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皇上悄悄潛入妱悅殿,妱悅殿內仍燈火光亮沈嘉玥還在挑燈夜讀,皇上走近一看,她雙眼都快合上了,身後的錦織匆匆行了一禮後悄悄離開,皇上見沈嘉玥仍毫無察覺,玩心大起,用力抽出她手裡的書,一把摟過她的腰,橫打着抱起沈嘉玥,往牀上而去。
沈嘉玥哪裡會不知道,只是不愛搭理皇上而已,又見他抱自己往牀上去,實在無法只得睜開惺忪的眼,“皇上怎麼來了?”傳出幾分幽怨的音調,“您可沒有招倖臣妾啊,不怕妙妹妹埋怨皇上啊,您不怕臣妾還怕着呢。”
今兒皇上翻了妙嬪李蘭兒的牌子,此時來妱悅殿實不是沈嘉玥的意願,她可不想被李蘭兒記恨。皇上聽後啞然失笑,對上沈嘉玥不解的眼眸,低頭看着隻身穿着一件絲制寢衣的她,心裡一陣騷動,兀自親了上去,又將她放在牀上,“你說說你,什麼時辰都忘了麼?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挑燈夜讀做甚?”
沈嘉玥這纔看向窗外,才知過了子時將過,不免輕嘆,嘴上不肯饒,“不過就是子時將過罷了,能有多晚,臣妾以往一夜不睡…也是常事,子時將過怕什麼。閒來無事挑燈看看書,皇上這也要管啊?”
“爲何一夜不睡?”朕都招幸完妃嬪了!
這後宮女子能有幾人是睡的着的,誰不是這樣晚睡的,又有什麼可稀奇的。這樣的話沈嘉玥自是不敢說的,襯着幽暗的燭火眸光盈滿柔笑,“習慣了,一夜不睡也沒什麼,皇上何必大驚小怪。”
皇上心裡清楚的很,偶爾夜間出皇極殿走走,總有不少的殿宇燈火亮光。後宮女子的這些事他即便從前不明白,可太后明裡暗裡告訴他不少,他自然知道一些。而太后也是從那時過來的,太后以前的生活他作爲兒子也是知道個一星半點的,以前只以爲母后愛着父皇纔會空等一夜,如今才明白就算不愛,她們這些妃嬪也會等上個小半夜或是半夜的,只是夜的長短不一罷了。
皇上仍由沈嘉玥伺候着脫下常服換上寢衣,嘟喃一句:“又不老實,沒說實話。”
沈嘉玥自然聽到了,也假裝沒聽見,既然告訴了真話,他又能說什麼做什麼,等一夜的何止她一人?暗自搖頭,話鋒一轉,“皇上再睡一會子吧,再過些時辰又要上早朝了。”
兩人躺在牀上,聊着聊着,擦槍走火,自是一夜旖旎……
卯時剛至,皇上匆匆起身,穿戴整齊,動靜有些大,吵醒了沈嘉玥,沈嘉玥強忍着身上的痛楚,伺候皇上用早膳,兩人一直沒說話,早膳一完,皇上便上朝去了,沈嘉玥沐浴後梳妝得宜,躺在貴妃榻上,心事重重。
想了半天,沈嘉玥似乎做了決定,道:“錦織,那個…若是‘不留’,那個湯藥,你可能弄來一碗?”
錦織頓時明瞭,可有些想不通,幸好殿內只她二人,“娘娘,這…這…奴婢不明白,爲何要‘不留’呢?皇上也沒說這事啊。”
沈嘉玥彷彿全身沒力氣癱在榻上,一口氣只出不進,“昨夜之事,彤史上不會留筆的,萬一,萬一有了身孕,沒有查證,你說怎麼辦?”又接道:“你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弄來,還沒過半天,藥效還有幾分。”
錦織應了一聲,匆匆而出。又過了一個時辰,錦織才匆匆入殿,她在尚宮局有朋友,可也費了不少功夫才弄來一碗,只對外稱坐胎藥。若是被旁人知道莊賢妃擅自喝這種‘不留’的藥,估摸着皇上要生大氣,連帶着給她弄來湯藥的錦織也會被牽連的。
沈嘉玥接過湯藥,錦織再三勸她要好好想想,若是因昨夜有了身孕喝這種藥也不值當,沈嘉玥卻想的清楚,不顧錦織勸阻執意喝下藥,這才安心不少。
待喝完藥,才匆匆上妃攆,往鳳朝宮而去,誰知鳳朝宮裡早就知道了這事,來尚宮局拿這種藥哪裡瞞得住童尚宮,錦織前腳剛離開尚宮局,童尚宮後腳便稟告給皇后,雖說童尚宮與莊賢妃關係甚好,但她更與皇后關係好,若是這事被有心人知道稟告至皇上、太后處,連皇后都吃個瓜落,擔個管六宮無方的罪名,遂一早稟告皇后。
皇后聽後,只輕嘆一聲,讓童尚宮回去管好尚宮局的人事,不能將此事外傳,而後等着六宮妃嬪來晨昏定省。
辰時初,衆妃嬪皆齊聚鳳朝殿外等候傳召,皇后聽衆妃嬪都到了,便傳召她們。衆妃嬪依次入殿請安道萬福,日日都要做的事衆妃嬪自然銘記於心。
皇后虛扶一把,免了禮,又賜座,衆妃嬪斂衣入座,大多笑語盈盈,不敢拂皇后近日興致高。皇后興致再高,心裡擔着事也不過象徵性的說了兩句,便讓衆妃嬪跪安,卻獨獨留下莊賢妃,衆妃嬪不解其意,可也不會傻乎乎的詢問,皆看了一眼莊賢妃後告退下去。
皇后又揮退了宮人,緊閉殿門,沈嘉玥心中沒來由的緊張和不安,手一抖,茶盞都端不住,急忙擱在茶几上不再動它。皇后見狀,發笑道:“賢妃這是怎麼了?何苦如此緊張和不安呢?瞧瞧,茶都端不住了。”
方纔來時還喝了那藥,沈嘉玥心裡難免緊張和不安,又不知皇后找自己做甚,自然胡亂猜想,心中七上八下,輕輕開口,“皇后娘娘單獨留下臣妾,可是臣妾做錯了什麼,惹娘娘不高興了?”
