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是溫暖的主治醫生,現在賀銘不在,所有的相關事宜都是由他接手的。
溫暖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也出乎了張醫生的想象,他以爲,之前的手術麻醉已經夠了。
心慌的時間不過是幾秒,很快張醫生反應過來,鎮定地對溫暖說:“溫小姐,我們現在正要爲你進行換心手術,請你配合一下,換了心臟,你的生命便可以延長。”
溫暖很虛弱,勉勉強強能聽到張醫生的話,本想看看自己此刻的鬼樣子,奈何力不從心。
張醫生是顧晟的人,現在張醫生給自己動手術,這麼說最後,顧晟及時趕過來了。
可手術完畢之後,她的命是救過來了,可一身的燒傷,到處都是傷痕累累,人見人怕,又能怎樣?
溫暖越想,越痛苦,心臟劇烈抽搐,眼睛瞪到極大,不停地翻着白眼。
張醫生看了,都覺得心驚膽戰,這樣下去,手術還沒完,溫暖都要死在手術檯上了。
“是……是那顆心臟?顧晟……呢?我不要接受……手術……”溫暖勉勉強強再吐出一句,可那邊,護士已經準備好了麻醉,打算注射到溫暖的體內了。
她想躲開,那根尖細的針極可怕,她知道這一針下去,意味着什麼。
“慢着……聽我說完!”溫暖仍然不放棄,不算清明的眸子狠狠瞪着張醫生。
“告訴他,如果……不顧我的意願……強行給我手術……即便是成功了我也會死給他看……還有,喬嘉萱那個罪魁禍首……我不會……不會放過她……我一定追究到底!”
張醫生不知道溫暖與顧晟和喬嘉萱之間到底有什麼過往,但是扯上顧晟了,再者溫暖的的表情這麼正經,他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小事。
讓一個醫生出去叫了顧晟進來,病人不配合,他也不敢輕易動手,最主要的是,什麼放不放過喬嘉萱,似乎又是另有隱情。
聽到溫暖中途醒來,喬嘉萱吃了一驚,而顧晟,卻是平靜中帶着幾分冷凝。
“她現在要做什麼?”顧晟寒着臉問出來的醫生。
“病人只說要您進去,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顧晟擰着眉頭,大步往病房裡走,喬嘉萱見此,咬着脣,亦是跟上。
前方男人的腳步停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別跟着,好好呆着這裡。”
若不是自己犯下的錯誤,喬嘉萱必然不會走進去。
但今天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她不能逃避,即便溫暖一刀捅過來,她也無從閃躲。
做錯了事情,總會要付出代價,向來,鄭月容都告訴自己,不是你的錯,那麼就不心虛,若是你犯下的錯,就要有勇氣承擔。
“不,我要去,今天,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溫暖要打要殺,我不會有什麼怨言。”喬嘉萱垂着眸子,鎮定地說。
顧晟眯着眼睛,只看到被自己一掌打下的紅腫,大手緊緊捏到了一起,抑制住自己的心疼。
但他沒有因爲喬嘉萱的一番說辭而有什麼變化,重複了一句:“乖乖在這裡等着。”
轉身,往沒幾步之遙的地方走去。
身邊突然衝過一陣風,喬嘉萱率先走到了他的前面,顧晟的眉頭深深皺起,厲聲一喝:“喬嘉萱,你聽不聽話?”
