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昊再次說道:“而半株血清蓮雖能續命,但不能改變白日殤日日煎熬於人的毒效。幺妹當日只食用半株,如今生死未僕,孤深怕她受不得此毒而自縊了卻此生,但只要沒有消息便是孤的一絲希望。孤懇請華皇能想其它辦法爲瑤妃解毒,這半株血清蓮亦是隻有萬不得已時才能用上。”
“朕要的便是太子的這句,朕自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爲瑤妃解毒,但倘若百日後真無進展,還請燕太子能施以續命殘蓮。”
慕容昊凝凝得望着楚翊,似喃喃自語般道出一句:“華皇二妃中毒,既已選擇救了心頭真愛的謹貴妃,又何苦這般假惺惺爲瑤妃索取解藥?難不成救了謹貴妃才知瑤妃纔是心頭之重?”
“朕心中誰人之重燕太子不必操心,朕還託太子好生養好殘蓮。”
慕容昊微微得搖了搖頭:“謹貴妃據說有第一美人的康王妃一樣閉月羞花的容顏,想不到華皇竟也是食之表象的凡人而已。在孤看來那謹貴妃也不過是長得略好的普通婦人而已。想那瑤妃,孤曾見過兩面,性子頗烈卻不失端莊,雙眸靈氣顯出內裡古靈精怪,孤曾以爲日前華皇專寵於她,定是發現瑤妃乃是一個能讓人氣得半死卻也愉悅得很的女子。孤的父皇曾對孤說過,後宮女子再多,亦比不上一個能讓自己氣的鬍子翹起,相擁卻似此生無憾的一人而已。”
說完,他看向楚翊,凝見他面上還是淡定無變化,看不出心中所想,不禁又是一句感慨:“之前好生羨慕華皇竟然有了這樣的女子,不想華皇也就視爲第二而已。”
楚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第一也好,第二也罷,朕不想多言。”
慕容昊挑了挑雙眉,雙脣翹起一抹弧度:“不過瑤妃中毒蹊蹺,進宮後從無外傷卻能中此毒,華皇定是心有芥蒂,不過還是爲瑤妃尋找解藥,這點情意,孤倒是佩服佩服。”
楚翊深知他是在挑釁與嘲笑自己,也回以同樣淺笑:“朕做事從不向任何人交代,燕太子還是想好如何清理燕國的內亂,保全自己得以回國纔是。”
“華皇不是會幫孤對付慕容銳嗎?待孤能夠回國,定也全力幫華皇剷除藩憂。”
“燕太子心中有數,朕確實是想讓燕趙王后院大亂,從而無暇理會我北華叛賊的事情,太子可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讓自己顯出檯面滅去侫臣,得以早日回國。”
慕容昊滿意得點了點頭:“一言爲定。”
楚翊眉目沉凝得望着榻上依舊安靜昏睡的阿妍。
將簾子拉起來的房間光線幽暗,他眸顯憂色,喃喃念道:“接下來的日子你會活得很苦很苦。”說完,那眼眶內的淚水已緩緩淌下,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淚水,從記事起都不曾流過,沒想到第一次是爲了她而流。
突然,楚翊發現她冰涼的指節似乎微顫起來,那蒼白如紙的面頰上出現了一道道黑色的線條,如藤蔓般蔓延開來。
接着黑色凸起的經脈變成冶豔赤紅,阿妍身子顫動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喘息着,她雙脣間的鮮血從嘴角涌現流淌下來,沾染在錦被與繡枕上。那緞面上瀰漫開的血漬肆意得開放起來,猶如一朵朵曼珠沙華張揚着妖靡,讓人越發悲慼絕望。
楚翊知曉,是阿妍的毒開始發作了,她微顫的睫毛終於緩緩睜開,轉動的眼眸終於掠見站在榻前的楚翊。
她強忍着身上的痛楚,對着楚翊淺淺得笑了笑。如此孱弱苦楚,卻還是傾力翻身,最終無法動彈,而擡起手臂,想讓楚翊能攙扶她一下。
可是楚翊定定地望着她,眉目清淡毫無任何表情。
終於她氣若游絲得艱難吐出一句:“翊……我好痛……。”話沒有說完,微擡的手又頹然得落到身側。
楚翊將目光瞥向帳幔,清冽的嗓音噴薄而出:“痛?當然痛!而且會一日比一日痛。”
阿妍秀美蹙起,心中鬱結攀上,卻極力平復着沉重的喘息,再次艱難沙啞開口道:“爲……什麼?”
“因爲你中了一種毒,名叫百日殤,在百日內日日生不如死。”
阿妍終於有了一絲明瞭,詫異得望向帳頂,有些怔愣地點了點頭。
楚翊嗤笑一聲:“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嗎?”
阿妍望着楚翊如此冷清的神情,心中百腸迴轉,卻還是微微搖了搖頭,接而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全身*涌起,脣間再次涌出大片腥甜,那血水噴入鼻腔讓她再次無法呼吸。
楚翊負在身後的手緊緊得攥着,指尖深深得嵌進肉中:“百日殤的毒除了從中毒人的傷口灑下,還有便是要男女歡愛時才能下毒。”接而他蹲到阿妍身旁:“告訴朕,你的野男人除了康王還有誰?”
