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一走, 趙氏忙問雨桐:“閨女,你想好了?按理說坤哥人不錯”
“娘, 我主意已定,以前沒想好,現在想好了。”
“你說的一百兩有嗎?沒有了娘這兒有。過年你爺爺還會分錢。”
“娘, 你忘了, 我打獵的錢可都留着呢。別說一百, 一千都有,只要能了斷,付出點代價不算啥”雨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想委屈自己。
“呵呵, 別人是男方出錢做了斷,咱們家倒過來了!斷就斷了, 不然你婆婆這人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以後你們少不得爲了她產生摩擦”趙氏突然也輕鬆起來, 但是一想到閨女都十六了, 心又沉下來。
退了親的女人不管什麼原因,名聲都會受到影響。怎麼辦是好?趙氏發愁, 董寶坤事後清醒過來, 聽姐夫一說,淡淡一笑:“斷就斷了,心不在,人在有什麼用!她既然大方我就成全了她。一百兩還能給瑩姐準備一份上好的嫁妝”
這事就在私下裡辦了。兩人相見彷彿都輕鬆了。雨桐很大方地把一百兩給了董寶坤:“謝謝你能放開”
“不放開又能怎樣?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誰?你從我眼裡看到了誰?”
“一位老朋友, 可能以後永遠都沒辦法見到的朋友”
“他死了?還是——”
“消失了, 也許永遠消失了!”
“我像那人?”
“面貌七八分像”
董寶坤苦笑, 他從雨桐眼裡看到了憂傷和思念,那是發自內心的思念。
孫氏回來聽到這個消息真是開心,太開心了!兒子終於辦了一件讓她舒心的事。高高興興開始操辦瑩姐的婚事。村裡也就冬天嫌,所以大家都把婚事放在整個冬天。
蘇立勤的房子是現成的,裡面傢俱東西雨荷都提前準備着,一說成親,根本不需要準備什麼。雨桐帶着人給蘇家準備宴席用的魚肉。加上土豆和紅薯,還有一些新鮮菜色,整個婚禮熱鬧氣派。
最醒目的是新娘子陪嫁很豐厚,在村裡幾乎就是頭一份,蘇家給的聘金不少,加上家裡給的,所以董寶坤算是做到了把妹妹風光嫁出去,在董家那些人面前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孫氏一副城裡人打扮,看看周圍那些村婦,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表現的是那麼謙和有禮,心裡一陣鄙夷。等給坤哥再找一戶好人家的閨女,她就等着做老夫人了!
這個冬天諸葛家二房也娶了媳婦,沂水村下一代一個個孕育出生。村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年後縣裡來了差役把懂寶坤帶走了,回來的時候去見了董福增。家裡的土地全部託付給董家照顧便離開了沂水村。
據董福增說,他孫子在府衙領了一份差事,現在是公務在身的人了。老爺子說的是無比自豪。
領了差事?會是什麼差事?大夥猜想,誰也不知道,聽說到了府衙又被借調到別的地方。大家慢慢就不再談論了,因爲他們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徐錦州專程來了一次,和雨桐兩人的談話很秘密,徐錦州道:“董寶坤的事還希望你理解。我們爲了你們安全着想,便找了一個想出頭的人擋在你們前面。
太子的事剛了,我們不能很有把握地保護你們。正好就出來個董寶坤,據細作報,你們已經退婚。這個出頭鳥我們才選定了他,太子想用其他方式補償你們,你看需要什麼?”
“沒關係,別的都是小事,我的家人才是作重要的。我們現在不缺什麼,等你們真的掌握大局了再說吧”
“謝謝理解,希望你的水稻今年跟去年一樣好”徐錦州笑道。
“你們的細作還真是無孔不入啊!就我那點東西還看在了眼裡?”
“事無大小,我們都要了解。這裡發展好了,就是太子以後的後背力量”
“你們把董寶坤弄哪兒去了?”
“去別處帶人種那兩種東西,今年的收成你們不用着急賣,我會讓楚大將軍派人過來收購,以後你們的糧食就供應邊關。至於缺少的人手,春播你們先僱人,秋收的時候那邊可能會過來人幫你們收割。以後地儘管開,到用人的時候,縣城會來一批人讓你們去僱”
“既然徐掌櫃都說了,那我們就盡力”
春播,沒完沒了的幹活。今年又加上了水田,即使僱了人,仍是要起早貪黑的幹,耽誤一天,莊稼就會晚收十天。雨桐在一片地裡秧了整整兩畝地的水稻苗,這是全村要用的秧苗。苗長大開始帶着人採秧插秧。
秧苗活了!坑裡的魚更是喜人。這一年沂水村獲得了空前大豐收,糧食幾乎被邊關全部買去,就是土豆和紅薯也被買去了大部分。各家除去僱人的開銷收入都不錯。老人孩子喝上了大米粥。逢年過節一家人還能奢侈一把吃一頓大米飯。
其他四個村一樣收穫滿滿。這也激發了人們接着開荒的熱情。董寶坤在秋收後回來,帶着一車糧食和董老頭給的錢又回到縣城。據孫氏說,坤哥現在很忙,平時去衙門,閒餘時間拜了一位夫子做老師。又重新拿起書本準備考一個功名。
雨桐聽後只是笑笑,趙氏嘆氣:“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收收心找人嫁了”
“我在家陪娘一輩子不好嗎?”
