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姚天明的聲音纔再次傳來。低沉而隱忍:“是我。”
沉沉的聲音裡夾着幾分痛苦。聲音也好似刻意壓低着,聽着他兩個字‘是我’。附在牀單上的手不由得抓緊了。
“你現在在哪裡?我的兒子……是不是在你手裡?”
“想見你兒子,六月七號,老地方見。”
“姚天明,我……”話都沒來得及說完,他便掛了電話。根本就沒等我問其它,我心裡還有好多話想問。卻被電話那端傳來的嘟嘟聲給梗在喉嚨裡。
而回撥過去,意料之中的。他並沒有接。
耳邊迴響着姚天明的話,六月七號,老地方,這老地方我在腦子裡想了想。卻也沒個準確的地方。
姚天明是指的郊區的別墅?
因姚天明的這通電話,至今沒有消息的傅容庭,剛有點的睡意。算是徹底沒了,這一夜。便是坐在牀頭,呆看着窗外,直至晨光拂曉。
六月七號。也不過就是後天。而六月六,蘇櫻就要去上海。
準備洗漱,擱在牀頭的手機進來一條短信,瞄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正是傅容庭,身子一抖,他只發來一句話:之前手機沒電,在外出差,別擔心。
寥寥的幾個字,全是交代了爲什麼沒接電話,爲什麼沒有回來,可這怎麼看,都讓人心裡不安。
他知道我的擔心,爲何這個時候纔給我信息,而且爲什麼不給我電話?
看完短信,我立馬打電話過去,那端像是遲疑了許久才接,電話一接通,我焦急道:“容庭,你在哪?什麼時候回來?”
秘書只說傅容庭出差,可沒說去哪座城市。
“在武漢,辦完事就回來。”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嗓音略有沙啞:“樓笙,先不跟你說了,你好好吃早飯,我先去忙了。”
“容……”庭。
他的電話說掛就掛,這昨晚被姚天明掛電話,如今又被傅容庭掛電話,心裡實在窩火,但更多是擔心。
但好在他給了我信息,知道他在哪裡,在幹什麼。
蘇櫻的事沒來得及說,我這隻有先將丫丫跟星月送去學校,再去沈晨北的公司找一趟他,讓他找個人跟着蘇櫻過去看看,上海那邊有什麼情況,如此好的機會,總不能放棄了。
李曼青提前跟沈晨北說過,他也沒什麼意外,當即派了人,跟蹤蘇櫻。
李曼青既然告訴了他這事,自然他也知道,我是打算讓傅容庭去辦的,見我突然找上他,也是有所疑惑,給我煮了一杯咖啡,放在我的面前問:“你過來找我,是不是傅容庭那邊出了什麼事?”
漫不經心的攪拌着面前的咖啡,說:“他出差了,挺忙的,只好過來麻煩你了。”
沈晨北看我一眼:“跟我還客氣什麼,這要是能順着蘇櫻將那兩人牽出來,別說就是跟蹤一個人,做什麼也都願意,這楚天逸一日不被抓回來,做什麼都覺不爽,北城這幫警察都是他媽是吃屎的,連個人都抓不住,上次這麼好的機會都讓人跑了。”
其實,別說沈晨北氣憤,我也氣憤,如此好的機會,就被錯過了,還傷了傅容庭。
“總會被抓住的,都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他逃不了一輩子,小臻……”後面的話我嚥了回去,起身說:“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楊歡給了我傅容庭主治醫生的聯繫方式,儘管傅容庭給我消息,還是得走一趟才安心。
“樓笙。”沈晨北叫住我,說:“明天可是你的生日,打算怎麼慶祝?”
我倒是將這茬事給忘記了,只想到六月六蘇櫻要去上海,七號姚天明讓我去見他,想着傅容庭到底什麼時候回來,身體到底有何問題,記掛的事太多,自己的生日卻給忘記了。
彎了彎脣,我說:“你這是又提醒我老了一歲,真是歲月不饒人,真正奔三的人了。”
沈晨北一笑,脫口而出:“你這樣還說老,這句話要是讓曼青聽到……”話到這裡戛然而止,他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麼。
我搖頭失笑,戲謔道:“沈晨北,你真真是沒救了,不過也別不好意思,我是不會笑話你將曼青的名字天天掛在嘴邊上,生日的事就算了,小生日,也沒什麼可過的,倒是你們倆的喜酒,不知道什麼時候喝上,曼青之前說向你求婚,不知道結果如何。”
沈晨北應該是想到什麼糗事了,臉黑了一層:“求婚的餿主意,誰出的?”
