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潘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楊妤思咬牙,脖子上冰冷的金屬感讓她心跳加快。
塞潘安眉梢微挑,促狹地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不過是回報一下你照顧我這麼久的恩情,怎樣,我這個寵物夠忠心吧。”
賽潘安嘴裡說着輕佻的話,手裡的匕首在楊妤思的脖子上反覆磨蹭,力度不大,只在她脖子上勒出一道紅印,卻連她的皮膚都沒蹭破。
楊妤思吊着眼睛緊張地看着賽潘安和他手裡的匕首,努力將腦袋朝後仰去。
賽潘安陰森森地哼了一聲,楊妤思還沒感覺到痛楚,一股溫熱的液體就順着她的脖子淌進了她的鎖骨,再順着胸口往下。鼻尖下淡淡的甜膩血腥味讓楊妤思泛起了噁心,她艱難地嚥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看着賽潘安。
或許是血腥的味道讓賽潘安興奮,他雙眼猩紅,拿着匕首的右手因爲亢奮而微微顫抖。
秦受也被血腥的氣味刺激,興奮地齜牙,躍躍欲試地想朝楊妤思撲去。
愛清瑩淡漠地看着這三人之間的互動,楊澤博站在三人稍微遠的地方,看戲一般掃了這三人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楊妤思深吸了一口氣,厲聲說道,“我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不過這次,我會要了你的命。”
楊妤思緊咬着腮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賽潘安。
賽潘安也不多話,手腕一轉,手裡的匕首調轉了受力的角度,楊妤思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毛,隨即恢復了臉上的平淡。
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能量在流失,楊妤思平淡地吸了一口氣,彷彿從她脖子上大動脈側流出的不是她的血液。
愛清瑩揶揄地哼了一聲,默默地看着賽潘安的動作。
楊妤思視線漸漸模糊,卻一直倔強地瞪着賽潘安,沒有要鬆眼的意思。
賽潘安嘴角一勾,手裡的力度加大,就在他準備橫着劃開楊妤思的脖子時,愛清瑩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夠了,我知道你們的誠意了,”愛清瑩朝賽潘安與秦受看了一眼,眼角卻偷偷瞟向了楊澤博,“想辦法止血吧,我可不想等會多個吸血鬼。”
看了一眼神智還算清楚的楊妤思,愛清瑩笑眯眯地說道,“其實,我到是樂意多個像你這樣的夥伴,只是你轉化了,女巫的靈力也沒有了,留着你的靈力,對我還有好處。”
愛清瑩大手一揮,楊妤思的身邊便多了兩個吸血鬼獵人,掰着楊妤思的脖子看了一眼,傷口很深,還好不長,稍微胖一點的男子衝身邊的瘦小男子招了招手,瘦小男子遞了個針線包給他。
楊妤思半清醒半迷糊,渙散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放心,他是醫生,你的傷口需要縫合,不然,你就等着做吸血鬼吧,”愛清瑩幸災樂禍地說道,“不過,你也知道我們是在逃難,所以設施簡陋了點,沒有麻藥。”
看着肥胖男子拿着醫用的縫合針在楊妤思的脖子“穿針引線”,愛清瑩促狹地勾了勾脣角。
楊妤思最初感覺到了一陣刺痛,隨着知覺的流失,她除了能模糊看清楚肥胖男子的動作,再沒有其他感覺。
賽潘安得瑟地哼了一聲,自動加入到巡視的隊伍中,不過,愛清瑩並沒有對他完全放鬆戒心,將他禁錮在了自己的進攻範圍內,,只讓他在楊妤思周圍打轉兒。而秦受更是臥在了楊妤思身側,虎視耽耽地看着她。
楊妤思慵懶地靠在秦受身上,小手習慣地去撫摩它的脖子,摸到項圈後,她的眼睛驟然一緊。
愛清瑩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語地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楊澤博,“還有三個小時。”
