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的眼睛經過老人的治療後,還是看不見。
她情緒低落的坐在湖邊,託着腮,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遠處椅子上的司徒青玄看着她,心裡有種不是滋味的滋味,悄悄的在心底蔓延着。
最後,他還是沒出聲,讓青竹推着他轉身離開了。
推着青玄離開後,青竹又回到流蘇身邊,扶起她說:“姐姐,天氣轉涼了,外面冷,進屋去吧!”
流蘇對着少年苦澀一笑,點了點頭。
青竹扶着她回房,安排她吃了晚飯後,又招呼她睡下,這才轉身離開。
再回到司徒青玄身邊,少年一臉完成任務的表情,“現在她估計已經睡着了。”
能不睡着嗎?他給流蘇吃了迷藥。
估計流蘇這一睡,十個小時都不會醒來了。
司徒青玄有意無意的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戒,神情落寞,眼底還含着些許的憂愁。
“再等半個小時,你送她回去吧!”
青竹有些不理解,“哥,你爲什麼要送她走啊?她要是走了,估計就不會回來了,你爲了她,喝下爺爺秘製的藥,弄得雙腿都癱軟不能行走了,你現在送她走,真的不會後悔嗎?”
司徒青玄擡頭,盯着身邊滿臉茫然的少年,他笑了笑,眼角雖落寞,可心底卻很甜很甜。
“後悔?我覺得,我估計會後悔吧,可與其讓她看見我現在這樣,還不如,依然保留着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你送她回去後,就趕緊回來,別讓人發現,嗯?”
青竹還有些不理解哥哥的行爲,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他拿着司徒青玄給他的地址,開着車子,載着昏迷的流蘇回了寧賓市。
將流蘇安置在酒店後,給楚易飛發了一條短信,青竹隨後又開着車子回了竹海。
楚易飛突然收到一條匿名短信,短信上寫着,‘想要葉流蘇,來某某酒店的套房。’
已經跟流蘇失去一個多星期聯繫的楚易飛,收到這條短信後,激動不已。
不管三七二十一,開着車子就去了酒店。
來到短信裡說的那間套房,楚易飛推門進去,果然在大牀上,看見了昏睡的流蘇。
她衣着整潔,面色姣好,渾身乾乾淨淨,不像是受到過侮辱的樣子。
看到她完好無損,楚易飛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接着,給冷梟打去了電話。
冷梟趕過來的時候,楚易飛坐在流蘇旁邊,而流蘇,依然在昏迷當中。
“蘇蘇……”冷梟衝過去,抓着流蘇就喊,“蘇蘇,蘇蘇……”
喊了幾聲她都不醒,旁邊的楚易飛說:“我叫了幾聲她也不醒,是不是被下迷藥了?”
聽到這話,冷梟這才意識過來,趕緊給她做檢查。
檢查結果證明,她的確中了迷藥。
“她怎麼會在這裡?”冷梟瞪着楚易飛,滿目的疑問,懷疑流蘇是不是被什麼人給……
冷梟不敢想那樣的後果,猛地抱起流蘇就去了浴室。
楚易飛知道他想幹什麼,他也沒阻止,一個人起身離開,去了隔壁的客廳。
十幾分鍾後,冷梟檢查完流蘇的身體,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沒有被人侵害,只是讓他想不明白,是誰會把她送來酒店,並對她下了迷藥呢?
而且,也沒有傷害流蘇分毫。
這讓楚易飛跟冷梟都很困惑。
不過困惑歸困惑,流蘇的身體要緊,倆人當時就又將她送回了醫院。
送到醫院的時候,距離流蘇離開竹海也差不多十來個小時了,迷藥漸漸散去,她也漸漸在清醒。
清醒過來的時候,直感覺什麼東西把自己的手握得緊緊的,緊得都麻了。
她奮力的抽出手,突然驚動了身邊的人。
“蘇蘇。”冷梟慌張的盯着她,目光裡,滿是心疼跟自責。
流蘇的眼睛緩緩睜開,一開始,感覺整個視線都是朦朧的,迷迷糊糊,什麼都看不清。
可慢慢的,她眨巴幾次眼睛後,漸漸的就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那是冷梟,他硬朗的面容,剛毅的輪廓,好看的五官……
還是那麼的熟悉。
流蘇輕笑起來,伸手去摸他的臉,“你怎麼了?表情這麼難看。”
聞言,冷梟給怔住了。
她在說什麼?
