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遠偕同無雙玉郎,手牽手突然出現在陳家大宅的院門外,立即引起驚擾,在宅內宅外嚴加戒備的爪牙,在信號的指示下集中在大院門內外,氣氛一緊。
羅遠破例地穿了青勁裝,皮護腰露在外面、劍插在皮護腰的插孔內,而不是佩在扣鞘上。佩在扣鞘上如果交手,劍鞘非常礙事,影響身法靈活,神氣而不實用。塞在插孔內,出劍拔劍也方便快速些,蹦跳縱躍毫不礙事,比系在背上的功能相差不遠。
這表示他有隨時拔劍而斗的準備。不是佩劍前來向主人示威恐嚇的。
無雙玉郎穿了小家碧玉的素絹閨女裝,美麗活潑明亮照人,卻在小蠻腰上加了一根兩寸半寬皮護腰,插了劍,哪像一位淑女?淑女決不會帶古色斑斕的殺人劍,她的劍是寶劍級的利器。
接近至三二十步內,把門的打手,與及涌出的八九名護院,有幾個人臉色一變,眼中有疑雲,甚至有人發出不悅的哼聲。
“咦,你不是漢口鎮的羅哥嗎?”那位身材如巨熊,暴眼凸腮相貌威猛的保鏢,用震耳的嗓門喝問:“他孃的!你這付鬼打扮,是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活得不耐煩了?”
羅遠在南陽不算是陌生人,他以東關外各藥材棧號有往來,是各進出口供藥商行的好主顧,他的鑑定材質經驗受到肯定衆所同欽,每年都會前來採購藥材,鄧州荊紫關所特產的柴胡王,他一眼便可鑑定年代與品質高低。通常一住十天半月,東關的人都知道羅大山這個人,爲人豪爽,頗受各方有關人士的尊重,誰也不知道他身懷絕技。
陳家的保鏢認識他,可說是理所當然。像他這種平凡的甘草型人物,一旦佩起劍穿上勁裝,難免令人覺得不可思議,驚疑在所難免。
風雨滿城,不相關的平凡外地小市民,趨避唯恐不及,怎麼反而佩起劍自找麻煩?
“吳老七,你別詛咒我好不好?”羅遠邪笑着走近,瞥了那打手一眼:“我才活了廿餘載呢,怎麼可能嫌命長。喂!我來找陳家老爺,白花蛇陳老爺。”
“你?你配來找我們陳老爺?”保鏢吳老七冒火了:“佩上劍就可以擡高你的身價了?
你……”
“也許我不配,但這位董小姐配。”羅遠親暱的挽住姑娘的小蠻腰推她上前並肩站:
“吳老七,你們的人最好對她保持尊敬,不要用色迷迷的眼光瞪着她胡思亂想,以免惹禍招災。”
“她?她是……”
“京都董家候爺府的千金,權勢比那個什麼九幽門門主,那個什麼京華秀士大得多。那個狗屁秀土,在她面前比搖尾乞伶的狗高級不了多少。”
“我就是你們的爪牙們,盯梢跟蹤的小流浪漢。”姑娘動人的笑容一致,粉臉一沉英氣涌發:“你們可以立即派爪牙,將消息傳給九幽門,讓他們派人來找我。這就是我的本來面目,我對扮小流浪漢扮膩了。”
“什麼?你……”吳老七大吃一驚,其他的打手更是駭然變色。
這已明白表示,雙方已經是對頭了。
“我不在乎你們替九幽門搖旗吶喊助惡,不怪你們派爪牙偵查我的蹤跡,但甚感不悅,這種事不容許再發生。再就是我這侯門千金的身份,在貴地其實奈何不了你們。而我這位伴侶,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羅大山,一個來自漢陽府漢口鎮的採購藥材夥計,你們可知道他的身份名號地位嗎?”
“他……他他……”吳老七哪知道底細。
“他就是九幽門要你全力偵查,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八極雄鷹羅遠,殺得九幽門鬼哭神號的天下第九隻鷹。現在,你們明白了吧?”
目標打上門來興師問罪,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幾天晝夜所發生的任何動靜,白花蛇皆一清二楚。八極雄鷹雖然還沒正式露面,但已是衆所驚心的神秘可伯人物,所有的爪牙心目中,已受到嚴重的震撼,心量上的壓力日益沉重,提起八極雄鷹便心驚膽跳。
所有的人皆慌了手腳。吳老七趕快派人入內稟報,惶然若大禍臨頭。
白花蛇陳老爺破天荒在大廳,率領重要爪牙接見本來沒有身份地位的賓客。
客套一番,主人白花蛇的容忍到達極限。
“你找我就不上道了。”白花蛇陰惻側地狠盯着羅遠,強忍一口惡氣的神情顯而易見:
“我也是不得已,有人用借刀殺人的毒計嫁禍,我能束手待斃等後大禍臨頭嗎?九幽門明白事理,知道嫁禍的把戲與我無關,願意和我合作找出嫁禍的人,我別無選擇。嫁禍的證據步步指向武道門,但誰也不敢肯定與你八極雄鷹無關,對不對?能怪我派人偵查你的蹤跡?”