楊澤博嘴角噙着笑,把玩着手裡的幾個石子,石子不大,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卻異常光滑,像是常年經過打磨一樣,握在掌心,還帶着他溫潤的體溫。
驀地握緊了拳頭,楊澤博再次攤開手掌的時候,手裡只剩下了一撮粉末。手指動了動,粉末從他的指縫裡落在了地上。
楊澤博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吧。”
“她呢?”愛清瑩衝楊妤思努了努嘴。
“不是還沒死嗎,讓她自己走。”
愛清瑩玩味地看着楊澤博,抿嘴笑道,“還是輕拿輕放的好,她可是我們的王牌,還有,可以給楊家的人通個信了,他們該等不急了。最後一場大戲,我很期待他們圍觀時的表情。”
楊妤思趴在某個被惡魔附身的宿體後背上,晃晃悠悠的,像是睡在搖籃裡,昏昏欲睡。
儘管不知道愛清瑩等人要去什麼地方,楊妤思卻一點也不擔心,反正最後的主角不是她,她就是跟在後面蹭經驗,撿裝備的,比起出風頭,這種關鍵時刻,還是小命重要。
不過……
楊妤思藏在惡魔後背上的眼睛不覺緊了緊。
還有三個小時。
如果她沒猜錯,三個小時後是地獄大門打開的時間,父親他們……來的及嗎?
眼角偷偷朝周圍瞅了一眼,楊妤思鬱悶地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師叔祖還在不在?
吸血鬼與惡魔的行動速度的確很快,楊妤思只覺得自己打了個盹兒,就到了桑墟的另一邊,神智恢復後,脖子處的痛楚愈加強烈,她咬着腮幫子,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可那穿心的痛讓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到了。”楊妤思朦朧中聽到愛清瑩的聲音,擡頭朝周圍看了一眼,渙散的眼睛驟然聚焦,這裡是……女巫狩獵場?
地獄大門在這裡?
楊妤思又不明白了,梅達說過地獄大門是由那些裂口拼湊而成,她原本以爲地獄大門拼湊好後,會是隔空出現,就是一個通往獨立空間的門,卻沒想到竟然還會在特定的地方。
聯想到每次獵人女巫在這裡進行的狩獵儀式,還有在這裡消失的“罪惡之鏈”,楊妤思突然覺得,獵人界似乎藏了不少秘密,有的是無心,有的則是蓄意,比如那本年鑑,再比如……那本禁書。
楊妤思鬱悶了,她不知道這所謂的“秘密”是爲了防備獵人界裡的小人和幫助人類社會,還是爲了掩藏某些人那不爲人知的目的。
她還在唧唧歪歪,衆人已經停下了腳步。
楊妤思僵着脖子從惡魔的後背上慢慢滑了下來,偷偷瞅了愛清瑩一眼。
這裡是獵人女巫的狩獵場,別說惡魔,就連異形都無法進人,而他們這羣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完全是因爲愛清瑩。她轉化成吸血鬼前是獵人女巫,自然知道這裡的死角。不過,獵人女巫也不是吃素的,這裡的佈局每十天會換一次,自然與幾百年前愛清瑩那時的佈局完全不一樣,而且巫術也在進步,獵人女巫的資質也在增長,所以即使愛清瑩當年是何等超能力,到了現在,都不一定還能排在前面,可是,即使她轉化成了吸血鬼,還是能看出女巫的佈局的死角,雖然沒了靈力,那雙眼睛還是那麼狠毒。
這個人,留不得!
楊妤思緊了緊眼,愛清瑩相當於就是潛伏在獵人女巫裡多年的內奸,知道的事,恐怕與她父親差不多,要摧毀這羣人,必須要用別的方法。
衆人站在狩獵場前面,楊妤思得瑟地抿了抿嘴,這羣生物再怎麼厲害,也進不去,這裡,就是他們腳下的路的盡頭。
她還在得意,從狩獵場走出一個人,衝她溫吞吞地笑着。
楊妤思淡定地哼了一聲,彷彿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冷漠地看着梅達。
是了,她怎麼忘記了最關鍵的人物——梅達,野心勃勃的獵人女巫。
“貴妃,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早就猜到了?”梅達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妤思。
楊妤思衝梅達眨了眨眼,歪着腦袋說道,“你的沙岩九呢,他怎麼沒來?”
