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遠希望九幽門識趣撤走,並非心存慈悲,而是衝董春燕份上,讓這些人平安離境。其中有些人是姑娘的父執輩,雖則這些人不仁,他卻不希望讓姑娘揹負不義的指責。事實上,姑娘也不便向這些人下毒手,而這些人卻可以毫不留情向姑娘刀劍齊施。
“你稍後離去時,發生意外的可能性不大,九幽門的人,已躲回高升老店去了。”羅遠向蘇若男說:“不過,小心撐得萬年船,路上可能有眼線暗算,小心些可保平安。”
“羅大哥,你知道我一直就倚靠你保護。”蘇若男的目光,說話時也專注地停留在董春燕身上:“如果我在大寧集,便說出我在武道門的身份,你肯定不理我,那時你對武道門有成見。”
“現在我仍然對武道門有成見。”羅遠率直地說:“道不同不相爲謀。不要試圖說服我,好嗎?”
“你已經表示得夠明白了,我不會自討沒趣。”蘇若男有點失望,道不同不相爲謀,這句話擺明了劃清界限:“不替我引見你的新女伴?我覺得有點面善。”
董春燕一直就以男裝出現,跟來南陽改扮小流浪漢,一俊一醜回然不同,但臉型五官並沒改變,羅遠要她改穿女裝,外型氣質全變了,面龐仍然沒變,難怪蘇若男覺得有點面善。
“我是遠哥的女人,叫飛燕。”董春燕搶着說,臉居然沒紅:“女人有了歸宿,姓名已不重要,侍女通常也有名無姓。你就叫我飛燕好了。”
羅遠忍住笑,掉頭他顧……
有關宇內三狐與蘇若男,和羅遠打交道所發生的臭事,在大寧集就成爲笑料,侍女女人糾纏不清。董春燕毫無疑問對蘇若男深懷戒心,她也會用心計了,大膽地扯謊,用意是杜絕蘇若男再在羅遠身上,轉其他的怪念頭,侍女也好,女人也好,她得設法防止羅遠接受。
“你是他的女人?”蘇若男果然感到震驚。
“有什麼不對嗎?你不要我要。他會飛,我也會飛;他傑出,我也相當優秀。你和他在一起時,毫無作爲,無法做他的助手,我能。不久前趕走九幽門方主,已經證明我和他協力同心配合得天衣無縫。“
蘇若男默然良久,大感沮喪。她確是有意央求羅遠,幫助武道門對付九幽門。以她和羅遠的交情,說動羅遠仍有希望,私底下懇求,男人是很難拒絕的,但羅遠身旁有這麼一位出色的女人梗在中間,她的努力將全然徒勞。
嘆了一口氣,心中充滿失敗感,默默地轉身出亭,心事重重默默地離去。
她知道,她已經失去這個傑出的男人。正確地說,是她放棄了這個傑出的男人。
當初羅遠掩護她所有的人逃離瑞雲谷,仍然留在谷內,吸引九幽門的人全力追逐,人孤勢單處境兇險。而她,與所有武道門的人,以及白妖狐一些劫後餘生羣雄,不但不設法聲援策應仍陷身在谷內的羅遠,反而爲了自身的安全,匆匆脫身遠走高飛。
她本來反對撤走的,但並沒有堅持。如果不是鬼使神差,讓九幽門誤闖到南陽來,直接威脅武道門的根基,武道門是不敢招惹九幽門的。
九幽門與京都皇家特務有淵源,武道門的生存領域,如果沒受到致命的威脅,怎敢和九幽門作對?
