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點睛煉魔
“有她在，如不出意外，應該不需要衡華那邊的佈置了。”
五雷神君心中大定，放開手腳全力施展五雷法。
他的雷術威能巨大，哪怕自身不慎之下也會被雷霆擊傷。
但有一個精通治癒道法的宗師站在背後。他可以毫無顧慮地施展雷霆之能。
這廝，可真放心啊。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就敢把後背交出來？
天陰童子暗中搖頭，看了一眼“水靈化”的美人，他默默在手中書寫鬼文。
天罡道法——釘頭七箭，速殺版。
多日籌備的咒術在一瞬之間成型。
自然，威能會大打折扣。
但是——
咒書成型，童子用桃木弓射向領域中央的黑色大樹。
一股陰氣牢牢纏繞大樹，爲五雷神君的雷咒鎖定目標。
原本散亂的雷雨受鬼魅陰氣的牽引，化作一道道雷柱轟入黑色大樹的核心領域。
“道友。”
天陰童子出手後，遠處有一大片黑光落下。可隨着他一聲高呼，整個人從打擊範圍消失，出現在乾坤樓主身邊。
乾坤樓主施小挪移法後，又出手把擴散的雷柱進一步收斂，方便針對性打擊。
無名美人看到三位宗師配合默契，心中暗暗驚訝：這仨人對天罡道法都有深入研究嗎？這個時代，不可小覷啊。
不久，黑色大樹被五雷神君轟碎。這座劫仙領域失去靈力加持，逐漸沉寂下來。但領域內的劫仙並未死亡，只是在四人合力攻擊下，陷入深層沉眠，暫時失去對生命樹的影響。
這也是元嬰宗師僅能做到的地步。
但只要將生命樹上下的肉瘤領域全部打一遍，讓所有領域沉寂。他們就可以趁機竊取控制權，從而讓肉瘤領域成爲無根浮萍，迫使裡面的劫仙元神自行崩潰。
第一個領域秘境結束，四人立刻前往下一處。
暗裡，五雷神君在雲海傳消息。
“沒問題，可以確信她的咒術沒有動手腳。”
“依舊要小心。每次她施咒後，務必檢查道體狀況。”
……
衡華看到三位宗師暗中交流，繼續和玄劍真人攀談。
玄劍真人低着頭，打量自己身前的玉瞳、金珠以及一團靈力光暈。
“你選好了嗎？”
玄劍真人看着三物，遲疑問：“你確定，這些東西能用。”
伏衡華對玄劍真人婆媽的舉動很是無語。
“不就是換一對招子嗎？能痛快點嗎？”
說着，衡華對自己左目輕輕一點。
眼球被造化真元包裹，從眼眶摘除。
玄劍真人：“……”
旁邊坐着的胡大胡二嚇了一跳，直接跳起來。
“公子，你——”
“只是摘眼球而已，比砍頭挖心簡單多了。”
衡華因爲提前對自己下“鎮痛咒”，倒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他一手託着眼球，另一隻手從托盤中拿起一枚“金珠”。
“伱看。”
他安置在自己的眼眶裡，那金色眼球亮起精光，開始自行轉動。
“很簡單，一個小手術而已。正常操作，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
真人心中默默嘀咕：我覺得，能隨便挖掉自己眼睛的人，那纔是不正常。
衡華很快把金珠取下，又將自己的眼睛按回去。
造化真元在眼眶一抹，血跡全消。
“隨插隨換，放心吧，我可是師從好幾位頂級醫修的人。
“時間不多，你快點下決定。待會兒，還有留出時間適應‘日月靈眸’。利落點，好歹是個劍修！”
“劍修不意味着魯莽，更不意味着無知。”玄劍真人打量眼前的三種替換物。
他修煉的劍經是日月府頂級傳承的分支。
挖掉雙目作爲練功第一步。是爲在未來修行有成時，以日月劍意點化靈竅，在眼眶塑造一對日月。
本來這個時機在成仙之時。如今提前塑造日月靈眸，自然要慎之又慎。
考慮再三，他指着“玉瞳”道。
“便這個了——你確定可以嗎？”
