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燁收起摺扇,正欲冷語相加。卻在合起摺扇的瞬間,摸到了扇子上的一個小小的機關。絳寒族的鐵扇,機關重重,但是這枚小小的機關卻設置的極其隱蔽,似乎是後來在緊急的情況下突然加上去的。
鳳燁心下一驚,摺扇的機關,只有歷代族長才會使用。冷軒漠不可能知道,那麼答案只有一個,這的的確確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
鳳燁輕輕撥動機關,摺扇的扇面開始發生旋轉,不一會,一排印着密密麻麻的凸起浮在了扇面之上,鳳燁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這是絳寒密文,只有絳寒族族長才會使用的文字。
鳳燁拂過扇面,仔細閱讀父親留給他最後的信息:
吾兒親啓
羿兒,當你看到這把摺扇的時候,想必爲父早已離世,而你已經經歷了我族的詛咒。十年相隔,記憶永逝,我們的記憶,會不斷地被削去,流逝。你一定很迷茫,很痛苦,對周圍的人充滿了恐懼和懷疑,這種痛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吾這一生,如履薄冰。中原五族相爭,絳寒一族的詛咒,常常會成爲被利用的對象。每隔十年,我們的記憶被清空,其餘四族便會爭相恐後的製造假象,利用我們。吾實無奈,命令全族人員,遷入覆墨谷隱居。
可惜,生逢亂世,身不由己。身爲五族,註定無法逃過一劫。當年我們五族聯手想要燒死雪魂聖女的時候,我就意識到,我們的罪孽實在是太深重了。
羿兒,我們已犯下大錯,天譴難逃,註定無法善終。這是我們的命數,我們只能接受。我與蒼風新繼任的族長,達成協議,在覆墨谷被覆滅之前,保你性命,不求你稱霸武林,但求你一生無憂。
羿兒,爲父曾求得天蓮宮一卦,算你與雪魂聖女應有恩怨糾葛。爲父內心惶恐,實不忍你捲入中原紛爭。但天命難違,倘若你尋得解咒之法,務必猶豫,定要解咒以造福蒼生。此乃爲父最終心願,望吾兒不要猶豫,解咒爲先。
扇中話語,真摯感人,這是父親對孩兒的牽掛。鳳燁緩緩地合上了摺扇,閉上了眼睛,果然,冷軒漠說的都是真的,這一次,他沒有說謊……
冷軒漠不知扇中竟還有老谷主寫給鳳燁的信,獨自跪地,長跪不起。不管童珠怎麼相勸,冷軒漠都沒有動靜。鳳燁緩緩地摩挲着老舊的摺扇,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你起來吧……”
冷軒漠一怔,鳳燁轉過身,聲音極力剋制住,但是童珠卻還是看到了鳳燁眼裡閃現的淚光。童珠在心裡嘆了口氣,扶冷軒漠站了起來。
“鳳兄,你這是——原諒我了?”冷軒漠小心的試探道。
鳳燁輕輕地收起摺扇,語氣安靜,毫無波瀾:“你救了我的命,但卻欺瞞了我十年。你和宇文羿的仇,兩清了。”
說罷,鳳燁緩步朝前,他走到冷軒漠面前,深深的鞠躬,語氣中帶着難以掩飾的哽咽:“你養育了我十年,這份恩情,鳳燁銘記於心。謝謝你,大哥……”
一聲大哥,冰釋前嫌。曾經患難生死的兄弟,在這一刻終於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嫌隙,鳳燁的一言一行,思維方式,都傳承與冷軒漠。他們之間,本就難以割捨。解開誤會,二人間的情誼,恐怕會比之前更加牢固。
然而,就在此時,樹林裡突然飛出了一把劍,冷軒漠輕輕一躲,劍直直的插進了樹幹裡,深入幾尺。只見樹林深處,絮兒怒目衝出,握着劍喊道:
“冷軒漠!你毀我家園,將景雲折磨殆盡,如今又三言兩語的哄騙了族長,你這個畜生,我今天絕不會放過你!”
說罷,絮兒便揮舞着雙劍朝冷軒漠砍去,冷軒漠拿出了無痕,遲疑了一下之後,又默默地收了回去,只是憑藉輕功,躲避絮兒的攻擊。
童珠在一旁急的大叫:“你這個女人,爲什麼衝出來傷害軒漠?鳳燁都已經冰釋前嫌了,你爲什麼還放不下?”
“你們當年傷害景雲,幾乎將他廢掉。這份仇不報,如何能解開我的心頭之恨?”絮兒指着冷軒漠大罵:“不要以爲族長原諒了你,我就會放過你,你傷害景雲,我定要你付出代價!”
