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毒心毒陣

江青嵐一看那桌上,雖然只有七八樣菜餚,但虎脯、鹿腿、竹筍、青菜,都色彩鮮豔,香氣撲鼻,這就不再客氣。

大家入座之後,柳清河舉杯道:“這是老朽山居無事,用前溪山泉,自制自釀,江少俠且品嚐一杯,試試如何?”

江青嵐淺嘗了嘗,祗覺清冽芳香,兼而有之,不由連說好酒。再舉筷吃了幾味菜餚,更無一不甘酣可口,鮮美異常,又連聲誇好!旁坐着的柳瑤瓊被他說得粉臉微紅,羞喜各半。

白玫、聶小紅也低聲誇讚着她,這一席飯,只吃得賓主盡歡。晚間,白玫、聶小紅和柳瑤瓊同榻,三個姑娘,不打不成相識,唧唧濃濃的說個沒完。

江青嵐卻被招待到柳清河房中,對榻而眠,一宵無話。翌日清晨,江青嵐因急於趕赴熊耳山去,便向柳清河告辭。柳瑤瓊還和白玫聶小紅依依惜別,父女兩人一直送到谷外,方始迴轉。卻說江青嵐三人,仗着輕功,渡澗翻山,橫越劍門,鹿頭山脈。第二天中午時分,便已趕到熊耳山下,大家縱目一瞧,這熊耳山峻峰拔天,岩石嶙峋,除了蔓草荒徑,四外並無人煙,但聞名江湖的毒宮,不知究在何處?

就是冰魄夫人命珠兒傳語,也祗說在熊耳山等候,沒有確切地點,一時更無處找尋。白玫姑娘天性善良,心中惦念着蘭兒姐姐,因爲她是自己第一個認識的閨伴,這時鳳目一掠,迫不及待的道:“嵐哥哥,冰魄夫人在哪裡等咱們呀,蘭兒姐姐不知怎麼了呢?”

江青嵐對偌大山區,心中也正感爲難,但繼而一想,冰魄夫人既要珠兒傳信,決不會不來,自己一行,不如就在這入山處,先等上一等。

心念轉動,方想答話,驀聽聶小紅一聲嬌叱:“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林中,還不給姑娘出來!”

喝聲未落,祗見左側一帶樹林之中,果然閃出兩條人影,垂手肅立,躬身問道:

“來的可是橫天一劍江少俠嗎?小人在此恭候多時。”

江青嵐心頭一喜,他還當是冰魄夫人差人前來,但舉目瞧去,四五丈外,站着的卻是兩個黑衣大漢,此時雖然滿臉堆笑,仍掩不住生相暴戾,而且自己也並未見過,不由微微一怔,一面點頭道:“小生正是江青嵐,兩位奉何人之命前來?”

兩個黑衣大漢趕緊走上幾步,目光斜掠着白玫聶小紅兩人,臉露詭笑道:“小的奉掌門人和吳老爺子之命,來此恭候三位俠駕,現有名帖在此,請江少俠過目。”

說着忙從懷中掏出一碧一金兩張名帖,恭恭敬敬雙手遞上。

江青嵐聽得心頭一檁,暗想他們口中的掌門人和吳老爺子,分明就是碧目蟾蜍唐天生和飛天蜈蚣吳贊廷了。

自己三人,堪堪趕到熊耳山,他們竟然已派人在山口等侯了!

“嵐哥哥,誰叫他們來的?是不是冰魄夫人?”

白玫瞧他們手上取出名帖,覺得十分奇怪,身子湊了過去,低聲問着。江青嵐接過名帖,只見那張綠色名帖上,端端正正的寫着:“唐天生沐手敬拜”七個金字。

金色名帖上也寫着“吳贊廷頓首”字樣。不是他們,還有誰來?

“啊!是唐天生叫他們來的!”

白姑娘瞧得越發驚奇,江青嵐微微一笑,道:“小生正不知寶山路徑,有勞兩位帶路。”

說着隨手把名帖揣入懷中。兩個黑衣大漢相互對看了一眼,躬身道:“掌門人和吳老爺子已在毒宮恭候三位大駕,恕小的走前一步。”

聶小紅問道:“錦瑟賤婢,是不是也在毒宮?” ωωω•Tтkā n•℃ O

黑衣大漢冷冷的道:“小的祗知奉命帶路,姑娘到了毒宮,自然知道。”

說着轉身就往山徑上走去。

聶小紅柳眉一豎,叱道:“你們敢頂撞姑娘?”

玉手一舉,方待往出言那個大漢身後拍去!

江青嵐連忙攔道:“聶姑娘何必與他們生氣!”