“我拒絕接受你這不是理由的狗屁理由。”羅遠毫不客氣大聲指責:“八極雄鷹只有一個人,而玩弄借刀殺人毒計的人實力雄厚,九幽門要求你的事你無條件接受,不管所要求的是否與你有關。”
“你到底想怎樣?”白花蛇知道理屈,說理準輸,強詞不能奪理,乾脆準備來硬的免費脣舌。
“我在進行第一步計劃。”羅遠冷冷地說。
“什麼計劃?”
“剪除羽翼。九幽門人地生疏,沒有你們充任他們的眼線耳目,替他們助威跑腿,他們那能站得住腳?”
“你要剪除我……”
“如果你識相,我不但不剪除你,反而救了你。”
“你的意思……”
“玩弄借刀殺人毒計的主謀,確是武道門。”
“我根本與武道門無仇無怨……”
“與仇怨無關,你妨礙了他們的生存發展,正好乘機除去,一石兩鳥。不管你這次成功或失敗,武道門日後都有找你了斷算帳的藉口。”
“我不明白……”
“我不便說,其實你應該心中有數。你這條毒蛇在南陽,具有可役使八方的實力,在地方上壞事做盡,壞得不能再壞。對外地來的龍蛇,你決不容許他們立足,不許他們侵害你的權勢,多年來不知得罪了多少外地龍蛇,也因此而避免發生外地人爭權奪利的不幸事故,這是你唯一所做的好事。你這塊地盤,覬覦的人多得很呢!武道門除去你取而代之,是順理成章的事,毫不足怪,不管任何人取代你,對南陽的人都是更壞的消息。”
“我承認我白花蛇爲人相當壞,但對本鄉本土正正當當的鄉親,從沒做得太絕……”
“這是我對你沒立即採取暴烈行動的原因,我給你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
“你……”
“立即撤走你的爪牙,不再與九幽門合作,表明嚴守中立態度,以免我再來找你。我並不在乎你的衆多爪牙,但你們像蒼蠅一樣討人嫌礙事絆腳,我要集中全力應付老虎,沒有時間分心對付蒼蠅,也不希望殺掉你的爪牙讓你辦喪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天殺的!你認爲你吃定我了?”白花蛇怒叫。
“那是一定的。”羅遠冷笑:“桐柏山瑞雲谷的殺戮事故,你該早有風聞。九幽門死掉一半爪牙,有九成是被我八極雄鷹殺死的,你可以再仔細打聽。九幽門三兩個人,就可以剷平你陳家大宅。我一個人,就殺掉他們上百名高手中的高手。”
“你不要大言虛聲恫嚇……”
“是嗎?要不要試試?”羅遠拍案而起。
“羅兄,有話好說。”雙尾蠍趕忙打圓場。
“我的來意已表明得一清二楚,你們是否接受,那是你們的事,反正要丟命的人,決不會是我。警告我已經提交給你們,忽視警告後果自負,咱們走着瞧,告辭。”
瑞雲谷殺戮事故,早就在江湖盛傳,消息謠言愈傳愈離譜。傳聞中,自大寧集至瑞雲谷,甚至包括隨州以北地區,被形容爲殺戳戰場,八極雄鷹就是殺戳戰場的主將,有如蓋世的霸王。
白花蛇哪不知道近鄰所發生的事?但他的實力卻不敢抗拒過江的強龍。
留在宅內外的爪牙,真有七八十名之多,居然沒有人敢強出頭向羅遠挑戰,不敢替主人招惹殺身之禍,一個個畏畏縮縮,目送羅遠偕同無雙玉郎昂然離去。
剪羽翼斷耳目,第一步計劃相當成功。白花蛇的爪牙,見了羅遠便急急走避,以免引起誤會,這些城狐社鼠,怎敢招惹八極雄鷹這種天下級的江湖高手?