衡華雙手一揮，玉瞳滴溜溜飛到半空。
“起——”
不遠處，傅玄星看守的八卦爐飛出一團團玉髓菁英。
“天目萬象。”
隨着伏衡華做法，空中的玉液以空中漂浮的玉瞳爲模板，逐漸變成一枚枚玉瞳的形狀。
玄劍真人語氣變了：“這——你要說是用‘鑄丹點竅’的手法，早說啊。”
“我的煉丹術，你可以問問嘯魚、恆壽他們。鑄丹點竅，你倒是看得起我。”
鑄丹點竅，是製作假丹特有的一種成丹手法。
葛留會，薛開會，於玉宇會，但他們教授的伏衡華辦不到。
煉丹着實不是伏衡華的長項。
他擅長功法創造與組合。結合三位鍊師大家的奧妙，融匯計明豐和段四景的靈圖術，創造了一門全新的“開竅點睛”。
衡華神識全開，分出一縷縷念頭注入這些玉瞳，讓其按照自己的意志排列成陣法。
“好傢伙，一百多枚玉瞳。這小子早說啊，我可以幫他控制列陣。”
傅玄星聽到身邊的聲音，扭頭一看。方東源和殷彥青一起走過來。
他倆坐在傅玄星邊上，觀看伏衡華的行動。
一百，二百，三百……
當三百六十顆玉瞳在伏衡華頭頂佈滿時，他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已經快到我的極限了。看來，只能一顆一顆來，不能一口氣塑造雙目。
伏衡華舒了口氣，口中唸咒，右手食中二指點向玄劍真人左目眼眶。
“天道有常，昊陽垂光。造育玄慈，慧目復康。”
玄劍真人頓覺左目眼眶開始微微發癢。
當年他自挖雙目，傷口處的血管脈絡早已枯萎。如今卻受造化真元刺激，開始再度活躍起來。
嘯魚手捧淨瓶，站在一側爲伏衡華護法。看到伏衡華全力輸出造化真元，心忖：的確，少爺的法力屬性最擅救人。這也是我的道法路數。
她修煉木母靈神，雖只有造化天書的部分精髓，卻盡得治生之妙。尤其是雲潮瓶內的一捧三光靈水。若祭煉得當，日後復枯枝，活死樹也不在話下。
伏衡華全力輸出，待察覺玄劍真人左目涌出一縷縷生氣後，他開始下一步。
頭頂懸浮的三百六十枚玉瞳在這一刻齊齊對準玄劍真人。
真人神識窺見這些玉瞳射出的光輝，恰好在天空構成一枚巨型瞳孔紋圖。
“咄！”
隨伏衡華一聲大喝，紋圖核心的瞳孔浮現一枚嶄新的玉瞳，緩緩飄向玄劍真人的眼眶。
雖是玉髓所制，但經過伏衡華反覆操作後，已如活人的血肉眼目一般。只是在這隻玉瞳表面，依舊存在伏衡華雕刻的太陽紋路。
沒辦法，伏衡華境界不到。尚無法做到真正的靈目創造。
“若是‘太極老兄’在此，製作眼睛應該比我輕鬆吧？”
伏衡華暗暗想道。
他那位從鏡子裡認識，自稱在天目洲修行的道友。那邊最擅長的道法便是瞳術。每一位修士在築基、鑄丹時，必會升級靈目。以那邊的技術，製作眼睛的技術肯定比自己這邊的醫修高手更爲擅長。
玉瞳入眼眶，血管脈絡與玉瞳表面的太陽道紋相連。
玄劍真人全神貫注，神識仔細控制着左眼眶內的一條條經脈。在玉瞳入目後，左目靈竅原本寄存的太陽劍氣竟隨之激活。
“這隻玉瞳不僅僅是爲我開目，還能把我封存的那部分法力取回來？”
陶明自修行開始，雙目便是負擔。每天修煉劍氣，便有大半流入雙目缺失的眼眶裡。劍胎、劍嬰，這種情況反而在加劇。
所以，玄劍真人成爲宗師中法力最少的一人。
哪怕他用魔法轉生重修，這個弊端也無法解決。
但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數百年的靈力正逐步流入玉瞳。
“你先壓制着，別馬上塑造‘日睛’。等我將你另一眼安好，你一起來。”
衡華說完，坐在地上回氣調息。
這時，他雙肩浮現一對金公、木母，同源的丹元之力注入體內。
看向身後二人，衡華微微點頭，全力恢復。
恆壽看向嘯魚手中的瓶子，嘯魚點頭，馬上以還陽枝蘸起甘露對伏衡華灑去，爲其加速恢復。