兩個黑衣大漢,敢情是唐門弟子中挑出來輕功最佳之人,是以奔行甚速。這一瞬工夫,業已奔出去五六丈外。江青嵐微微一哂,立即緊隨兩人身後,往前掠去,白玫和聶小紅自然也跟蹤掠起。兩個黑衣大漢上路之後,在蔓草岩石之間,身形如風,愈走愈快,若非江青嵐等三人,身懷絕世輕功,換了旁人,還真叫他們丟落老遠呢!

雖然如此,但這麼一來,大家各施輕功,如同競賽腳程一般,緊緊相隨,沿途所經就無法瞧得清楚。一陣下來,江青嵐心中不由暗暗納罕,自己從玄關打通之後,輕身功夫,可說已臻上乘,江湖上能跟自己相比的也已爲數不多。

白玫妹子身擅“龍飛九天”身法,姑且不論,聶小紅對師門諱莫如深,輕身功夫,比自己也只有一籌之差。

但這兩個黑衣大漢,從他們衣飾言行,不過是唐門中的下人身份,即使他平日在山上飛奔慣了,輕功較佳,那也祗可以說比一般江湖上人強些,也不能和自己三人相提並論。

可是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這兩人發足狂奔之下,居然快逾奔馬,和自己也相差有限。

不!簡直連飛天蜈蚣吳贊廷也不過如此!寧非怪事?心念轉動之際,忽見紅影一閃,聶小紅掠近自己身邊,低聲說道:“嵐哥哥,他們這等迅速奔行,必有深意,是不是爲了使我們無法記下所經之路?我們不妨各自注意一個方向,也許可以發見什麼可疑之處。”

江青嵐經她一提,暗暗點頭,畢竟是姑娘家心細,一面連忙低聲說道:“聶姑娘說得有理,那麼就請你和玫妹分看左右兩邊,前面景物,由我注意好了。”

聶小紅給江青嵐這麼一稱讚,芳心自是高興,就拉了白玫玉手,各自注意起來。三人這一留心分顧,果然發現不少可疑之處。因爲自己所經之路,不但山道崎嶇,簡直蔓草掩徑,似有若無,而且曲曲折折,不時的穿林而行,顯是人跡久絕之路!

按說西川唐門,毒名遠播,是江湖上各種毒藥製造販賣的大本營,通往毒宮之路,自然經常有人往來,那會如此迂迴,這就證明兩個黑衣大漢是故意繞道而行。這一陣工夫,少說也奔了二三十里路程。江青嵐微微吸氣,人如電射,騰身飛落兩人身側,大聲喝道:“毒宮離此還有多少路程?”

兩個大漢見他突然掠近,心頭一慌,左邊一個趕緊答道:“再轉遇兩個山彎,就……”

他話聲未落,驀地一個跆踉,倒下地去!右邊一個驟睹同伴倒地死去,身子打右閃出,倒退了兩步,滿面驚懼:“江少俠,你……你……”話聲未落,也咕咚往後栽倒!

“嵐哥哥,他們怎麼啦?”

白玫滿臉迷惘和聶小紅站住身子。江青嵐也因兩人突然死去,大感意外,搖頭道:“誰知道……”

“啊!嵐哥哥,快瞧!他……他們變了。”

白玫目光才向黑衣大漢兩具屍體一瞥,突然又驚呼起來!江青嵐回頭瞧去,誰說不是?

倒在地上的兩具黑衣大漢的屍體,此時果然變了,變得異常奇突!

方纔明明是兩個體格魁梧的壯健漢子,眨眼工夫,衣飾仍然如故,面貌卻變得十分蒼老。

肌肉陷落,皮膚寬皺,根本換了兩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江青嵐在江湖上闖的時間,雖然不多,但奇人異士,也碰到過不少了,像這等奇事,倒真還是第一次遇上。口中不期“噫”

了一聲,兩道眼神,直往兩具屍體上下打量。那知道這一打量,更發現了奇事!

原來這兩件屍體,從面貌輪廓上瞧來,根本就是方纔引路的兩個黑衣大漢,一點也沒錯!

怪就怪在倒地死去的剎那之間,會突然變得蒼老,以致粗看起來,似乎換了兩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們中了某種劇毒?”

江青嵐心中想着,還沒開口,只聽聶小紅忽然說道:“對了!他們方纔不是和我們跑得一樣快嗎?”

白玫天真的道:“聶姐姐,你是說他們跑死的嗎?”

聶小紅道:“是啊!他們方纔不是還說了話?”

白玫睜大眼睛說道:“那我們不是也跑了路,說了話嗎?”

江青嵐聽得心中一動,連忙問道:“聶姑娘,你說他們是吃了一種毒藥致死的?”