皇后抿一口茶,垂下眼簾,細細瞧着手中茶盞的氤氳,良久纔開口:“賢妃不必緊張,本宮留下賢妃,只是想問問賢妃一些事情而已。”
“是。”皇后都這樣說了,沈嘉玥也不能說別的,索性抿了嘴,不再多言,一心等皇后開口。
皇后也不想和她費時間,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方纔童尚宮來報,你身邊的錦織在司闈司討了‘不留’的藥去,是不是你喝的?”
沈嘉玥心中一驚,咬了咬牙,應了一聲,糯糯道:“是,昨夜…皇上…來了妱悅殿,臣妾想着這事在彤史上不留筆的,所以…所以才喝了那藥。”
皇后聽後直搖頭,“你呀,你呀,就算真的不留,也不能自己去要那藥啊,那藥的去處都一清二楚記着,太后偶爾會查的,你…你這不是…找罵嗎?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太后一向不喜歡妃嬪插手尚宮局之事,賄賂自然更不行。你可倒好,本宮真不知該如何說你了。這下好了,你還是求神拜佛吧,讓菩薩保佑你:太后不查尚宮局記檔,否則不罰是不可能的。”
沈嘉玥越聽頭越低,她才意識過來那藥只有尚宮局有,錦織拿來的藥當然出自尚宮局,一開始她還傻傻的以爲錦織不會從尚宮局拿的,必然是從哪個出宮採買的宮人那兒討來的,多給些封口費就行了。聽着皇后抱怨也不敢狡辯,只得默默受着。
皇后說了一通後,也覺得差不多了,“這事是抹不掉的,本宮也沒辦法,如今告訴你,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愚不可及的事了,你以爲憑一碗藥便什麼都沒事了麼?太后心中可存着一本賬。要真是有了身孕也沒什麼,皇上、太后又怎會不承認呢?!”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在別的妃嬪身上嘍,根本不足爲奇,就連自己……憶起此,不禁有些臉紅,爲解尷尬,乾咳了幾聲,“要是太后查起來,你只能先受着,其實太后也能猜出幾分你的心思,頂多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罰罰俸祿就是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但也千萬別想着找人來求情,越求情太后反而罰的更重,知道麼?”
皇后句句肺腑之言,沈嘉玥自然知道皇后是爲自己好,全然應下。皇后有些睏乏,便讓沈嘉玥退下。
沈嘉玥告退後,出了鳳朝宮上了妃攆,往妱悅殿而去。妱悅殿依舊空空蕩蕩,安安靜靜。
過了一會子,宜欣公主歡歡喜喜而來,吵着說要見六妹妹,沈嘉玥讓人去抱來,宜瑄還睡着,宜欣只抱了抱後,和沈嘉玥聊起來。
宜欣含笑道:“莊母妃,等下我要去拜見…拜見…”
沈嘉玥見她嬌羞紅着臉,半天說不上來,噗嗤一笑,打趣道:“拜見駙馬的長輩,對不?”
“莊母妃就愛取笑我。”宜欣撇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又去逗弄搖籃裡的緋緋,見她粉嘟嘟的小臉很可愛,忍不住伸手指去戳,卻笨手笨腳的惹得緋緋大哭,惹來莊母妃白眼。
沈嘉玥佯裝生氣瞪了她幾眼,連忙去哄女兒,又忙不迭囑咐宜欣,“頭一次拜見長輩,可一定要守禮,他們問什麼便答什麼,中規中矩就好。不可太過出衆,讓他們覺得公主清高自傲。你也不能太過小心翼翼,他們反而會覺得公主小家子氣。拿出平日對待旁人的樣子便可,也不用特地打扮,看着喜慶點便好了。”
宜欣笑着應下,“母妃就說莊母妃什麼都知道,讓我特地來莊母妃這兒請教一二,我開頭還不信,如今聽下來纔信莊母妃什麼都知道,往後我可要常常來妱悅殿。”
沈嘉玥調笑一聲,“恁你來惹緋緋,我纔不要讓你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