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深深皺眉，看了一眼地上的收據。邊上的李嬤嬤便先一步上前撿起來遞給她。
看完收據後，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盧氏，“你原來是收賬去了。不知我們候府什麼時候花過這麼一筆錢呀。”
“我……，媳婦也是爲了小叔着想。怕小叔不懂得世間險惡，被，被壞女人騙了。”盧氏佯裝鎮靜道。
宋老夫人無比失望，本以爲這位盧氏這些年在自己的指點下能學到幾分作候府女主人的手段，沒想到還是個眼皮子淺的。
當初跟盧氏議婚時，她就不贊同。雖然她的家族不錯，可品性不足以擔任候夫人的重任，但老候爺卻以長子喜歡爲由就這麼定下了。
老候爺故去以後，這先人定下的婚事也就不能更改。可每每看到她，宋老夫人心裡就不舒服。竟然管到自己兒子頭上了！
宋老夫人一拍桌子道：“我還沒死呢！雲飛的婚事我還能做得了主！”
“我……我。”盧氏爲此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沒想到聶書瑤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她不是想嫁進候府嗎？難道不是。
宋雲飛氣鼓鼓地來到宋老夫人身邊，小聲道：“大嫂一定是想讓我娶了她的侄女，好讓她在候府有個幫手吧。”
盧氏侄女是個什麼德行，他還不知道嗎？用聶書瑤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準花癡。
想到聶書瑤，宋雲飛再次皺眉，“娘，這次你可得幫我。”
“幫你什麼？”宋老夫人溺愛地朝着他的頭拍了兩下。
宋雲飛坐到她身邊，爲她輕輕地捶着背。
宋老夫人坐在紫檀木的羅漢牀上。這會上面沒放矮桌，倒也寬敞。
宋雲飛這就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先說盧氏的那個侄女見到他總是一副倒貼的模樣，他看着就噁心云云。
恍然不覺盧氏其實就坐在一邊，還是李嬤嬤得了宋老夫人的眼色，將盧氏帶了出去，這是給她留面子呢。
可宋雲飛不知道她的面子是何物。故自說下去。當說到聶書瑤時，他的心又痛了。
“娘，你不知道今天一早我去書瑤那邊竟然被她趕了出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還說。讓我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當時我就懵了，不知道怎麼辦好。書瑤看我不走就將這張收據扔給我，說她高攀不起候府。你說，什麼叫高攀不起？”
宋老夫人皺着眉頭看向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伸手摸了摸有了楞角的面孔，這張臉比當年候爺還要英俊幾分。要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自己的兒子也不會成爲京城人口中的紈絝。
兒子有了喜歡的女子，她是又喜又惱。
喜的是兒子不再像以前那樣見了女人就沒好臉色，終於開竅了；惱的是，兒子喜歡上了個平民女子。而這女子竟然還不喜歡他。
這可如何是好？在她的認知中，自己兒子喜歡的女子應該感恩戴德的跟着他。
宋雲飛被宋老夫人這麼一摸心裡直發毛，拿開母親的手。忐忑道：“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在想剛纔大嫂收下的銀子啊。放心吧。這銀子是我跟吳世子開酒樓賺的，不是府上的。”
他又不傻，拿候府公中的銀子爲聶書瑤買房，讓大家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這沒用府中的銀子，大嫂就已經是那個嘴臉了，用了還能討得了好？
宋老夫人心中一痛，他的兒子爲什麼不能用候府的銀子？這候府本來就是他的。想想自己聰明的兒子竟然有了那麼不好的名聲，這可怎麼辦呀。
“唉！雲飛啊，苦了你了。”宋老夫人心疼兒子，轉眼間就忘了聶書瑤的事。
宋雲飛連連搖頭道：“不苦不苦，只要書瑤能理我，怎麼都不苦。”
聽到這話宋老夫人馬上沉下了臉，這還沒跟那姑娘怎麼樣呢，自己兒子的心就向着她了，那還了得。
不得不說，母親愛兒子的心是外人不能體會的，那是一種痛並快樂着的感覺，敏感着呢！
可宋雲飛沒意識到這一點，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
宋老夫人也是個有城府的，斷不會爲了一點小事就將情緒擺在臉上。看着泥足深陷的兒子，不得已點了頭。