羅遠偕同無雙玉郎,公然大搖大擺住進鴻福客棧。
街對面,是九幽門住宿的高升老店。兩座客店一東一西對門營業,接待的旅客各有不同,所以在生意上小有競爭,但沒有真正的利害衝突。
在第二批人馬趕到之前,九幽門有一半人住在鴻福客棧,感受到威脅之後,才全部遷到高升老店,人手集中,威脅減少了一半。
兩人公然大搖大擺落店,令各方人士大吃一驚。對面高升老店內九幽門的人,更是人心惶惶,也驚怒交加,意外的變故常令對手失措,章法大亂。
當然不能大白天在大街鬧市打打殺殺。以免受到官府幹預捉人法辦。
武道門的人落腳在郊外,不敢住在街上,他們是勒索的強盜集團,怎敢公然在街市投宿。形勢相當詭譎,一明一暗,九幽門似乎佔了上風,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在城鎮街市逍遙,活動方便不受官府幹擾。其實武道門的人活動仍然毫無困難,白天同樣可以派人在城內城外走動,只要不承認是武道門的匪徒,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根底。
兩人不但公然住店,而且公然在外走動。
出街尾便是官道南行的起點,六十里至林水驛,裡外向西岔出-條小徑,斜向分行。左至安樂鄉,右抵嵩山尾閭臥龍岡,也就是諸葛草廬所在地,南陽的最大名勝區,在路口便可看到青翠的起伏岡巒。
折入小徑裡餘,兩人在小岡下的松林席地坐下,地下的松針積厚數寸,行走其上有虛浮的感覺。炎陽高照,松風徐來,林下暑氣全消,隱隱的松濤聲引人入夢。
視界良好,可以看到小徑兩端裡外的景緻,官道上南來北往的旅客成羣結隊行走,車馬皆一目瞭然。
九名鮮衣怒馬的騎土,毫不遲疑地馳入小徑,立即看到他倆的身影。兩面一分,健馬隱沒在兩側的矮林花草中,所流露的敵意,已可從行動中表露無遺。
是循蹤追來的人,沒錯。乘坐騎追來速度雖快,但無法守秘,而且在密林中無法任意馳騁,利弊互見。
晝間活動,九幽門的人是不戴頭罩的。夜間大舉出動襲擊,才戴頭罩以增加恐怖效果。
四野無人,無雙玉郎表現得極爲親暱,在羅遠身畔俏巧地躺下,以他的腿作枕,捉住他的手按在臉頰上摩娑,旁若無人,這裡的天地是他們的。
“你真在藥行做採購夥計?”她凝注着羅遠的神采奕奕大眼,臉上的笑容可愛,卻又帶有調侃味。
“有什麼不對嗎?。羅遠擰擰她小巧的鼻頭:“人應該有一份正當行業,以免成爲浪費糧食的無業遊民,穿州過縣極爲不便,也表示不是-個廢人。““我在想……”
“你沒有什麼好想的,大小姐。”羅遠輕撫她的秀髮:“一個豪門千金,住在天子腳下,與公卿巨室的夫人小姐周旋,對人間疾苦看不見也摸不着,與你無關。你這次幫助九幽門爭名奪利加上爭權,也與大衆小民沾不上邊。九幽門那些人的醜陋面目,與街上巷內的平民百姓完全不同,你所接觸的與及看到的,就只有這些人的嗜血面孔,所以………”
“求求你別說了,好嗎?”她不願接觸這種嚴肅的主題:“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廝守,我也是一個平凡的、正常的女人。不管日後你是傲嘯江湖,行道積修外功的八極雄鷹,或者是遨遊深山大澤、尋找靈藥救疾苦的採藥人,我都會活得很快樂滿足。““呵呵!大小姐,你擺脫得了富貴榮華的世俗嗎?”
“一定可以。”她肯定地說:“一個女人的心目中,是愛你的丈夫,和讓你愛的兒女,富貴榮華其實不屬於她們的。丈夫的財勢愈大,離開她愈遠。當然,要我每天爲生活苦得像牛馬,每天得爲缺少柴米油鹽而憂愁,我辦不到。遠哥,給我一個你有能力博取尚可溫飽的家,你決不會後悔。你當夥計賺錢雖不多,養活妻女決無問題……”
“哦……你……”羅遠將她扶起,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
“富貴榮華是靠不住的,富貴難出三代。”她在羅遠耳畔低語,大膽地親吻羅遠的鬢腳:“方門主就是一面鏡子,他想東山再起重振往日權威,甚至有雄霸江湖的更大野心,結合官匪不分的一股強大勢力。一旦他成功了,天知道會產生何種局面?”
“哼!他的野心永遠不會實現。至少他開創打出南方一片天的目標,就過不了我這一關而一敗塗地。”
“他是燕山老將之一,地位比我爹低,世襲是伯爵,三度任職衛指揮使,又一而再因貪黷暴虐而解職。最後以大漢將軍一等一級待衛外調東廠,這就走上了不擇手段爭取更大權勢財富,更爲貪黷更爲暴虐的不歸路,明暗中慘殺了不少無辜。最後東窗事發,削籍爲民抄沒所有的一切,榮華富貴成了過眼雲煙,所以他要東山再起……”
“他永遠起不了,至少在南天他起不了……走!是時候了。”
人影飛昇,穿枝登頂像是平空幻化了。
入林合圍的九個人,遠在三十步外全力衝來。這種松林是經過剪修的,視界可及百步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衝近,不可能遮遮掩掩接近偷襲。
速度相差太遠,兩人已穿林踏枝而走,反向官道飛掠,重回南關街口。
九騎土必須回到繫馬處找坐騎,但已發現羅遠兩人返城的掠走背影,大感驚疑,怎麼把強敵誘出來了,卻又反向南關往回走?