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氣。
她搖搖頭,低頭直接推門而進。
裡面的醫生無一例外回過頭,喬嘉萱一眼便看到了溫暖那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或者是頭,脖子,手。
很明顯,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完好的皮膚了,這一次毀容,溫暖被毀得很徹底。
仇人見外,分外眼紅,手術檯上的溫暖見進來的不是顧晟,而是喬嘉萱,對她,用恨之慾絕,已經不能形容了。
她強忍着劇痛想起身,像衝過去,狠狠地揪住喬嘉萱的頭髮,想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朝着喬嘉萱的臉甩耳光,想把自己的痛,十倍地還回去。
可一切的一切,只能化爲刀子一樣的眼神,不停地往喬嘉萱的身上飛去。
“喬嘉萱……你這個賤……人”溫暖恨恨地詛咒,連手術室的沉重都掩蓋不了她的戾氣。
顧晟見兩人的水火不容之勢,將喬嘉萱往自己身上一拉,寒着臉問溫暖叫他進來有什麼事。
“我不會放過她……今天的事……我會追究到底……還有賀銘,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不要手術,不要死刑犯的心臟……”
到了這個時候,溫暖依然堅持着這一點。
溫暖的痛以及恨,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因爲沒有經歷過,旁觀者回同情她這樣的經歷,但是卻不能感同身受。
更別說,溫暖本身行爲偏激,她可以做這種事,但遇到別人這樣對她的時候,這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的病,其他的,以後再說也不遲。你別再鬧脾氣,若是還想活命的話,就聽從醫生的指揮。”顧晟黑着臉,冷冷地道。
說完,大手一揚,命令醫生:“還愣着做什麼?直接麻醉,然後手術。”
不知道耽誤越久,溫暖存活下來的機率便越小麼?同時又拖延手術的時間,這樣下去,溫暖真的死在
手術檯的話,這件事得多棘手?
醫生聞言,彼此相視一眼,旁邊的護士便將針頭插到了溫暖的身體裡面,那些液體慢慢被推了進去。
拔開針頭,擡起頭,便發現手術檯的溫暖嘴角帶着殷紅,血跡從嘴裡緩緩流出。
咬舌自盡,是很久之前纔有的事情,在這個文名時代,誰會怎麼這樣做?
衆人大驚,顧晟的臉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溫暖卻笑了,笑的無比憎恨以及解氣。
被威脅的,變成是他們一幫人了,這種感覺怎樣?不太好吧?
“我不介意……自己的這條命……沒了,但是喬嘉萱……我一定會拉上她。”
其實她咬的並不是特別重,只是暫時性的用那些劇烈的痛麻痹掉那些麻醉劑而已,這個時候,她不宜失去自己的意識。
可見,溫暖的骨子裡,到底有多可怕。
感覺到口腔裡的腥甜,溫暖痛苦地嚥下一口血沫,傷口上還不停地涌出新鮮的血液,瀰漫了她的整個口腔。
這個時候的溫暖,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她的眸子,頓時染上一片神采。
“把喬嘉萱的心臟給我……那顆死刑犯的心臟給她……如果是這樣……我便不追究……”溫暖說着,視線直直地落在喬嘉萱的身上。
她的嘴角帶着一股嗜血的笑,溫暖狠狠地抓着手術檯上的牀單,下定了主意要拿到喬嘉萱的心臟。
完全行得通,喬嘉萱,她,以及那個曹大運的血型都是一樣的,喬嘉萱喪心病狂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以前,她不敢這樣對顧晟要求,可現在,這句話可以不用通過腦袋思考便吐出來。
溫暖說的理直氣壯。
“如果不是她的,我寧願死,我當場……死給你看!”溫暖的聲音頓時變爲淒厲。
喬嘉萱難以置信地聽着這個,腳步不停地往後退着。
不,她不會答應,這是一個多大的侮辱?
她寧願被溫暖打死罵死,也不是被這樣羞辱死。
再者,這個方式,本來就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隱晦,不管是不是同種血型,不同人的心臟之間肯定會存在免疫排斥的問題,不過是或多或少而已。
她本來沒有任何疾病的,卻要爲溫暖換上另一個人的心臟,這不是瘋子的行徑嗎?