她說他的表情難看?
她能看見了?
冷梟激動得猛一把抓着流蘇,“蘇蘇,你剛纔說什麼?你是不是看見了?嗯?”
聽到冷梟的問話,流蘇這才恍然大悟。
是啊,她看見了,她竟然看見了?
她倏地坐起身來,拉着冷梟上下打量,再看看周圍的壞境,天哪!她真的看見了。
“告訴我,你是不是看見了?”冷梟激動的抓着她吼。
流蘇呆滯的點了點頭,看着冷梟那張緊張又擔憂的神情,她對着他點頭,喉嚨乾澀,眼淚奪眶。
“嗯,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冷梟,我真的看見了。”她說着,一下子撲去抱住冷梟,“我竟然真的看見了?太好了,我真的看見了。”
她又放開他,激動的說:“讓我看看你,你還是這麼好看,只是有些憔悴了,冷梟,我真的看見了。”
得到這樣的回答,有那麼一刻,冷梟竟然也控制不住讓眼淚掉了下來。
他抱緊流蘇,笑得眼底都是苦澀的味道,“看見了就好,我就說嘛,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突然,冷梟放開她,滿臉的疑問,“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是不是有人給你看眼睛了?”
想到那個夢幻一般的地方,流蘇閉着雙眼,努力的回憶着。
“是,有一個老人,他天天給我看眼睛,一天三次的給我敷藥,然後,然後……”
流蘇突然啞語了。
然後……
她怎麼就在這裡了?
她清楚的記得,司徒爺爺幫她拆紗布,然後她當時還什麼都看不見的。
怎麼她一下子就出現在這裡,然後什麼都能看見了呢?
太玄幻了。
流蘇一把抓着冷梟,激動的說:“我告訴你,我是被小飛哥的一個朋友帶走的,他說他爺爺會治好我的眼睛,我不知道怎的,我一下子就回來了,冷梟,是有人把我送回來的嗎?”
冷梟搖搖頭,“我不清楚,我見到你的時候,你躺着酒店的牀上,被下了迷藥。”
“迷藥?”流蘇震驚了,細細的回想一下,她記得,是青竹叫她吃晚飯,然後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困,一去睡覺,醒來自己就出現在這裡了。
難道,他們故意這麼做的?
可是爲什麼呢?他們都幫她醫治好眼睛了,爲什麼會用這樣的手段讓她離開呢。
她去的時候,什麼都看不見,回來的時候又是昏迷的,現在想要找到那個地方,是不是很難?
“沒事的,你沒事就好。”冷梟握着她的手,好聲寬慰着,“有機會,我們再去拜訪那位絕世高人的。”
流蘇勉強的點了點頭,可心裡還是想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甚至連她走,她都沒來得及跟青玄說兩句話。
她之所以能看見,全是靠那個男人,她真的好想,好想再回去見到他,好好的感謝他一下。
真心希望,以後能有一個機會,去好好的感謝他。
肚子有些餓了,流蘇要吃東西,冷梟說叫人送過來,可流蘇想出去走走,看看。
而後,倆人去了醫院附近的餐廳。
看着流蘇吃得那麼津津有味,冷梟心裡又苦又痛,想想,五年後再相遇,到他們倆現在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用餐,經歷了多少辛酸的苦事。
一波三折的痛苦,沒人能體會。
看着流蘇吃得那麼急,他苦苦一笑,伸手過去幫她擦拭着脣角的油漬,“慢點兒吃,別噎着,吃了飯後,我再帶你去眼科做個全面的檢查。”
流蘇抿脣一笑,點了點頭,“你也吃啊,你幹嗎?”
冷梟說:“我喜歡看着你吃,你吃吧,我不餓。”
“這都什麼嗜好!”流蘇嘀咕一句,埋頭自顧自的吃。
倆人從餐廳回來,正向往眼科大樓。
不巧,竟然碰見了何大小姐。
“梟。”那女人大老遠的就叫着冷梟的名字走過來,站在冷梟面前,笑得花枝招展,“一起去吃午飯吧!”
她看到流蘇,不由得一驚,“天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有沒有被歹毒傷到?我聽說你被綁架了,你沒有被欺負吧?”
