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明爍的甬道里,姬君長生一身明黃錦緞,雙眉入鬢,眼若星子,站在階梯之上,目送着獄卒跌跌撞撞地奔到一排鐵欄杆的跟前。
嘩啦!門鎖落地,緊接着,一名素衣女子緩緩地從鐵欄後面走了出來。
看着女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姬君長生的眉頭不由得緊緊皺了起來,眼中深沉如海,看似平靜的,卻又似凝聚了巨大的痛苦,然而,他只是沉默的看着一身血污的冉冉,糾結了一路的擔心此刻卻恍然忘記了如何表達。
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會是這番心情,冉冉冷冷地看着一言不發的姬君長生,將心底的委屈與埋怨死死地咬在脣間。對視這個金冠束髮、錦衣華服的男子,感受那一身龍袍上令人窒息的低沉氣壓,這一刻,她竟然想要退縮了。
“你,受傷了?”姬君長生低沉着嗓音忽然問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語。
“還死不了。”冉冉清冷的回了一句。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說出那樣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心有多難過。他冷落了她那麼久,疏遠了她那麼久,甚至背棄承諾娶了別的女子,現在的她,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再見到他一面,他竟然只是這樣遠遠的看着她。淡淡的看着她,然後說上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女子的生冷的回答讓他的心中涌起一陣難以附加的心疼,只一剎那卻仿如亙古綿長,張了張嘴,脫口而出竟仍然是一句僵硬冷淡:“來人,立刻宣太醫去芳華閣。”
“不必了,難得你終於肯來見我,不如就這樣當面作個了斷吧。”冉冉平靜地看着對面的男子,淡淡說道。
“了斷?什麼了斷?你要走?”姬君長生的眼中到底還是壓抑不住的流露出一抹焦急。
“我想不到留下的理由。”冉冉嘴角一揚,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還能矜持多久,看看自己的心還能堅持多久。
不能讓她走!來自心底的聲音幾乎要將姬君長生吞沒了,但是身爲帝王,又在這麼多奴才面前,挽留的話語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終歸還是放不下他的帝王架子,或者他還在執着於姬君南瑾的死,再或者從始自終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冉冉冷然一笑,無心再等,
光亮照在甬道冰冷的牆壁上,一個纖細的身影靜靜地,默默地,最終與他擦身而過。
天牢外陽光灼目,冉冉忍不住閉上眼眸,眼前的黑暗中恍惚矗立了一抹孑然冷傲的身形。雖然看不到面容,但是她從心裡知道,那是他。
騰身翻上姬君長生的戰馬,望着遠處正在趕來的禁軍侍衛,冉冉終於還是流連的回過頭,如果他追出來,只要他追出來,她或許可以再考慮一下。
這種等待只會讓人越發的心涼,看着依然緊閉的天牢大門,冉冉咬着下脣,在心裡狠狠地將自己奚落一遍:真是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他是天子,自己平民,是反臣之女,身份如此懸殊,她卻還要癡人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