聶小紅點頭道:“小妹以前曾聽家師說過,武林中有一種毒藥,服下之後,能把一個人數十年的生命,縮短到一時三刻,在這短暫的一時三刻之間,他的功夫,就要比平時增加到幾十倍。直等力氣用完,人就立即死去,屍體也登時變得異常蒼老,因爲他一身精力,全都支付出去了。

使用這種毒藥的人,中途卻不能開口,因爲只要真氣一泄,就會等不到預定時間。這兩人方纔縱躍如飛,身法異常快捷,但開口說了一句話,就突然死去,可見唐天生要他們出來引路之前,一定服下那種藥物,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白玫驚奇的道:“天下當真有這種毒藥?不錯!唐天生手上有一本‘毒經’呢,那就是專門研究毒藥的書啊!”

她說到這裡,忽然螓首微側,沉吟着道:“唐天生要他們吃下這種毒藥,又有什麼用意呢?·就是爲了和我們比賽腳程?”

她這個問題,一經提出,當真使人無可解答。不錯!唐天生無端端的要門下弟子,預先服下提聚畢生精力的毒藥,豈是僅僅爲了替三人帶路跑得快一點?

那是平白送兩條命啊!唐天生當然不會如此做法,那麼他一定另有陰謀,這陰謀又是什麼呢?至少目前一點端倪也瞧不出來。江青嵐劍眉微皺,忽然想起先前那個黑衣大漢曾說再過兩個山彎,就到毒宮的話,當下回頭說道:“這裡離毒宮已是不遠,我們且趕到地頭再說。”

話剛說完,正待縱身掠起,那知身形才動,突然感到心頭一陣輕微跳動。不由陡然一驚,自己內功已有極深火候,無緣無故,那會有這種現象?難道唐天生和吳贊廷那兩張名帖,暗藏巨毒,只要你手指沾上一點,毒氣就會循着經絡,侵入內腑?

是了!唐天生要兩個門人,服下聚集精力的毒藥,捨命疾奔,原是爲了加速引發毒氣,自己一時大意,竟然中了敵人的暗算。心念疾轉,腳下也立即停下步來,雙目微闔,暗中運氣,檢查全身,果然胸腹之間,隱隱有了異樣感覺!

白玫因嵐哥哥突然閉目調起息來,心中一慌,急急問道:“嵐哥哥,你怎麼啦?”

江青嵐俊目一睜,射出兩道懾人精光,滿臉憤怒的道:“唐天生鬼蜮居心,竟然不惜以兩個門下弟子的性命,暗算於我……”

說話之際,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碧一金兩張名帖,隨手一彈,震成粉碎!

白玫這多天來,從沒見嵐哥哥生過這麼大的氣,尤其聽說他已經中了唐天生暗算,心頭不由一陣驚駭,檁然的道:“嵐哥哥,你……啊!這兩張名帖上有毒?”

她慌忙從懷中取出三片色呈碧綠的翠葉朱蘭,一齊遞到江青嵐手上,道:“嵐哥哥,你上次中了唐天生的毒,全虧了它,快嚼上一片,就可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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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嵐笑道:“翠葉朱蘭,天材地寶、你留着也好備個不時之需,我中毒尚輕,身邊有柳老丈賜借的‘雄黃珠’,正好一試。”

白玫經他一提,不由高興的道:“哦!嵐哥哥,不是你說,我倒忘了唐門四寶的‘雄黃珠’呢,真個的,你快拿出來試試!”

說到這裡,忽然瞧了翠葉朱蘭一眼,又道:“不!嵐哥哥,翠葉朱蘭,不但功能解毒,而且對內腑重傷,也一樣立起沉痾,我還有三片,我們一人帶上一片,不好嗎?”

江青嵐拗不過她,只好取了一片,塞入懷中。

聶小紅知道這種稀世靈藥,極爲難得,本想推辭,但白玫既已遞了過來,也只好取過一片。

這時江青嵐已從懷中掏出“雄黃珠”玉盒,輕輕打開,祗覺一陣濃烈無比的雄黃氣味,直鑽鼻孔,胸腹之間,煩燥立解!再一細瞧,原來盒中是一個金線織成的鏤花絲囊,囊中貯着一枚拇指大小,黃澄澄的珠子。

濃馥雄黃氣味,就是從珠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江青嵐瞧着“雄黃珠”,暗想它既用絲囊盛着,敢情還可以掛在胸前?當下讓白玫聶小紅兩人過目之後,依然闔好玉盒,收了起來。

白玫瞧他又把玉盒收起,不由噫道:“嵐哥哥,你不是中了唐天生的暗算?怎麼不用‘雄黃珠’療毒呀?”

江青嵐道:“據柳老丈見告,無論身中何種劇毒,只要把‘雄黃珠’聞上一聞,其毒自解,我方纔已經聞了。”

白玫驚奇的道:“啊!原來‘雄黃珠’竟有這般靈效!嵐哥哥,你當真好了?”

江青嵐微笑道:“不然,怎會叫它唐門四寶呢?”

聶小紅道:“聽柳老丈的口氣,其它三寶,像毒袍和琅玕杖,無非仗着淬過劇毒罷了,又算得什麼?”