“好好，改天我就去看。你還沒用過飯吧？”宋老夫人搖頭道。
母子倆這纔開心地吃了一頓飯。
盧氏離開宋老夫人這裡後就越想越氣，手中的銀票也覺得燙手。本以爲可以將這些據爲已有，這下可好，不但被婆母誤會，銀子還是得放在公中。心中便爲聶書瑤記了一份過。
正在悶悶不樂之時，有丫鬟來報，“夫人，梅姨娘求見。”
盧氏很不喜歡這位梅姨娘，奈何這位雖然不得寵卻先她一步生下庶長子，想起這個她就恨得牙癢癢，這庶子只比她的女兒小半歲。
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道：“讓她進來。”
這邊發生的事不提，單說聶書瑤趕走了宋雲飛之後，她才覺得心裡舒暢了幾分。
跟青蓮居士下了一盤棋後便覺得無聊起來，說道：“乾孃，我們出去走走吧。”
青蓮居士執黑子，聞言夾着黑子久久難以落下，眉頭皺了又皺，道：“書瑤，你應該知道我原本的身份吧。”
“這個……，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讓婉兒做張面具給乾孃可好？婉兒製面具的手藝沒得說。”聶書瑤建議道，她都快忘記了，曾經的溫嵐大小姐可是進過宮的。
青蓮居士微微搖頭，“京城，我本不喜。”
這話足以說明若非聶書瑤註定要來京城，她是不想來的。
“乾孃……。”聶書瑤很感激，青蓮居士的出現讓她有了享受母愛的感覺，若是青蓮居士不喜歡，她不會強求。只不過，還是很想將讓溫嵐以另一個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
爲此，聶書瑤只好帶着雨芹跟江婉兒先上街，過兩天再帶水蘭她們。
出了門，她的馬車剛行出不遠就迎面走來一輛絲毫不下於四輪馬車氣派的車。
趕車的是老莫，他認識五娘，便用馬車擋住了聶書瑤的車。
“唉，你這人怎麼……？”五娘剛要發火，看到是老莫這才住聲。
鄭若雲的聲音已從馬車裡傳出聲音來了，“聶姑娘可還記得我？”
聶書瑤嘆了一口氣，搖頭道：“躲不過的總歸要來！”
她也隔着馬車道：“不知鄭大小姐找小女子有何貴幹？”
鄭若雲聽到她回話心中的擔憂便少了一半，說道：“想請姑娘喝杯茶，不知可否？”
聶書瑤道：“好啊，我正愁沒地方逛呢。不如就請鄭大小姐說個地點吧，我們在外面商談可好？”
鄭若雲很明白這話的意思，笑道：“好啊。京城德勝樓的香茶可是一絕，我們就去那邊吧，若雲在香字號房等姑娘。”
未待聶書瑤回覆，鄭若雲的馬車便掉轉頭走了。
聶書瑤卻在車內喃喃自語，“德勝樓？”
雨芹道：“可是朐縣內一再出事的那個德勝樓？”
德勝樓在朐縣的生意本來不錯，可接連出事後就一落千丈，到最後不得不變賣結束在朐縣的一切。
“嗯，說不定這個德勝樓跟那個是不同的。不過，去看看也挺有趣，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聶書瑤笑道。
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就是個勞累命。沒事的時候看看書繡繡花多好，偏偏想出來找點事做。不得不承認，她出來是爲了逛街。雖然很不想跟鄭國公府有所瓜葛，可心中還是想着弄明白一些事的。
想到這裡，她自嘲地一笑，“唉，看來我這一輩子都閒不住了。”
江婉兒接話道：“你若是閒了，那我可就沒事幹了。我沒事幹的話，怎麼能掙來大明第一女護衛？”
聶書瑤撇撇嘴，深吸一口氣，不想接她的話，挑出車門上的簾子道：“五娘，我們遠遠地跟上鄭大小姐的馬車就行。”
“喛！”五娘輕甩鞭子，那拉車的馬兒便動了起來。
今日只有一匹壯馬拉車，好在坐車之人都不是重的。在五孃的小心跟隨下，過了兩刻鐘纔到德勝樓。
一路上聶書瑤看到京中的女子，她們的衣着跟江南女子比起來更加地簡潔了，很少有人戴帷帽。還看到了其它的四輪馬車，如此一來，他們的車行在路上也就不那麼顯眼了。
聶書瑤下車後卻是戴上了帷帽，若是有人暗地裡對鄭國公府不利的話，那麼她的身份就越晚暴露越好。
在店小二的指點下，幾人上了二樓，走進了香字號雅間。
一入其中便有一股幽香襲來，聶書瑤跟江婉兒齊齊皺眉，兩人都不喜歡如此濃郁的香，很容易混入其它不好的香來迷惑人。
鄭若雲卻沒想到這些，看到她們的到來，起身道：“聶姑娘，你可是來了。”語氣中透着欣喜。
她身邊的丫鬟雪兒道：“聶姑娘，你們怎麼纔來呀？我們大小姐年前就盼着你們來了。”
聶書瑤笑道：“勞鄭大小姐久等，實在是我們的不是。”
鄭若雲連忙瞪了一下雪兒，“多嘴！”
雪兒也不惱，嘻嘻笑道：“是，是奴婢多嘴。反正聶姑娘也來了，大小姐就可以放心了。”
聶書瑤在鄭若雲的邀請下，跪坐在鄭若雲的對面，問道：“鄭大小姐有事請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