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信後,聶書瑤對去府衙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不想去了。
“姐,你怎麼了?”聶天熙第一個發現她的不同,問道。
聶書瑤便將信給他們看。
等一行人看過此信後,臉上都有着怪異的表情,除了年長一些的沈心錄跟江毅外,這些人都不理解如萍的行爲。
聶書瑤覺得很不舒服,這案子好不容易可以結了,可如萍還是任性的自作主張,就這麼去了。讓她很失落,甚至有些埋怨自己沒有好好地跟如萍談談,若是跟如萍來一次長談的話,結局也許不會是這樣的。
“唉!你們去吧,這次的堂審我不去了。沈狀師對案情已經十分了解,加上如萍也死了,這辯論的重點就該作一下調整,儘量按啓事上說的故事來吧。當然我還是要摘出來的,實在要說明的話,就把我換成熙兒。”
聶書瑤囑咐過後,拉着雨芹直接回了牡丹園。
“雨芹、五娘,我們今天就不去了,這次就讓二炮來趕車吧。”
回到牡丹園,她重新換回女裝躺在牀上休息,爲什麼這麼難受呢?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雨芹,我好像病了,你摸摸我有沒有發燒。”聶書瑤懶散地說。
“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上次在外面着涼了?”雨芹一聽這話忙跑過去摸她的額頭,說道:“早就說讓小姐帶棉被過去了,天雖然熱了,可在野外過夜還是會着涼的。”
聶書瑤看她着急的樣子,噗嗤一笑,“好好,下次一定聽雨芹的話。”
不過,她心中卻不這麼想,這可不是去遊玩的,誰見過乞丐蓋一件嶄新的被子的?不過,似乎可以在野外過夜這事上做點文章,比如帳篷,比如睡袋。
雨芹摸了半天,皺眉道:“小姐,不熱呀。要不咱們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聶書瑤知道自己沒病,只是感覺特別累,心累身子更累,搖頭道:“我沒事,就是覺得如萍這樣死了好可惜。”
“唉,小姐,人各有命。這是她的命,咱們也管不着呀。”雨芹勸道。
“是啊,人各有命。雨芹你去給我弄點薑湯喝吧,若是着涼的話也有點用。”
“好的,小姐什麼都不要想,反正鳳公子咱們也救出來了,咱們誰也不欠誰的。”雨芹說完便麻利地去了廚房。
聶書瑤看着她離開的背景再次輕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呀,雨芹纔多大,就什麼都會做了。
喝完薑湯,聶書瑤睡了一會,便怎麼也躺不下去了。
“雨芹,熙兒他們還不回來嗎?”
雨芹正在邊上做針線,回道:“少爺他們走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呢,沒那麼快回來。說不定一堂審不完,午後還要接着審呢。小姐,要吃午飯嗎?”
聶書瑤擡頭看了看天,正午了,可她還是沒有一點胃口,但還是吃了點東西,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病了。
飯後,無聊地在牡丹園中走了走,便想到錦鯉居的藏書,帶着雨芹去了聶天熙的臨時書房。
其實這也是這宅子原主人的書房,裡面藏書確實不少,保存的也好。
來到此處,跟管理這裡的丹華說了聲,就進入那個滿是書架的房間挑選起來。
這裡的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很是詳盡,但聶書瑤並不想看這類書,更不說是那科舉用的四書五經了,她想看的是人物傳記,或是記錄風土人情之類的書。
擁有兩世記憶的她,可還沒忘記前世在學校裡學的知識呢,這些知識在這裡夠用了。唯有傳記才能勾起她的興趣,要是有關於各個大城的典故的話也可以。
藏書室不小,裡面的每本書都纖塵不染,可見丹華的用心。
聶書瑤不認爲在這裡能找到什麼好看的書,只是隨手拿了一本記錄關於徐州府自建城以來發生的大事的書。
她抱着這本書坐在了水榭的涼亭裡就看了起來,此涼亭建在湖邊,不時有成羣的錦鯉游過來,景色十分地美。
這書用一張老舊的牛皮紙作封面,翻開裡面的內容卻是讓人耳目一新,那娟秀的字跡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雖然有些年頭了,但從字上似乎還能嗅出脂粉味。
上面記載了府城的變遷,初時徐州只是一個州,屬古九州之一,但在明孝宗繼位初期來了一次大改造,面積擴大後直接升爲徐州府了。
這改造也改的很有意思,西城的房屋差不多全都推倒重建了,上面說不但地上重建了,連地下也挖了不少水道,用以處理生活污水。
看着看着,聶書瑤覺得現在借住的這家宅院似乎也是在大改造中建成的,裡面隱約提了一下西城的房屋。
在西城,這裡有幾個大家族,他們聯合起來將一些貧民安置在了南城,同時買下了他們的房屋,建起了自己的祖宅。別看西城不小,總得來說,住的人家不是很多,治安也是最好的一處地方。
上面提到了一家名爲“仁泰”的一處宅子,裡面的格局那是參照公主府的品格修建的,當時還得到第一任知府的大力支持。
看到這裡聶書瑤覺得很不可思議,自語道:“公主府?難道徐州曾經是某位公主的封地嗎?”
