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醒來的時候,牀邊站着葉家所有人。
各個都一個眼神,盯着她,目光裡滿是心疼跟悽楚的憂傷。
她左右掃了一眼,看着一個個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家人,她坐起來,垂着頭,不敢去面對他們。
“蘇蘇,沒事的,我們會一直陪着你,以後,不許再一個人離開了,行嗎?”莫卿握着她的手,用種特別哀求的語氣說。
流蘇看了她一眼,喉嚨哽咽得難受。
她又把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去看所有人的表情。
旁邊的葉非鄴說:“我會全世界去找最好的醫生來給你動手術,你以後,別再做傻事了。”
“什麼全世界去找,冷梟都沒轍的事,我看別人也沒轍。”葉儲白嘀咕一聲,迎來幾雙目光注視。
他感覺自己說錯話了,忙對着流蘇輕笑,“傻丫頭,你不會有事的,就算天塌下來,不是有我們替你頂着嗎?”
“蘇蘇,以後二哥每天陪着你,你隨叫隨到,我無條件的聽從你差遣,只是,別再一個人離開了,這樣,我們都會很擔心。”葉赫塵也說了一句。
最後,就留着旁邊坐着的老爺子沒說話,杵着柺杖,樣子有點兒威嚴,不知道是該說什麼,還是不好意思開口。
對於流蘇,他之前是又兇又狠,還多次不給她面子,在外人面前讓她下不來臺。
老爺子這會兒有點兒愧對她,所以估計是不好拉下面子跟她說話。
可流蘇誰的話都沒有聽,轉眼盯着老爺子,虛弱的喚了一聲,“爺爺,您沒事吧?”
這一聽,老爺子盯着她,有點兒手足無措。
他尷尬一笑,忙搖搖頭,“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話音剛落,緊接着淚水就掉了下來。
“我知道,我不應該離開,不應該讓你們擔心,可是,我害怕面對你們,爺爺,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您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
她抓着老爺子的手,小孩子一般哭着哀求,“我一定會乖乖聽話,乖乖學習,再也不給您闖禍了。”
乖乖學習?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愣了。
她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像個小孩子呢?
莫卿拉過她,心疼的去給她擦眼淚,“蘇蘇,你沒事吧?”
流蘇滿臉呆萌的盯着她,“你是誰?”
這一問,所有人的心咯噔一下,跌進了萬丈深淵。
“趕緊去叫冷梟。”葉非鄴吩咐一聲,葉儲白趕緊起身離開。
“蘇蘇,沒事兒!”葉赫塵坐過來抱住她。
流蘇仰頭看他,天真呆滯得彷彿就跟一幾歲孩童沒什麼區別。
“二哥,我想吃棉花糖。”她一語驚人,在場的所有人,沒有誰不呆滯的。
棉花糖?
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那是流蘇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只有窮人住的巷子裡纔有賣,流蘇四五歲的時候,走丟了,然後棉花糖的老闆給了她棉花糖。
後來流蘇回到家,天天喊着要吃,葉非鄴沒辦法,只能把賣棉花糖的老闆僱來他家,天天做糖給流蘇吃。
直到有一天,棉花糖的老闆從外面帶糖回來,見流蘇在別墅門口玩耍,樓上突然掉下來一盆花,眼看着就要砸到流蘇,那老闆奮不顧身跑過去推開她。
最後,那老闆被花盆砸到,當場死亡,就死在流蘇面前。
那個時候,流蘇才六歲,呆呆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棉花糖老闆,嚇得呆滯得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後來,流蘇就再也不吃棉花糖了。
每每一想起那個棉花糖的老闆,她就會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讓靠近。
從此以後,也沒再提過那個人。
沒想到這會兒,她會提到。
再看着她依偎在葉赫塵懷裡,嘟着雙脣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幾個人的心,狠狠的抽了下。
蘇蘇這是怎麼了?難道變回了只有四五歲低智商的樣子了嗎?
莫卿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所有人看着,都覺得心酸。
冷梟過來了,推開葉赫塵,一把拉過流蘇,乾淨利落的探照她的瞳孔,再捏住她的手腕喊,“握拳。”
流蘇聽話的握緊拳頭。
“放開。”
流蘇又放開。
“這是幾?”冷梟比了一個三的手勢。
流蘇眨眨眼睛,天真的笑起來,“三。”
聽完她的回答,冷梟站直身,深吸了口氣。
“怎麼樣啊?”莫卿問。
“她現在情況不是很好,估計腦袋裡,就只有四五歲的智商了。”
冷梟很好奇,“據我推測,她的病情不應該發展得如此迅速啊,怎麼睡一覺起來就這樣了?”