消滅九幽門,是唯一解除威脅的辦法,這辦法如無羅遠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羅遠拒絕相助,態度堅決,她想用女性的魅力與情誼打動羅遠的希望,因董春燕的出現而破滅了。
出了街口信步南行,心中悶悶不樂。武道門是綁匪強盜組合,不便住在街市,在郊區借民宅落腳,派了一些精明眼線,在城內外活動。市街範圍內,則是九幽門的天下。九幽門不是強盜組合,而是有特權的半官方人士。如果九幽門的人不曾在挫敗後撤回高升老店,她是不敢以本來面目在市街範圍內行走的,太危險了。
出街口百十步,路右的一株巨大行道樹下,踱出一臉邪笑的京華秀士,然後倚靠在樹杆上,色迷迷的怪眼,盯着她流露出暖昧的光芒。
她不在乎這位秀士,而且京華秀士有點怕她。可是現在有某些地方不對,這位秀士似乎膽氣壯了許多,而想獲得她享受的淫念慾火,比往昔更熾盛了。
方門主要活捉她這個小美人;京華秀士要享受這個小美人。想起來她就火冒三千丈,一口怨氣可找到發泄的對象了。
“雙鋒針射不死你,我認了。”她腳下沒停,雙手開始徐徐拂動:“因此準備了可破內家氣功,更細小更銳利的無影追魂神針,專門攻擊你的四肢五官,再打不死你,算你祖上有德。”
“慢來慢來。”京華秀士心中一凜,臉上的邪笑消失無蹤:“在下專誠和你商量一些事,先不必動火見面就你打我殺。”
舉手一揮,另兩株樹下閃出兩名粗壯的佩刀大漢。
“我和你們這些人,沒有什麼好談的。”蘇若男口氣雖硬,但並沒斷然拒絕,三比一,她勝算有限。
“談不攏,大家拍拍手走路,如何?”
“你要談什麼?”她口氣一軟。
“我知道你在武道門,地位相當高。”
“不錯。
“在下榮居九幽門副門主,地位也高。”京華秀士拍拍胸膛:“所以你我夠資格平起平坐,所談的事都有左右大局的份量。”
“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事實上你我都作不了主。”
“爲了雙方利益的商談,應該作得了主。”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蘇若男不太耐煩,她不是一個性情溫婉柔順的女人。
“沒有兩敗俱傷的必要,是嗎?”
“哦!是你的意思?”
“該說是兩門弟子的意思,殺戳已經令人生厭了。這次瑞雲谷事故,事關權勢爭奪興替,沒有個人恩怨,兼併分合時勢交替,合縱連橫各展神通,在江湖是常有的事,有如家常便飯毫不足怪,成功了一條龍,失敗了一條蟲。既然雙方相持不下,沒有玉石俱焚堅持到底的必要,不是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談和?”
“沒錯,化干戈爲玉帛,兩門結盟聯手合作,同謀發展,再樹聲威。八極雄鷹是靠不住的,他一無所有,孤掌難鳴,獨木不成林,老實說,他的存在,未來對貴門將是最大的威脅;對所有的江湖各門各派都是威脅。”
蘇若男正感到苦悶懊喪,不由怒火上衝。九幽門是勢窮的一方,憑什麼配談聯手合作再樹聲威?面對羅遠的報復搏殺,已經漸屆崩潰邊緣,覆滅在即,居然妄想把仇敵拉來擋災,真是豈有此理荒謬絕倫。何況羅遠本來是站在武道門一邊的。這種情急拉攏的手段,可說已超出常情之外,出這種主意的人,如不是白癡,一定是瘋子,纔會出這種毫無常識的爛主意。
“你這是窮極無聊妙想天開。”她憤怒地大叫:“百分之百的瘋子驢蛋蠢念頭,爛得不能再爛的爛想法,你滾吧,你最好去死!”