但仔細一想這又是不可能的,徐州自古以來都是軍事要地,兵家必爭之地,明朝皇帝可是都很重視這個地方的,均在徐州駐紮重兵,是不可能成爲某位皇親的封地的。
“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雖然不知道這無名的宅院是誰的,但看這宅子的格局應該不是小人物住的。
再接着往下看,但是翻過那一頁就沒記錄了,只留了一個署名——仁泰。
“仁泰?好奇怪的名字。”
據聶書瑤瞭解,在明憲宗時有位仁和長公主,好像沒有仁泰公主呀。
聶書瑤趴在涼亭的欄杆上看着遊得歡快的魚兒,思索着明憲宗時候的事情,身體也感覺好受多了。心想,這還真是心情不佳引起的。
“姐姐,我們回來了。”
沒多久,便聽到了聶天熙快跑過來的腳步聲。
聶書瑤起身笑道:“熙兒,你們都回來了,一切都還順利嗎?”
聶天熙跑到他的邊上坐下道:“還算……順利。”
“怎麼回事?”聽他口氣聶書瑤就覺得還有波折。
沈心錄嘆氣道:“是在下做的不夠好。”
看他們有些愁眉苦臉的樣子,聶書瑤又問:“什麼事啊?”
衆人都不好意思先開口,唯有宋雲飛直言道:“那個畫眉想見你最後一面,見過面後就簽字畫押。”
“爲什麼?我跟她沒什麼好見的。”
聶書瑤本能的不想見畫眉,案子一了,她跟這裡的一切都不會再有交集,怕麻煩。自己在朐縣的麻煩事還少嗎。
聶天熙接着道:“我也這麼認爲,可是嚴知府卻想不動大刑就能結案那是最好的,所以就……就同意了。”
“唉!”聶書瑤輕嘆,“在這裡可真沒有人權啊,一會帶我去見她吧,就看看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幾人歇息過後,五娘駕車載着她跟沈心錄去了府衙。
幾人來到了關押畫眉的大牢。但是在大牢前站着早已等在那裡的書記員,寫好的供詞就在邊上,就等着畫眉簽字畫押了。
畫眉看到她進來了,快速地起身,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了一絲紅潤,笑道:“你終於來了!”
聶書瑤皺眉看着她,兩隻手已經是血跡斑斑了,看來是動過刑的。但還是輕吸一口氣,作面無表情狀,問道:“你喚我來……什麼事?”
畫眉幽幽一笑,雖然穿着囚衣卻還是露出了幾分媚態,說道:“你怎麼不穿女裝?”
“這裡是大牢,不是女子該來的地方。”聶書瑤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呵呵!真看不出來呀,你還是大家閨秀。”畫眉嘲諷道。
聶書瑤道:“畫眉,我想你也曾是良家女子,落到這一步也一定有你的苦衷。但,朝廷的律法不容人踐踏,大明的子民也不是誰都可以隨意傷害的。所以你必須得承擔自己的所作所爲!”
這話一出,站在邊上的書記不斷點頭,這話說得好呀,得一字不差的上報給知府大人,說不定大人也用得着。
畫眉道:“說得倒是輕巧,你若是有我那樣的身世也許還不如我呢!”
聶書瑤搖頭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我很忙,說吧,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想知道你怎麼猜出我的身世來的?”
聶書瑤嘴角一彎道:“你不都知道是猜的了嗎?還有什麼,自然猜的了。”
那告示中寫的故事,是聶書瑤半推理半杜撰的,沒想到竟然有幾分真。
畫眉嘆道:“你這姑娘真是厲害,我跟大壯哥若是還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深山該多好啊。”
“好吧,我明白。你繼續緬懷過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聶書瑤轉身就走,決無半點拖泥帶水。
“你不想知道怡紅院的事嗎?不想知道風月跟小桃紅之間的關係嗎?”
聶書瑤走了幾步便聽到了畫眉問題,轉身道:“這跟我沒關係,你若是想說的話,那就說吧,不想說就留着。”
畫眉微微地笑了,說道:“只要在我死後,你能把我跟大壯葬在一起我就講。”
兩人說話沒有避開衙門裡的書記,這書記也是豎起耳朵來聽的。
“這事你跟沈狀師講吧,相信他會幫你的。後會無期!”聽到這些,聶書瑤轉身就走,再沒聽下去的心思。
風月是誰,想必嚴知府還是知道的,她可不想跟一個大盜有任何瓜葛,連小桃紅是誰也不想認識。雖然她已經認識小桃紅了。
沈心錄留了下來,以畫眉的智商應該知道怎麼做。
在馬車內,聶書瑤還是有點好奇畫眉說的,可也知道這事真不能牽扯其中。
“唉,真是煩呀!”
聶書瑤狠狠地抓了抓頭,身子來回扭動了兩下,突然感覺不對,體內好像有股熱流出來了,隨之腰痠的難受。
“難道是……。”她終於知道爲什麼今天會這麼難過了,原來是大姨媽來了呀。其實她早就應該想到了,實在是煩心事太多沒往這上面想。
她坐在車上一動不敢動,自語道:“唉,這個身子終於是長大了。可是,我該怎麼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