梅達先是一愣,隨即說道,“連這你也猜到了?”
“沙蓉芷的藥,是你給的吧?目的是什麼,想把我困在地獄?”楊妤思半眯起了眼睛,淡漠地看着梅達。
“藥是我給的,”梅達一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點頭應道,“不過我的目的到不是把你困在地獄,你可是很重要的道具。”
楊妤思詫異地看了梅達一眼。
梅達沒有繼續,而是轉身,對着狩獵場唸唸有詞。
楊妤思站在她身後稍微靠右的地方,嘴角噙着嘲諷的微笑。
果然,須臾之後,狩獵場入口的上空出現一道撕裂的痕跡,隨着梅達的唸叨,她的身體開始發燙,熱氣從她身體裡擴散出來,直接戳進那道裂口,將它朝兩邊拉開。彷彿是有人用力地在撕開一匹布一般,裂口越來越大。
楊妤思冷哼一聲,獵人女巫的狩獵場雖然並沒有存在於一個單獨的空間裡,但它周圍的空氣卻是單獨的存在,就像是在狩獵場蓋上了一個特殊的空氣罩,狩獵場裡的氣息與外面的完全不一樣,一是阻擋異形與惡魔的進入,二是將與地獄有關的東西,生物也好,死物也罷,徹底摧毀。
而現在出現裂口的位置,正是保護狩獵場的空氣罩,一旦將它完全撕裂……這些生物就能長驅直入。
楊妤思置身事外地撇了撇嘴,別說她沒能力制止梅達,即使她有,她也沒辦法一邊制止梅達,一邊抵禦吸血鬼與惡魔的雙重進攻。
空氣中的裂口逐漸撥開,整個狩獵場上空的空氣變的清澈,沒了平日裡的沉悶。
楊妤思沒有要插手的意思,直到那道空氣罩被完全地撕開,梅達領着楊澤博與愛清瑩等人走進了狩獵場。
“幾百年了,這裡的力量增強不少。”愛清瑩戲謔地朝左右看了一眼,她雖然失去了獵人女巫的力量,卻還是能從氣壓分辨出狩獵場積攢了多少靈力。
一行人徑直朝前,站在了狩獵場的中間。
聽到窸窣的腳步聲,楊妤思回頭看了一眼,見沙老在沙岩九的攙扶下,朝
自己走來,身後跟着神情欠扁的沙半憲。
人都到齊了。
楊妤思揶揄地笑了笑,對沙半憲說道,“怎麼,把你的家沙蓉芷拋棄了?”
“一個女人能成什麼氣候?”沙半憲鄙夷地齜牙,“安分待在家裡就行了。”
楊妤思不以意地搖頭,“你們沙家的人都這麼看不起女人,最後,可能會栽到女人身上。”
沙岩九輕飄飄地笑了笑,“豆豆,與其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事物上,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吧。”
轉過眼簾看到賽潘安與秦受,他驀地沉下了眼,對愛清瑩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愛清瑩白了他一眼,“我有我的分寸,怎麼,需要我向你解釋嗎?”
看着幾撥似乎不怎麼對盤的人,楊妤思微微搖頭,這樣的合作……他們維持的很勉強。想想也是,這三撥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野心又都不小,勉強湊到一起,很難維持彼此的和睦。
楊妤思還在腹誹,沙家的人已經站在了梅達身邊,似乎是在等待她下一步的行動。
看着梅打漸漸朝自己靠近,楊妤思嚥了咽口水,強烈的第六感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是這麼邪門吧?