說話之間,三人業已循着羊腸小徑,往前走去。剛轉過一座山彎,祗見又有兩個黑衣大漢,垂手伺立路旁,瞧到自己,臉上飛過一絲詫異,連忙躬下身去,道:“小的奉掌門人令諭,恭候三位大駕。”

江青嵐不知碧目蟾蜍唐天生,又在耍什麼花樣?但自己身邊,帶着專門剋制毒物的“雄黃珠”,有恃無恐,這就冷冷的道:“毒宮究在何處,還有多少路程?”

祗聽其中一個黑衣大漢回道:“萬毒宮就在前面不遠,三位請隨小的來!”

說着兩個黑衣大漢,一齊伸手肅客,轉身往一處密林中走去。

江青嵐目光一瞥,但覺這片密林,枝柯交結,黑影班駁,並沒路徑,不由心下大疑。何況江湖上又有“逢林莫入”之言,當下向身後兩人,使了一個眼色,囑她們小心戒備。自己卻緊跟着兩個黑衣大漢身後,大踏步往林中闖去!

他仗着目能夜視,入林之後,正待往四下打量。兩個黑衣大漢早已右手一幌,亮起兩道熊熊火焰,回身說道:“前面是一條甬道,有小的高舉火折,替三位帶路,但請放心就是,甬道之中,絕無埋伏。”

他們手上的火摺子,似是特製而成,火力甚強,而且這兩人腳下也並不含糊,說話之間,已走了十來丈遠近。果然這片密林,原是一條進入山腹的甬道,兩邊石壁,窄得祗容兩人並行,地勢卻逐漸往上。

敢情從前原是一條山縫,經人工開鑿而成!江青嵐踏上甬道,仔細打量,卻看不出什麼可疑之處。差不多走了一盞熱茶光景,才走出甬道,眼前豁然開朗,這是羣山環繞中間的一大片盆地。

兩邊種着無數不知名的山花,嫣紅奼紫,花氣襲人,蜂蝶紛飛,暖洋洋地,似乎回覆到早春三月時光。中間一條白石鋪成的大路,直通山腳下一處巍巍莊院。

大路中間,還矗立着一座石建牌樓,上面攜着“萬毒之宮”四個大字,金碧輝煌,十分氣派!白玫瞧得輕哦了一聲道:“嵐哥哥,你瞧,這地方真好,比起長恨谷來,不知要好過多少呢!”

聶小紅冷哼道:“這地方有什好的?左右不過是個藏垢納污之處罷了!”

“哈哈!三位來得倒是不慢,兄弟恭候多時。”一個沙啞聲音縱聲大笑!

江青嵐目光掠過,祗見牌坊下面,轉出一個又矮又胖的人來!

燕山雙傑的老大,鐵算盤姜仁!他被自己一掌震出船外,原來沒有在急流中淹死?

江青嵐微一遲疑,冷嘿道:“原來是姜老大,你倒命長!”

鐵算盤姜仁肥胖臉上,飛起一絲得意的詭笑,勉強的道:“兄弟託江少俠的福,還沒淹死,嘿嘿,咱們買賣人講究一本萬利,這一趟真是虧了血本!幸好江少俠又送上門來。”

聶小紅瞧着姜仁肥頭胖腦的尊容,已是不耐,聞言冷嘿道:“咱們送上門來,又是怎樣?

別說區區一座毒宮,就是龍潭虎穴,也不放在姑娘眼裡。”

鐵算盤姜仁,眯着眼睛,瞧了聶小紅一眼,依然笑道:“那裡!那裡!姑娘和江少俠三位,要是沒有幾手絕招,也不會到熊耳山來了。”

他說到這裡,聳了聳肩膀,嘿嘿笑道:“咱們萬毒宮是不是龍潭虎穴,姑娘過後才知,三位遠來是客,兄弟不過代表家師,恭迎嘉賓而已!”

白玫涉世未深,她見姜仁滿臉堆笑,生得一付老實樣子,不由把他當作好人,這就接口說道:“是啊!我們找唐天生來的,還有那個姓吳的老頭,你叫他們出來,這就沒你的事啦!”

鐵算盤連忙點頭道:“是,是!姑娘吩咐,兄弟自當遵命,喏!家師和敝師叔全在萬毒宮候駕,三位快隨我來!”

說着引着三人,越過牌坊,直向那座巍峨屋宇走去!

江青嵐舉目一瞧,祗見這座毒宮,依山而起,崇樓傑合,畫棟連雲,覆蓋之廣,不輸侯門!

大門石階兩旁,蹲着兩隻比牯牛還要高大的青石獅子,大有閥閱門弟的氣慨!只是左邊那一隻,雖然蹲立如故,卻似乎齊腰之處,已被人斬成兩截,劍痕宛然!這青石獅子,少說在數千斤以上,石質堅硬,體型龐大,有誰能把它一劍砍成兩截?

