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樓梯的時候,林雯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朱曉明背影一眼。這一眼很愛昧,李建國卻沒有覺察到。而且走進她的家門後,他有些拘謹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說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心裡有幾句話,憋得他喉嚨都癢了,可就是說不出來。
林雯給他泡了一杯茶後,形似坐在他對面,靜靜地聽着他說話,腦子裡卻全是朱曉明的身影。以前的激情身影,剛纔的發呆身影,在她腦子裡跳躍着,錯亂着。她也靜靜地等待着李建國有所表示,說些她要聽的話。可是李建國卻以爲她累了,不安地又坐了一會,就有些留戀地與她告別,走了。
林雯耐心等待着。等待朱曉明拿錢來贖車,也期待他給自己打電話,說些賠禮道歉的話。甚至,她還隱隱希望他來求她。求她原諒,求她開恩,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真的很怪。自從重新見到朱曉明以後,她本來平靜的心裡又亂了起來。那天晚上,她第一眼看到他,反映最強烈的不是憤怒,而是傷感、惆悵和一種說不出名堂的親切。所以,她沒有象平時想像的那樣,先是指着他大罵,罵他騙子,流氓,垃圾。讓圍觀者都來看他,讓他丟臉,難過。然後撲上去抓他的臉,咬他,打他,再打110報警,把他弄進派出所。而是連說話的聲音都壓得很低,怕別人聽見似的。
在他發愣的時候,她提出到他的車裡去談。走路時,她一聲不吭。坐進他車裡,她也只是看着他,等他說話,然後輕聲問他怎麼辦。讓他開車到他的租室,又開到她的樓下,她一直不聲不響的,表現得非常剋制。在李建國面前,她只好顯示出一副生氣冷漠的樣子,讓他回去。可是他往外走去時,她心裡竟然還有些留戀。所有這一切,都是心中那個看不出的“愛”字在起作用啊。
真的。當時,她看着他那副驚恐發呆的可憐相,原本氣得尖硬的心就軟了下來,甚至還柔柔的有些疼。可是李建國好象沒有察覺,朱曉明更是沒有領會。這些天,她心裡亂死了,到底是跟李建國發展下去,還是與朱曉明重歸於好?她思想上一直在激烈地鬥爭着。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了,有時甚至想得連吃飯也沒勁,上班都無心。
在理智上,她是傾向李建國的。畢竟他也是大學生,有正當而又不錯的工作。與朱曉明恰恰相反,他有房子,無孩子,而且成熟穩重,品行端正,富有思想。正如沈教授所說,他們是很般配的一對。可是在情感上,她卻一直被朱曉明那個帥酷而又健朗的形象,被他曾經的激情和壞笑弄得心慌意亂,神思恍惚,不能自已。她有時自己也痛恨自己沒有出息,臭罵自己簡直不可思議。
就是在這樣一種矛盾的心態中,她度日如年地等啊等,一直等了五天,朱曉明卻杳無音信,連一個短信也不給她發一條。這就讓他有點受不了,甚至開始惱火。
李建國倒是打過幾次電話來,關心地問她,朱曉明有沒有還錢來,要不要去報案,或者拍賣他的車子。她委婉地說:“再等等吧。也許他正在想法錢呢。”
“那你打電話,催催他嘛。”李建國給她出着主意說。林雯覺得他說得對,就主動給朱曉明打了過去。這次,他的手機一打就通:“喂,你什麼時候來贖車啊?”
“我,還沒有,想法到錢。”朱曉明有些結巴地說,“所以,不敢給你,打電話。”
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就不可遏制地在手機裡大罵起來:“你這個人,真是氣死我了!騙了這麼多女人,還開着車子回老家去炫耀,哼!狗屁!你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是一個道德敗壞的臭男人,你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大混蛋!你……”
朱曉明屏住呼吸,任她象潑婦般大聲臭罵着。等她罵夠了,發泄完了,他才訥訥地說:“我,還了你錢,你還弄我,去吃官司嗎?”
林雯心頭一跳:原來他在考慮這個問題。“這就看你的了。”她含糊地說,“何去何從?決定權不在於我,而在你自己手裡。”
朱曉明說:“那我,能跟你見一面,商量一下嗎?”
“商量什麼?我不想再見你!”林雯依然沒有好氣地罵道,“你太讓人傷心了。氣憤的時候,我真恨不得撲上來,抓破你的臉皮,搗碎你那個鳥東西!”
朱曉明還是不還口,只絲絲地吸着氣聽她發泄。林雯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下口氣說:“你想說什麼,就在電話裡說吧。”
朱曉明猶豫着說:“那就,算了,等我想法好了錢,再來贖車吧。可……”朱曉明欲言又止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