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
赤淵仙人還能不瞭解這事？
衡華對此不置可否，很快就尋了一個藉口，將魔典再度合上。
以五彩石封堵地淵的方案已經有了，接下來是計劃所需五彩石總量，勘測地淵深度。
而這些事，伏衡華便不打算插手了。
既然地淵在諸位前輩口中都如此兇險，那不妨先讓地頭蛇打頭陣，他在後面等消息吧。
於是接下來兩日，伏衡華耐心在曉書峰看書。
以他如今即將步入“神智”的慧心天賦，兩日時間就把一整個石洞的庫藏背誦完畢，諸多道法瞭然於心。“五行山法”上又再度撰寫諸多來自南洲的五行道術。
從曉書峰迴到住所，見伏玄戈正拿戒指與伏伯趙交流。
他神情凝重，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怎麼，天羽山那邊有事？”
衡華跨門進來。
投影中的伏伯趙沉聲道：“是那幾個世家又來找事。據說有宗門勢力插手。”
當初王家、洪家被伏衡華嚇退，如今在東海效力的族人得閒歸來，兩家又開始蠢蠢欲動。而天羽山伏家因在東海戰事中，以伏衡華的“符道繃帶技術”提供大量物資，從赤淵道派處屢得好處。如此行徑自然讓其他世家眼熱，於是便有王、洪兩家聯手其他幾個姻親家族，湊成五家共赴天羽山，妄圖以大勢威逼伏家交出秘方、技術。
衡華聽罷，嘴角冷笑不止。
伏玄戈道：“昨個兒我得知消息，便跟赤淵道派打過招呼。正巧他們的人要去天羽山收徒丹歌、白唐他們。我打算讓赤淵道派出面調停。”
衡華搖頭：“那幾家背後都有赤淵道派的人撐腰。堂哥，你難道沒看出來嗎？這偌大赤淵看似上下齊心。但這是對外，而對內的話……”
他的目光跳過大門，幽幽望着赤嶽山脈中的千百靈峰。
南閆福洲“大道法相”不昌，修士更偏愛“元珠護道”。但赤淵道派作爲東萊渡海而來的宗門，依舊保留東萊傳承。
在那諸多靈峰之上，隱約能看到一種種大道靈光。那是開悟大道的宗師、劫仙道場。
“這幾日我旁觀赤淵氣象，發現赤淵內部並不僅僅崇尚一種‘道神’。”
來自開派祖師的“大赤天尊”，來自二代祖師的“嶽神”，來自三代祖師的“青宗帝”，來自五代祖師的“火師”，以及諸多劫仙、宗師自己研究的道體、道神。
“赤淵一脈以山爲曆法，勘山之法是他們的工具，並非道果。”伏玄戈這幾日，也有所領悟。
這是和東萊各派截然不同的主張與做派。
其結果就是赤淵門下山頭林立。
楊岱這樣修持《赤嶽籍》，行走在赤神道路上的後輩有之。
卜玄明明是他師尊，卻更偏向於二代傳承的嶽神。
溫榮與卜玄同出一脈，卻更喜歡“火師之路”。
伏伯趙聽二人講述，表情奇怪的問：“這種方式培養門下，假如未來有一後輩得道。大道靈韻貫穿古今，能將歷代祖師復活嗎？”
“只能復活本脈的祖師。所以赤淵派與其說是一個宗門，倒不如說是諸多宗門的聯盟？”伏衡華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傳承模式。就連玄微派、天乙宗之間的關係，都比他們貼近。
“山盟。以山爲核心，各脈共同修訂一套行之有效的修行體系。並在這個體系基礎之上，走出屬於各自道脈的道果。”伏玄戈沉思道，“如此一來，各脈彼此之間存在利益爭鬥——你認爲，赤淵派人去天羽山收徒，反而會惹來別的麻煩？”
“旁的不說，就咱們家那三個小子。他們拜入赤淵道派後，也會被不同道脈收走教導。這被哪個道脈帶走，怕就是一場爭執了。”
伏衡華無奈苦笑：“說句自負的話，咱們伏家的天賦擺在這裡。如今第一次有族人加入赤淵，那些人能不花心思拉攏嗎？”
慧心，貼合傳功演道，方便各道脈推演道法，研究屬於自己的“大道法相”。縱然伏丹歌三人沒有展現“慧心”天賦，他們的後代呢？
當伏家決議把族人送來赤淵道派，就已經卷入赤淵各道脈間的內鬥。
“咱們在東萊時，未曾料想赤淵局勢如此微妙。家裡長輩還尋思，可能三個族人，只有一二人被赤淵接納。但現在看——我懷疑赤淵調停，特意把伏家安頓在天羽山背後，恐怕也有陰謀啊。”
不是對伏家有惡意，而是通過這一件事將伏家遷移到赤淵歸屬之下，方便赤淵道派盯着伏家，從而收割未來出現的“慧心天才”。
伏伯趙表情逐漸凝重。
如果真如伏衡華所言，那麼這次五大家族合力威逼伏家背後，可能就有赤淵派一些道脈勢力的推手。
是賣好？還是打壓？
“總之，堂兄先撐着。我待會兒過去看一看。”
“你？”
兩位堂兄異口同聲。
衡華道：“道脈之間的紛爭，我可不打算插手。而且——”
看着遠方諸多靈峰，衡華把一些小心思遮掩起來。否則，這兩位堂兄定會與阿姐一般，天天在自己耳邊嘮叨了。
既然卜玄前輩對《太清大赤書》不做言語，那麼我自行在赤嶽傳道，幫忙重立一處道脈，又有何不可？
不過這種攪合宗門法統的事，向來是修真家族忌諱。
伏玄戈二人若得知伏衡華心思，絕不會應允。
“堂哥，你先在這邊幫我遮掩。就說我有所領悟，在山莊閉關。”
衡華與伏玄戈打過招呼，悄悄離山而走。
掌山大殿。
卜玄等劫仙頓有所感。