她朝後退了半步。
梅達面露微笑,一把拽着楊妤思的肩,將她朝“刑臺”上抓去。因爲脖子上有傷口,楊妤思不敢亂弄,側着腦袋,小心翼翼地避開梅達的胳膊,僵硬着身體站在刑臺上。
梅達圍着她轉了一圈,在她身邊撒了灰色的粉末。
楊妤思翻着白眼瞅了一眼頭頂上的太陽,視死如歸地看了衆人一眼。
“楊家的孩子,個個都是硬脾氣。”沙老杵着柺杖讚許地看着她,“只是可惜啊,你註定是個犧牲品。讓你去禁地、封印室,還有地獄,無非是要將你的潛能激活,你身上的靈力比雲凝的還強大,你就是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我?”楊妤思無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地看着沙老,她知道自己很重要,在楊家,在獵人界都很重要,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重要到成了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激活?
他們當她是驗證碼啊,輸入後點“確認”,然後成功激活。
見她一臉的不屑,梅達耐心解釋道,“雲凝將顏魍從下面帶上來後,一部分地獄的‘邪惡’也跟着上來了,當時因爲時機未到,沒辦法從她體內清除,暫時封印在了她的身體裡。懷上你的時候,因爲身體負荷的原因,這些東西全吸附在了你的身體裡。雲凝真的很愛你,爲了保住你,她找到了愛清瑩,讓她給你了這個。”
梅達指着楊妤思手腕上的手鍊說道,“這是煉獄鎖,是煉獄裡的火焰提煉出來的,可以鎖住你體內的東西。你不是惡魔,卻是比惡魔更有用的東西。爲了這個煉獄鎖,你母親與愛清瑩達成了協議,在顏魍沒有表現出異變的徵兆前,不會對他怎樣。這當然是愛清瑩的緩兵之計,在她還沒部署好一切之前,暫時保住顏魍的性命,而且,爲了防止獵人女巫出爾反爾,真的地獄之王早就在了楊澤博的身體裡,顏魍不過是個障眼法。”
你纔是“東西”,你全家都是“東西”!
楊妤思心裡咒罵了一句,笑眯眯地說道,“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算計好的,就連師叔祖母親的意外,也是你們算計好的!”
“你連這個都想到了,”沙老讚許地點頭,“爲了部署這一切,自然要找個契機,顏魍不過是個犧牲品,一個可憐的犧牲品。梅達早就用巫術打開了地獄裡地獄之王的封印,打開裂口,趁着冷瑤施展巫術的時候,故意反噬,將顏魍放了進去,帶出地獄之王。只是那時地獄之王太虛弱,爲了防止計劃被阻礙,我們將他轉到了楊澤博身上,讓顏魍做了二十多年的替罪羊。這二十多年,我們一直在進行着部署,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規劃慢慢進行着,現在……是時候了。”
或許是因爲到了最後關頭,衆人勝券在握,沙老一點也不避諱地向楊妤思說起了整個計劃,耐心且詳細地解釋着。
“當你母親爲了你向愛清瑩求助,我們就順勢將你們全部的注意力成功地轉移到了顏魍身上,爲了讓楊澤博不那麼顯眼,在楊家能夠順利成長,我們沙家可是心甘情願地做了二十多年的陪襯,如果不是爲了最後的目的,你以爲我會隱忍你父親這麼多年?”
沙老身上的氣息驟然變的陰霾,一雙陰鷙的眼睛瞥向了沙岩九,“爲了這個計劃,我退居幕後,在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等着,這麼多年,我們沙家的忍氣吞聲,終於可以……”
“終於可以換來你的長命百歲?”楊妤思促狹地看着彎腰駝背的沙老,“然後,在你‘英明’的領導下,沙家成爲獵人四大,啊不,三大家族中最厲害的,統領獵人界,或者人類社會?”
楊妤思輕飄飄地哼了一聲,指着楊澤博與愛清瑩說道,“那他們怎麼辦,他們可是來爭場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