九匹馬重新馳上回城的路,第一位騎士赫是北溟絕劍方門主。
街口是平安騾車行南陽的站房,規模不小,停車場可容納三十輛大車,店堂站房佔地甚廣。
客車與貨車騾車早已動身走了,停車場停了幾輛大車,是回鄉的貨運兩套騾車,在炎陽下卸貨,夥計們的吆喝聲不時打破沉寂。
四周槐樹成蔭,建有歇腳棚、堆貨棧臺、供顧客歇息的兩座八角亭。
羅遠兩人在停車場北面的八角亭坐下,像是此地的主人。一些店夥大概認識他,而且知道即將發生事故,一個個惶然走避,遠離可能發生災禍的險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以免被倒下的危牆壓死。
從高升老店涌出的人,來得比九騎士還要快,以攝魂天魔爲首,男男女女將近三十名,傾巢而至聲勢洶洶,佔住了廣場對面的歇腳棚。
陸陸續續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街口成了風暴的中心,有心人紛紛趕到,看八極雄鷹如何應付京都來的權貴人物。
九騎士到了,方門主只帶了哼哈二將,威風凜凜堵住了亭口,虎目炯炯狠盯着亭中的人。
羅遠安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無雙玉郎分坐在石桌的另一面。
“真壯觀。”羅遠神色泰然,含笑喝彩:“咱們見過,別來無恙?我想,閣下定然是方門主了。今天,咱們該是三度相逢。”
“老夫是帶人追你的。”方門主聲色俱厲。
“我知道,要將我先剝皮抽筋,再剁成肉醬,舉行人肉大餐,最後化骨揚灰。好主意,吃掉我八極雄鷹,你就可以吞掉武道門,封鎖武當山,做你的重享榮華富貴夢了。我八極雄鷹是你唯一的障礙,不怪你。”
“冠章,你把愚叔的大計全告訴他了?”方門主臉色一變,目光如利鏃向無雙玉郎集中。
“不錯,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大計。”無雙玉郎不爲對方的凌厲目光所懾,神色冷冷地:“我要提醒你,我穿回女裝,無雙玉郎董冠章就不存在了,而是董侯府的千金董春燕。而且,在你對我做出那種泯滅天良的絕事之後,怎敢在我面前稱愚叔?你真無恥。”
“方門主,你也算是一代之雄,不要像個卑鄙無行的潑皮,花言巧語自取其樂。”羅遠一晃便逼近亭口:“董小姐把你號稱偉大的計劃告訴我,老實說,我相當佩服,的確可稱有遠見的偉大計劃。本來,我和貴門的恩怨是非,與你的偉大計劃無關,但完全瞭解之後可就有關了,正好一併了斷永除後患。”
“混蛋!爲何與你有關?”
“武當山目下仍在興建宮觀,工程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這幾年工人的數量,皆在三至五萬人之間,由附近各府州糾集的丁夫,往來交替不絕於途。南陽府也有兩三千名鄉親,被徵往出役。武當的祖師張大仙躲在四川,但他的弟子已正式在武當開山門。不管你封武當要捉什麼人,都會引起血雨腥風,肯定會波及那些被徵役的工人,南陽的鄉親必定有不少人家破人亡。我在這裡宰掉你,那些慘事就不會發生了,一舉兩得,所以你我生死相見已成定局。明白了嗎?”
“該死的!你是什麼東西?你配在老夫面前說這種大話?你……”
“王八蛋?你不要妄想比嗓門大。”羅遠的嗓門提高了一倍,連南關內也可聽得到:
“你憑人多勢衆,但我已經給你明證,你那些九幽門雜碎,只是一些土雞瓦狗,我把他們殺得落花流水。你,第一次在大寧集,就……”
“狗東西!”方門主真要和他比嗓門,幾乎像是怒吼了:“你殺了老夫不少弟兄。”
“該說殺了你許多爪牙,連替你收服南天方外朋友的七子三佛,也成了垃圾。”
“老夫不計較。”
“哦?”
“只要你肯爲老夫效力。”
“老天爺!你敢當面在你們的門下弟子前,說出這種話。”羅遠吃了一驚,大驚小怪:
“你那些被我殺死的泉下弟子怎麼說?我算是服了你。”
“那是你無知,我那些門下弟子比你懂得多。”方門主傲然地說:“當年龍飛在天大軍南下,南北百萬兵馬廝殺,爲奪江山屍堆成山血流成河,你知道死了多少人?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誰死了不必怨天尤人,我的門下弟子知道如何面對宿命。你……”
“別扯上我。我承認我無知:但我有我無知的看法和堅持,知道哪些事該做與不該做。
如果我認爲該做的,丟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該死的?你不要惹火我。”方門主暴躁地叫吼:“我還有足夠的人手,足以將你大分八塊。”
“不要光說不練,我等你的爪牙送死,如果我沒有把握對付你們這些殘兵敗將,會公然現身誘你們出面嗎?假使我不爲了個人的聲譽威望,早就偷襲暗算把你們宰光了。我八極雄鷹既然叫字號揚名立萬,就得建立江湖豪傑武林英雄的形象。下令羣起而攻吧!我已準備好大開殺戒了。”
“你這狗東西軟硬不吃……”
“不在乎任何威迫利誘。”
“天殺的!你到底想要什麼?”
“要你們向北轉,滾回京都。”羅遠一字-吐,字字震耳:“帶了你九幽門的爪牙,滾離河南,滾離湖廣,晝夜兼程滾回京都老家,從此不許南下。我八極雄鷹行腳的地方,你九幽門的人員最好像幽魂一樣躲起來。這是最低的要求,你可以選擇離去或留下。”
“我給你權勢、名位、金錢……”
“去你孃的!”羅遠大罵:“你自己連命也保不住,還想給這給那大慷死人之慨。董小姐的隨從已星夜赴京,廠衛的人肯定不會放過你,所以我乾脆大方些,讓你帶了爪牙滾回京都……”
“斃了他!”方門方受不了啦!憤怒地拔劍。
哼哈二將昨晚被打得心不甘情不願,早已激怒得像快要爆發的火山,猛地狂衝而上,四條粗胳膊像大鋼爪,四手一聚像撈魚。
猝然的攻擊有如轟雷掣電,人影一動便接觸了。羅遠如果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方門主身上,必定上當無力應變,倉猝間那來得及運功相抗?連閃避也力不從心。
方門主也動了,劍光如匹練橫空。
羅遠不曾上當,他早就提高警覺。方門主不是真的曠世英雄,而是陰毒冷酷的梟霸,身爲一門之主,豈會冒失地一怒之下拔劍而鬥?
