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的眼睛一直平視前方,好像並沒有打算在陌和銀身邊停下,不過在經過她們藏着的地方時,他微微側過臉點了點頭,晃動的燭光把昭華的臉色照得有些陰晴不定。
繼續往前走,他腳步並未停頓,會客室的大廳隨着他的到來有了點光亮,他一直走到靠近大門的一個放電話機的小臺子前才停下腳步,把燭臺放在那裡,又倒退幾步,身形一動藏到了會客室沙發的後面,不過從陌的角度是可以看見昭華的。
銀輕輕扯了扯陌的衣角,對她耳語了一句:“接下來看好戲吧。”語氣裡帶着幾分活潑。
陌不斷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還是手心冒汗,但不是真的有多怕,只是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又一種聲音響起了,來自那張通向別墅外面的門,一瞬間陌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膛。
可能因爲大廳裡太靜了,這次的聲音顯得更加突兀,不再有規律,而是卡拉卡拉不停地響,陌一下子就判斷出是有人在撬門鎖。
這種聲音好像持續了幾個世紀,陌不知什麼時候緊緊握住了銀的手,這小女孩倒是顯得十分淡定,臉上帶着點笑意,時不時用眼神安慰着陌。
門開了。
一個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人影從開了一條縫的門中無聲地溜進來,陌看的清清楚楚,那人一身雜七雜八的裝備,還腰間帶着槍,訓練有素地貓着身子觀察着,從他的角度,是看不到三人的。
雖然對那蠟燭有些疑惑,他最終還是走了進來,陌已經不敢呼吸了,眼睛瞪的大大的,不願放過一絲細節,記憶功能自動開啓。
來人走到大廳正中間後,卻突然停下了,在原地紋絲不動,好像在思考着什麼一樣,這時昭華卻從沙發後面走了出來,陌嚇了一跳,雖說昭華走出來後是在來人的後面,但他總還是有腳步聲的,那人卻好像沒聽到,繼續站在原地不動。昭華也沒有嘗試接近那人,只是低着頭在他身後猛地一跺腳,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人就這麼倒下了,好像突然昏過去了一樣。
一旁的銀鬆了口氣,站起來問昭華:“解決了?”
昭華沒有說話,沉默着取下來人帶在身上的繩子,開始五花大綁。陌也站了起來,滿腦子困惑,看這樣子是昭華解決了這個人,但具體怎麼做的,實在是個謎。
銀伸個懶腰,舒展了一下潛伏太久的身體,對陌說:“今晚的工作還沒有完成,等一下再跟你解釋好嗎?”
陌點點頭,銀又跟昭華說:“你在這裡等會兒,我們再去解決一個。”邊說邊走到燭臺前,取下蠟燭立在電話機桌上,一隻手抓着燭臺,一隻手回過身牽住陌的手,就拉着陌往另一邊小跑。
“還有人潛進來嗎?”陌問。
銀點了點頭道:“應該能趕上”。
上樓梯到了二樓,銀停在了一條走廊的拐角處,這裡往前走能通到其他房間,往左拐再走幾米就是二樓的戶外花園。
牆邊靠着張椅子,銀讓陌站在她身後,自己則站到椅子上,面對着前方可左拐可直行的通道,像打高爾夫球一樣雙手握住那精緻又有質量感的燭臺的一端,高高舉過頭頂。
沒過多久,極爲小心的腳步聲從花園那邊傳了過來,陌好像已經嚇得習慣了,沒有最開始那麼緊張,至少可可以好好的站着了。
緩慢的腳步聲漸進,銀突然深吸一口氣,在陌剛看到一個黑影子探出頭的時候把燭臺用力向那人後腦勺揮了過去,第二個人也一聲不吭的倒下了。陌在心中暗自慶幸,辛虧那人走到路口後是先往另一邊走廊看的,銀才能達到從背後攻擊的效果。那人倒下後銀從椅子上跳下來,讓陌在原地等着,自己一拐彎跑到花園去,不一會兒拿着根繩子回來。
“這是他爬上花園用的”銀解釋道,然後像昭華一樣很熟練地把那人也綁了起來。
“昭華能操控人的影子”
和陌一起像拖死豬一樣抓着繩子的一頭往剛纔的會客室走,銀對陌說:
“而他對影子的傷害能直接反映到那個人身上。第一個殺手進屋後,燭光把他的影子映在了地上,昭華定住那個影子,他就動不了了,然後只要再解開鎖定的同時用力踩影子的頭部,那人就會被‘砸’暈過去。”
陌這才恍然大悟,居然還有操控影子這樣的能力啊,那不是意味着只要在有光線的地方就能隨便讓人失去行動能力嗎?
“很酷的能力吧?”銀繼續說:“我真的好羨慕有攻擊技能的人呢,總是能夠獨擋一面。我的能力就老土多了,預知術。”
陌驚訝的叫道:“預知!還真有那麼逆天的能力呀!”
聽到逆天兩字,一向大方的銀也變得有點不自然:“嗨,哪有那麼厲害,因爲體力不足,我只是能勉強預見到之後八個小時會發生的事啦,而且一天只能開一次。”
陌若有所思地說:“所以,你預見到了今天晚上的事,包括第二個殺手從花園進入別墅後會先看向哪一邊?”
“就是這樣啦,因爲殺手總是在夜間行動,我每天睡前做一次預知就好。”
說話間兩人就走到了昭華身邊,銀把兩個殺手扔一塊,拍拍手問昭華:“現在該怎麼辦?”
昭華向四周看了看,拿起會客室桌子上的花瓶,隨手把花扔地上然後走向兩個依然昏睡着的殺手,把花瓶裡的水淋在第一個由他綁起來的人臉上。
再之後的事毫無懸念,那人醒了,掙扎,無果,然後又是一堆洋文,銀也問了些很傳統的問題,比如你叫什麼名字誰派你來的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得到的依舊是一堆洋文。
昭華有點賭氣地坐地板上,瞪着那人說:“所以說在國外做任務最麻煩了,賺外匯是來錢快,可眼前這白癡實在讓人來氣啊。”
陌有點語塞,想說這實在不是人家的問題啊,可銀很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電話機旁,翻開放在小臺子上的一個記錄號碼和消息的小本子,翻到一頁空白的,用一旁插在墨水瓶裡的鋼筆刷刷刷寫了一排大字,然後撕下那一頁,塞到那殺手的口袋裡。
藉着微弱的燭光,陌剛好能看清那上面赫然寫着的是“再派文盲來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一筆一劃都是筆直的,但拼湊到一起不知怎地給人一種支離破碎的感覺,這字跡真是有夠微妙的。
銀明顯還沒有忙完,她把這個殺手身上帶的東西全卸下來扔到昭華面前,然後就給他鬆了綁。
“回去吧,叫你們的頭兒換個智商高點的人來”她說,然後又指着那個死豬一樣的殺手說:
“他我們留下,做人質。”
最後指着被他打開了一條縫還沒關上的大門道:“還不快走?”
那殺手戰戰兢兢站起來,看到銀指着的門,試探性的往那走了兩步,見沒有人攔他,就直接衝了出去。
銀又把死豬身上的東西也卸下來給昭華,想了想說:“我找個地方把他關起來,你們先去睡覺吧。”
因爲一直沒有發出太大聲音,現在整個宅子裡的人,除了他們三個都還沒醒,他們的僱主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