這是怎麼回事?阿妍搞不明白,但楚翊如此薄涼的語氣已讓她知曉,兩人短暫的愛已在頃刻間飄散。一行清淚,從阿妍眼角溢出,緩緩得淌到了她的耳朵。
又是一陣劇疼襲來,阿妍卻強行扯出一抹苦笑,硬使出一份力道擡起手去,但還未撫上楚翊的衣袂,便遭到他狠狠的揮去。
他的目光很鄙夷:“你唯一的活路,只有讓你的男人爲你解毒。”
阿妍氣若游絲得唏噓道:“除了皇……上,其它哪有?”
“朕早知你是賤、婦,曾藏着野男人在櫃內,朕與你初次行歡便知你早是殘破女子。”
“不……可能,那龍袍……”阿妍想說明明初夜的血是在他割下的龍袍上,而後他對她的一切怎可能是他口中說的那個情況。
“龍袍上的血是朕指腹擠出的,朕知你不是處子,早說不計較你的過去,可誰想你竟然這樣染上百日殤,現在全朝人都知曉你的行徑,這點朕不能容忍。”
阿妍身上赤紅經脈更加張狂,並且微微扭曲起來,凸起的皮膚似擰麻花般慘不忍睹,她早已說不出任何話語,只能呵呵嗯啊起來,那表情似哭得悲慟,似笑得無奈。
“來人,將賤、婦裝進豬籠,丟到城門上,讓所有人看看淫、亂後宮的下場。”楚翊決絕吐出幾字,紫煙與秋菊推門而入,噗通一聲跪在楚翊面前。
“求皇上息怒,娘娘一直恪守婦道,定是受了冤屈。”
阿妍雙脣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但她絕望淒涼的眸光無一不是讓紫煙與秋菊不要再求了。
她也在這一刻知道自己爲何中毒,雖不是楚翊口中所說與男人交好而中毒,卻也是楚淵那晚強吻她,趁她舌尖受傷流血時下了毒。
楚淵下毒,楚淵……原來是如此的恨自己!楚翊……你這樣做很好很好,這毒藥跟艾滋病一樣,通過血液通過男女*傳播,但這種剜心刻骨的難受勁,剛好抵去了你們這兩個男人這般對待的心痛。
沒有給阿妍細想的時間,一隊內侍已經進入臥房,他們將阿妍強行拖拽出去。阿妍無力抵抗,如同案上死豬任人宰割,令汀蘭苑內的人在第一眼見到阿妍而觸目驚心,可是全都不由自主得流下了淚水。
楚翊看着阿妍被那些該死的太監強塞進豬籠,心中宛如針扎。他一直負手站着,將手藏在袖內,取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指長的銀針刺進自己中指手指中,告誡自己莫要半途而廢,希望楚淵能否心軟救救這個他拋棄凌虐的女人。
楚淵……楚翊想到他不禁顫抖起來,現在他只能抑制自己情緒,不拿楚淵開刀只能暗暗打探解藥,待處理燕國那邊的事,纔是與楚淵真正較量的時刻。
他定定得望着阿妍所在的籠子被那羣人擡着出去,站在苑內好久好久,直到仟翼的嗓音響起,他纔想起自己還有事要處理。
“皇上,康王已在御書房等候。”
楚翊點點頭,又往自己的無名指紮了一枚銀針,才邁開如鉛的步履朝御書房而去。
楚翊坐在龍案前,炯炯眸光很是不悅得直視着跪在前方的楚淵。
他沒有說起身,楚淵便要一直跪在那裡,但是跪在那裡豈是能拂去楚翊心中的憤恨?只不過他只能這樣緩和一下想要立刻殺了楚淵的衝動。
終於,楚翊啓動雙脣:“朕今日招你來,便是想問你曾經與瑤妃交好,與瑤妃可是有染?”
“臣惶恐。”
楚翊輕扯嘴角,幽幽吐出一句:“朕不給你說暗話,那晚你夜探汀蘭苑,朕立馬便趕過去,料想你也來不及與那賤、人行不軌之舉。而後朕也加強了後宮的巡視,所以她不可能是那夜以後中毒,只能是先前就與其它男人有染。”說完他甩去龍案上一堆東西,顯出自己的憤怒。
“朕覺得有燕國細作混跡後宮,現命康王好好查查。那個細作極其隱秘,很可能就是姦夫,這才能勾引瑤妃,而後神不知鬼不覺得令謹貴妃中毒,其本事不容小觀。”
說完楚翊緩了緩情緒,繼續說道:“他定是想讓朕以爲姦夫是康王,想看朕與康王相殘好漁人得利,朕偏不如了他的願。”
“皇上聖明。”楚淵磕了一個頭。
“朕現在要好好折磨那個賤、人,看她嘴硬到何時?而你……朕讓康王也查查這件事情,康王最好能有進展,以洗清朕對康王的懷疑。”
“臣遵旨。”
“下去吧!”楚翊望着楚淵退出御書房,從頭到尾都很淡定,無一絲慌亂。反而自己卻比他心煩絮亂了一些。
可是自己只能這樣做,才能給自己更多時間爭取到解藥。
只有將阿妍這般凌、辱,才能讓楚淵知道自己的怒氣全都發泄在她的身上,只有做得決絕做得殘忍,才能緩住局勢。
思及此,他又取出一枚銀針,緩緩扎進原本已埋入數根銀針的中指內。
唯有這種連心的痛楚才讓他覺得自己是陪着心妍受着,雖然只有幾百分之一,但他卻只能這樣。
兩個人,她慶幸身上的痛苦減輕了心上的傷痛,他卻刻意用傷痛來讓自己心能夠再痛一些,就不會再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