方門主兩次敗在他手下,憑什麼敢親自行第三次攻擊?就算真有獨斗的膽氣,也不會在衆多門中弟子面前,像個匹夫一樣放潑撒野毫無氣度。
他向下一挫,移步如電,一晃之下驀地衝天而起,在四隻大手像蜘蛛一樣合抱的前一剎那,飛昇時致命的攻擊絕技發如雷霆。
身軀斜升而起的,雙腳便成了致命的利器。
太快太突然,誰也沒看清變化,反射性的行動竟然得心應手。按情勢,他不可能沖天而起,勢必向左右閃避,或向一個人用拳腳攻擊。哼哈二將比他高出一頭,他的拳絕對攻擊不到二將的五官面孔,小鬼搏金剛,只能擊中金剛胸部以下的部位。二將頭部以下各處肢體,禁得起刀劈斧砍毫髮無傷。
哼金剛一抓落空,眉心便挨一了靴尖,力道之猛無與倫比,眼珠爆出額骨內陷,沉重的打擊力將沉重的身軀,震得仰面便倒。
哈將只感到眼一花,頭兩側已被一雙大爪扣住,指尖如鋼爪,扣入太陽、耳孔、雙眼眶、喉頜兩側,爪尖深入寸餘,像是打入十枝鋼釘。
沉重的身軀倒飛起兩尺高,羅遠在上方,雙腳疾旋,身形在半空扭轉,砰然大震中,兩人摔倒在地,哈將的腦袋已被扭轉面部前後易位,羅遠的下身旋向側方,立即放手一蹦而起,真像一頭廿八兩的獵鷹,抓住一頭五斤重的大兔,同時倒地撲擊攙扎。
方門主到了,劍光激射風雷懾人心魄。
斜刺裡射來一道激光,錚一聲狂震,鋒尖將及羅遠後心的劍向上彈升,爆出一串火花。
是董春燕,在千鈞一髮中挑起方門主的劍。
“你該死!”方門主退了兩步,怒吼着撲上劍出七星聯珠,行快速的連續衝刺,吐出滿天雷電。全力卯上志在必得。
董春燕真不願和方門主交手,錚一聲封住第一劍,第二劍借力彈升,一抖劍直上五尋,劍收回肘後,雙腳乍合乍張,飛落在亭頂,迎風俏立,裙袂飄飄,姿態極具美感,有如仙子欲凌風飛去。
這一連串急劇變化,快得有如在同一瞬間發生和結束。
“好!神與魔在鬥法。”有人狂叫喝彩。
九幽門的人倒抽一口涼氣,旁觀的一兩百看熱鬧的人大聲喝彩。
羅遠在衣袂拭掉手上的血跡,冷然拔劍出鞘。
哼哈二將分別倒在兩丈外,身軀仍在反射性抽搐,都毀了頭部,護甲護不住頭面,即使加戴了頭盔,也擋不住存心攻擊五官的羅遠下手追魂奪命。
“決不饒你。”羅遠怒吼,劍動激光破空。
“錚錚錚……”方門主接一劍退一步,劍上的勁道竟然比羅遠差了三兩分。
九幽門的人到了,來勢如潮。
“街上不能殺人,遠哥。”董春燕在亭頂焦急地嬌叫,其實她不想和九幽門的人在混亂中搏殺,那些人中,有她老爹的舊日袍澤。
一聲長笑。羅遠飛掠出三十步外。
董春燕斜飛而下,用的是乳燕穿簾身法。
“咱們到郊野放手搏殺,方門主,我等你。”羅遠牽了董春燕的手,大踏步昂然出了街口。
沒有人追趕,九幽門的爪牙勇氣全消,哼哈二將兩個無敵巨人之死,把他們嚇壞了。他們目擊羅遠飛騰搏擊的超凡身手,只感到心底生寒,一照面二將便完了,近在咫尺的方門主也來不及搶救。
不敢到郊野拼命,躲在街上是安全的。
羅遠和董春燕又出現在亭子裡,平安騾車行的夥計,友善地替他倆沏來一壺茶,和淨手的溼巾,點點頭微笑示意離去,不敢在危險的地方逗留,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近。
“謝謝你那及時的一劍。”羅遠接過姑娘遞來的一杯茶,信口道謝。
姑娘傍着他坐下,喝了一口茶。
“我接受。”姑娘親暱地倚在他肩上得意洋洋:“你大方,不會接受我的道謝。我小氣,獲得你的道謝,好開心,我希望你多讚美我幾次。”
“呵呵!我知道,你要我讚美你的出類撥萃輕功。”羅遠輕撫她的小手:“借一劍反震之力彈升,半空折向飛上亭項,苦練半甲子旱地拔蔥輕功的人,未必能修至你這種超凡人聖的成就。春燕,我估錯你的內功修爲了。”
“哦?你的意思……”
“你這白嫩的小手,哪來的如許神化勁道?借一劍反震之力飛昇,需要多大的神勁?難怪我被你的破山拳打得暈頭轉向。傳說中的少林百步神拳非常可怕,少林的羅漢堂幾位武僧長老,一拳的力道不見得比你重。”
“別提啦!遠哥,你……你也打得我好慘,但……但我喜歡。”
“捱了打還喜歡?你這是……”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我打了一架,我那會有擺脫他們的可能?我一家可能被方門主陷害,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呢?”
