走!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想走!你看我娘來了如何收拾你!啊!好痛啊嬤嬤!”劉幽蘭的喊聲還在後面不停的傳來,能感覺到腹部傳來的鎮痛,同往日那肚子裡隱約會有的動靜也在漸漸消失。

“嬤嬤,我的孩子是不是掉了?”

老嬤嬤守在她的身邊,哪裡敢說這樣的話,只好在一旁安慰,“小姐你不會有事的,夫人馬上就來了!”

劉幽蘭咬牙看着門外,見侯青蓮的身影漸漸走出去,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怎麼樣大夫?”

千等萬等終於將府醫等了過來,侯青蓮急的快走兩步,一旁的丫頭連忙將府醫扶着坐下。

上官大夫之前是給侯青蓮看喜脈的大夫,雖不得侯青蓮母女喜歡,但還是捋着鬍子道,“大小姐,這位小姐的孩子怕是已經保不住了。”

“什麼!”侯青蓮驚的險些跌坐在地上!保不住?“只是摔了一跤,怎麼會保不住呢,大夫你再好好看看,這個孩子絕不能丟啊!”

侯青蓮腦門的冷汗越發多了起來,而今侯老爺不在家,倘若再出了這一樁事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大小姐,脈象平息,出血過多,已經救不回來了。”上官大夫嘆了口氣,拿起毛筆在紙上落下幾個絹狂的字,“而今我也只能開些藥方好好替這位小姐補補身子了,也不用太擔心,身子好有孕的機會還多。”

“大夫。”侯青蓮的聲音有些囁嚅,似不敢擡頭看上官大夫一般,她有些接受不了這件事發生的突然。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上官大夫看侯青蓮一副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同情是同情,可這件事情幾乎已經確定。

劉幽蘭還在昏迷着沒有醒過來,倒是一旁的老嬤嬤聽到這話激動的登時衝了過來,“我們小姐的孩子掉了?”

上官大夫沒有回答她,那老嬤嬤卻衝着侯青蓮大罵道,“好啊!都是你!竟然害的我們小姐掉了孩子!”

“我,我沒有!”侯青蓮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那上官大夫不願意摻和這樣的事,撂下方子就揹着藥箱走了。

這邊上官大夫剛走,自蓮園外頭,劉幽蘭的生母孫氏正步履匆匆的趕來,她帶着兩個老嬤嬤見面前有看門的丫頭來攔自己,看也不看的就令嬤嬤推開,彷彿進自己家裡一般衝進了蓮園。

侯青蓮一看她來了便知大事不好,往日裡沉靜的性子在這時也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但到底還是斂了心神走出來迎接她。

“我們幽蘭呢!”哪知孫氏進來只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便直接越過她走向屋內,要去找劉幽蘭。

侯青蓮想令身後的丫頭攔住她,可也沒有快過屋裡劉幽蘭的嬤嬤,那嬤嬤聽到聲音便從裡頭跑了出來。

“夫人!您可算來了!小姐這會兒躺在牀上已經昏迷過去了!都是這大小姐推得!”老嬤嬤一嘴告狀的話邊朝孫氏走去,“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

“什麼!”孫氏聽得這話渾身一怔,登時就擡頭惡狠狠的瞪着侯青蓮,“幽蘭的孩子怎麼會沒有了!”

“都是大小姐推得!夫人您可要給小姐做主啊,小姐今日大出血,身子太虛,這會兒還沒醒呢!”那老嬤嬤一看就是平日裡諂媚奉承的人,同劉幽蘭一個德行,抓住機會就一個勁的咬。

“劉夫人,你聽我說!”

雖說孫氏之前也上門鬧過幾次,但侯青蓮仍舊對她抱了希望,想讓她聽完自己說這事再做決斷,可她剛一開口,孫氏一巴掌便扇了過來,她一時反應不及,竟差點被她扇得摔倒在一旁的地上。

“小姐!”銀月連忙過來扶她,府裡的大丫頭也稍有一些氣度,擡頭便吼道,“劉夫人,這可是我們侯府,你莫不是當做了自己家,怎麼敢打我們大小姐!”

“大小姐有如何!如此放蕩風騷,勾引我家女婿,竟還敢推得我女兒流了孩子!”孫氏護女心切,一巴掌打完也不願同她多說快走幾步就跑進了房間內。

見劉幽蘭臉色蒼白,嘴脣毫無血色的躺在牀上,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個賤人!看我今日不跟你拼了!”孫氏說着這話,張牙舞爪的就朝侯青蓮衝了過來想對她動手動腳,但侯青蓮早有防備,當即有兩名丫頭攔了上去。

“小姐,怎麼辦?”銀月在一旁遞上溼布巾給侯青蓮敷臉也有些着急,她是剛調到蓮園的大丫鬟,可剛來就碰上這樣糟心的事情。

侯青蓮嘆了口氣,素來沉靜睿智的眸中頭一回出現了幾分迷茫,好半天才聽她道,“去凰園。”

侯飛凰從外頭一回來便將東宮冥給她的九轉還魂丹令無雪送去凰園,一壁在園內準備着再如何去挑唆鳳雲淮,但纔回來剛坐下,就聽得守門的丫頭在外頭喊大小姐來了。

侯飛凰愣了一下,她重生一世這麼久還從未見侯青蓮無事登門過,令無霜重新沏了壺茶,便讓小綠去外頭迎她進來。

“大姐,你這是怎麼了?”看到侯青蓮的臉,侯飛凰還是有些驚訝,那往日白皙美豔的面容之上,左右兩邊都多了一道鮮紅的五指印,雖說用脂粉掩蓋了一下,但還是十分明顯能看出方纔捱了打。

“妹妹,大姐實在沒有法子,只能來求你了!”侯青蓮上前兩步直接在侯飛凰的面前跪了下來。

“不可啊大姐,我怎麼受得起這樣的禮!”侯飛凰連忙伸手去扶她,就見侯青蓮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淚。

“從前我若有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都是我的錯,往後我再不會做了。”侯青蓮的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往日那一雙嫵媚的眸曈之中竟夾雜着幾分絕望,“飛凰,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到誰能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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