說罷,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鳳燁知道絮兒當年忍受的痛苦,不忍出手阻止,但冷軒漠似乎無意反抗,被絮兒逼得連連後退。鳳燁心裡着急,卻也兩面爲難。
身後出來傳來一聲凌厲的“住手!”,絮兒聞言,渾身一怔,停下了手。回頭一看,只見景雲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面容嚴肅。
“絮兒,凡事以大局爲重,你爲何還是這樣莽撞?”景雲走過來,嚴肅的說道:“絳寒族與我們是敵是友,關係極其複雜。豈能因爲過去的一點小事,就亂了方寸?你太沉不住氣了!”
說罷,景雲轉過身,走帶冷軒漠面前,賠禮道:“屬下管教無方,還請冷族長不要見怪。”
冷軒漠聽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他皺了皺眉,說道:“你是?”
“在下絳寒族近侍,景雲。”
冷軒漠聞言,恍然大悟,喃喃道:“是你……”
景雲一怔,好奇的看着冷軒漠。當他看到冷軒漠臉上纏着的布帶時,突然猛地怔在了原地。
“你是——那個當年……救我的人!”
“什麼?他——救了你?”絮兒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他可是蒼風族的族長啊!”
景雲搖了搖頭,篤定地說道:“不會錯,當年我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彌留之際,記得救我的人是一個蒙着布帶的盲人,他武功高強,身上的氣息安靜如水,就是他,不會錯!”
景雲單膝跪地,朝冷軒漠重重的施禮說道:“冷族長當年的救命之恩,景雲銘記在心,今生今世,無以爲報。”
冷軒漠搖了搖頭,嘆道:“當年你身受重傷,也是因我而起。我救你,也只是想要減輕我的罪孽罷了。我們互不相欠,兩清了。”
絮兒咬着嘴脣,站在一旁。這些年,她一直靠對蒼風族的憤怒和怨恨支撐着度日,如今真相如此,她竟不知道該恨誰。她內心百感交集,手中的劍“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抑制不住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冷軒漠聽着這撕心裂肺的哭聲,心裡也很難受。鳳燁此時也不知說什麼好,當年的慘狀,誰都有錯,但卻也無錯。命運弄人,曾經的仇人也只不過是身不由己,身處亂世,命中詛咒,只怪蒼天無情,玩弄人心於股掌之間。
鳳燁感慨萬分,但是此時還有一件事令他頗爲在意,在父親的遺言中提到,讓他“不要猶豫,解咒爲先。”既然有辦法解開中原的詛咒,爲什麼父親會認定他會“猶豫”?
解咒之法,需藉助雪魂聖女靈力,結合五族聖花和蛟鯊逆鱗,如今條件皆已具備,只需等待時辰即可。原本鳳燁對於解咒之事,已經胸有成竹,但是如今父親的這番話,卻又讓他心裡泛起了嘀咕。
想到那日在北漠軍內劫囚,惜夢曾仰天大笑,大喊:“你們都被騙了!”莫非,這解咒之法中,還有什麼秘密,是褐青鸞隱瞞未說的?
鳳燁心裡有些焦躁,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褐青鸞,一問究竟。他折起手中的摺扇說道:“如今我已地處赤曉天蓮宮,雖不再與軒轅鴻合作,但是眼下還有一事不明,需前往天蓮宮問褐青鸞。絮兒,你帶着一半人馬回覆墨谷休整,景雲,你帶着另一半人馬,悄悄在軒轅城外安營紮寨。中原內亂,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讓北漠軍趁虛而入。軒轅鴻一心想要稱霸中原,對於外患卻置之不理,我們需在軒轅城外佈防,不能讓軒轅城成爲第二個玄影山莊。”
“屬下遵命!”景雲點了點頭,扶着絮兒離開了。
冷軒漠嘆了口氣,走過來說道:“不僅僅是北漠,現在幻魔島也參與進來,中原的命數未可知。不過眼下來看,穆白似乎無意與我們爲敵,但即便如此,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
“穆白?幻魔島主?”鳳燁有些吃驚,這個人在他的腦海中只有模糊的印象,但是不知怎得,鳳燁似乎很討厭這個穆白。
“他是來幫助璃珞的,璃珞站在哪一邊,穆白師兄一定就能站在哪一邊。”童珠篤定的說道:“沒有人比他更在乎璃珞,他的心,只在璃珞身上。”
“是麼……”鳳燁冷冷的回答,眼神中帶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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