很快，衡華再度站起來，又用玉瞳爲模型，構造三百六十玉瞳點化“月睛”。
當日、月兩顆玉瞳安置入眼眶，玄劍真人感覺自己隱藏的兩處靈竅開始源源不斷輸送劍氣。
數百年的靈力在這一刻盡數爆發，淬鍊玉瞳爲真正的日月。
轟——
金銀色的氣浪從他身上涌出。
恆壽當即出手，以金光把伏衡華罩住，護着他往後退。
旁邊觀看的傅玄星等人也站起來，默默往後退。
一層氣浪接着一層。
金銀色的光罩將玄劍真人團團護住。
衡華看了一會兒，便重新坐下來。
“你們看着吧，我要休息下。”
爲玄劍真人制作“眼睛胚胎”，他幾乎抽空自己的法力。爲了不久後的大戰，他需要全力恢復。
恆壽、嘯魚以自己的靈神化身在側相伴，藉助三位一體的特殊效力，用玉鼎丹術相助。
傅玄星三人站在邊上等待。
好一會兒過去，傅玄星有些耐不住。
“玄劍真人還沒好嗎？只是塑造日月靈眸，應該不需要這麼久吧？”
“是有些久了。”
殷彥青看着張香楹發來的消息。
三位宗師此刻已經鎮壓第二座劫仙領域。
……
第三座領域，五雷神君三人應付起來就很吃力了。比起第一座領域內的黑色大樹，第二座領域的黑色太陽，出現在第三座領域內的是一座大山。
七政城的司主劫仙們早已融入生命古樹。但他們的大道領域無法被生命樹吸收，保護元神生成諸多領域秘境。如今意識沉淪，唯有元神本能在控制秘境，連生前十分之一的威能都沒有。
可饒是如此，也讓三位宗師吃盡苦頭。
第二座領域的太陽火海，若非無名美人的水系道法着實強力。生生在火海開闢一座滄瀾汪洋爲五雷神君提供助陣，讓他的雷法威能持續增強。他們三個恐怕已經灰飛煙滅。
眼下第三座秘境，山有萬重，層巒疊嶂，彼此之間陣法羅密。
“這位劫仙生前絕對是一位陣道高手。”
乾坤樓主發出感嘆，果斷去聯絡伏衡華。
但伏衡華正在製作眼球，自然沒工夫。
殷彥青、方東源雖然提供一些幫助，但仍需要三位宗師爬上爬下，在各處山峰尋找陣碑，一點點拆除陣法。
殷彥青對三位宗師默默唸了一句自求多福，繼續看眼前的狀況。
日月靈力積蓄到極致，真人周圍的劍罩開始破碎。
恆壽一跺腳，伏衡華所在的那片土地強行化爲“金地”，被他挪移到更遠處。
“稍後真人的動靜會比較大，我們再往後退點。”
幾人看過來，恆壽緩緩道：“少爺一力要求點目，還有深層用意。”
“深層用意？”
“鎮魔。”
恆壽還不放心，又把十二金珠祭起，十二道光柱插在伏衡華四周，彼此光輝交織成屏風，牢牢將其護住。
“至於嗎？”
“鎮魔？玄劍真人的心魔？”
三人繼續看。
突然，極兇極惡的劍意撲面而來。
劍罩破滅，金銀兩道劍氣沖霄而起，化作一對日月立在真人頭頂。
真人臉色忽青忽白，體內劍氣彼此對衝，已有走火入魔之勢。
嘯魚見狀，趕忙灑出三光靈水。
方東源、傅玄星、殷彥青對視，三人同時上前圍住真人。
“我來布風水局，方兄你用三才陣。傅賢弟用劍鞘的力量壓制他的魔性劍意。”
殷彥青腳下浮現一座風水局，連通三人的氣息。
方東源隨即佈陣，以三才法將三人的合在一起。
最後是傅玄星用南明離火劍鞘的鎮魔效果，強行壓制玄劍真人體內的魔性。
日月凌空，屬於日月府的仙道劍意在天空錚錚作響。配合三人一起行動，讓玄劍真人體內的魔性逐步退去。
這時，伏衡華睜開眼。
看到雙方僵持的階段，搖了搖頭，起身高喊道：“破而後立，不破，如何再立？”
“你說得輕巧？”
真人心中罵了伏衡華一句。
他明白，當下唯有自己和伏衡華清楚自己的狀況。
昔年邪皇劍的劍身跟自己的脊椎相連。在自己激活日月劍意時，劍身攜帶的邪念魔意也逐步活躍。
畢竟昔年日月府的仙人，正是鎮壓邪皇的主力之一。
雙方可謂血海深仇。
“這小子極力攛掇我重煉雙目，目的之一就是要讓我徹底迴歸仙道，斷絕邪魔淵源嗎？”
真人心一橫，主動將天空中的日月劍意刺入體內。