“那她會有生命危險嗎?”葉儲白問。
冷梟看了他一眼,神色非常凝重,“暫時沒有,不過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那我們該怎麼辦?不可能就這麼由着她拖下去啊?”
“再等兩天,等我觀察她腦子裡的瘤子有了異象後,我就準備給她動手術。”
“梟,你一定要救救她!”葉赫塵突然變得想哭,尤其是瞧着牀上坐着呆萌呆萌的流蘇,心裡那個難受啊。
好不容易從四歲長到二十五歲,怎麼能又倒回去呢?
“他的情況,我比你們誰都着急,好了,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他波瀾不驚,神色穩定,就好似在處理一個一般的病人一樣,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我想留下來。”
葉儲白說。
“我也要留下來。”莫卿接道,轉眼看向葉儲白,“三弟,你留下來不方便,我是女人,我照顧她畢竟方便。”
葉儲白點點頭,“好,那就麻煩大嫂了。”
“你們通通都走,這裡有我就夠了。”冷梟直接發話,語氣不容人置疑。
葉家幾個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都起身離開了。
看着他們都走了,流蘇撅着嘴,有種要哭的趨勢。
“爺爺,你們去哪兒,不要蘇蘇了嗎?”她從牀上爬起來,想跟着去。
冷梟抱住她,“蘇蘇聽話,他們回去給你煮東西吃,一會兒就回來了。”
流蘇看了一眼冷梟,眨巴着眼睛,“真的嗎?”
“是,你聽話,不然爺爺又要打你了。”
一聽說爺爺要打她了,流蘇乖乖的窩在冷梟懷裡,眼睜睜的看着爺爺跟幾個哥哥離開。
他們都離開了,流蘇這才從冷梟的懷裡騰出來,眨巴着眼睛盯着冷梟問,“你是誰啊?爲什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冷梟盯着她,真恨不得將她的頭給切開,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爲什麼她誰都記得,就是不記得他了呢?
之前不記得,降低了智商還是不記得。
冷梟很失望,心裡縱然不舒服,可看着流蘇現在的樣子,他又發不起火來,只能心疼的拉着她往懷裡抱。
“我是那個最疼你的人,你不管你做錯什麼,都會無條件的原諒你,寵着你,放縱你,所以,你也要乖乖的聽話,嗯?”
流蘇嘟着脣點點頭,“好,我會乖乖聽話的,那樣,爺爺就不會生氣,不生氣就不會打蘇蘇了。”
“嗯!”
摟着她抱在懷裡,冷梟感慨萬千。
昨天這個女人,還一個勁兒的罵他,一個晚上過來,她就變得像個孩子了。
真希望老天能眷顧她一點點,讓她腦袋裡的瘤子轉移陣地,這樣,他動刀的時候,就不會傷到她了。
無雙推門進來,看見冷梟抱着流蘇坐在牀頭,她有些尷尬的垂着頭走過去,“梟哥,該去會診了。”
冷梟捨不得放開懷裡的人,擡頭對無雙說:“你叫宗曜去替代我一下,我這裡走不開。”
無雙不依,“你現在不是沒做什麼嗎?”
“他要陪我玩。”流蘇突然冒出一句,盯着無雙喊,“姐姐,你聽不懂人話嗎?”
無雙臉一冷,狠狠的瞪着流蘇。
突然發現她說的話不對勁,她走過來問愣梟,“她怎麼了?”
“沒事兒,你去找院長吧,或者你叫他過來,我跟他談。”
流蘇還站着不動,盯着流蘇那犯二的模樣,不由得問道:“她是不是智商降低了?”
別人這樣說流蘇,冷梟聽着心裡很不舒服,對着無雙突然就冷了聲音,“叫你去你就去,你是怎麼搞的,越來越不聽話了。”
“該打。”流蘇瞪着無雙,“她不聽話,就該打。”
冷梟摟了樓流蘇的肩膀,看着她輕輕的揚起脣角。
他似乎,還蠻喜歡這樣的流蘇的,呆萌可愛,像個洋娃娃。
無雙被冷梟吼,心裡有些不舒服,轉身就摔門而去。
流蘇看着無雙的背影,再轉眼盯着冷梟,“她不聽話,該打,我一會兒去偷爺爺的柺杖,你狠狠的打死她。”
冷梟皺着眉,有些欲哭無淚,“蘇蘇,這樣想是不對的哦,不應該在背後詛咒別人,知道嗎?”
流蘇不屑,別過身子,高傲的擡起下巴說,“那個姐姐,我一看都不是好人,她就該打。”
“好了!”冷梟又拉過她,給她穿鞋,穿衣服,“我帶你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再吃點兒東西,怎麼樣?”
流蘇趕緊拍手叫好,“好啊好啊,不過我腳痛,你揹我好不好?”
冷梟扯脣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滿目的柔情跟寵溺,“好,我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