“方門主的北溟絕劍,不算絕嘛!名不符實,他的綽號真可以唬不少人。”
“那是他早已心怯啦,而且你攻得太狂猛,他除接招後退之外,毫無用絕招反擊的機會。不過,主要是你比他高明得太多。我在三十招之內,可以擊敗他。你在十招之內,就可以把我擺平……”
“廢話!我永遠不會向彌動劍,也不會再打你,雖然打是親來罵是愛……”
“鬼!鬼!”董春燕臉紅到脖子上了,輕擂他壯實的胸膛笑靨如花:“打妻子的人最寡情絕義……”
“慢着慢着,你是我的妻子嗎?”
“將來一定是。”姑娘用手掩住面孔:“我嫁定你了。你喜歡我的,是嗎?”
“可是,你……你家在京都……”羅遠的臉沉下來了,嘆了一口氣。
何止是喜歡?他簡直神魂顛倒。他是個正常的大男人,喜歡一個心愛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姑娘給他的第一印象非常的鮮明強烈,幾乎令他把道德、教養,世俗規範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幸好良好的教養,壓制住先天具有的佔有慾,昇華成喜愛。真正愛一個人,決不會讓所愛的人受到屈辱和傷害。
可是這種心態產生了許多問題。最重要的是:一旦無法獲得共鳴,便成了單戀,就算愛之入骨,受得死去活來,到頭來一切成空。
京華秀士的心態,可就簡單明瞭,而且成功率極高。不管對方是否有共鳴,是否愛他,他只要先弄到手,只要他愛,對方愛他不愛不是問題。
羅遠又碰上了難題。董春燕是侯門千金,家在京師,京師與湖廣迢迢相距三千里,怎能結合在一起?身份地位更是相去懸殊,候門一入深如海,他那入得了侯門?
“我的老家在鳳陽。”姑娘一點也不擔心:“我爹再過兩年,便可離京返回故里潛心修煉了。嫁雞隨雞,相距萬里也無所謂呀。你……你你……”
“我又怎麼啦?”
“你不會是家中已有妻室吧?”姑娘的憂慮寫在臉上:“如果……如果……”
“你這小妖怪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羅遠大笑:“呵呵!真正有志練武的人,或者志在行道天下的人,不論男女,十之九會晚婚。我倒擔心你……”
“擔心我?”
“大戶人家的閨女,十四五歲就有婆家了。你是……”
“嘻嘻!我是逗得京都閨女發瘋的無雙玉郎。”姑娘也得意地嬌笑:“我家練的是乾元一-真氣。初九龍潛,孕育萬能,九二能盈,飛騰有日。所以真正內丹初基功成,需下苦力十八年。明白了吧?”
“難怪你易釵而裝扮玉郎,原來練的是乾元一-真氣。乾元一-真氣的爆發力驚人,難怪被你的破山拳打得七葷八索,所以我要蘇若男提防你,要她避免和你貼身相搏,她禁不起你一擊。”
“哦,提起她……”
“她是武道門地位甚高的人。”
“我知道,而且見過她。她是武道門的人,我並沒感到意外。我曾經在瑞雲谷,從捉到的參予奪金羣雄口中,知道你和她有關的事,與及你和宇內三狐的糾紛。遠哥,你也不是好人。”
“什麼?我?”
“你要她們做你的侍女,做你的女人。”姑娘咭咭笑,縮成一團鑽入他懷中:“你大概想做衆香國主,乾脆你封我做尚儀局昭儀,我好好管教她們,教她們如何守規矩,如何……”
“你會作怪是不是?”羅遠的手觸及她某處敏感地帶,感到心中一蕩。
身在險中,強敵隨時皆可能出現羣起而攻,他倆卻完全不當一回事,手眼溫存旁若無人。
姑娘本能地跳起來,猛然接觸到他熱烈的跟神,可愛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秋水明眸卻涌現異彩,綿綿地接受他投送過來的熱烈艱神。
幸好是在大庭廣衆間,不然她將毫不遲疑投入羅遠懷中。羅遠熱烈的眼神,似乎對她有催眠作用,會引起她生理上產生神奇的變化,這種變化她一點也沒感到害怕。
街口有人向這裡接近,及時打斷他們傳遞心的語言。
“說曹操曹操就到,”羅遠挽她坐下,目迎漸來漸近的四個人:“武道門的門主到了。”
“九州無常葉天中?”姑娘也沒感到驚訝,似乎早就知道武道門的精銳主力趕到了。
“可能是的。”
“可能?”