我這自然不會說我跟楊歡都有參與,見沈晨北這臉色,看來這求婚很有特色,那日楊歡跟李曼青商量,我也沒去聽,也不知道她們倆具體定了哪套方案,不過這結果倒我令我好奇。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話說你是怎麼回的曼青?”我笑道:“這能讓一個女人向你求婚,而這個人還是曼青,你要是還傲嬌着,怕是最後什麼都沒有哦。”
沈晨北沒正面回我,倒是耳根子不知爲何紅了:“你剛纔不是說有事嗎?先去忙吧,蘇櫻的事,就包我身上,保準將蘇櫻的狐狸尾巴揪出來。”
難得看沈晨北不好意思,我樂了:“我不取笑你了,你忙你的,我回去了。”
一路朝外走,想着沈晨北紅了耳根,覺得這李曼青委實是個人才,不知對沈晨北做了什麼。
這李曼青性格豪爽,倒也是有分寸,不過要是有楊歡出餿主意,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沈晨北跟李曼青的事,算是這煩悶情緒裡唯一值得寬慰的了。
回到車裡,我看了眼手機,已經十點了,發動車子朝醫院去,路上一點兒不堵,用了半個小時也就到了醫院,停好車,直接去主治醫生的辦公室,等了一會兒電梯,踏進去,按了主治醫生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電梯慢慢合上,目光不經意間從還未完全合上的電梯縫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當時我有點懵,沒來得及反應,將電梯打開,而是合上開始朝上才反應過來趕緊去打開電梯。
可是已經來不及,只能任由電梯朝上,再重新下去。
可回到一樓,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人早就不見了。
難道是我看花眼了嗎?
我在一樓找了一圈,確實沒有找到,我望着醫院大門苦笑了一聲,自己肯定是中邪了,早上傅容庭纔跟我說在武漢,怎麼會在醫院裡。
看來是昨晚沒睡,這纔看花了眼。
我沒過多糾結那相似的背影,重新坐電梯上樓,去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主治醫生正背對着我整理病例,我敲了敲門,主治醫生回頭,見我疑惑道:“請問有什麼事?”
我走進去,說明來意:“樑醫生你好,我是傅容庭的太太,他前些日子在這醫院做了檢查,我是過來問問,我丈夫身體可有什麼問題嗎?我有些擔心。”
樑醫生恍然:“原來是傅太太,請坐吧。”
我在樑醫生對面坐下,問:“樑醫生,我丈夫他?”
“傅先生確實在我們醫院做過檢查,而檢查報告也出來了……”樑醫生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什麼爲難,話語轉的有些生澀:“傅先生的身體並未有大礙,傅太太還請放心。”
“當真?”我不放心追問:“樑醫生,我知道你們醫院有自己的規矩,這病人的病例都是保密的,但還請樑醫生破一次例,可否讓我看看我丈夫的檢查報告?他之前因一場大火昏迷了幾個月,後又出了大事故,我很是擔心他的身體。”
樑醫生目光有些閃躲,面色爲難:“傅太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醫院有醫院的規矩,而檢查報告傅先生已經取走了,如果傅太太不放心,可親自問傅先生。”
檢查報告,醫院都會有備份的,瞧出樑醫生不會給,最多給我些敷衍的回答,也問不出什麼,但也因問不出,這心裡纔會七上八下的。
有護士過來找樑醫生,好像是病人家屬繳不起醫藥費,醫院要求他們出院,家屬跟醫院起了衝突,這位病人就是樑醫生負責的。
我捏了捏手提包,起身說:“不好意思樑醫生,給你添麻煩了,我也不打擾你工作了,你先忙。”
“傅太太,真是抱歉了。”樑醫生丟下這句話,跟護士匆匆趕去了鬧.事的病房。
出了醫院,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醫院沒問出個所以然,傅容庭那邊也忙着沒再給我消息,我也不好打擾,只得先回去。
我媽跟徐剛已經決定後天回去,起初我還不知道爲什麼,沈晨北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媽這是等着我過了生日再走。
回到家,剛擰開門,原本坐在客廳地毯上玩玩具的愛笙,一見我回來了,丟了手裡的玩具就朝我跑了過來,甚是歡喜:“媽媽。”
再疲憊的心,回到家裡聽見女兒喊一聲媽媽,什麼都覺得值了。
這愛笙真是長的越發水靈,皮膚嫩的彷彿能掐出水來,嘴甜,小小年紀就知道看人臉色行事,也知道家裡誰是話事人。
而這調皮搗蛋的本事,比當初的丫丫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的小孩子又特別早熟,好強,有時候說話你真不能將她當成小孩子,這點在丫丫跟逍遙身上尤爲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