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書瑤臉色難看地跟在宋承宗身後走來,看到宋員外那張笑臉就覺得事情更不妙了。
宋員外看到宋承宗後,招手道:“承宗快過來,這纔是你的親妹妹。”
宋承宗愣了片刻,走上前去,仔細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紅姑娘,問:“你真的是小妹?”
聽到這問話,聶書瑤恨不得大笑兩聲,傻呀,這樣問難道她會說不是嗎?
紅姑娘聽到這話擡頭,淚眼婆娑地說:“二哥,你終於肯叫我小妹了?”
“真的是小妹?小妹,讓你受苦了。”宋承宗也來一句煽情的話。
“二哥!”
宋員外看着一雙兒女如此模樣,老懷大慰,扶起紅姑娘道:“起來,起來。大好的日子不能哭!”
“父親,您的身體真沒事嗎?”紅姑娘關切地問,“在這裡也就只有父親相信女兒,要是父親有個什麼的話,女兒可怎麼辦啊!”
說完,她便又嚶嚶地抽泣起來。
聶書瑤冷笑道:“紅姑娘果然是身嬌體弱的大小姐模樣。”
這話聽上去是在讚揚,實則嘲諷。
不是沒人聽得出來,除了那位同樣在抹淚的宋家二少爺外。
宋承宗皺眉看着聶書瑤道:“聶姑娘,我家小妹本就是身嬌體弱的大小姐。好在已經分出真假來了,你可不能再打擊她了。”
聶書瑤反問:“這真是你妹妹嗎?”
“咳!”這話說得宋員外也不開心了,語氣不善道:“聶姑娘,老夫很感激你來幫我們。可是我家女兒已經分出真假來了,就不必再麻煩姑娘了。你家的鋪子我們宋家會照看的,請回吧。”
聶書瑤再次冷笑,這是關門逐客了呀。
宋雲飛開口道:“表叔,你就這麼肯定紅姑娘就是表姐嗎?小侄不這麼看。”
宋員外皺眉,對於宋雲飛還是比較重視的,不是重視他的話,而是重視他的身份。
紅姑娘這時道:“表弟,你爲什麼覺得我不是真的大小姐呢?說起來,加上這次我跟表弟也只見過兩次面啊。”
一句話否定了宋雲飛話語的真實性。
聶天熙一咬牙想衝上前去說個明白,被聶書瑤拉住,衝着他們三人搖搖頭。輕聲道:“宋員外,既然您請我來查清此案,我就有義務負責到底。先說說你是因何斷定這位紅姑娘就是宋家的大小姐?另外,小女子還想問一句,宋員外,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認錯了女兒,先夫人在天之靈會原諒你嗎?”
說完聶書瑤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招呼聶天熙自己找位子坐。至於宋雲飛早就找地方坐下了。
“你們,這……。”宋員外這時有種請神容易送神難的感覺,卻也無話反駁她。
正在這時從屏風後走出一人,正是吳縣令。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隨從跟衙門裡的捕頭,若是大牛在的話定能認出那是李捕頭。
吳縣令看到兩方人馬都氣鼓鼓的,剛纔聶書瑤的話他也聽到了心裡,感覺這事還不能這麼定案。於是也在李捕頭搬來的椅子上坐下,笑道:“這位是就是宋賢弟說的聶姑娘了吧。”
聶書瑤看了他一眼,從外表看此人像個普通的富家翁,頂多書卷氣有些濃而已。欠了欠身道:“正是,不知老先生是……?”
吳縣令道:“老夫是宋員外的舊友,本想借大小出閣之喜小聚一番,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
聶書瑤笑道:“那麼說,給宋員外出這樣一個‘裝病試人心’的法子,是出自老先生之手了?”
吳縣令捋着頜下山羊鬍道:“聶姑娘果然聰慧,正是老夫。不過老夫很想知道,爲何聶姑娘說眼前這位紅姑娘不是真正的宋大小姐?”
聶書瑤反問:“不如吳先生先說說爲什麼如此確定,這位紅姑娘就是真正的宋大小姐?”
紅姑娘一聽這話有點着急,求助般地看向宋員外跟宋承宗。
宋員外卻是安慰她道:“嫣兒不用擔心,吳先生是有大能耐的人,有他在,沒人能把你怎樣。”
聶書瑤嘴角一撇,好一個父慈女孝的場面。
宋雲飛跟聶天熙都是瞭解內幕的人,雖不能確定紅姑娘就是假的大小姐,卻也不能肯定她就是真的大小姐。
聶天熙跟聶書瑤一樣撇嘴哼哼了兩聲,不再看他們。
可宋雲飛不管那些,直言道:“我真爲表姐感到不值,表叔你面對一個假貨扮慈父不覺得難過嗎?”
“你!”宋員外被這話噎得說不出話來,老臉一白,氣的坐在了太師椅上狠狠喘氣。
這時他兒子、女兒的作用就顯出來,一個端茶一個捶背,真是讓人感動。
吳縣令笑道:“難道這樣的父慈女孝不能說明問題嗎?老父病重危在旦夕,身爲女兒的當然得是第一時間過來看望父親,這是第一重要的。宋大小姐從小知書達理,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你們看,只有你們所說的紅姑娘前來,綠姑娘呢?怕是還在熟睡中吧,誰真誰假一看便知。”
聶書瑤乾笑兩聲道:“那也要看能不能來,而不是願不願意來。在我出門之前是跟着綠姑娘的,可惜我被梅苑的看門婆子攔下了。當我出了梅苑之後,就沒看到兩位姑娘,來到前院時卻只看到了綠姑娘。我還想問呢,綠姑娘去哪兒了?宋家祖宅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而已,就這麼幾步遠的地方,難道能迷了路?還是長翅膀飛了。何況,綠姑娘是跟着紅姑娘出門的,難道紅姑娘不知道她在你後面嗎?”
“這……。”衆人齊齊皺眉,宋承宗卻道:“難道不是綠姑娘知道事情敗露了,逃了嗎?”
聶書瑤的心一沉,冷眼看向宋承宗,道:“若綠姑娘是真正的大小姐,你知道你這話有多傷人心嗎?你就那麼認爲在你身邊的是你妹妹?憑直覺嗎?我告訴你,你的直覺是假的。”
“另外,在我出梅苑時,那兩個看門婆子特意說了,攔下我是宋媽媽的吩咐。讓兩位小姐去看老爺,其它人不必跟着。看門婆子可以作證,走出來的是兩位姑娘,而且她們都是帶着丫鬟的。也就是說,就在從梅苑來前院的路上,兩個大活人不見了。”聶書瑤又道。
說着看着衆人的反應,大多數人都露出了沉思,唯有紅姑娘低下了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聶書瑤起身,走到紅姑娘跟前,說道:“你一年見不了父親幾面,連這位二哥想必也見不了幾次吧。據說,你們上次見面是在大年夜。你今年也至少有十五了吧,在這十五年的人生裡難道就沒怨過?還有,身上銀錢不夠又被僕人欺負時會想些什麼?別說什麼作爲女兒應該如此,我不信。怨也是人之常情,除非你是聖人。”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宋承宗瞪眼道。
紅姑娘身體明顯得顫抖着,沒多時擡頭道:“是!我是怨過,也恨過!”
說到這裡眼淚嘩地一下流了下來,看着宋員外跟宋承宗道:“我怨爲什麼身爲大小姐,竟然沒有人來關心我?既然生下我,爲什麼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不管?這些年來,你們知道我都是怎麼過的嗎?”
她說的真切,眼中的淚也是真真的淚。
聶書瑤卻沒爲她的淚打動,低聲道:“一個人……扔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