“我沒見過這個人。日後,假使他不肯放手,早晚我會和他碰頭。”
“哦!你的意思……”
“以後自知。”
四個人漸來漸近,其中之一是蘇若男。
“如果走在前面這個人是武道門葉門主,氣勢相當懾人,但缺少強烈的殺氣,比九幽門門主差了那麼一點點。他很幸運,沒在瑞雲谷露面。難怪方門主信心十足,他不是方門主的敵手,”
姑娘的批評頗爲中肯,並非信口開河。一個有成就的豪霸,通常性情有異常人,很可能具有與生俱來的殺氣,似乎眼神也可以殺人。這位九州無常流露在外的殺氣,的確比方門主弱。
“九幽門兩載經營,花了不少心血,如果沒能調查正確,怎敢貿然發動。方門主不但瞭解武道門的實力,也幾乎成功地把武道門誘出來一口吞掉。只是沒能查出武道門的山門正確所在地,功虧-潰,也功敗垂成。”
“那是因爲有你介入。哦!聽你的口氣,你知道武道門的山門所在地的正確位置?”
“起初是疑心,來到南陽之後,進行多方面的調查,才認定在某一處地方。我在南陽找消息並不難,這一帶我很熟,地利人和,我不比本地的人差,消息的來源相當可靠,但並非來自那些城狐社鼠。”
“到底在何處?”
“等他們說。”
“你曾經幫助他們……”
“我並無意幫助他們,情勢演變自然發展而已。八極雄鷹剛展露頭角,便與鄉匪強盜組合掛鉤,日後還能在江湖行道?行什麼道?”
“你對蘇若男……”
“那是她暴露身份以前的事。”羅遠流露出受騙的沮喪神情:“我也幫助過宇內三狐,也幫助過奪金的各路羣豪,但那是同舟共濟求生自保的臨時結合,不能算是有意幫助他們。”
他不再說話,蘇若男四人已接近了亭口。
蘇若男臉上綻起一抹嬌笑,搶先-步入亭。
“羅爺,真沒料到你能趕來對付九幽門。”蘇若男落落大方,似乎已明白羅遠知道她是武道門的人,“我們已經查出,九幽門是專程追趕你的,你反而……”
“我反而盯在他們後面,而且消滅隨後趕來策應的第二批爪牙一半以上,到了這裡,才知道你們在這裡搞得有聲有色。當我打聽出你是武道門的人之後,在確感到意外。連千手靈官那種江湖人精,也被你騙過了,我這種對江湖幾乎無知的人,上當理所當然。”
“罪過,我抱歉,事非得已,我向你道歉。”
“老弟臺,老朽十分感激老弟臺相助的盛情。”九州無常葉門主主動向他行禮,並不以是江湖前輩而等候晚輩行禮至致:“老朽九州無常葉天中。蘇若男是老朽的師妹,在武道門還不能獨當一面,天幸讓她遇上老弟臺,武道門得以保全,皆出於老弟臺之賜,感激不盡。”
“好說好說。”羅遠用江湖口吻敷衍:“在下爲了自保,不得不起而周旋,並非有意相助貴門,請不必掛齒。亭裡坐,請。”
蘇若男的目光,一直就停在董春燕身上,眼神十分複雜。
“在下飛虎朱強。”跟入亭的另一個人抖袖,露出戴在手上的鐵虎爪:“那們被老弟懲戒的假飛虎,無法找人打造我這種兵刃。”
“在大寧集是你搶救蘇姑娘。”羅遠記起這人是誰了:“你知道我見過假飛虎,捉往飛天蜈蚣留給你們,怕我猜出你的本來面目,所以搶救蘇姑娘時,沒使用鐵虎爪。”
“老弟臺大概猜出我的底細了。”另一個人左手大袖一抖,面孔突然變成陰陽臉:“在下陰陽使者週日青,如假包換。”
右袖一抖,又換了一張陌生面孔。
“佩服佩服。”羅遠由衷地說:“在瑞雲村假冒閣下身份的假陰陽使者,決不可能製作出這種精巧的多變面具,大白天也極難看清幻變的快速手法,九幽門派人冒充你,是一大敗筆。”
“事實上他已幾可亂真,一張面具就夠用了。不幸的是他不知道幽具使者與我打交道的事,被幽冥使者揭穿了他的假身份。”
“也得力於蘇姑娘的指證,我才相信那是冒充的。”
“請問老弟臺有何打算?”葉門主將話拉上正題:“他們人手仍足,不會遁返京都的。”
“以方門主的爲人來說,他知道如何應付各種有利或不利的情勢,但並不精明,所以很難知道他何時會犯下錯誤。他發誓要將我化骨揚灰,就犯了最大的錯誤。料錯你們武道門的行動,也是大錯誤之一。我不急,我會逼使他遠離疆界的。”羅遠泰然自若分析,信心十足。
“殲除他們是上策,愈快愈好,以免夜長夢多。老朽的人已準備停當,束裝待發,負責打前鋒,與老弟聯手徹底殲滅他們。有老弟臺鼎力支撐,老朽的人氣也壯些。”
“那是不可能的事,葉門主。”羅遠在心理上早有準備,葉門主決不是來向他單純致謝的:“那是我和九幽門之間的糾紛,沒牽涉到權勢金錢的利害衝突。而且他們是追我的,我能向貴門求助嗎?”