此人功力已是駭人聽聞,何況還在名震江湖的毒宮之前?江青嵐遊目四顧,人已隨着鐵算盤姜仁跨上石階,大門兩邊一排站着八個黑衣大漢,立即起身肅立。姜仁肥頭胖腦的昂首直入,領着三人穿過大天井,只見正廳前面的階上,巍然站着兩個老頭。

一個身穿一襲綠袍,臉泛青色,兩道碧綠目光,閃爍如電的,正是西川唐門的掌門人碧目蟾蜍唐天生。另一個穿着一襲寬大金色長袍,面如重棗,一部花白連鬢胡,倒卷耳邊的,是飛天蜈蚣吳贊廷!

尤其他那寬大金袍,似絲非絲,閃閃生光,特別惹眼!江青嵐心頭一沉,暗想敢情他身上穿的,就是唐門四寶之一的毒袍了,這就不由多瞧了一眼!

“奇怪!他們既然明知自己前來,而且一路上還故施狡獪,何以唐天生仗以制敵的琅玕杖,都並沒攜帶。哦!連吳贊廷也手無寸鐵!心念轉動,祗聽碧目蟾蜍唐天生仰天笑道:一橫天一劍江少俠居然寵臨寒山,頓使萬毒宮生色不少,老夫迎迓來遲,快請入內奉茶!”

江青嵐見他倒屣相迎,有若多年老友,絲毫沒有敵意,心中方覺奇怪。白玫卻湊近一步,低聲問道:“嵐哥哥,他這麼客氣,我們要不要動手?”

江青嵐知道這位妹子,涉世未深,不懂得江湖過節,連忙暗暗扯了她一把,一面拱手道:

“小生和兩位妹子,專程拜山,有勞老丈遠迎,心實不安。”

說話之間,大家魚貫走入大廳,分賓主坐下。早有黑衣大漢,端上茶來。江青嵐祗舉了舉茗碗,連脣都未沾。

當然!唐天生擅於用毒,名聞江湖,上次在長恨谷口,只和他對了個面,就身中奇毒,昏迷過去。這會身入虎穴,在他萬毒宮中,端出來的茶水,難保不暗中下毒,如何能夠飲用?

飛天蜈蚣吳贊廷瞧在眼裡,嘿然冷笑了一聲道:“江少俠難道嫌我們待客不恭,暗中做了手腳不成?”

江青嵐被他一語說穿,俊臉微微一紅,敞聲笑道:“江湖上譎風詭波,人心叵測,小生入山之初,差點就中了兩位老丈名帖之毒,即此一點,使小生已不得不存戒心。”

唐天生聞言哂道:“老夫師兄弟的毒名帖,江湖上視同奇珍,但無人敢於伸手去接,倒也事實,不過江少俠遠來是客,萬毒宮雖然毒名四播,也不致在茶水中暗置毒藥,這一點,江少俠大可放心。”

江青嵐年青之人,那肯示弱,不由爽朗的道:“老丈如此說來,倒是小生妄存小人之心了。”說罷,舉起茶碗,一飲而盡。

“嵐哥哥!”

聶小紅急忙出聲攔阻,已是不及,眼看江青嵐已把一碗茗茶,喝了下去。唐天生轉過頭來,一雙碧綠眼光,瞧着聶小紅道:“姑娘難道還不見信嗎?”

聶小紅理也不理,祗關心的瞥了江青嵐一眼,道:“嵐哥哥,我們前來熊耳山,承蒙兩位老丈以客禮相待,有什過節,咱們不妨明說。”

碧目蟾蜍唐天生呵呵笑道:“姑娘快人快語,老夫正想聽聽三位來意。”

江青嵐喝下茶水,只覺滿口清香,絲毫不感異樣,再一運氣,也並無感應,心知唐天生所說不假,果然沒有在茶水中下毒。

心下一寬,連忙拱手道:“小生兄妹,由贛州間關千里,實是爲了向老丈打聽一人而來,不料舟次巫峽,和……”

唐天生連忙搖手,截住他話頭道:“巫峽之事,老夫已知梗概,事已過去,毋須多說,不知江少俠賢兄妹不遠千里而來,要向老夫打聽的又是何人?”

江青嵐以爲自己三人,尋上毒宮,定然免不了一場拼板。方纔見面之時,唐天生和吳贊廷並沒攜帶武器,還可說是故示大方,但此時居然把門下弟子在牛肝馬肺峽死傷多人,都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實在使人大感意外。

碧目蟾蜍唐天生和飛天蜈蚣吳贊廷,在江湖上並不是泛泛之輩,吃了這大的虧,等敵人尋上門來,還如此示弱,寧非怪事。他們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當真使得江青嵐有莫測高深之感!聞言微微一怔,才道:“此事說來話長,那是南怪北殘兩位老前輩的高足崔文蔚夫婦,在棗陽被唐老丈門下劫持,小生當時以爲是千里孤行客所爲,才追上長恨谷去。”

唐天生臉色一變,詫異道:“南怪北殘!這兩個人數十年不出,還在世上?”