溫榮起身：“師兄，我去看一看？”
“看方向，應該是天羽山。想來是最近一些事，鬧得伏家有些撐不住了。”
卜玄清楚下面一些道脈的小心思。
雖然暗中惱怒，但卻不好干涉。
赤淵的爭鬥，可比伏衡華想象中複雜多了。
他洲而來的門派，且自帶大量東萊人種。
隨着在南閆福洲發展，並照拂培養本土凡人，收南洲人種入門。赤淵內部已出現兩個隱形陣營。
卜玄、溫榮、楊岱，包括兩位仙人，俱是東萊人種血脈。劫仙以上的存在，不少還是當年經歷覆洲大戰的人物。可以說，如今赤淵主權牢牢把持在東萊人手中。他們對伏衡華這樣的東萊修士，也有着一份善意。對天羽山伏家一脈，也是當做天然的門人培養村落來看待。
可除此之外，南洲人種也爲赤淵道派帶來大量的金丹修士與宗師。尤其南洲人種又分成長生村凡人與修真家族兩類。應汝宏是長生村走出來的修士，天然對赤淵道派抱有好感。雖然加入幾個南洲人自建的小團體，但也算得上卜玄心腹，是掌門一系。張玄初是南洲家族出身，雖因天賦、實力等緣故，成爲有望競爭下一任“掌山”的熱門人選。但在暗裡流傳的言語中，他根本不被掌山一脈考慮。因爲他就不是東萊血脈！
在“一派制霸一洲”的強勢下，赤淵暗流涌動，矛盾重重。許多附屬宗門、家族和魔道暗通款曲，背後未必沒有赤淵內部的某些道脈在支持。
唯有東萊掌山一脈衰落，青黃不接。後繼之人才能從南洲出身的弟子中考慮。
卜玄突然問：“小岱情況如何？可回來了？”
“他被伏擊，以他的性格豈可罷休？如今正與靈章派交涉，想要借人報復呢。”
東海失地收復後，楊岱歇息沒兩天，就帶着一衆同門前往南海戰區支援。半道上，他就被魔道伏殺了。
卜玄等人對此事無比關心，一方面派曹真人保護，另一方面也在敲打赤嶽山脈上的各個勢力。
畢竟楊岱作爲東萊血脈，不僅修煉天書道法，更在東萊遺洲尋得祖上仙劍。他就是“掌山”一脈推出來競爭下一任“掌山”的最有力人選。
“師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樣不好。如今大魔劫起，萬一楊岱有所閃失……”
“所以，我纔看重伏家、凌家，”卜玄神情莫名道，“一百年時間，能出一個伏宣和，一個伏衡華。那麼剩下兩百年時間，再來一兩個類似的人物，不過分吧？”
天羽山那樣的靈脈都給了。
伏家要是對不起我的栽培。無法在未來兩百年間，誕生幾個人纔出來，那也太對不起我的看重了。
“可如今宋師弟那邊……”
“他對伏家的符術有興趣，就好好去跟伏宣和聊。趁人家後輩不在，派人刁難天羽山上的一羣孩子，算什麼事？”
卜玄對自己那位南洲出身的師弟頗有些不屑。
只是礙於師尊，不好明着出面。
“伏衡華去一趟天羽山也好。他的手腕，斷不會讓伏家吃虧。不過溫師弟，你也去看一看。暗中護持一番，免得宋師弟不知好歹，破壞大局。”
溫榮點頭，化作虹光而起，暗中尾隨伏衡華。
……
天羽山，五家長老與伏天耳、伏伯趙對坐，背後圍着六家修士。
“道友啊，我們此舉也是爲仙道大局着想。你家舉族之力製作‘符帶’，如何能供給各大戰區？唯有技術開放，各家合力趕工，才能讓前線的修士多一分勝算。”
“沒錯，此事關乎仙道千秋基業，道友萬不能因一己私慾，成爲仙道的千古罪人啊”
伏伯趙聽他們言語，嘴角冷冷發笑。他正要開口，卻被伏天耳按住。
伏天耳笑道：“諸位好意，老夫記下了。可眼下伏家供貨尚有餘額，倒不需要額外人手。只是資源上，因近日市場物價攀升，我家難以購買原料。既然五家同道心懷蒼生，有匡扶仙道之心，不如捐我家一筆材原材料？相信赤淵道派的仙長們得聞，也會讚歎諸位高義。”
他說完，五家長老繃起臉。
“道友如此，便是戲弄我們了。”
“我們來買技術，可道友卻拿道義綁架我們，逼迫我們捐款？這有些過分了吧？”
“道友，你家底蘊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前番與王洪二家結仇，實屬不智。如今我三家願做調停。只需交出符帶技術，不僅化解恩怨。那處藥田日後便真正歸了你家。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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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天耳眼皮跳動。
他這道德之輩與這些家族長老打交道多了。可每每看到這些人厚顏無恥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想罵人。
這些人都是姓韋的嗎？
“哈哈哈哈……”
突然，門外傳來爽朗笑聲，一青年跨步進門。
看到他，伏天耳眼睛一亮：“家主，你回來了！”
家主，等等……伏宣和？
五家長老臉色當即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