她果真人如其名。像男人一樣大叫大嚷。
京華秀士惱羞成怒,臉紅耳赤。
“要活的!”他暴跳如雷衝上,雙爪齊出。
兩大漢一左一右同時衝上,兩把刀風雷乍起。
“又是神魔爪。”她向下一挫,斜撲魚躍,雙手在下挫時分別上揚拂出,身軀閃電似的穿躍出兩文外,早有提防,及時脫出重圍。
共有六枚細小的四寸無影追魂針發出,快得肉眼難辨。可是勞而無攻。
三枚射向京華秀士臉部的追魂針,被渾雄的爪勁帶偏了半尺以上。
大漢更高明,刀變劈爲拂。狂猛凜冽的刀氣一迸,針折向飛走了。
她身形未定,馬步正虛,兩把刀排空馭電,神魔爪勁從長外一涌而至,任何反應也來不及自救了,想拔劍更是力不從心。
劍光如高空下劈的雷電,是從樹上射落的,錚一聲狂震,一名大漢的刀向下急沉外張。
人影飄落,一把抓住她的背領,猛地衝天而起,躍登兩丈高的橫枝。
“走!脫身再說。”熟悉的嬌喝聲入耳,身軀被斜拋而出。
她終於看清救她的人是誰了,董春燕,看清身影,董春燕已到了另一株大樹的橫枝上了。
她向村外側飄落,腳沾地劍已出鞘。
“正好斃了這蠢驢秀士。”她不想走,反向四五丈外的京華秀士衝去。
京華秀士沒看到她。目光投向樹上,猛地打一冷戰,撒腿狂奔。
兩大漢也不慢,落荒飛逃。
樹上有一個人,跨坐在橫枝上,狀極悠閒,頗感興趣地向下瞧。是羅遠,京華秀士見了他,唯一的正確行動,是有多快就逃多快。如果當時人手足,必定自己躲到一邊去,命爪牙們送死。
“你扮兔子,我是鷹,鷹來了。”
京華秀士不住折向奔逃,速度打破平生記錄,百忙中扭頭回顧,驚得脊樑發冷。
羅遠真像在飛,在後面倏起倏落,幸好自己福至心靈,採取不斷突然折向竄走技巧,才能及時擺凌空下撲的怪異攻擊。
天老爺保佑,終於逃入街口的民宅。
在街口看熱鬧的人,也被羅遠的怪異攻擊術驚呆了。人畢竟不是鷹,那能像鷹一樣不斷上升、飛翔、下搏?那簡直神乎其神,不可思議。
“下次你絕對逃不掉,我一定抓破你的兔腦袋。”羅遠向京華秀士逃入的民宅大叫。
“他從屋後逃入那條小巷去了。”有人在遠處指出京華秀士的去向。
蘇若男知道追不上一個怕死鬼,盯着不住飛翔起落的羅遠背影發呆。
羅遠暗跟在後面護送她,可知羅遠仍然珍惜往昔的情誼。她真後悔,她應該留在瑞雲谷,與羅遠共患難的,即聽從陰陽使者的指揮,丟下羅遠撤出山區。如果她堅持留下,必定和羅遠重新在一起共患難,該多好?
“我不領你的情。”她突然說,並沒回頭。
“爲什麼?”站在她背後的董春燕笑問。
“我本來是羅大哥的女人。”
“別騙人了。”董春燕指出她撤謊。
“一定是他有了你,才疏遠我的。”
“你算了吧!你們在大寧集鬧的笑話,我一清二楚,你甚至誘使他替你們武道門賣命。”
“我一定要把他搶回來。”
“休想。”董春燕沉聲說。
“不是想,而是準備去做。”
“你最好不要。”
“必要時……”
“硬搶?”
“我會殺掉你……”聲出身形疾轉,一掌斜揮。
脈門被董春燕神乎其神扣住了,信手把她扭身摔飛出丈外。
男人經常爲爭女人打破頭,稱爲爭風,女人也會爲了爭男人而掀發撕衣打成一團,叫吃醋。
“我不會殺掉你。”董春燕得意地說:“畢竟你們曾經歷過一段患難相共時日,依然存在一份可貴的情誼,殺了你,他會恨我。我要他愛我,不要他恨我。”
感覺中,在山區與七子三佛追逐期間,似乎羅遠沒把她當女人,如何產生愛意?