說到這裡,一邊傾聽着江青嵐說話,一邊“唔”了一聲。

“後來小生和崔兄夫婦見面,說起小生師姐紅線,誤以爲小生被老丈擒來,獨自入川,小生爲恐雙方引起誤,才追蹤尋來。”

唐天生臉色又是一變,碧綠眼神,向聶小紅掃了一眼,沉聲道:“紅線?江少俠說的,可是身穿紅衣,手使鐵琵琶的那個丫頭?”

江青嵐忙道:“老丈說的,正是小生師姐!”

唐天生臉色陰沉,顯得十分難看,冷嘿道:“她來倒是來過,仗着崑崙老人門下,居然硬向老夫要人,老夫是瞧在她師長份上,不與計較,不料那丫頭臨行之際,還把萬毒宮前的一隻石獅子劈作兩半。”

江青嵐聽說紅線姑娘果然來過,不由急急問道:“那麼老丈可知她去了那裡?”

唐天生冷冷的道:“江少俠來問老夫,老夫又去問誰?”

他說到這裡,接着又道:“老夫風聞江少俠還是崑崙老人記名弟子,崑崙老人,齒德俱尊,望重武林,久爲老夫敬仰。

那知江少俠卻屢和唐門爲難,如果老夫置之不問,傳入江湖,還當老夫懼怕了崑崙……”

江青嵐聽他言中之意,分明對崑崙老人心存顧忌,但又不肯甘休,是以對自己也舉棋不定,當下沒等他說完,就敞聲笑道:“小生雖蒙崑崙老人列爲列名弟子,但小生乃是崆峒門下,江湖道上,講究一人作事一人當,小生自入江湖,不敢以師門自負,更不敢以記名崑崙門下炫人,老丈大可不必顧慮。”

唐天生點頭道:“江少俠出身來歷,老夫自然清楚,尤其劍震王屋散人,掌聞武林三絕,轟傳江湖,博得橫天一劍的美號,不過老夫得提醒少俠,熊耳山萬毒宮,可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容易闖得。”

“哈哈!”江青嵐一聲朗笑,倏地站起身來,抱拳說道:“小生專程拜山,自當了斷過節,老丈有何賜教,只管劃出道來。”

唐天生面露詭笑,徐徐擺手道:“江少俠且請寬坐,老夫尚有話說。”

江青嵐只好依然坐下道:“老丈請說。”

唐天生道:“唐門弟子,行走江湖,從沒受人欺侮,說得自大一點,也從沒人敢輕捋虎鬚,但在江少俠和令師姐手下,傷亡不下十有餘人,這隻怪他們平日學藝不精,死而無怨。

但老夫身爲掌門,自不能不問,不過老夫爲了不傷崑崙崆峒和唐門的和氣,老夫倒有一個計較在此,不知江少俠以爲如何?”

江青嵐暗想,原來他老奸巨滑,既怕得罪崑崙崆峒,又怕江湖上說他膽小,才預設計謀,要自己自動上鉤,這就欠身道:“老丈有何指教,只管吩咐就是。”

唐天生嘿嘿乾笑了兩聲,又道:“老夫在萬毒宮布有一座‘毒陣圖’,只要江少俠三位,能夠順利通過,咱們這場過節,就此一筆勾消。”

江青嵐見他說得如此鄭重,料想“毒陣圖”定然非同小可,但對方既然劃出道來,自己三人,好歹也得闖他一闖。何況自己身邊,還有借來的“雄黃珠”專克百毒,區區毒陣,諒也困不住自己。主意打定,方想開口,只聽聶小紅冷哼道:“毒陣圖又不是龍潭虎穴,嵐哥哥,我們不是還有事嗎?早去見識見識也好。”

白玫接口道:“是啊!不知蘭兒姐姐現在怎麼了呢?我們快到毒陣圖去走一趟,纔是正經。”

唐天生一雙碧目,陡然射出兩道綠光,陰笑道:“老夫這座毒陣圖,雖非龍潭虎穴,也是老夫畢生心血所聚,恐怕比……”

他下面的話還沒出口,忽見一個黑衣大漢,匆匆走入,向碧目蟾蜍耳語,低低說了幾句。

唐天生突然臉色大變。

微微揮手,等黑衣大漢退出之後,纔回過頭來,道:“兩位姑娘,豪氣凌雲,自願穿行老夫所設的‘毒陣圖’,但江少俠尚未表示意見?”

江青嵐朗笑道:“小生早已說過,聽憑老丈劃道,豈有說了不算之理?”