“……”
“流蘇,你真的好可憐,眼睛看不見不說,還遭歹毒綁架,他們沒有欺負你吧?你是怎麼回來的?歹毒要了多少贖金啊?”
流蘇跟冷梟對視一眼,像看白癡一樣,看着面前滔滔不絕的女人。
冷梟冷着臉,想對何碧說什麼,流蘇卻扯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別出聲。
她笑着,假裝什麼也看不見,伸手去摸何碧的臉,“我沒想到,還有人這麼關心我,可我不知道你是誰啊,你讓我摸摸,我摸摸你的臉估計就知道你是誰了!”
何碧老老實實的站着不動,讓她摸。
流蘇胡亂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痛得何碧驚叫出聲,“你,你幹嗎掐我?”
“呵呵,對不起啊,我什麼也看不見,我也不知道你臉皮這麼厚,用力摸了,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
她笑着,轉身牽起冷梟的手,“冷梟,這個女人我不認識,別讓她靠近我,我怕她對我不安好心。”
“你,你說什麼呢?”何碧氣得臉都綠了。
冷梟配合着流蘇,“好,我不會再讓任何人靠近你了,走吧!”
冷梟假裝攙扶着流蘇,牽引着她上前。
身後,何碧瞪着那兩個人的背影,氣得大喊,“冷梟,別忘了你我之間的關係,你是我男朋友,只要我說不放棄,你永遠都是。”
前面,流蘇剛跟冷梟進入眼科大樓,她突然頓住腳步,擡頭瞪着冷梟。
“原來你都有女朋友了啊?”她苦笑着,“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我好給你們送上祝福啊?”
“哎呦,我剛纔下手有點兒重了,你不會很心疼吧?”
冷梟聽着這酸味兒十足的話,心裡那個搗鼓啊。
“瘋子講的話你也信?”他伸手摟過流蘇的香肩,“走吧,先去看眼睛。”
那姑娘卻疏離的拐開他的手,“不用了,你去看看你的小女朋友吧,我自己去。”
說完,大步跑上前,鑽進電梯,等冷梟跟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剛好關上。
“蘇蘇……”冷梟站在電梯門口喊,可電梯已經關上,沒人理他了。
他煩躁的扔了旁邊的牆壁一拳,那個該死的何碧,一出現就沒好事。
可他也不會就這麼丟下流蘇,按了另外一道電梯,跟着坐了上去。
事實上,流蘇壓根就沒去眼科,電梯到二樓的時候,她就出來了,從樓梯間走了下來。
來到醫院的小超市門口,給楚易飛打了一個電話。
可電話打不通,正尋思着先回家的,不巧,轉身碰見了無雙。
無雙依然是那身青春純白的護士服,模樣就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看到流蘇,她很吃驚。
她怎麼會在這裡?不是都失蹤好幾天了嗎?怎麼突然一下子又出現了?
剛纔見她在打電話,難道她能看見了?
正懷着各種猜疑時,流蘇早已進入裝模作樣的狀態,摸索着繞開她,一步一步的朝前移。
看到她這樣,她剛懷疑她眼睛好的心,一下子鬆懈了。
她走上前,跟在流蘇身邊,確定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時,她突然心生一計,跑到不遠處,拉過草地上正在玩耍的一小朋友,不知道對那小朋友說了什麼,只見那小朋友跑過來拉起流蘇的手,“姐姐,姐姐,你是看不見嗎?”
流蘇皺着眉,苦痛的點了點頭,“嗯!小弟弟,你知道眼科大樓怎麼走嗎?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啊?”
“好啊!”
小朋友歡快應着,牽着流蘇的手,轉身,朝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流蘇不解極了,這個小朋友,要帶她去哪兒?
心裡懷着各種猜疑,等那小朋友把她送到馬路邊,指着車前面的車流說,“姐姐,就在前面了,你往前面走吧!”
小朋友說完,轉身跑開了。
流蘇看着眼前的車流,沒有回頭,心裡心寒啊。
因爲她知道,無雙正躲在某個角落瞧她,看她會不會瞎眼真的走進車流裡,然後被車撞死。
沒想到,無雙的心,比她想象的都還黑。
既然她想看,那就做給她看吧!
流蘇假裝什麼也看不見,一步一步,走向前面絡繹不絕的車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