“我只要把你整得暈頭轉向,吃些小苦頭就夠了。”董春燕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只顧發表自己的打算:“而且我會步步提防,不許你有接近他的機會。我已經失去過一個男人,這一個我決不容許再失去了。放棄吧?不論在哪一方面,你都不配和我竟爭。最重要的是,你在遠哥心中沒有地位。”
“我們走着瞧。”她氣沖沖地向街口走。
鴻福客棧住宿的旅客品流複雜,上流人士不屑光顧這種格調低的客棧,甚少有長期寄宿的旅客,早晚纔有大量旅客進出,如果不是傍晚落店時光,店中出入的人稀稀落落,店夥比旅客還要多。
羅遠與董春燕算是長住的旅客,住多久他倆也無法預估。他倆住在隔鄰的兩間上房,進出這客院的旅客不多。看到有人走動,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老幾。
返店時約在未牌正未時刻,不是旅客落店時光,客院的小廳空蕩蕩無人走動,只有他倆在角落的小桌品若。客店中男女有別,不宜處身在一座客房內,要想同處,在小客廳最爲適宜,免遭非議。
小客廳是公衆場合,是人人可來走動的地方。喝了半壺茶,進來了三位不速之客。
一男一女兩個隨從先入廳,男的健壯高大,臉色冷森,沒攜有兵刃,像個討不到錢的債主。
女隨從青衣布裙,三十歲左右五官頗爲出色,隆胸細腰還像二九年華少婦,神色也相當冷漠。
隨後入廳的中年貴婦,紫衣八褶裙佩了劍,眉目如畫和藹可親,一舉一動流露出高貴的風華,與兩位隨從的冷森漠然截然相反,令人懷疑她們如何能相處在一起的?
董春燕臉色微變,但端坐屹然神色莊嚴。她如果擺出端莊有教養的大家閨秀身份,淑女的氣質不需做作便自然流露。
“坐,南宮夫人。”她端坐不動,擡手邀貴婦就坐:“希望你不是自告奮勇來對付我的。你非常聰明精明,武功也深不可測,但你不蠢,不至於蠢得自告奮勇來對付我,因爲你知道奈何不了我。”
羅遠也安坐不動,虎目炯炯英氣勃勃。
“就算有人奈何得了你這可愛的小飛燕,絕對逃不過我這頭雄鷹的鐵啄鋼爪。”他聲震屋瓦,冷然一笑盯着南宮夫人的兩隨從。
從眼神中,便可看出他把兩隨從列爲威脅人物,而不以南宮夫人爲目標。
“唷!董小姐,幹嗎火氣這麼旺?”南宮夫人一口京腔悅耳動聽,就女隨從拖出的長登坐下:“你的拳、袖、指,在京都沒碰上敵手,我那敢自告奮勇讓你用我來練拳功袖功指功?門主要我來勸你,我能不來嗎?奇怪,你怎麼和死仇大敵走在一起的?”
“你們逼得她無路可走,她當然找我幫助她殺出一條生路來。因爲她覺得要找人幫助死中求生,找仇敵反而比找朋友可靠。”羅遠替姑娘回答,理直氣壯。
“她受到你的挾持脅迫,對不對”“
“完全不對,我們已經是要好的朋友,不打不成相識。在大寧集,我就認爲她是可愛的敵人。”
“我不信。”南宮夫人大搖其頭,轉向姑娘進行說服:“董小姐,你還來得及改正錯誤,回頭是岸。你的行爲已是極爲嚴重的背叛,後果極爲嚴重。”
“你知道我所受的侮辱和傷害,居然還說出這種話?”
姑娘黛眉一挑,怒形於色:“你走吧!”
“董小姐,你難道還不明白?一旦門主雷霆震怒,派人返回京師對付令尊。結果如何?”
姑娘心中一震,怎麼一直就設想到這種後果?
“只要你能回頭,門主就既往不究,今後不會再讓陳公子打擾你,你可以繼續享有在本門的特權,本門正面臨生死存亡關頭,門主需要你幫助渡過難關……”
“他需要的是一口棺材。”羅遠愈聽愈冒火,一掌重拍在桌上,“南宮夫人,你說了一大堆飽含威脅性的話,我聽了實在感到刺耳,再說下去。董小姐將天天活在噩夢裡。你回去告訴貴門主,我給他兩天時間處理喪事,拾奪行裝,後天正午之前,你們如果仍在南陽逗留,我八極雄鷹將開始正式和你們徹底了斷。”
“你……”南宮夫人倏然而起,怒形於色。
“你可以走了。千萬記住把我的話傳到。過期間如果你們不知自愛,妄想先下手爲強,任何大小攻擊,發動的時間,就是我承諾自然失效的時候,不必等到後天午正之後,我將發動猛烈的反擊。記住,後天午正之前。”
南宮夫人狠盯着他,片刻一言不發帶了隨從出廳走了。
“遠哥,我好擔心,”姑娘極感不安絞扭着腰帕:“九幽門的殺手刺客神出鬼沒,如果派回京都……”
“我護送你回京都。”羅遠拍拍她的手安定她的情緒。
“但這裡的事……”
“他們派回京師的人,衝不過武道門的攔截網。你放心,他們的人手已嫌不足,那敢抽出人手前往京師,到你家行刺?”