嘭——
傅玄星三人只見玄劍真人身體被日月劍光刺穿，徹底四分五裂。
衆人嚇了一跳，隨後看到一團黝黑的邪物從身體中快速遁走。
伏衡華扔出三寶如意金環，在逃走的邪物身上留下一道印記。
隨後，衆人聽到日月的“心跳”。
在真人爆體處，日月劍氣交織成靈胎，正在重塑玄劍真人的全新道體。
伏衡華見狀，從嘯魚手中拿過雲潮瓶，將自己剛剛復原的法力再度輸出，爲其提供造化生氣。
“恭喜真人，此次重歸金丹境，日後仙道有望正果！”
“你是故意嘲笑我嗎？”
靈胎傳出慢悠悠的聲音。
“數百年苦修一朝葬送，重歸金丹一轉。何喜之有？”
方東源感應靈胎中的正和之氣，心中稍定，笑着打趣：“如今古法九轉金丹道已開。真人再活一世，重歸金丹境。正好走一走神州古修士們的路子。這輩子，有望煉日月成道哩。”
“日月？現在已經有了。”
靈胎炸開，上明劍意橫掃八荒，一位面相三十歲出頭的青年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身邊飄着兩個巴掌大小的光球，一金一銀。
隨着目光掃過，兩個光球收入眼眸。
殷彥青觀看他的雙眸，頓覺無比刺眼的光芒劍氣爆發，不得不快速閉上眼，連忙遮袖往後走。
陶明淡淡一笑，緩緩閉上眼。
天邪劍的劍身離開，他身上的累贅消失大半。整個人輕鬆起來，魔意盡去。
不過……還有最後一步。
叮——
玄劍真人頭頂浮現一枚黑色的劍形烙印。
看到這枚烙印，方東源臉色劇變，連忙拉着傅玄星往後退。
傅玄星隨後醒悟：魔帝烙印！
只見真人雙目再睜，兩道劍意擊穿頭頂的魔帝烙印，徹底斬斷自己和魔道的瓜葛。
天樞星，北斗七星之首。
昔年，他也是第一個入局，開啓魔帝復興計劃的人。
如今隨着他斬碎魔帝烙印，屬於魔道的氣運再度動搖。
只不過……
當魔帝烙印破滅時，傅玄星手背突然開始發熱，伏桐君、伏衡華遺留的多重隱藏咒法徹底失效。
他迅速捂住手背，往後藏了下。
但玄劍真人何等人物，半隻腳在魔道泥沼攪和多年，敏銳發現傅玄星的狀況。
隨後，他又往方東源處看了一眼。
這人的氣運也增加了？
又看向伏衡華。
伏衡華倒是沒有變化。
這傢伙竟然沒有魔帝烙印？我一直以爲，他這樣的混賬性格，絕對會被魔帝烙印青睞。他竟然沒有？
伏衡華察覺真人目光，對他點了點頭。
然後若有所思瞥了一眼方東源。
魔帝印記的其中一縷本源進入他身上了？
因爲魔帝江的魔種傳承？
七個魔帝烙印對應北斗七星，而他持有的魔種是北極星。七星拱衛北極星，所以他的成魔機率比其他人都高啊。
衡華心中哀嘆：老爹收乾兒子的運氣太慘了些。一個被魔帝印記盯上，一個天生就有魔帝江的傳承魔種。只要是一個不慎墜入魔道，有損老爹的名聲啊。哎，屆時還需要我來清理門戶。
再想到家裡的伏桐君，伏衡華頓覺自己肩頭責任重大。
祖父、父親積累多年的清譽，萬萬不能被這些人糟蹋了。
補錄：
——《東萊洲戲說三古·點睛度魔》
點睛化生，與頑石點頭相類，乃修士道法有成之象。
相傳天一歷時，有畫師葉龍道人爲龍圖點睛，神龍自圖卷飛出，入風雲而化真龍。
有修士張虎公，善刻虎。凡石壁雕虎，必不開目。有好事者問之，言道：“點睛成活，生靈難居石壁也。”衆人不信，強令之。虎公無奈，以斧鑿開目，猛虎自石壁躍出，嘯山林而走。
伏聖亦有此舉。昔玄劍真人陶明入魔，殺戮成性。聖人慈悲，言道：“此人魔性深重，蓋雙目無明，不得真道也。”
故聖人以身度魔，追劍魔遠出西海，以道心度之。
劍魔不復，屢與聖人鬥劍，未勝。
十數日後，劍魔感聖人慈悲，跪求聖人開目。
聖人施造化道，點玉髓爲睛，採日月光，化爲劍眸。
魔性盡去，真人重歸仙道。
（戲說初稿，刊印前夜被強令刪除。後續諸刊行版，皆不得見。）
(本章完)