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洗洗臉吧,這一夜,真夠受的了,我是再不想進去一回了,可怕!”素縷端了熱水來,放在了霍明珠的面前。
見霍明珠仍舊呆着沒有動,素縷關切道:“小姐?莫不是南街的混亂之後,你又遇着了什麼兇險之事?瞧瞧你都給嚇得……”
除卻“北街”的經歷,還有“南街”的起因,素縷並不知曉霍明珠經歷了什麼,素縷甚至都不知曉“北街”之事還有後續,她也不知曉她家小姐差一點兒就成了大鐵籠子裡那兩個兇惡的獸人的盤中餐,不僅如此,還有黑衣人,還有那個羅剎男子,還有百里宗律……
“呼呼……”霍明珠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呼出。
呼氣過後,她卻又釋然了許多,倘若這一趟經歷平淡如水,什麼線索都沒有,這些面具和黑衣人,照舊是在的,只是在她未知的地方罷了。她能碰巧撞見,已經算是不錯。下一次再去地下城,她便有把握得多,至少再不會被矇騙着去戴那副夜叉的面具了。
“沒事了,素縷,都過去了。”霍明珠勸服了自己,遂起身來洗臉,又對素縷道:“拿些經文來我抄抄,明後日,都專心地禮佛吧,平一平今夜的膽戰心驚。”
素縷巴不得霍明珠收收心,忙道:“這就去拿!小姐,你總算清醒了,我也就放心多了!”
燭影搖曳,清泉寺裡的西北角仍舊傳來撲滅火的聲音,約莫一個時辰後,才徹底地消停了下來,萬籟俱寂了。
躺在牀上,素縷在一旁已漸漸酣睡,霍明珠卻仍舊睜着眼看着素淨的牀幔,手裡握着的是那塊被羅剎男子還回來的焚心琥珀。
這焚心琥珀是她死去的孃親的嫁妝,當初林如憶嫁入將軍府時,不知是否是外祖母的吩咐,林如憶將她孃的遺物……一些珍稀的寶貝都給了她,大約也有避嫌的意思吧?
前世,她將這焚心琥珀贈予了百里宗律,說是他們之間的定情信物也無不可,今生……她仍舊希望將這焚心琥珀送予百里宗律……若是這心思叫素縷知曉,定是要笑話她已對百里宗律癡心難解吧?
第二日,霍明珠果真在清泉寺中專心得抄寫佛經,將身外之事都忘了個乾淨似的,卻也聽說了那無塵和尚是這寺中的住持,而昨夜的地下城中,霍明珠聽見了百里宗律同一個光頭和尚寒暄,極有可能便是那無塵。
在用完膳的空當,霍明珠也曾在寺中散步,發覺這偌大的清泉寺安靜得很,也無人提起地下城的事,和尚恪守本分專心吃齋唸佛,彷彿並不知曉他們的廟宇之下其實藏着那麼大的黑市交易。
然而,發生過的事,總也不會一絲痕跡都不留,即便那個黑衣人不現身,也有許多人想要找到他,畢竟他帶走了那個西域舞娘,這清泉寺那麼大,若是那夜黑衣人難以逃命,多半還藏在這清泉寺中。
回西廂時,遇着一個小沙彌在打掃庭院,霍明珠抱着試試的心走上前去,問詢道:“小師父,不知這寺中近日可曾留宿別的香客?”
小沙彌的年紀的確不大,一雙眼睛澄澈乾淨,她問了,他便停下手中的活計,雙手合十謙卑地答道:“西廂的後院倒是住着一位公子,但女施主莫要驚慌,與您的住處是隔了一道門的,不必擔心。”
“多謝小師父了。”霍明珠什麼也沒說,微笑着點了點頭。
待那小沙彌離去,素縷嘻嘻笑道:“小姐,西廂的後院裡頭住了位公子,這倒叫我想起戲文裡唱的西廂拜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