“可是……”
“他們人多,我知道。但我不急,沒有制勝的把握,我會跑,和他們捉迷藏,逐一剷除他們,在瑞雲谷我就做得非常成功。如果我和你們在一起,你們能示弱逃跑嗎?結果將是兩敗懼傷,說不定同歸於盡。”
“老弟臺似乎有所顧忌。”
“我能毫無顧忌嗎?人只能死一次,死了世間的一世恩怨是非都不存在了,深仇大恨留給後人負擔,死了的人永遠不知道結局。我不想逞強枉送性命,寧可用我的方法和手段了斷。而且……我另有不能和你們一起行動的理由。”
“老弟臺的理由是……”
“江湖名利之事波詭雲譎,每個人都在用手段翻雲覆雨,利之所在,可以無所不爲。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今天你我可以稱兄道弟言笑宴宴,把酒論英雄豪氣干雲,舉目天下,論英雄你與我。後片刻曲終筵散,很可能你在我肚子捅一刀,我打破你的頭。”
“老弟臺笑話了,武道門的宗旨……”
“是嗎?”羅遠截斷葉門主的話:“目前就有大難題浮上臺面,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呢?”
“大難題如何大?”
“貴山門據說在荊山,九幽門撲了個空,頗爲失落,因爲利用荊山的秘密山門,封鎖武當容易多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在瑞雲谷建山門,貴門的出現,證實了我的想法,也就給我帶來了難題。”
“我沒聽懂。”葉門主一愣。
“我與蘇姑娘,可算是患難相共的朋友,雖則我並不知道,她是門主的師妹、貴門的重要人物。”
“謝謝你對她的關照。”
“她從我的分析利害中,知道你們的實力,不足與九幽門抗衡,聽從我的意見,貴門能及時脫身事外撤出瑞雲谷。你們是往北走的,加上我在南陽所得的消息,便猜出你們的秘密山門,到底位於何處了。”
“咦!你知道?”
“應該不會估計錯誤,所以問題來了。這問題如果不解決,早晚我會和貴門生死相見,與蘇姑娘的患難情誼。也將一筆勾銷。”
“老天爺!有這麼嚴重?”葉門主臉色一變。
蘇若男更是花容變色,卻又一臉茫然。
“真的,非常嚴重。”羅遠神色凜然,鄭重其事:“除非我被武道門宰了,這種可悲情勢纔不會發生。”
“老弟臺,別和我打啞謎。”葉門主知道事態嚴重,大爲焦急:“你就開門見山說出來好不好?我聽得一頭霧水。我鄭重告訴你,武道門不論在任何絕境下,都不會對你八極雄鷹,做出不仁不義的勾當。”
“好,我說。我不是什麼以天下爲己任的英雄豪傑,這人世間也不需我舉劍高呼爲人間伸張正義。但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多少做一些牽涉到我,有益世道人心的事。南陽採藥行業的鄉親們,與我有頗爲深厚的交情,如有可能,我得幫助他們。你們從瑞雲谷北面撤走,可知山門不可能在荊山。你們居然在南陽附近潛伏,九幽門鬼使神差追來了,直接威脅你們的生存,不得不出面拼死活。這兩年鄧州內鄉荊紫關的柴胡王絕跡,斷了貨源,我就是前來了解原因的。而且有入山查勘的打算。”
葉門主四人臉色逐漸凝重,驚疑不定。
“你們的秘密山門,就在內鄉縣一帶山區。”羅遠一言驚人:“你們在南陽逗留,有意擴充南陽扼守門戶的秘站。白花蛇是你們擴充發展的威脅,因此正好借刀殺人一舉兩得,九幽門追來,促成你們除去白花蛇的機會。這兩年入山採藥的人,有不少無緣無故失蹤,內鄉一帶山區,成爲有妖魔鬼怪噬人的禁區。葉門主,希望那些失蹤的採藥人。並沒被你們處死,不然,你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後果,我一定會去找他們的。”
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會變成仇敵。
葉門主四人面面相覷,神情凝重,不住相互打手式示意,可知他們能用手語交談。
“武道門不殺無辜的人。”葉門主神色肅穆鄭重地說:“爲免走漏風聲,那十餘名採藥人,留在山門做工,早晚我們會把他們釋放的。”
“多久?”羅遠也神色肅穆追問。
“回去就立即釋放。”
“但……你們……”
“日後的事,誰知道呢?”
“那我就不入山了。”
“當然我們歡迎你光臨。”
“謝謝。九幽門的事,可否請諸位暫且袖手旁觀?”
“呵呵!有你八極雄鷹道義一肩挑,我們也落得清閒呀!”葉門主大笑:“救死扶傷辦喪事,死傷慘重畢竟不是愉快的事。”
“所以我希望九幽門放聰明些,識趣地捲包袱滾蛋大家平安。我不是嗜殺的人,剛纔爲了求證他們的實力,用哼哈二將試驗,把他們的命試掉了,實在並不愉快。”
“用他們試驗?”葉門主惑然。
“是呀!他們只有頭部可以攻擊,不試的話,遭殃的將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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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早巳發現有異了,也就是在瑞雲谷不得不撤走的主要原因。不再打擾,告辭。”
“請便,我還得逗留一時半刻,看那些人還要出什麼花招來。”羅遠行禮送客。
“師兄請先走,我自己回去。”蘇若男不走。
“好吧!小心了。”葉門主叮嚀,偕兩位同伴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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