唐天生臉上微露喜色,點頭道:“如此甚好!”

說着一面向飛天蜈蚣吳贊廷拱手道:“小弟須陪同江少俠三位,前去毒陣一走,那雪山來人,敢請大師兄主持了。”

飛天蜈蚣頷首道:“師弟只管前去,愚兄自會擔待!”

唐天生從身邊取出一枚銀鑰,隨手交給侍立身旁的鐵算盤姜仁,一面吩咐道:“姜仁,你前面帶路!”

鐵算盤雙手接過銀鑰,唐天生才緩緩站起身來,擺手道:“三位請!”

江青嵐、白玫、聶小紅也跟着站起來。

祗聽飛天蜈蚣吳贊廷道:“江少俠恕老夫不送!”

江青嵐因他說得客氣,也就向他拱了拱手,隨着姜仁走出大廳!一行循着迴廊,穿過數重院落,眼前忽然現出一座白色高牆,這牆足有三丈來高,瞧不見牆內景物,正中卻是一個圓洞門,漆着硃紅顏色,不知道的人,一定認爲這是後宅花園的通路。

圓洞門上面,橫着青磚鑿成一條橫軸,上面雕刻了筆力蒼勁的三個古篆,那是“毒陣圖”

三字,瞧上去古色古香,十分雅緻。誰知道這三個字後面,卻暗藏着歹毒無比的惡陣!

一行人還沒走近,鐵算盤姜仁,早已趨前幾步,用銀鑰打開圓洞門,側身讓大家進去。

江青嵐縱目一瞧,原來牆內花木扶疏,夾道兩邊,種着許多不知名的花卉,香氣撲鼻。

在花卉之間,還有許多金色小蜂,飛來飛去,嗡嗡的忙着採花!中間是一條用青磚砌成的小徑,葺葺青苔,鮮綠可愛,敢情平日極少有人走動。小徑盡頭,是一幢着綠色的渾圓怪屋,佔地極大。遠望過去,好像半個西瓜,放在盤上似的,四面包得密不通風,瞧不到一扇門窗。碧目蟾蜍唐天生陪着三人,跨入圓洞門之後,就停下步來,用手一指那幢綠色圓屋,說道:“那座圓屋,就是‘毒陣圖’了,老夫到此爲止,恕不奉陪,不過在三位未曾入陣之先,老夫瞧在崑崙老人和空空子兩位面上,且約略加以說明。

‘毒陣圖’迂迴曲折,不見天日,只有一個入口,也只有一個出口,從入口進去,除非由出口出來,否則四面牆壁,全是鋼板製成,插翅難飛。

‘毒陣圖’既然在毒陣上面,冠上一個‘毒’字,當然除了陣法之外,尚有各式各樣的毒物……”

他剛說到這裡,聶小紅早已忍耐不住,哼了一聲道:“姓唐的,你用不着危言聳聽,咱們既然來了,自有防身之法。”

江青嵐雖身懷“雄黃珠”,但知道這座毒陣,決非小可,自己三人,能否順利進行?實在沒有把握。

是以心中一直盤算着毒陣情形,此時見碧目蟾蜍居然肯自動透露秘密,雖然他不會毫無保留,但至少可從他口中聽出一點珠絲馬跡,這正是求之不得之事。那知聶小紅不明就裡,出言搶白,江青嵐不好出言攔阻,心中卻甚感失望。果然!唐天生聞言之後,陰聲道:“區區毒陣,難不到身集崑崙崆峒兩家之長的江少俠,老夫就等候三位出陣罷!”說畢,又嘿嘿地乾笑了兩聲,回身往外走去。江青嵐忙道:“唐老丈請留步。”

唐天生停步回頭,面露不屑的道:“江少俠還有何事見教?”

江青嵐道:“唐老丈尚未說出入陣門戶。”

唐天生詭笑道:“三位走到陣前,入口之門,自然開啓,這和三位只要通行全陣,走到盡頭,出口門戶自動開啓一樣。”

他邊說邊走,業已跨出圓洞門去。鐵算盤姜仁,依然把朱門閂上,並且聽到外面上鎖的聲音。於是這座繁花錦簇,金蜂嗡嗡的花圃之前,祗剩下江青嵐等三個入陣之人。白玫一把拉着江青嵐衣袖,問道:“嵐哥哥,這姓唐的老頭,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瞧他把‘毒陣圖’說得那麼厲害,好像還在替我們耽心呢!”

聶小紅披嘴道:“這老魔頭毒名四播,作惡多端,那是什麼好人?分明估量我們只進不出,逃不過他的魔掌,這才故一不大方,我纔不信他毒陣圖真有那麼厲害。”

白玫眨了眼睛,又道:“嵐哥哥,你說,毒陣圖比柳老丈的什麼九宮八卦陣,誰厲害?”