“但我仍然不放心呀!遠哥,你真會送我回京都?”
“當然。武道門答應開放禁區,釋放被囚禁的採藥人,我用不着親自跑一趟,諒他們也不敢食言背信,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事了,山東山西我都去過,就足不曾到過京都,乘此機會到皇都開開眼界,必定是一大樂事。”
“我好高興。”姑娘欣然雀躍:“我保證是一個好向導,保證你不虛此行。”
“我們到處走走。”羅遠突然放低聲音,臉色有異:“留意可疑的人,連店夥計也得留意他們的神色變化。”
“咦!你的神情有點嚇人……”
“我感覺出有一股莫名的殺氣,撼動我的心神。”
“南宮夫人帶來的。”
“你是說……”
“她是東海擒龍客百里濤的表親,會御神役鬼大法。東海擒龍客的道術相當精深,可與幽冥使者分庭抗禮。據說這女人即使白天在外走動,也有鬼神隨伴呵護。”
“不對。”羅遠肯定地說:“我修的是玄功,任何山精鬼魅也撼動不了我的心神。”
“哦?你認爲……”
“南宮夫人本身的殺氣,比她那兩位男女隨從要弱一倍。他們一露面,我便感覺出他們的殺氣向我施壓了。好在他們也感覺出我神意所發的壓力,所以不敢妄動,現在所感覺出的壓力,決不是他們三人所遺留下來的潛能。”
“現在壓力仍在?”
“若有若無。走,前後的客院也走一遍。”
店內看不到可疑的人,旅客沒有幾個,還不是落店時光,店內只有店夥在忙碌。
兩人手牽手在南關內外走了一圈,郎才女貌而且帶了劍,親暱的形象頗爲令人側目,像是有意招搖。
再在關外大街走了兩趟,走動的範圍逐漸擴大至郊區。
“武道門的人全都不見了,可能嗎?”羅遠心中疑雲大起,武道門好不容易抓住這大好機會,能以主人的有利形勢,殲滅壓境的強兵,爲何虎頭蛇尾撤走了?
武道門的人如果真撤走了,九幽門派往京都的刺客,便可安全離境,前往京都對付董春燕的親屬了,所以他頗感不安。
“也許他們被你嚇走了,或者心存感激不再幹擾你的事。”姑娘自以爲是,並沒瞭解羅遠心中所引發的憂慮。
“不可能的。誓在吞併他們的強敵壓境,他們必須爲存亡續絕而作破釜沉舟一擊。在瑞雲谷他們可以逃避,在這裡,不能,只有一方可以活。”
“事實是,他們都不見了。也好!”
“什麼也好?”