“不,顧晟,我不會答應的,我不同意。我寧願她把我送到警察局,也不會把自己的心臟給她。”喬嘉萱退到牆壁邊邊上了,無處可逃了,她咬着牙,堅定地對顧晟說。
喬嘉萱渾身發着抖,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讓她連苦笑都苦不出來,第一次聽到這麼極品的要求。
別人的心臟,她就是不要,偏偏要爲難她喬嘉萱。
對,她是瘋狂地給溫暖放了一把火,讓溫暖受了很大的傷害,但她還不至於要爲溫暖付出一顆心。
溫暖自己本身罪大惡極,喬嘉萱雖然心有愧疚,卻不是真的對愧疚溫暖,而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愧疚。
任何一個衝動的過程都會衍生處相應的結果以及懲罰,若溫暖這樣相逼,喬嘉萱寧願去公安局自首。
她擡起頭,見顧晟的眸光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臉上漠然而無表情,也沒有愧疚以及擔心。
顧晟的平靜,叫喬嘉萱心驚。
“不答應……就等着我死在手術檯……等着這件事被鬧大……你身敗名裂不說……還會連累很多很多的人……”
溫暖繼續火上焦油,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感覺餓嘴裡的劇痛已經過去了,還是那些麻醉藥開始發生作用了,藉此讓自己清醒點兒。
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她不能暈倒,更不能死。
她要喬嘉萱,親眼看着自己的心臟被取下來,安到她溫暖的身上,既救了她,又讓喬嘉萱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如果她的心臟給了我……我不會追究今天這件事的過失……我說到做到……”
這句話,似乎給顧晟下了一個定心丸,他的視線重新在喬嘉萱的身上閃過,心中的決定已經做出。
他說出讓喬嘉萱震驚,難過,甚至絕望的話。
“好,喬嘉萱,你必須爲你說犯下的錯誤得到相應的懲罰,既然是你自己做的事情,那邊不妨由你將功補過,放心,你不會死,那個囚犯的心臟跟你的也吻合。”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晟神情冰冷,帶着從未有過的冷漠。
喬嘉萱踉蹌了一下,站不穩呆在原地,她沒想過,昨天跟自己信誓旦旦的男人,今天殘忍地要將自己的心臟挖出來。
這種可怕的事情,他怎麼能說得這麼平靜?
喬嘉萱劇烈的搖頭,她不要,不要把自己的心臟給溫暖,那個惡毒的女人。
喬嘉萱轉身,想衝出門外,可顧晟,卻迅速地抓住了喬嘉萱的手臂,她的力氣抵不過顧晟,走不了。
“記得把手術的過程……拍下來,我要確保是她的……心臟。”說完這句話,溫暖徹底陷入了昏迷。
醫生們也覺得很爲難,第一次聽見這種無理的要求,可聽聽這過程,好像溫暖跟喬嘉萱之間又有別的事情夾着,他們也不能時候任何話。
“顧晟,你瘋了?
我不要,我絕對不要,我寧願被送入警察局,我不會把自己的心臟給她。你彆強迫我,否則我恨你,這一輩子都會恨你,絕對不會原諒你,你聽到了嗎?”
喬嘉萱哭着,不停地掙扎,或者想用這番話,讓顧晟鬆開自己的手,讓她離開。
可顧晟緊緊地抓着,就是不鬆手,反而是,壓着喬嘉萱走到醫生的旁邊。
喬嘉萱徹底傻了,他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他一定要這樣做?
“去,給她做一個全面的檢查,這邊先耽誤一下,然後讓她進行手術。”顧晟將喬嘉萱送到一個醫生的面前。
衆人都難以置信,顧晟竟然,真的這麼做?
看向喬嘉萱的目光,不由得帶了些同情。
喬嘉萱猛地擡起頭,恨恨地看着顧晟,對醫生拳打腳踢:“放開我放開我,顧晟你這個混蛋,你今天敢真的這樣做了,我此生再也不會原諒你,你放開我!聽到沒有?”
她的尖叫,只是讓手術檯無比吵鬧而已,顧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對衆人冷冷地吩咐:“還愣着做什麼?沒聽到我的話?既然她不停地鬧,那就提前打麻醉下去。”
然後,喬嘉萱被人強行架起,一陣刺痛之後,她只看到顧晟越來越模糊的臉頰。
喬嘉萱的淚一直留着,眼底有太多的不信,太多的痛苦,她會爲這件事恨顧晟一輩子,他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了。
手術室的門被重重關上,緊張的手術,正式進入正常的程序,也有人拿着攝像機,聽從溫暖的指揮,把手術的全過程拍下。
喬嘉萱被麻醉之後進行了各項指標的測試,然後醫生跑到顧晟耳邊一陣低語,最後只聽顧晟說:“你們手術吧!”