“哪有留姑娘一輩子在家的?那不成了老姑娘?你三嬸給你找的那戶人家我看着不錯。你去見見吧!”
“娘,我過年剛十七,還有機會挑,別把我隨便嫁了好不好?”
“好,可你總得踏下心來找纔是!”
“找,一定找!”雨桐落荒而逃。
第二年,董家又辦喜事,這次是給董寶坤辦,媳婦就是他先生的女兒。這年董寶坤考取了童生。好運就像降臨到這位年輕人身上一樣,隔年考取了秀才。緊接着去了州府衙門。
知府親自書寫一個門匾高高掛在董家宅子正門上方“耕讀之家”四個字分外醒目。董老頭感覺睡覺都是笑的。雖然知府寫的匾額不如當年那位老太爺寫的有分量,但是他這輩終於可以跟祖宗交代了。
雨桐終於說服趙氏騎上大黑去散心了,閨女心情不好是應當的。誰想到那個董寶坤會撞了大運?諸葛家像以往一樣該幹啥幹啥。地裡的收成足夠一家人生活的很好,趙氏想到雨桐臨走偷偷塞給她那把銀票就是緊張。
這丫頭哪來那麼多錢?閨女走了,連問都沒辦法問。諸葛勝喜讓趙氏好好收起來,不到萬不得已不動。別人私下意論閨女他們不在乎。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的女兒是有多好!
無量山的一座寺院,香火鼎盛,雨桐跟隨者香客上香禮拜。一間經堂,一位年輕法師安詳莊重坐在蒲團上講經。他的語言流暢,吐字清晰。語氣溫和帶有節奏。
熟悉的音容,那刻在腦海裡的神態,雨桐看到他剎那,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靜靜站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師講完課沒像往常一樣離開,而是被眼前女子吸引。
“女施主,你已經站了許久了?可有事需要貧僧幫助?”
“大師怎麼稱呼?”
“貧僧悟道,女施主無事還是早回吧”
“大師俗家名字叫什麼?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貧僧自小被師傅養在寺院,無親人緣分。”
“大師可認識彭毅?”
“貧僧不認識,是施主的故人嗎?”
“是,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他了!”
“貧僧希望施主早日找到故人”悟道雙手合十,心在跳。
“也許找到了,可他卻不認識我,也許我們再也沒緣分了”雨桐淚流滿面。
“緣聚緣散,都是緣,一切是天意,施主看開”心彷彿疼了一下,爲什麼?
“今生種種皆是前生因果,那你我的相遇又是前生怎樣的緣分?”
“施主?”
“打擾大師了!”雨桐微微施禮出了經堂。那人已經不記得她了!他又成了佛門中人!既然不記得了,他在修什麼?還在修來世嗎?既然不記得還修什麼來世?雨桐哭着跑出寺院,她站在山頂大聲高呼:“彭毅——!”
空間裡的韓沐塵輕輕嘆息,還是沒放下!
雨桐找到了徐錦州:“太子的最大敵人是誰?我幫你們除了”
“怎麼想攙和這種事了?”
“我想要一個平穩的國家,而不是內鬥不斷的朝廷”
“二皇子和淑妃娘娘”
“他們會死掉的,希望你們能把握機會”
三個月後,二皇子意外身亡,淑妃娘娘悲痛欲絕,得了失心瘋。朝廷各勢力暗中洗牌,第二年一位朝中元老在家壽終正寢。一位將軍突發心疾臥病在牀。五年後太子登基。
這一年,無量山寺院不遠處起了一座莊園,莊園的主人是一位年輕女子。這名女子經常去聽悟道大師講經,是一位虔誠的信徒。也是寺院捐助最多的香客。
以後的歲月裡,燕州成爲趙國的糧倉,供應東北西北的將士糧草。諸葛家培育出新的高產糧種玉米和水稻,小輩們讀書習武的都出人頭地。被當今聖上賜匾“耕讀之家”
人到晚年的董寶坤站在自家土地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讀書讀不過弟弟,長情比不過雨桐,種地種不過諸葛家。一輩子只做了一個卑微的小吏,也許這裡纔是最適合他的地方。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爭長道短,汗水灑落,獲得收穫,偶爾還能回憶一下某一個人。
燕州諸葛家多少代後的祠堂裡都供奉着一位姑奶奶。這位姑奶奶終身未嫁,但是卻讓整個諸葛家發展壯大起來。每一位家主都會把姑奶奶的故事講給兒孫聽,故事百聽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