“去了眼中盯。”姑娘赧然輕笑。
“什麼?”羅遠還沒回過意來。
“她還想做你的女人,蘇若男。我不喜歡,我討厭她。”姑娘白了他一眼:“你曾經稱她是你的女人,她不肯,現在卻又……”
“胡說八道!那是故意整她的。她霸道驕橫,沒有女人味,唆使爪牙追魂浪子,打了我一枚毒針,幾乎要了我的命,我有權懲戒她。”
“結果你仍然幫助她……”
“別胡思亂想,那些臭事已經過去了。得查出原因,須防她的人搞鬼。”
要獲得特殊目標的消息動靜,找白花蛇,錯不了。羅遠東關外的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本份的良善百姓,誰敢沾惹那些佩刀帶劍的凶神惡煞?離開愈遠愈安全,看見了也裝作老眼昏花,什麼也沒看見。
抄出繞城小徑,去找白花蛇。這位大豪不再親自在外走動,躲在大宅裡避風頭。
白花蛇不敢不接見羅遠,羅遠吃定了他。這次,他連發怒也不敢形於表面,沮喪得像鬥敗的公雞,一臉黴相直不起腰,連隨從也打發離開,獨自在大廳陪羅遠兩人品茗。
“武道門不會找你了。九幽門也自顧不暇,”羅遠的態度相當友善,語氣乎和:“你遵守諾言,撤走盯梢的爪牙,確是明智之舉,免得我痛宰你的爪牙有傷鄉親情誼。”
“罷了,我知道流年不利。”白花蛇唉聲嘆氣:“樹大招風,活該我倒黴。我也是不得已,必須用盡手段維持我的局面,鞏固我的權勢,保護我的權益,保持強大不至於被人取而代之。但這次光臨的兩門,還有你八極雄鷹,都是極爲強大的超級強龍,我能不乖乖地任由你們擺佈嗎?”
“他孃的!不要向我訴苦。”羅遠笑罵。
“我白花蛇很毒,但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這次如果不是你給我畫出一條生路,南陽肯定會發生大災禍。武道門已經派人表示過,不再打我這條毒蛇了。你東關那些親朋好友,我保證和他們做好鄉鄰,滿意了吧?”白花蛇對目前的結果感到滿意,雖然情勢仍然不能算結局。
“總算皆大歡喜,我哪能不滿意?武道門的人,就這樣撒手不管了?”
“這……”
“你有事瞞着我。”
“我哪敢?”白花蛇哭喪着臉苦笑。
“是不敢還是不願?我捉白花蛇是有一套的。我漢口藥號的白花蛇遠銷京師,天下聞名。”
“你饒了我好不好?南陽的白花蛇藥效有限,不及蘄州龍峰山的薪蛇百分之一,捉我冒充蘄蛇賣不了幾個錢,瞞不了行家。”
“把你的眼睛用竹片撐開烤,就可以冒充蘄蛇了。說吧!我在聽。”
蘄州龍峰山出產的蘄蛇,烘乾時蛇眼是張開的。其他產地的白花蛇,死時眼睛是閉着的,行家一看便知真僞,價錢相差懸殊,藥效更是一天一地。西南各地所產的白花蛇,感熱的角也不同,獨角生長在鼻尖。而蘄州、伏牛山區一帶的白花蛇,生有兩角,位於雙眼的上方,稱龍頭虎日,一角就不能稱龍頭了。
“武道門豈肯和我干休?”白花蛇一臉可憐相。
“他們明白,我一定會知道的。”
“這……葉門主在使用絕戶計。”白花蛇不敢不說。
“絕戶計?”
“他們認爲把山門秘藏於九地,對聲威氣勢並無幫助,荊山藏不住,內鄉也不能長久守秘,只要聲威浩盛,讓仇家不敢越雷池一步纔是良策,天下第一門實在不需躲躲藏。因此,他們認爲瑞雲谷的地勢不錯。”
“哦!我明白了,難怪他們故示大方,不怕走漏消息,釋放囚禁的採藥人,原來已有放棄秘密山門的打算,看上了瑞雲谷易守難攻的地利形勢。”
“大部分人手已經動身了,要出其不意,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徹底殲滅九幽門留守瑞雲谷的人,絕方門主的後路,在瑞雲谷等九幽門的人趕回決戰,以逸待勞一網打盡九幽門的人,永絕後患。”
“唔!葉門主這一招還真夠狠毒的。”羅遠點頭讚許:“這纔有梟雄的氣勢。斷其歸路,易守爲攻。九幽門進退失據,註定了要全軍覆沒。”
董春燕芳心焦灼,坐立不安。九幽門全軍覆沒,她於心不忍。其中有些人是她老爹的舊屬,有些人並不該死,利慾薰心不算大罪惡。而且其中仍有幾個同情她的人。在山區追逐時,那位幾乎被京華秀士滅口的尉遲堂主,便是站在她一邊的。
“我們走吧!”她顯得心煩意亂,拉了羅遠離座告辭:“他們走了最好,免得他們在這裡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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