手術足足做了十幾個小時,等手術做完,已經是凌晨時分了,喬嘉萱和溫暖先後被推了出來。
溫暖面色難辨,喬嘉萱卻慘白無血色,顧晟的眸光在她身上掃過,隨後平靜地對衆人說:“今天的事情,辛苦大家了。不過這件事,我希望大家爛在肚子裡,當從沒有發生過,知道了嗎?”
這便是要他們閉嘴的意思,誰能不知道?自然是立馬點頭表示答應。
顧晟隨着喬嘉萱的病牀轉到了她的病房,守了她一個晚上,直到黎明時分接到路伊寧的電話,她死問喬嘉萱的行蹤的。
之前一直打不通顧晟的電話,現在終於打通了,路伊寧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兮兮地問起喬嘉萱的情況,據說喬嘉萱綁架別人,沒有做出什麼事情吧?
顧晟的表現很正常,他對路伊寧說:“昨天最後她沒造成什麼大的傷害,人被救回來了,不過回去的時候不甚除了車禍。喬嘉萱昨天受了很重的傷,我估計這兩天都不能醒來,鄭阿姨那邊,我會待她過去,不過她自己的話,估計就無法參加這個葬禮了。”
路伊寧剛剛放下的心,在聽到喬嘉萱重傷之後又懸了起來,大吃一驚,好好的怎麼出車禍?怎麼又是車禍?
再者這麼大的事情,顧晟怎麼不提前告知一下?
她一連着追問了幾遍,顧晟只道:“你們那邊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也走不開,昨天她的情況很急,我不確定到底會怎樣,便沒說,讓你們擔心。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但醒來的話估計還要個兩三天,所以那邊她參加不了。”
路伊寧聽到這裡,滿臉心酸,爲鄭月容,又是爲喬嘉萱,好好的出了這樣的問題,能不心酸麼?
“那好吧,也只能這樣了,等葬禮過後我再去看她,現在走不開。”
顧晟自然是沒有異議的,順便告訴路伊寧,自己這就過去。
他找了人在病房門口守着,再親自挑了兩個看護,這才離開。
中途接到顧夫人的電話,她說她已經答應喬嘉萱過去送一送鄭月容了,知道顧晟肯定死要過去的,顧夫人便問顧晟什麼時候過去。
“我已經在路上了,需要回去接媽媽你麼?”
顧夫人拒絕了顧晟的提議,只道讓自己送自己過去就行了。
到了那邊,人都齊了,顧晟嗨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的談書墨,他臉上不見笑容,可也不見任何傷心。
這件全是烏龍的事情,顧晟最懷疑的,便是談書墨這個人,不過至今都還沒查出談書墨的把柄,不得不說,談書墨此人的高明,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
“咦,小萱呢?她怎麼沒來?昨天開始就沒見着她,我以爲她是回家了呢,可是現在阿晟以及親家母都來了,怎麼就不見她人?”院長疑惑得問了一句。
路伊寧見顧晟面色不虞,知道他估計也難受着,便站出來,主動替顧晟解圍。
“小喬昨天受傷了,又是車禍,幸而撿着了一條命,現在還沒清醒過來呢,只怕她不能參加了。”
其他人全都呆住了,這裡也包括了顧夫人,她皺着眉看着自己的兒子:“阿晟,怎麼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小喬出了這樣的大事,你也不跟家裡人說清楚!”語氣帶着埋怨以及關心。
“情況太兇險,我什麼都沒來得及,又怕讓大家擔心,便沒說出來。現在她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大家不要擔心,當務之急是鄭阿姨的葬禮,至於小喬,只是運氣不太好,不能參加這個葬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