江青嵐聽得心中驀然一動,他想到那晚自己和劍山居士柳清河對榻而眠,柳清河還談起九宮八卦的變化之理,說得極爲詳盡。當時自己祗道他故意賣弄,因爲一個人精研一門學問,有了心得,就唯恐人家不知道,才津津樂道,如今想來,難道他另有深意?

不錯!敢情唐門除了精研奇毒之外,對陣圖一門,也是他們擅長之學,那麼這毒陣圖準是以九宮八卦變化,再加上各種毒物的惡陣無疑。心念轉動,一邊答道:“這毒陣圖到底如何厲害,除了身入其境,無法知道,可惜方纔唐天生正要略加說明,被聶姑娘打斷話頭,不然,至少也可聽出珠絲馬跡來。”

聶小紅被他說得粉臉一紅,倔強的道:“那老賊鬼蜮居心,譎詐已極,你想從他口中聽得出頭緒來纔怪!”

三人說話之間,已循着小徑,往前走去。只覺兩邊花香,愈來愈是濃馥,薰人慾醉,使人有春氣盎然,暖洋洋的感覺,根本不像烈日當空的炎夏天氣。這萬毒宮原是羣山中的盆地,當真可稱得上四季如春!

一陣工夫,三人依次走近綠色圓屋,駐足一瞧,只見這幢碧目蟾蜍自稱畢生心血所聚的毒陣圖,四外渾圓,綠油油的那有什麼門戶?

江青嵐心頭大疑,暗想唐天生轉彎抹角,出了難題,要自己三人通行毒陣,言外之意,他好像極有把握,自己三人,決難順利穿行,那麼他所說的入口門戶,決不會假,何以憑自己的眼光,一點也瞧不出門戶痕跡?

心中想着,腳下不期又跨近了一步,這和圓形怪屋距離,已只有三尺光景了。突然,他腳一落地,耳中聽到一軋軋之聲,迎面綠色圓壁,忽地慢慢自動移開,露出一個長方形的門來!

江青嵐微微一驚,尋思光瞧這扇門戶,機關巧妙,唐天生自謝畢生精血所聚的話,確也並沒誇張,心中不由更提高了幾分警惕。舉目瞧去,門內迎面橫着一堵黑色牆壁,裡面有些什麼,一點也瞧不出來!不!黑牆之上,還有白粉寫着的字跡,第一行是“入陣之前,容爾考慮”

八個大字,後面幾行,字體較小,但也看得十分清楚,那是:“入陣之人,有死無生,爾穿行花圃,已吸入花香所含劇毒,此陣前段,特設九折思維之路,容爾考慮,凡衷心自願歸附本門,可由此前進,行至九折蓋頭,手拉壁上銀環,自會有人接應,並予解毒之藥,九折之後,即正式步入毒陣矣,慎之!慎之!”

聶小紅冷哼一聲,偶一吸氣,似乎發覺不對,那一縷真氣,到了胸隔之間,忽然微微一熱,不由脫口叫道:“嵐哥哥,這花圃果然有毒!”

江青嵐聽得吃了一驚,急忙試運真氣,覺得並無異樣,正待開口!

白玫也已嚷了起來:“聶姐姐說得不錯,我也有點感覺了!”

江青嵐訝道:“咦!那我怎會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聶小紅道:“你身邊不是懷着雄黃珠?”

“哦!”

江青嵐急忙伸手入懷,掏出玉匣,一面道:“那你們快聞上一聞。”

白玫用手一推,輕笑道:“別忙呀,我們還沒入陣呢,這時候用不着它。”

說着回頭道:“聶姐姐,你只要把‘翠葉朱蘭’含在口中,就可避毒。”

她自己也從懷中掏出一片蘭葉,放入口中。江青嵐知道這位妹子的脾氣,只好笑了一笑,依然把貯放“雄黃珠”的玉盒,揣入懷中,道:“那我們就在門口憩一憩再去。”

聶小紅搖頭道:“不!我想唐天生這時很可能已從複道進入陣去,他如果見我們遲遲不敢入陣,還當怕了他呢!”

江青嵐遲疑的道:“你們不是中了花氣的毒?”

白玫搶着答道:“這毒很輕,不礙事,我們還是早些入陣罷!”

江青嵐拗不過她們,便領先往綠屋中走去,白玫、聶小紅也緊跟在他身後。三人才一跨入,祗聽身後又是一陣軋軋之聲,那道鐵門,業已自動閉上。大家祗覺眼前一黑,立時伸手不見五指!

這自然是意中之事,圓頂綠屋四面密不通風,當然不會有什麼光線,江青嵐早有準備,從身邊取出黑衣崑崙送給自己的特製火筒,打亮之後,遞到白玫手上!因爲屋內正面,擋着一堵黑牆,他們一跨進門,就必須立即左轉,那是一條僅容一人的狹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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